44 章

第 44 章

因着怕被邊綏認出來,第二天孟承響來時還是帶着面紗,先給成明常武上藥,成明還有些警惕心,而常武卻沒什麽心眼,乖乖讓孟承響上藥。

完事還呲牙跟成明說沒事,等給兩人解毒後孟承響拍拍成明的肩膀示意好了,拿紙筆寫下注意事項,在走之前看到常武想撓傷口,就那麽看着常武,直到後者讪讪放下手後一句話沒說就離開了。

“不得不說這姑娘水平就是高超,我感覺腦子不那麽痛了。”常武推推成明,“乾宗王是不是說這玩意要連解三天?”

成明瞥他一眼,“怎麽,中毒還上瘾了?”

常武癟嘴,“那肯定不是啊,只是這姑娘給我的感覺很熟悉。”他撓撓腦袋,嘿嘿一笑,“就是有點像夫人,怪溫柔的。”

這話說完兩個人都沉默了,看向孟承響離去的方向,常武長嘆一聲,“要是夫人還在就好了,殿下...唉...”

半晌,成明率先振作起來踢了他一腳,“行了,別想那麽多了,幹活,人還沒抓到呢。”

“別踢別踢。”那一腳正好踢在他的傷口上,常武跳起來,“說起來乾宗王的人不是已經找到一些線索了嗎,沒想到咱們找的竟然是一個人,那就更合适了。”

成明并不贊成,“只是暫時這樣,若是真的抓到人,還不一定是什麽情況呢,若是他口中有乾宗王不想讓我們知道的東西,那就棘手了。”

常武的眉頭又皺成了一個川字,苦大仇深繼續出去搜索情報。

孟承響在邊綏的門外深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心态才敲門進去,門推開,裏面的邊綏穿了件薄衣,正在解手腕的繃帶。

染着烏黑血跡的繃帶掉落在地,他沒看她,将繃帶徹底解開,漏出裏面血肉模糊的手,傷痕處已經發黑,讓她當場愣在原地,她沒注意到他傷的這麽重,甚至比成明常武都重。

可他一聲都沒吭。甚至忍到了第二天。

胸口像堵了一團棉花,悶悶的,她藏在面紗下的嘴幹張了張,又不知道說什麽。

邊綏坐下,将手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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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另一邊坐下,為他細細包紮,指尖不經意間摩挲過他掌心拿到橫亘的疤,灼熱,但又陌生的冰涼。

她曾與這只手十指相扣。

上藥需要先将那些被毒侵蝕的腐肉剔除,孟承響用毒用蠱用醫這麽多年,手非常穩,只是有些猶豫。

邊綏看出她的猶豫,目光在她纖細濃密的睫毛上停留了一瞬,而後是挺拔的山根,再往下便是被面紗遮住的朦胧。

“下手,不要浪費時間。”

邊綏的聲音很冷漠。

濃密的睫抖了抖,再下手便幹脆利落,腐肉剔了個幹淨,中途邊綏的手抖沒都抖一下,她在替他包紮的時候為他把了脈,确認身體是真的沒問題,才放下心。

這多出的一舉顯然被邊綏敏銳的捕捉到,但他沒出聲,默默看她想做什麽,盯着繃帶在她的手翻飛,然後用一種快速的方式打了個漂亮的結。

就在她的手即将脫離他的手臂時,卻突然被扼住了腕骨,“姑娘,貴姓?”

動刀動針的手沒抖,被問了這一句,在邊綏的手下,抖了一下。

她擡頭看向他,确認如果不說他不會放手,這才開口:“算。”太久沒有說話,她好像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單字算。”

邊綏點頭,可手沒松,反倒是捏着她的腕骨将手腕翻了過來,微涼的指尖順着手根劃了一下,癢意讓她微微蜷縮了掌心。

他斂眸看着她光滑幹淨的手腕內側,松開了手,站起身來,他們之間的距離陡然拉遠,她仰頭看着他,“多謝算姑娘。”

孟承響收回手,沖他低了低頭退出去,心卻跳個不停。

她知道那是什麽意思。

中原的孟承響,手腕有一顆微小的紅痣。

可她是南疆的孟承響。

該說他敏銳呢?孟承響心頭有些發酸,苦笑搖頭。

屋外吵吵嚷嚷的将她引過去,人還沒走到就聽到一聲大叫“姐姐————”然後一個麥色的倩影竄了出來直接沖進她懷裏,給她撞了個趔趄,因為重心不穩直接坐到了地上,可即便如此也沒松開懷裏的小煙。

“姐姐我以為你出事了!”小煙上下檢查她,确保無事才放下心來,她只不過是生了個病怎麽一眨眼姐姐不見了兩天,急的她竄出谷來找孟承響。

孟承響摸摸她的頭,看她沒事了,“我這幾天都要出來,走前你還在睡覺所以沒跟你說,下次別這麽魯莽了,萬一我去的地方很危險呢?”

小煙哼了一聲,“我很強的!”然後偏頭示意她看,她這才發現常武正捂着肩膀頭坐在地上張大了嘴,指着她“你你你你”了半天。

“你什麽你,誰讓你擋我路。”她沖常武做了個鬼臉,氣的常武大叫。

“你這小姑娘好不講道理,我都說了這裏不能随便進,你不聽還要動手!”

孟承響無奈的笑笑,阻止兩個人像孩子一樣吵架,起身過去摸着常武脫臼的手臂呼吸間歸位,然後沖他道歉,“抱歉,我妹妹也是擔心我,心急了些。”

常武簡直是吃了啞巴虧,粗粗了喘了口氣,小煙仍挑釁的看他,給他氣夠嗆。

聽到聲音的邊綏自然也出來了,将一切都收歸眼底,招手将成明喚來,“去查查乾宗王的這個師妹是什麽身份。”

乾宗王本人對此毫不知情,過來時恰好看到院裏淩亂的場景,以為打架了,第一反應就是拉師妹。

因為師妹動起手來,那蠱蟲藥粉下去,這一窩人都得當場埋了。搞清是誤會後才松了口氣,招招手讓邊綏來。

“人沒抓到,但是抓着個手下。”晟訣的人在追蹤那人的時候發現他并非一人,還有同夥,在追捕過程中只抓到一個同夥,讓主謀跑了。

“好歹從嘴裏翹出來點東西,知道那人姓韓,我知道是誰了,他是外出派的老頑固,年紀比咱們大,當年就沒少因為自己能力不夠酸人,但是不得不說他手裏東西不少。”

晟訣擰起眉,意識到這件事比較棘手了,“師妹,應該要下蠱了,不然找不到這個老狐貍。”

孟承響點點頭,只能用這種辦法去追蹤了,知曉對方的姓名身份後就可以下蠱了,這種蠱術只有她可以使用,連晟訣都沒辦法。

“下蠱?”

邊綏反問。

晟訣怪異的看了他一眼,“很奇怪嗎?這裏是南疆,莫非你跟那些中原人一樣,對我們的蠱術嗤之以鼻?”只要邊綏有一句不滿,他就能讓邊綏打包滾回中原。

但邊綏說,“不,我身上也有蠱。”

話音剛落,晟訣“哦”了一聲,語氣輕松的說:“那正常,韓狐貍在你們中原這麽久一定是被皇室藏起來當秘密武器了,你們被下蠱很正常,來,既然見了王叔是緣分,今天王叔給你解了。”

他非常好心的将邊綏的手拽過來,切脈神色卻越來越古怪,“你...你确實是被下蠱了,只是...”

邊綏看他,“只是什麽?”

“只是你這子蠱,不傷人啊?”晟訣絲毫不敢相信,韓狐貍下個沒用的蠱這不是腦子讓驢踢了?于是不相信翻來覆去切,最後甚至拿出刀,對邊綏快速說了一聲“忍忍。”讓後劃破他的胳膊,将蠱蟲逼了出來。

“你的蠱,真是他下的?”晟訣連忙否定自己,“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邊綏了然,他其實早就感覺出來了,自己突然沒有征兆的恢複,只能是因為這個蠱的問題,“這蠱之前會讓我目眩幻視,發作時生不如死。”

晟訣也不是半吊子,想了想告訴他,“那就是你的蠱被人轉化了,有人強行用另一只蠱打贏了你體內的子蠱,讓它變成了自己子蠱,所以你的蠱根據下蠱人的意願變動,已經不是傷人了,你小子是哪裏求的貴人?”

邊綏親耳聽到,還是受到不小沖擊,不答反問:“那可能追蹤下蠱之人?”

晟訣眨眨眼,“母蠱已經死了啊?”

晟訣說的異常平靜,就像是簡單的說一句家常話,完全沒有那種沉重之意,“母蠱改變子蠱毒性,那就會被反噬,你這只蠱的下蠱之人,早就死了吧。”

他看邊綏沉默不語顯然不信,将蠱蟲徹底逼出他的體內,“不信你看,沒有母蠱的子蠱脫離人體就會死亡消散的。”

那只子蠱被逼出體內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徹底死去。

“你....你不會不知道是誰給你下蠱的吧?”晟訣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他看着邊綏那異常不好的臉色,覺得自己簡直像個劊子手,心裏的愧疚更深了。

“我...”

“殿下節哀,人死不能複生。”孟承響陡然打斷還想說什麽解釋安撫人的晟訣,他說的太多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到此為止吧。

她起身與兩人告辭,“我會回去下蠱追蹤韓狐貍的蹤跡,不出三日就會找到位置,在這段時間之內,師兄不要放任何人出南疆。”

“哎師妹!你怎麽又不留下啊!”晟訣急急忙忙的跑在她身後追。

屋內只剩邊綏保持着原來的動作,孤獨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半晌,他感覺胸口鈍鈍的痛,直到摸到那不離身的藥囊,試圖從中汲取一絲的撫慰。

但整個胸膛就像是破了洞,如何都填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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