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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既是去砸場子,巫月明當然要準備一下。

于觀真只好一聲不吭地轉回了房,他這次特意看了看碗裏的海棠花,它似乎枯了不少,頹敗地枕在邊緣,浸在水裏的花瓣仍然還般鮮豔,讓這碗水看起來像染了血。

他不由想到沈秀娥發上的海棠,似也這麽豔麗。

如果這兩者真的有什麽聯系,恐怕也不會是什麽很好的聯系。

而按照于觀真對于怪力亂神基本等于零的經驗,他很難判斷這個不好是對自己的,還是對鬼的。

整件事實際上都有點出乎于觀真的意料,他本以為自己只不過是來走個過場,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麽逃跑或者去看看大夫的機會。結果發現了“競争對手”搶生意,還伴随着鬧鬼這樣的突發彩蛋,真是驚險刺激。

這個世界上最容易撕起來的,除了情敵,就是生意對頭,畢竟都是搶碗裏的肉,就算臉上笑嘻嘻,心裏必定也是媽賣批。

鑒于于觀真覺得自家看起來實在不像是什麽名門正派,他只能寄希望于劍閣聽起來如此正氣凜然的門派的的确确是一群君子,而不是僞君子。

不然待會兒的情況就真的有點難說了。

雖然于觀真早就意識到巫月明嬌嬌怯怯的表面下一定藏着不好惹的本體,不過他的确沒有想到記仇的女人居然會不好惹到這種程度。

巫月明居然選擇在飯點去挑場子,這簡直是奔着砸飯碗去的。

兩人進山陰縣時天還沒暗,不過路上的行人已經很少了,藍家是當地少有的大戶人家,簡直不要太好找,尤其是他家還格外特別地亮着燈火,将整個宅邸都照得通明,生怕不會失火一樣。

“仙……仙姑奶奶。”

站在藍府門口守着的護院見着巫月明後,頓時冷汗涔涔,接下來通報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巫月明冷哼一聲,模樣活像去青樓捉奸的正房,連半句話都沒多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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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觀真站在藍府門前,很認真地思考着要不要逃跑,不過他想了想,覺得還是別做這樣的蠢事了,就跟了進去。

藍府極大,不過他們倆長驅直入,沒受到半分阻礙,每個見着巫月明的下人都臉色大變,活像見了鬼似的,而跟在她身後的于觀真大概屬于鬼祖宗,他們倆一前一後,倒像黑白無常來索命,叫整個熱熱鬧鬧的藍家瞬間死寂了下來。

好在還有機靈的下人去回禀,不多時,藍家老爺就走出來迎接。

藍老爺只有三十多歲,相貌俊雅,穿着打扮像個員外,唇上有須,神态甚是潇灑,他大步走來,稍微整理了下衣襟,拱手笑迎道:“不知仙姑仙師大駕光臨,藍某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恕罪?既然如此,念在你父親往年還算知禮,不如你就此了斷。”巫月明站定在廊中,月光灑落,照在她的嬌媚面容上,有幾分詭異,她玩着自己的長辮,咯咯嬌笑起來,“你若當場自盡,我就寬恕于藍家,絕不殃及無辜,你說如何?”

藍老爺居然面不改色道:“仙姑說笑了。”

巫月明慢悠悠地甩着辮子:“哦?我是在說笑嗎?”

這下藍老爺的表情有些勉強了,他仍然道:“仙姑莫要氣惱,且聽我一言,我本想親身相迎,可怕驚動幾位劍仙……”

他話音未落,巫月明已是大大不悅,臉上頓時流露出譏諷來,“姓藍的,你爹死了,你便以為不需敬我是麽?怕驚動幾位劍仙,劍閣弟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修成劍仙的也只有一位,居然如此大放厥詞,不知是什麽蠢物跑來招搖撞騙、欺世盜名!”

風聲稍急,一杯酒撲面而來,只聽得門扉內傳出個惱火的少年聲來:“外頭這位姑娘,我等無冤無仇,你出口便百般侮辱,不覺自己蠻橫霸道,欺人太甚了些麽?”

巫月明長袖一揮,素手轉動,化去杯上暗勁,将杯中酒一飲而盡,笑道:“原來人在廳內吃席,難怪你這會兒就跑出來。”

藍老爺忙道:“廳內正在招待,若仙姑不嫌棄,還請到裏頭就坐,一同飲酒。”

“哼,一同招待。”巫月明冷笑片刻,将酒杯摔碎在地,殘酒濕漉漉散做月光,“我若不去會會這群劍仙,豈不是浪費你的苦心,也罷,請師尊先進。”

于觀真颔首前進,做個安靜的工具人跟攜帶NPC。

待巫月明與于觀真一同入內,藍老爺這才長出一口氣,擦了把額上冷汗,急匆匆撩起下擺往裏趕。

用來招待客人的廳堂明亮無比,一位衣着華美的女子正在熱絡招呼,想來便是藍夫人,她見着巫月明進來,聲音頓時卡在喉嚨當中,怎麽都吐不出來了。

于觀真心道:這藍家果然準備琵琶別抱。

飯桌上的人不多,只有三名,兩名年輕人背脊筆挺,生得都十分俊秀伶俐,身後皆背着把劍,身份呼之欲出,兩人見着有生人進來,登時驚訝地看過來。光是看舉止神态,就瞧得出來這兩個少年出身不俗,絕對是名門正派出來的優秀苗子。

雖說脾氣大了點,但事出有因,不足為奇。

而且這種年輕人多數沒什麽社會經驗,是好人的幾率也很高,說明容易忽悠,也不會随便翻桌。

不過于觀真的目光很快就被剩下那個人吸引過去了。

只見那人劍眉星目,神儀邈絕,一雙眼瞳在火光下透出隐隐約約的碧色,宛如寒潭深水,穿着件洗到快發白的青色袍子,身上未配什麽兵器。與這人的風采比起來,方才兩個年輕人簡直連胎毛都沒褪幹淨。

此刻要是有人說這屋內真有一位劍仙,恐怕誰也不敢否認。

他雖然坐在主位,看起來卻并不像主人,更不像客人,反而是一座硬生生搬進來的神像,與四周格格不入。

于觀真看不出他多大年紀,似乎說二十多可以,說四十也沒有問題,叫人捉摸不透,嘴唇微動,一時間也被這氣質所懾,說不出任何話來。

這樣的人即便是個好人,必然也是個要命的好人。

他所想得一點都不錯,巫月明一進屋,驕橫頓消,立刻像個小姑娘一般躲在于觀真的身後,聲音委屈萬分:“原來前輩也在此處,咱們兩派素來沒有恩怨,前輩今日怎麽縱容弟子吃人家的供奉。我雖是晚輩,不當犯上,但心中實在不服,總得給出個道理來。”

這張嘴巴實在厲害,綿裏藏針,好話壞話都被她一個人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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