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往事

第056章 往事

盧卡斯震驚地揚起眉毛,似乎在震驚格裏諾的突然舉動，并沒有立刻回答。

雷克第一個喊了一聲：“你幹什麽？！”

他幾步跨過去，要把格裏諾拉開：“你放開他！”

這個人來源不明,跟在林恩身邊的時候他們能不管，但絕不能讓他鬧起事來。

雖然不想看盧卡斯好過，但他要是在行動組手裏的時候出了事情，伊利亞有理也要變成沒理。

跟随行動組的幾個戰士也沖上去,要幫雷克制止格裏諾。

可還沒等他們到達格裏諾身邊，一股無形的力量突然将他們和二人分開。

雷克詫異地後退兩步，回過頭看向林恩。

林恩放下了他的法杖，輕輕皺眉，喊了一聲：“格裏諾！”

他不能讓雷克和其他人傷害格裏諾,這樣太容易暴露他們的身份。但他也不能看着格裏諾這麽沖動。

聽到林恩的聲音，格裏諾終于稍微冷靜了一些。他松開盧卡斯,後退兩步,眼睛卻依舊緊緊盯着對方。

“岩層之血和失序區，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問。

盧卡斯擡起眼睛,看了眼林恩,又打量了格裏諾一會兒,若有所思。

“我不知道你和林恩是什麽關系,”他緩緩道,“但我可以負責任地說，岩層之血對失序區沒有任何效用，這就是奧爾什丁的最終結論。”

說到這裏,他似乎想起了什麽,有些嘲諷地一笑：“否則莫金怎麽可能會讓林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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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克一驚：“你這是什麽意思？”

盧卡斯嘆了一口氣。

“我當時是在賭博。”他說。

“雖然當時科技中心認為墜落星輝能夠阻止魔力風暴，但他們并不能保證結論的正确,準确地說，只有百分之五十的信心。”

盧卡斯搖了搖頭：“我剛才沒有跟你們說，墜落星輝是在卡魯城的廢墟發現的。”

卡魯城在風暴湖的西南方，在回歸紀元第一年的時候，它就遇到了魔力風暴，是第一批被魔力風暴摧毀的城市，也是失序區蔓延的起點之一。

“雖然科技中心的那幫人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證墜落星輝的效用，但誰無法忽視這個問題——如果墜落星輝真的能夠阻止魔力風暴，那卡魯城為什麽會變成失序區？”

再可靠的實驗結果也比不上事實更有說服力。

“也正是因為這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所以奧爾什丁內部才會有分歧。”

盧卡斯說：“我認為就算幾率再小，也值得為了奧爾什丁去搏一搏；莫金則覺得，不應當為了一個可能性，就去犧牲兩個城市的關系和無辜的生命。”

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的遠方：“如果能夠百分之百肯定墜落星輝的效用，即使是莫金，也會毫不猶豫地将岩層之血留在奧爾什丁。”

好幾個教授無法接受這件事，格裏諾看着盧卡斯，聲音很沉：“後來呢？”

“沒什麽後來了，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對莫金不滿，認為她實在是仁慈得過了頭。”

盧卡斯說：“不過後面奧爾什丁和伊利亞都沒有遇到魔力風暴。科技中心又出了結果，證實墜落星輝的确沒有用，我也就不太想這些了。”

格裏諾沒有再說什麽，抿了下唇，走到人群外圍獨自待着。

林恩遙遙地看過去，面具掩藏起了格裏諾的表情，可即使是這樣，林恩也能猜到他現在眉頭緊皺的樣子。

洛德又和盧卡斯交流了什麽，林恩沒有再去管，他走到格裏諾面前，輕輕說了一句：“你跟我出來一下。”

格裏諾掃了他一眼，似乎不太想聽他的，但最後依舊跟在了林恩身後。

打開門，他們卻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西利安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客廳裏出來，正坐在盧卡斯門口的臺階上。

他将臉埋在雙手中，似乎有些疲憊，林恩和格裏諾出來，他也像沒有聽到一般，沒有什麽反應。

或者單純地不想反應。

幾天的相處裏，西利安一直都積極樂觀，也給過林恩和行動組很多幫助，這是林恩第一次看到他這麽頹喪的樣子。

兩個人看了一會兒，盧卡斯救過西利安和他家人的姓名，他們不能在西利安面前诋毀盧卡斯；可同樣的，他們也無法說一句盧卡斯的好話。

沒有驚動西利安，林恩和格裏諾靜靜地從他身邊繞過去。

盧卡斯房子的不遠處是一個靜谧的公園，林恩将格裏諾帶到一個僻靜的角落。

他動了下法杖，放出一個隐匿屏障。

“你那邊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淡淡地問，“為什麽你那麽在意岩層之血和失序區的關系？”

格裏諾偏了偏頭，避開他的目光：“你不是能猜出來嗎？”

到了這個時候，就算他不說，林恩也能将所有的事情猜得八九不離十，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麽。

林恩輕輕嗯了一聲。

接着他補了一句：“我想聽你說說。”

格裏諾沒有回答林恩，他坐到一邊的長椅上，摘下面具，那張與林恩別無二致的臉上顯出難言的疲憊。

他做了個深呼吸，低下上半身，将臉埋進手心裏，竟有點像剛剛看到的西利安。

林恩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他站在公園的長椅旁邊，靜靜地看着格裏諾，等着他。

過了很久，格裏諾才用力地揉了揉臉，說出第一句話。

“一百八十年前，魔力風暴的時候，”他的聲音沉悶，“我正好在伊利亞核心。”

他說：“他們想要處死我。”

盡管吸收了岩層之血，逃過了海斯頓的那次追捕，但格裏諾依舊沒能在外面逃亡太久。

雖然體質得到了改善，但他能放出的魔力太混亂，法杖也斷了，再用不了任何法術。

用不了法術，他沒辦法再隐藏自己——對上魔導師團的通緝，黑市裏那些隐匿類符文，遠不如法師學院正統的隐匿屏障。

而暴露之後，他也沒有辦法使用法術逃跑，必須靠自身的魔力強行打出一條通路。

他的變化很快就被魔導師團注意到，在追捕的過程中，他們漸漸不再使用對格裏諾沒有用的阻魔法陣，而是換上了高強度的擋魔板和遠距離武器。

最後，法師學院的院長波蒙特親自出手，制服了格裏諾。

格裏諾被帶回伊利亞核心，用法術和物體手段共同關押。

不像沉睡了一百八十年的林恩，當時伊利亞對他的審判依然有效。格裏諾被抓回來後，不再需要重審，原來的死罪判決立刻進入流程。

最後的核批之後，為了以防意外，波蒙特會親自對他用死亡魔法。

那幾天裏，格裏諾的手都一直被固定在背後，動都動不了。

無數次掙紮之後，他終于窮途末路，只能和鐐铐待在一起，等待着無法避免的死亡。

然而在執行的兩天之前，伊利亞遇到了魔力風暴。

并沒有人通知格裏諾這件事，但即使是在監室中，他也發現了異常。

地板振動，天花板上的吊燈輕輕搖晃着。束縛着他雙手和肩膀的高強度合金上刻滿了增加強度和耐受力的符文，但此時，合金做成的固定器居然有點松動，讓格裏諾能夠移動手腕。

空氣好像變得混亂而黏稠，監室外走廊裏的燈閃動着。門口站崗的戰士幾分鐘之前就接到命令離開，格裏諾只能聽到遠處夾雜在一起的尖喊聲。

那時候伊利亞核心的內部沒有窗戶，更看不到外面的情況，格裏諾只能一邊掙紮着，試圖擺脫固定器，一邊猜測着發生了什麽事。

可即使松動，加諸了無數符文、還被波蒙特用法術焊死的固定器仍舊是他掙不開的。

格裏諾用盡了力氣，低低喘息着，伊利亞核心的振動卻越來越強烈，将他晃到大腦發暈、想要嘔吐。

這時候，他也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伊利亞遭遇了魔力風暴，即将變成失序區。

城市很快就要不存在了。

這個想法只在格裏諾腦海裏短短地過了一瞬，便被迷茫徹底代替。

他沒有見過魔力風暴，也沒有見過失序區裏的城市，想象不出這句話意味着什麽。

而無論它意味着什麽，似乎都與他這個死囚犯沒有關系。他什麽都不能做，也什麽都做不了。

接着格裏諾聽到了開門聲。

他愕然地擡起頭，開門的是幾個他不認識的戰士。帶頭的那個走過來，拿着符文鑰匙，解開了一直束縛着他的固定器。

格裏諾被這麽綁了好幾天，手腳全部酸軟乏力。一下子失去倚靠，他沒有反應過來，失力地半跪到地上，一只手撐着地面，膝蓋砸得生疼。

帶頭的戰士扶了他一把。

“謝謝，”格裏諾看了他一眼，遲疑地問，“這是要……？”

被帶回伊利亞核心之後，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戰士竟然将他放了出來，連個手铐都沒有留。

就算是要提前執行死刑，也不該是這樣。

“伊利亞遭遇了魔力風暴，”戰士很着急，語速快得驚人，說話間，他拿出一副手铐給格裏諾戴上，“情況緊急，請跟我們到傳達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