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章

第 52 章

小太監悄悄走到門外，聽到通傳後趕忙去認真看書的小皇帝身邊低聲說道：“陛下，攝政王和王妃來了。”

小皇帝聽到後放下手中的書驚喜問：“皇嬸嬸回來了？”在聽到小太監确認後連忙跳下凳子往外跑，小太監吓得在後面小聲呼喊“陛下慢點呀，可折煞奴才了。”

皇城外攝政王的馬車悠悠停下，邊綏先翻身下馬，然後熟練又自然的将手伸過去，拉住孟承響的手将她帶下來。

“小皇帝這幾天就聽你要來，興奮的書都看不太進去了。”邊綏攬着她。

孟承響拍拍腰上的手，讓他注意點形象，“他畢竟才是個四歲大的孩子，也別太緊了，不然物極必反，弓緊弦斷。”

兩人說着話進了宮中，小皇帝早就出來迎接了，遠遠看到那個倩影強行克制自己雀躍的心情，老老實實呆在原地，最後幾步沒忍住還是向前奔跑了幾步，“皇...”

小皇帝看到邊綏那嚴肅的臉，小臉馬上就垮下來了，“皇叔，皇嬸。”

孟承響看着邊綏故意裝出來的嚴肅，差點繃不住笑，用袖子輕輕遮了一下快速換了情緒，笑着問小皇帝，“延兒長高些了。”

聽到這話，小皇帝悄咪咪向孟承響挪了幾步，“對呀皇嬸嬸，我比以前長高了，現在到禦花園那棵榕樹的樹洞那裏了。”

邊綏知道平常對小皇帝比較嚴厲，他站在這裏就給了小皇帝無形的壓力，小皇帝最喜歡的人就是孟承響了，而孟承響又不常進宮，如今侄嬸相見，必然有點什麽悄悄話要說，于是輕咳一聲，“我還有別的事，就不先跟你們一起了，用膳時再來。”

小皇帝規規矩矩的行禮，“延兒送皇叔。”

待看到邊綏的背影确實走遠了，他急急忙忙的拉着孟承響的手，可想到自己已經是大孩子了，被內官提醒過不能這樣，那小手還沒拉上就猶豫着放下了，孟承響敏銳的發現了小孩子的情緒，拉住了他的手。

然後牽着他走，“延兒猜猜皇嬸這次給你帶了什麽好東西？”

小皇帝臉上洋溢出笑，乖巧的說：“皇嬸帶的好東西延兒都喜歡！”

孟承響給他帶的都是京城沒見到過的小玩意，更是連上貢之物都不曾見過的，很是精巧，他很喜歡，但可惜每次都不能玩很久，不然會被說玩物喪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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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承響看着小孩皺着個臉，輕輕嘆氣，他的性子跟晟訣那兩個龍鳳胎兒女的性子真是天壤之別，明明年級比他倆都要小。

那侄子侄女就是南疆的小霸王，每次見着她都吵得她耳朵疼，不得不拿出八分的精力哄兩人，相反小皇帝就成熟安靜太多了。

可惜，人的命是不一樣的，作為天子，他注定了要這樣過一輩子。

“看看這個。”兩人走到小皇帝寝殿後，孟承響讓輕蕪遞上來，那是個萬花筒，是西域的東西，最近才開始流行起來，中原人聽都沒聽過，她也是費了一番心思才讓嚴九雙弄到的。

小皇帝起初看了不知道是什麽，孟承響讓他對着那個細小的口看看，不看還好，看了後小皇帝大吃一驚，都不舍得拿下來，孟承響瞧他喜歡，又給了他一個七步鎖。

“你試試可以不可以自己解開？若是解不開的話，下次皇嬸來宮裏同你一起解可好？”

小皇帝重重點頭，漏出幾天裏唯一一個開心的笑容。

她滿意的摸了摸小皇帝的頭，“你皇叔雖然嚴厲些，可終歸是對你好的，希望你可以成為一代明君，你莫要怪他。”

誰知小皇帝放下手裏的七步鎖，鄭重其事的說：“皇嫂，延兒知道的，若是沒有皇叔，延兒不是皇帝，延兒如今連什麽都不是，上朝的那些大臣總是挑我的毛病，挑這挑那裏的，延兒很煩但是不能說。”

“是皇叔讓他們閉嘴的，皇叔說他們。”

邊綏是把持朝政的攝政王，他一句話就會讓吵鬧的大殿安靜下來。他說皇帝尚且年幼，凡事都需要循序漸進切不可揠苗助長。

還有人有異議，邊綏一挑眉，“還是說衆愛卿其實是對本王有意見，覺得本王沒教好陛下？”

再也沒人敢亂說話了。

小皇帝也終于松了一口氣。

孟承響看他是知曉邊綏心意的，于是同他說，“你皇叔對你如何，延兒心裏記得就好，不要讓他失望。”然後又陪小皇帝玩了會兒七步鎖，用過飯後才離宮。

夜裏孟承響沐浴完後在梳妝臺前輕柔的絞發，邊綏自然走過來接過她手裏的巾替她絞發，“今天跟小皇帝聊了什麽，看你挺開心的。”

“也就聊聊最近怎麽樣，他還太小怕日後性子壓抑。”

邊綏哼了一聲，“這些還算累？不然給他丢兵營裏，他一天都熬不下去。”

孟承響拍拍他的手，“輕點，不過說起來延兒若是再長長，就該替他日後考慮了。”

邊綏放輕手裏的動作，“知道，而且我本來也沒想管那麽久，待他十六以後便徹底不管了，他自己的事自己處理，本王才懶得給他管爛攤子，若是做的不好那皇位也別坐了，別像他那個昏了頭的爹一樣。”

其實孟承響起初是有些擔心，日後小皇帝會不會知道是邊綏殺了他的親爹後反目成仇的，可邊綏絲毫不怕，他說爹都能殺，若是腦子拎不清，兒又如何殺不得？

他手裏有實權，沒人會覺得他在開玩笑。

“其實延兒也未必不知曉，他是個好孩子。”

邊綏沉默半晌，“知道。”說罷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于是問她：“這次在京城住多久？”

孟承響想了想，“住上五六日吧，還得去南疆看看那兩個混世魔頭，從西域帶回來的東西他們之前寫信就惦記了。”

邊綏擰着眉，“這兩個小混蛋就記着點好玩的，都不惦記着你？”

語畢，孟承響笑道，“哪有，他們也是很惦記我的。”

邊綏突然停下動作，湊到她耳邊，看着銅鏡中的她，低聲問：“那你呢？你惦記我嗎？”

邊綏突然湊過來，低沉的嗓音震得她耳膜都嗡嗡響，耳根馬上就紅了，她敏感的挪開一點，“那當然也是惦記你的，你突然湊過來吓我一跳。”

邊綏的手撫在她另一邊輕輕向自己的方向帶過來，不讓她逃離，唇輕輕吻在她的側臉，“我很想你。”

因為藏的密不透風，京城中絕大多數人以為铎王妃其實就是身子不舒服需要常年在府內調養不便見人，因此沒人知曉她的金蟬脫殼，故而重新出現在衆人視線中也沒有那麽突兀。

她已經回铎王府一年多，這一年多的時間裏，邊綏并沒有禁锢住她，她有時白天會去竹栖閣，以前偶爾會帶上面紗以竹栖閣東家的身份出診，後來見的世家貴族多了，怕出端倪就很少出面了。

但她也沒閑着，經常會帶着小符一起遨游，有時會出東海，有時會入西域，下江南回塞北，經常帶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回來。

邊綏因着小皇帝還年幼不能輕易離開京城，因此他們這一年多可以說聚少離多，即便如此，他也沒說過一句埋怨的話。

孟承響側過身抱緊他，“我也很想你，一直很想你。”

邊綏将她抱起兩人往床榻挪，一起躺下說了些話，就在孟承響迷迷糊糊快睡過去的時候，邊綏說：“你去南疆這次我同你一起。”

孟承響睜開眼，晃了晃神，“你離的開京城？”

“我把荀靖雲和孟懷澤叫回來了，總是本王累算什麽，都是将軍，他們也別給我閑着。”

孟承響哭笑不得，“好，那我們一起去，那兩個小魔頭也說了好久沒見你了。”說完便靠在邊綏頸窩旁沉沉睡過去了。

南疆的兩個混世大魔頭盼星星盼月亮終于把兩個人盼來了，老遠見到他們便撒腿就跑，跟個小炮彈一樣沖進孟承響的懷裏，給她撞了個趔趄，還是邊綏出手将她扶住。

“姑姑姑姑你可算來了姑姑！”

“姑姑我們盼了你好久，你怎麽才來呀！快跟我們說說，西域有什麽好玩的？”

兩個混世大魔頭就跟一時不閑的鳥一樣唧唧喳喳的，吵得邊綏腦子疼，再三囑托二人不可鬧孟承響，才去找晟訣了，他才不想跟這兩個小混蛋旁邊挨吵呢。

孟承響倒是習慣了，讓常武拿那個小籠子來，兩個小孩看到裏面的東西瞪大了眼睛，連連贊嘆“貍奴！好漂亮的貍奴！”

“是白的，眼睛好漂亮，像天空一樣。”

晟訣就在遠處，無奈的搖搖頭，他這兩個孩子不知道性子跟了誰似的，太活潑了，乾宗王府都要被他倆掀翻天了，但好在他們最喜歡的就是孟承響，每次只有孟承響能鎮得住他們。

“師妹也是辛苦了，我從前還真沒想到她竟這麽受小孩子喜歡。”

邊綏不置可否。

晟訣看他看向孟承響的眼神裏是春日化冰的溫柔，絲毫不減當年，滿意的挪開視線。

“這次你怎麽跟師妹一起來了？”

“嗯，來看看，她說在南疆這裏住個十天半月要去一趟江州。”

“你不跟着去？”晟訣問。

“不去了，京中一堆事還等着我呢。”

晟訣折扇一開，輕輕扇着，“也是辛苦你了，這麽久跟師妹總是聚少離多的。”

邊綏倒沒什麽沒覺得有什麽遺憾，神色如常，看着她跟兩個孩子玩的開心的身影，自然也開心，“她是自由的，我不想她因為我就被困在一處地方。”

“她首先是她自己，其次才是我的妻子，最後才是铎王妃。”

“她可以是很多人，也可以只是自己。”

邊綏說。

世間就是如此公平，得到什麽就要失去什麽，但為了相愛之人可以共度餘生，紅塵癡兒總是不得不各退一步。

各自委屈一步，只為了讓相愛的人可以多擁有一份自我。

京城逐漸冷了，北地的鳥兒逐漸遷徙過來，邊綏看着鳥群，彎起嘴角。

縱使別離也只是短暫的，候鳥總會歸巢。

未來的日子還有很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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