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伊文的任務

第062章 伊文的任務

西利安原本并不打算反駁盧卡斯,聽到這句話後，他終于忍不住，梗着脖子反問：“不是壞人？為什麽不是壞人？”

“你的意思是你帶人殺了考察團是對的嗎？”他憤然道,“還是你陷害林恩是對的？還是說，你們想搶奪其他城市的收藏品是對的？”

西利安越說越激動，就像是在控訴盧卡斯的罪行，情緒幾近失控。

盧卡斯不贊同地皺緊眉頭,等西利安說完，他搖了搖頭，磐石般不為所動：“你還年輕，有時候未免太過天真，也将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他綠色的眼睛裏閃着堅定與冷靜的光芒：“回歸紀元開始後,很多事情注定會有犧牲和負面影響，但只要利大于弊,就可以去做,也需要去做。”

“不，不是這樣的。”西利安搖着頭,向後退了一步,完全不能認同他的話,“利大于弊……可生命難道能夠用加減法來算嗎？”

他終于問出了幾日來憋在內心的話：“我們是魔導師團的戰士,是保護大家的人……可我們難道可以用傷害一些人,便可以救更多人的理由去殺人嗎？”

“難道可以用毀滅其他城市，就可以救自己的城市的理由去毀滅其他城市嗎？”

西利安激動得脖子都泛起紅色，盧卡斯卻依舊像最開始時那樣鎮定。

“有時候的确可以。”他說。

西利安愣住了。

“生命并非不能加減。”盧卡斯慢條斯理地說,“我的所作所為,也都是為了奧爾什丁更多人的利益，并沒有什麽後悔的。”

他停了停,微微移開目光，看向走廊的牆縫：“當然，‘067事件’不是一件好事，我的确殺了很多無辜的人。但在魔導師團任職的近二百年裏，我也救了無數人，因此我可以不受處罰。”

“将功贖罪，這就是最簡單的一種加減。”

說完，盧卡斯端着茶盞離開，林恩站在原地看他的背影，西利安頹然地靠着牆角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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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盧卡斯走遠，他才抱着頭，小聲地對林恩說了一句：“我不理解。”

林恩低頭看着西利安，沒有回話。

在某一瞬間，就連他也在迷茫，盧卡斯作為一個做出過無數貢獻的魔導師團團長，究竟該不該因為“067事件”受到處罰。

如果他不是受害者的話……他會覺得盧卡斯應該受到處罰嗎？

西利安沒有等到林恩的回答，比起回答，他更需要的是一個聽衆。

他頹喪地坐在那裏，自顧自地說下去：“我當初加入魔導師團，就是因為覺得做了魔導師團的戰士，便能夠幫助別人。”

“可是我并不願意在幫助一些人的時候，給其他人帶來傷害。”

他抱着一邊膝蓋，擡起頭看向林恩，目光中有微不可察的迷茫：“我以前很喜歡盧卡斯團長，因為我覺得……他是一個能拯救別人、給人們帶來希望的人，無論是在執行任務，還是在巡邏督查的時候……”

“可希望不該是這樣的，”他搖着頭，“希望不是犧牲，也不是棄車保帥，而是該徹底解決問題才對。”

“魔力風暴來了，就去努力阻止魔力風暴，失序區在蔓延，就盡全力去阻擋失序區。”

“這些事情可能會很難，但不可以因為這些事很難，就去走那些簡單的‘捷徑’。它們不能解決最根本的問題，也沒有止境……”

西利安半靠着走廊的牆壁，對林恩低聲說着。

“我之前知道，魔導師團是一個以奧爾什丁利益為先的團體，但我沒想到會是這樣。”

“也許有人能夠接受盧卡斯團長的行為，覺得他做的沒錯。但是我不行，我不願意看到，也不能接受這樣的事……”

林恩問：“那你打算怎麽做？”

西利安的資歷很淺，職位也不高，并不能對事情造成什麽影響。

“不知道，”西利安想過這個問題，“可能先申請調任吧，調到一個不需要出任務的崗。”

他對林恩微弱地笑了笑：“我實在是想象不出來，如果有一天我也接到類似的任務，讓我去傷害別人，那時候的我該怎麽辦……反正其他崗位也多多少少能幫助別人。”

“我會去好好地想一想這些問題，”告別之前，他對林恩說，“也許哪一天想通了，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不過西利安的想法并不能立刻實現，就算申請調任，他也需要先跟完和行動組有關的任務。

接下來的幾天，他依舊常常出現在衆人面前，就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開朗而樂觀。

林恩其實是感謝他的，如果沒有西利安，風暴湖的事情不會查得那麽順利。洛德做不了主，雷克則肯定不會讓他參與進來。

只不過西利安當時對他的友好态度又是受了盧卡斯影響，崇拜法師，對所有人釋放善意……

林恩說不清楚這到底是好是壞，後面幾天也沒有與西利安再多接觸。

伊利亞派來的使團到達了奧爾什丁，和行動組一起，将盧卡斯控制起來。

奧爾什丁的魔導師團來過幾次，想接走盧卡斯，但都被伊利亞強硬地拒絕，要求對方先給出說法，絕不能讓事情簡單結束。

雙方一時僵持着。

與此同時，伊文找到了林恩。

“好久不見。”年輕的學生手裏抓着本書，謹慎地向周圍看了一圈，“你們最近過得怎麽樣？”

“在忙格裏諾的法陣。”林恩言簡意赅，疑惑地瞟了一眼伊文手裏的書，“你這是……？”

伊文瞬間苦了臉：“閱讀材料裏推薦的參考書，我昨天才去買的——導師說趁着這段時間，正好多讀讀文獻。”

林恩輕輕嘶了一聲，格裏諾在房間更裏面畫傳送陣，聞言探出頭：“你剛剛說這是什麽？”

“閱讀材料裏推薦的參考書。”伊文把書舉起來，讓他們看到标題，《幻靈法陣術語解析》。

這下子，就連林恩的表情都奇怪起來。

“這和你的專業有什麽關系嗎？”他問，“閱讀材料推薦的參考書……你連閱讀材料裏推薦的參考書都讀？”

林恩在上學的時候，佩雷茲會給他推薦一些閱讀材料，不過他從來沒有看過，佩雷茲對此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更別提是閱讀材料裏推薦的參考書了。對林恩來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這種東西。

“看看總沒壞處……”伊文揉了揉額角，“雖然我也不知道有什麽用，但知道得多一點總比不知道好。”

林恩和格裏諾都很驚訝，伊文則終于想起了正事。

“對了，”他說，“我來是為了跟你們告別的，明天我就要回伊利亞了。”

“這麽快？”林恩問。

“對，明天是第一批，和我的導師一起回去，”伊文扁了扁嘴，“我也不太想，但我導師要回去，我總不能留着。”

“他也說了，回去正好帶我做新型阻魔符文的測試實驗。”

伊文看向遠方，目光迷離，語氣幹硬：“我師兄馬上畢業，現在根本不進實驗室，到時候就是導師專門看着我一個人……”

林恩其實不太明白，伊文既然會看閱讀材料，為什麽還會怕導師——一般會看閱讀材料的都是最優秀的那批學生。

格裏諾比他直白一點，直接問出了口。

“我就是覺得既然是學生，那就應該讀讀書，不然做什麽呢？”伊文認真又嚴肅，“但是導師真的很可怕——他會說我論文寫得不好！”

“不提這些了，我倒是不想寫論文，但不寫怎麽能畢業？”伊文甩了甩頭，“你們呢？我聽導師和洛德教授談話的時候，你們好像不會一起回去？是因為盧卡斯的事情嗎？”

平心而論，他是想和林恩一起回伊利亞的。

林恩搖頭：“不是，是因為格裏諾的事。”

“格裏諾？他怎麽了？”伊文嘟囔了一句，想起什麽，睜大眼睛，“你們還想連通另一個世界？”

這段時間事情太多，又沒有和林恩待在一起，他差點忘了這一點：“你們的傳送陣搞得怎麽樣了？”

“差不多。”林恩垂下眼睛，語焉不詳，不太願意說僅靠他們兩個，很難有什麽進展。

他悄悄地側眼看格裏諾：“我們……可能還需要一些幫助。”

“什麽幫助？”伊文一無所知，“你們要不要去問問那些教授，我上次跟洛德教授提過……”

格裏諾走過來，将一張巨大的圖紙攤在伊文面前。

“……提過。”圖紙上的法陣非常眼熟，伊文意識到了什麽，擡頭看向格裏諾，“這是那個世界的傳送陣？”

“對，”格裏諾不動聲色，又拿出另一張圖紙，“還有這個，這是林恩畫的傳送陣。”

在空閑時間，他借助瓦魯斯水晶的顯形，一點點地将畫在堕落核心裏的傳送陣抄了下來。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伊文，沒有什麽表情，卻對後者有十足的壓迫感。

“你來得正好，”格裏諾将兩張圖紙簡單地卷了卷，遞給伊文，“拿着這兩個傳送陣，去問問洛德，看看他怎麽說，最好能改到能用。”

伊文：“啊？”

他猛地扭頭去看林恩。林恩站在格裏諾旁邊，鮮少地沒拿法杖。他微微抿着唇，對伊文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

伊文：“……啊？”

為什麽是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