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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下班時間還不到,急着要見人的代清川就拿了車鑰匙準備去接趙晚纓，剛走出辦公室就被張展羽攔住。

“這麽着急？”一份文件攔在代清川身前，“這份文件今天得簽了。”

他低頭接過,一邊翻看一邊往外走。

是關于水泗島開發項目的,已經做好規劃。代清川唇角一抿,看來跟顧常岐吃的那頓飯沒有白費，那邊動作挺快,才半天的功夫就跑下來相關部門的審批文件，現在這流程走到瑰麗這邊，只要他簽字确認,前期準備了近乎半年的開發就可以順利往後推進了。

一目十行将文件看完，人也走到了電梯口,代清川拿起卡在文件夾上的簽字筆，飛快地簽好自己的名字,擡眼看向張展羽,“這陣子你是大功臣，想要什麽福利？”文件拍回張展羽懷裏，代清川将挂在手臂上的風衣外套穿好。

對方一挑眉,拿文件夾的手垂下,另一只手擡起來豎起三根手指，“我要國慶三天假期。”

跟着代清川以來，張展羽确實做到了随叫随到,要三天假期不過分,他點頭同意。

“國慶長假記得邀請趙警官一起出去玩。”張展羽在電梯關上的瞬間,開口提醒。

站在電梯間的人呵出一聲輕笑,掏出手機找到在手機的買菜app上下了單,看着手機裏那張被截下來的小半張照片,手指在屏幕上點了點，嘀咕一句：“還用你提醒。”

——

臨近下班的時候，國慶的排班表下來了，辦公室王雱霖剛把表格打印下來貼上，就聽見身後祁琪的哀嚎：“啊——我怎麽會是三號啊，這多尴尬，前不前後不後的，都不能出去玩了。”

趙晚纓剛從外面出外勤回來，就聽見祁琪的大嗓門，身後的同事都低頭看手機，讨論着自己的值班日期，她也低頭看了一眼，是七號，最後一天。

“小纓啊～胖胖把我排到了三號，我剛買了出去真雲市的飛機票呢，這下子可完了。”祁琪扭頭看見趙晚纓，加模假樣地抹眼淚，想要得到趙晚纓的安慰。

被叫胖胖的王雱霖是個一絲不茍板板正正的小夥子，寫得一手好文章，宣傳稿能寫出花來，是王所長的心頭肉，上哪都帶着他。

王所長嘴裏總說，得好好宣傳一下城陽區派出所嘛，年底給所裏搞個優秀獎，績效又能加幾百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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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胖胖雖好，規矩卻多。有他把關辦公室，倒是沒出那些幺蛾子事情，不過就是讓所裏的同事們守流程，按規矩辦事。有時候也會跟急躁的同事嗆聲，就像是趙晚纓，急着要辦事，沒車沒裝備，差點跟王雱霖鬧起來。好在祁琪在一邊勸和，不過工作上吵，不影響私下一起吃飯。

她和王雱霖都是好吃的，經常在不同的菜館遇見，一起拼桌，在吃上面，王雱霖可算是一把好手，就像個美食評鑒家，說得頭頭是道。

因為吃，體形确實也符合胖胖這個外號。

“你別為難胖胖了，我跟你換還不行嗎？我這幾天都在眷城，也不出去哪兒玩，你七號值班，我值三號。”趙晚纓拍拍祁琪的頭，“多大點事值得你哭哭啼啼的。”

祁琪就等着趙晚纓這句話呢，從兜裏掏出小餅幹捧上去，“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啦！出外勤餓了吧？小餅幹給你吃！”

帶着一身寒氣剛進門的李維看見祁琪手裏的餅幹，二話不說就拿了去拆開塞進嘴裏，一邊說話還一邊皺眉：“餓死我了，可算是有口吃的了。”

被搶走餅幹的祁琪叉着腰怒瞪李維：“你怎麽還搶小姑娘吃的呢！吐出來吐出來！”說着就要去鬧李維。

李維轉身兩步就跑，“我好險沒餓死！祁琪你別掐我！”剛跑沒幾步，李維又回轉身來，沖趙晚纓說道，“诶！門口見着熟人了，是上次在會所幫你的那個！是姓代吧？哦對！之前送錦旗給你的人也是他！”

聞言，趙晚纓看着他們打鬧的神色一僵，不自在地縮縮手指，又搓搓臉頰，倒是把白嫩的臉搓出了粉紅色。

想到自己早上放出的豪言壯語，趙晚纓都有些不好意思。當時她看着代清川神色不好，情不自禁地就握上他的手，跟他說要一起找出真相。那時候沒多想，現在想來，代清川的手指骨節分明，修長白淨，就該買上保險保護起來。這雙手戴着一只單圈尾戒，銀色的，禁欲一般束縛着手指。

他應該去彈鋼琴，手指在黑白琴鍵上翻飛，長發會随着身體震顫而躍起，是多美的畫面。

想着，趙晚纓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快去呀！愣着幹嘛！”跟在李維身後跑遠的祁琪不知什麽時候又回來了，她當然聽到了李維的話，也把趙晚纓的反應看在眼裏。面前這姑娘，是個情緒寫在臉上的人，藏不住心事。祁琪臉上帶着揶揄的笑，“別讓人等着了！”

趙晚纓被推了一把，轉身就看見雙手插兜站在門口的代清川。

陰天好似也遮不住他俊美的面容，他噙着笑，沖她歪歪頭。顯然對方已經發現了自己，趙晚纓心下一跳，腳步往後挪了半步，又被祁琪推到玻璃門前。

他伸出手來招了招，嘴裏叫着她的名字。

門一開，冷風灌進來，祁琪把愣神的趙晚纓塞了出去。

都已經走到這兒了，趙晚纓怎麽也要硬着頭皮往前走了。

她一步一步站到代清川面前，對方拉起她的手往她手心裏放了一顆棒棒糖。低頭一看，趙晚纓認出這是從水泗島回來那天晚上吃的口味，巧克力的，舌頭卷出來一點苦味帶甜。

“下班了嗎？餓不餓？”代清川的語氣很是自然熟絡，趙晚纓有些無所适從。

都不用她提問，對方就直言自己來這裏的目的：“我來接你下班吃飯，菜我已經在手機上下單了，不過做菜還要一點時間，你可以先吃點糖充饑。”

趙晚纓眨眨眼，冷風沒吹散她頰邊的紅暈，她下意識地要用手搓臉。害羞上來趙晚纓就會這樣，似乎要将臉紅怪罪于手勁過大。可握住手的代清川卻說了句，“你的手好暖和。”

這句話是不是該反着讓她來說？趙晚纓如今的思緒被代清川牽着跑，他說一句話，她便順着往下想。自己的手被牽在一個微涼的掌心裏，襯得她體溫更加高。趙晚纓反應過來迅速收回手背在身後，手指忍不住搓了搓，他微涼的手指摸起來，就像是玉，潤澤又絲滑。

摸了幾下，趙晚纓擡頭看見代清川似笑非笑地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像個色胚一樣在摸人家手指，連忙收回手背在身後，指尖的溫度迅速升騰起來。看都不敢看對方一眼，“你來做……做什麽的？”

顯然剛剛代清川解釋的話是白說了，趙晚纓全程沒把話聽進去。可他還是耐心地回答了一遍：“我有點事想要跟你說，所以來接你回家吃飯。”

他的話說得模淩兩可，沒有說是誰的家，只說回家吃飯，讓路過的同事聽了個正着，打趣地高聲問：“小纓，是你男朋友嗎？長得挺帥的啊！”

說話的人鬧紅一男一女的臉後就揚長而去，留下趙晚纓內心灼燒，仿佛被架在害羞的火上烤，讓人心神焦灼，可又能感到一絲愉悅舒暢。

“我，我還沒換衣服。”趙晚纓打算忽略同事的話，她站在瑟瑟的風中，鼻尖被凍得有些紅，制服不抗風，站了一會兒就想要打噴嚏。

代清川目送人回辦公樓換衣服，跟站在玻璃門後的祁琪點頭示意，回身往停車的地方走，突然看見街邊一個小攤子，擡腳走了過去。

“跟人在一起了？”祁琪八卦地跟在趙晚纓身後問。

趙晚纓剛下去的紅暈差點又要往上冒，她一邊穿自己的外套一邊關門，“沒有！八字沒有一撇的事兒！”

“你倆剛剛那眉來眼去，幹柴烈火，差一丁點火星就得燒起來，你可別騙我！雖然我倆以前一直說要一起開個尼姑庵，但你要先脫單我也沒關系。”

“沒有的事！還早着呢！”趙晚纓推一把對方湊過來的臉，走到門口處卻看不見那人等候的身影，腳步便着急起來。

祁琪在身後喊：“我等着吃你們的喜酒！”

趙晚纓裝聽不見，悶頭往外沖，走過大院，來到門崗亭前，視線所及之處沒見到人，心裏奇怪，剛一轉身就被毛絨絨的東西套住，她下意識地反手去抓，驟然聽到代清川的抽氣聲。

“抱歉！”趙晚纓趕緊松掉反剪着代清川雙手的力度，“我不是故意的！你在後面突然搞襲擊，我……”她說着說着，摸到自己脖子上的東西，是一條純白的圍巾，毛絨絨的，尾端還墜着兩顆小毛球。

脖子頓時就變得暖和起來，趙晚纓捏着兩顆小毛球，不好意思地問：“這是送給我的嗎？”

“今天的風有點大，怕你感冒，剛好路邊有賣圍巾的，我就去買了一條。”代清川滿意地看着戴上圍巾的趙晚纓，襯得她更加可愛，眉心一顆紅痣，加上紅紅的鼻頭，活像一只萌萌的小兔子，“挺合适的。”

說着，他伸出手揉了一把趙晚纓的頭，感受到細軟的觸感。

“走吧，上車，我們回家。”

趙晚纓眨巴着圓圓的眼睛，跟在代清川身後往停車的地方走去。“我們回家”，這四個字，她不知道多懷念。在外婆還在世的時候，她總是牽着趙晚纓的手，一步步走到長街的青石板上，“走吧，圓圓，我們回家。”

可是，有外婆的地方才是家。

鼻尖一酸，熱氣沖上眼眶，趙晚纓趕緊擡高頭，忍着淚水。也不知怎的，最近似乎是有些多愁善感，可能是因為追查案子的事情，總是能想起外婆來。想起她寬大粗糙的手，想起她做的銅鍋飯，想起她給自己織的圍巾。

手指纏繞在毛球的細線上，趙晚纓抹了一把眼淚，看見代清川停下來等自己的身影，連忙加快腳步跟上去。

“怎麽了？”那人疑惑地看過來。

趙晚纓搖搖頭，展開一個笑容，“今天晚上吃什麽好吃的？”

“我們吃火鍋吧？”

“好呀！天氣冷了最适合吃火鍋了。”

秋風卷過路邊的銀杏葉，飄出老遠。

—

火鍋的水汽往上蒸騰，半邊辣鍋擺在趙晚纓的面前，牛油的鍋底咕嘟咕嘟地冒着紅油，聞到的都是香氣。

往鍋裏放一片毛肚，數上七八秒的時間，再裹着醬料，嚼在嘴裏都是咯吱咯吱的脆感，趙晚纓眯着眼睛配了一大口飯，吃得渾身熱乎乎的。

代清川說了一句話。

“去北山露營？”趙晚纓撈牛肉的筷子一頓，透過水汽看向吃得嘴唇紅紅的代清川，更顯得他皮膚白皙。“不冷嗎？”

這幾天下了雨，溫度降得很是明顯，不少人都凍感冒了，好在趙晚纓是鐵打的身體，扛過去了周圍同事的噴嚏攻擊。

她一出汗，就脫了外套挂在椅背上，看向穿着毛衣的代清川，他好像格外怕冷。

“你的身體不好，去露營不會凍到嗎？”

“擦擦汗。”代清川抽了張紙巾遞過來，解釋，“國慶那幾天的天氣會升溫，而且北山露營基地都是房車，防風遮雨。”

趙晚纓擦過額角的汗珠，想起在派出所門口他說要找自己的事，“你找我就是說這件事啊？”

她還以為會說其他什麽重要的事呢。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趙晚纓突然有些洩了氣，牙齒撕開脆皮腸的腸衣，重重地咀嚼。

代清川用公筷往辣鍋裏放肉，察覺到變化的語氣，嘴角隐隐上揚。

在發現趙晚纓就是自己要找的人開始，代清川的心就跟做旋轉木馬似的，上下起伏，原地轉圈。站在門口看見趙晚纓的那一刻起，便又強迫自己收回那份情緒，她還不知道呢……他害怕吓着趙晚纓，便拖着不在回程的車上說，也不在做飯時說，現在坐在飯桌上了，直到趙晚纓問起，代清川一摸自己的心口，那顆心依舊還在狂跳不止。

他低頭按了按自己的心髒，壓制住它的橫沖直撞，抿了抿唇，“這幾天我們都挺忙的，所以我想着國慶節的時候能出去散散心，你也不能走太遠，聽說北山那邊新出了一個露營基地，就想邀請你去試試。”

話到嘴邊是臨時改的，能确認趙晚纓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就夠了，對方知不知道都不妨礙他對趙晚纓好。

北山露營？趙晚纓覺得這個事情很熟悉，頓時想到之前顧常易送她回家的時候在車上的邀請，那時他沒等到答複就放她下車了。

“只有我們兩個人嗎？”趙晚纓本意是想問會不會遇上顧常易，但顯然代清川會錯意了。

他話頭卡了一下，才慢慢問：“你是想要叫上羅小姐嗎？也，也可以的。”

畢竟只有他們兩個話，可能趙晚纓會覺得兩人的關系過于快，代清川也能理解。但他确實只想要跟趙晚纓兩個人一起去，他可以給趙晚纓做烤肉，還可以包餃子吃，他收藏過很多菜譜，只是礙于沒有人願意幫着消滅食物，秉着不浪費的原則，代清川總是不能盡興地施展自己的廚藝。

做飯對于他來說也是一個舒緩壓力的過程，但光盤就有些困難。

倒不是非得要叫上羅雪帆，最近她跟張展羽打得火熱，趙晚纓也是有耳聞的，所以非必要情況下她肯定不會去打擾她。但她有些堵氣，對面這人有些太善解人意了！

趙晚纓撇他一眼，被水蒸氣撲了滿臉的人終于開始冒出紅暈，他擦了擦薄汗，又給發呆的趙晚纓夾菜。

趙晚纓捏着手機打算給羅雪帆發消息，她故意随口念叨道：“之前顧醫生還說邀請我去北山露營呢，可能他們已經去了吧？”

代清川耳朵尖，一聽見顧字就豎起耳朵仔細聽，不放過一絲一毫，聽趙晚纓說曾經顧常易也邀請過她，拿筷子的手頓時就緊了緊。這個項目也是最近才興起的，還在試營業階段，難道顧家投了錢？

看他僵在那裏，趙晚纓心裏樂呵呵的，“但是我沒答應。”

要是答應了，代清川不會又要喝醉酒然後跑來她門前道歉吧？趙晚纓想起他那乖乖的樣子，就覺得手養，想摸摸他柔順的頭發，還有那漂亮的眼睛。

手指一動，打在對話框裏的文字就發了出去，羅雪帆那邊十分熱烈地回應了一長串感嘆號，加上一個醒目的【我去！】

趙晚纓低頭發現撤回不了，只好沖代清川舉起手機，不好意思地笑道：“帆帆答應跟我們一起去了。”

作者有話說：

暧昧暧昧~代先生又孔雀開屏了，差點被折羽毛［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