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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吃飯的時候顧常易沒出現,反倒是顧常岐自來熟地坐到了趙晚纓的旁邊，一邊吃着意面一邊誇贊羅雪帆的手藝。

趙晚纓左邊是代清川，右邊是顧常岐。

最開始叫代清川的幫忙沒有得到回應,現在的顧常岐完全就是把代清川當空氣,說話也只跟除他之外的人說。夾在中間的趙晚纓總感覺奇奇怪怪的。

之前聽說顧常岐挺喜歡代清川的,可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當時在顧家,顧常岐朝代清川撲來的時候，趙晚纓還真怕他們黏在一起，好在代清川應付得當,完全把人推拒在外。那時候的人和現在的顧常岐一對比，熟稔都像是裝出來似的,可能現在才是顧常岐本來的樣子。

“趙警官，你當警察多久啦？”顧常岐還樂滋滋地找趙晚纓說話。

趙晚纓回：“快四年了。”

“那也是夠久了,會發生什麽有趣的事情嗎？”顧常岐從火堆裏扒拉出一個紅薯,用紙巾包住，因為燙，在手裏滾來滾去。

她的注意力都在紅薯上面,剛剛那句話就像是随口問的,趙晚纓也不太想回答。當警察這件事，對于她來說，是一件嚴肅的事,不是誰都可以拿來調笑的。

沒聽到回答,顧常岐這才注意到趙晚纓的臉色,想到自己剛剛的言辭,立馬道歉：“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算了,就當我沒說吧。”

趙晚纓斂下睫毛，盯着手掌心看，那裏有一個傷疤，是在入職第一年出任務的時候留下的。當時她緊緊地拉住因歹徒突然暴起而差點掉下高樓的同事，手心裏潤濕的血液差點讓她脫手，好在有其他人趕來幫忙，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手心是在抓住鋼筋欄杆的時候被翹起的尖角劃破的，因為鏽跡斑斑，甚至還打了破傷風。

那一次外勤，她的同事一死一傷，好在人質沒有生命危險，歹徒也被及時擊斃。

可能顧常岐從來都沒有經歷過這些危險，話說得尤其輕松。

代清川把分了一半的紅薯放進趙晚纓攤開的手心，熱度一下子從手心裏散開，趙晚纓擡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人，對方的手指撫過她的手背，似是安撫。

“顧常岐，吃東西都堵不住你的嘴嗎？”代清川發話。

顧常岐撇撇嘴，沒繼續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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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顧小姐，你不去看你弟弟嗎？顧醫生是不是回去了？”羅雪帆對顧常岐的印象因為她那句話直線下降，話裏有話地想提醒顧常岐離開。

顧常岐撕開熱乎乎的紅薯皮，一股熱氣冒出來，她搖搖頭：“管他幹什麽？又不會餓死。”

這中飯吃得不甚愉快，趙晚纓沒吃多少，便起身說随便走走。

倒是顧常岐毫不顧忌地跟了上去，她踩着長靴挎着皮草跟在趙晚纓身後，叫一聲“趙警官”，腳步飛快地走到她身邊去。

“趙警官，可以跟我聊聊嗎？”

顧常岐似乎補了妝，那紅唇燦燦的，眼尾的眼線上挑，人是張揚又性感。

她不置可否，擡腳往前走，來到一片茂密的花海前，應該就是代清川早上說的那個花圃了。

趙晚纓對花沒有什麽研究，只看到藍紫色的一叢叢聚在一起，迎着風輕輕搖動，翻滾海浪似的。

她找了處草皮茂密的地方坐下，看了眼顧常岐，對方似乎很懷疑草皮的幹淨程度，猶豫了片刻還是索性坐了下來。

“顧小姐找我要聊什麽？”趙晚纓開門見山。

顧常岐的長腿交疊在一起，雙手覆在其上，手指甲上的珍珠都在發着細閃，她望着搖曳的花海，又看了一眼趙晚纓。不知因為什麽笑起來，沒頭沒尾地說了句：“還真是像她。”

“像誰？”趙晚纓扭頭來問。

顧常岐拿起手機戳了戳，遞過去，“像她，木之本纓。”

“我弟弟從小就喜歡木之本纓，也不知道他哪根筋兒不對，喜歡這小姑娘喜歡看的動畫片，人家都喜歡什麽四驅賽車，奧特曼，他倒好，喜歡魔卡少女櫻。”顧常岐說起顧常易來，滿眼都是嫌棄，“可我這弟弟也是長情，到現在都還鐘情于她。所以我剛剛說你，還真是跟她長得像，連勇敢程度都大差不差。”

“拖你的福，我爺爺越來越愛看今日說法，我也知道當警察很不容易，所以剛剛我說的那些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不是我本意。”顧常岐神色鄭重。

她說了一堆，趙晚纓還是沒提取到重點：“所以顧小姐到底要跟我說什麽？”

“我弟弟喜歡你這件事，他不會放棄的。”

趙晚纓偏頭看過去，顧常岐不像是在開玩笑，反而有些擔憂。“我知道了，我會跟顧醫生說清楚的。”

看對方還是沒有聽懂她的話，顧常岐有些着急，“趙警官，你還是不懂嗎？我這個弟弟，他能喜歡那個小櫻那麽久，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但說這些沒用，他短時間是不會放棄的，更何況你現在還是單身。”

顧常岐好生奇怪，趙晚纓見她替自己着急，面上的表情古怪起來。可是顧常易不是她弟弟嗎？這話說起來，怎麽覺得在提醒自己小心一點，難道顧常易還會傷害她嗎？

“顧小姐，我是警察啊。”趙晚纓笑着提醒她。

顧常岐愣了愣，趙晚纓是警察啊，她遇見過很多危險，顧常易在某種程度上對于她來說不算什麽威脅。

她摸了一把臉，有些尴尬，笑了幾聲：“我倒是忘了，你有多厲害。”顧常岐聽過顧常易在她面前誇趙晚纓，身手了得，可以一擋百，當然後面這話顧常岐當玩笑聽，真以一敵百這不成特種兵了嗎？

“謝謝顧小姐提醒。”趙晚纓點點頭。

“不過，你就一點都不懷疑我跟代清川嗎？”顧常岐把話說完，又起了調笑的心思。她早就對代清川死了心，但看熱鬧不嫌事大，總是想攪和一番。

趙晚纓好整以暇地看向顧常岐，反問她：“我為什麽要懷疑你跟代先生的關系，我是有眼睛看的。”

真是刀槍不入。顧常岐直搖頭，随即站起來拍拍身後的草屑，看了一眼這不是太熱鬧的露營基地，撩撩自己的長發，心道這露營基地前期調研做得不是很好，這邊地方開發實在有限，僅僅只是露營的話，可玩性太差。這麽想着，腦子便起了一連串的點子，立刻就拿起手機撥了電話打過去。

莫名其妙地來，又風風火火地走。趙晚纓有點看不透顧常岐這個人，不過以後應該也不會有太多時間跟她相處，索性不去多想。

有陽光從樹蔭裏透下來，正打在趙晚纓的臉上，她随手将外套的帽子戴到頭上，往後一躺，刺眼的陽光就遠了。

吃飽喝足後，人是餍足的，趙晚纓閉目養神，聽着樹葉嘩啦啦的聲音，差點就要進入夢鄉，卻被一陣腳步聲吵醒。

她沒坐起來，只是轉頭看了一眼，入目先是一雙黑色的短靴，黑色的鞋帶一絲不茍地系好。束口的黑色工裝褲行走間往上拉扯，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膚。又細又直又長的腿，也就只有代清川了。

趙晚纓的視線順着一直往上，看到他衣服的下擺，人也走近了，一陣窸窸窣窣後，代清川坐在她的身邊。

“這花叫美人櫻，也叫四季繡球。美人櫻的顏色不止這藍紫色，還有白色、粉色，更多的是複色。它們有很好的觀賞價值，經常用做地被材料，比如眷城的綠化帶，就有他們。種植的話，可以混色或者單色種植，做成彩虹的顏色，視覺效果也是很可觀的。”

她還沒說話呢，倒是代清川先介紹起眼前的花圃來了。趙晚纓撐坐起來，想到代清川原本就是對花有研究的，邱卿卿也提過，他們瑰麗集團就是倒賣花卉起家的。

“知道它的花語嗎？”趙晚纓想到一般介紹花，接下來都會說到它的花語。

代清川掃了一眼鋪地彩帶般的花株，低沉的聲音娓娓道：“相守。”

相守不相離。多美好的寓意。

“代先生這下子願意多說話了？”趙晚纓雙眼含笑看着他，“早上的時候明明還有點生氣。”

被戳穿，代清川也不否認，而是直溜溜地看過去，盯着她元氣的模樣，沒接她的話，倒是反問了一句：“我記得你說過你記憶裏很好？”

“當然！”趙晚纓立刻點頭，她的專業能力是不容置疑的。

代清川抿嘴笑，手指在她眼前一晃，似乎是不信她的話。

“是真的！你怎麽不信，我可是參加過……”

“昨晚發生了什麽你還記得嗎？”

“昨晚……”

趙晚纓下意識想要脫口而出，卻發現自己那些喝完酒後的記憶就像是蒙上一層霧，怎麽也回憶不起來，她撓撓頭，又搔搔臉，冥思苦想，始終不得其解。

她只記得羅雪帆抱着她說特別喜歡她，然後兩個人就湊在一起喝酒，一杯接着一杯，把紅酒喝完，又混了啤酒。趙晚纓知道自己酒量一般，但興致起來了，也就跟着羅雪帆這個小酒鬼一杯杯灌。再後面就記不清了，記憶裏好像是看見了代清川。

代清川彎着眉，見她愁眉苦臉，低聲嘆了口氣，“果然記不起來了。”

趙晚纓戳戳手指，湊過去問：“我是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嗎？你不開心是不是因為我昨晚喝醉了？”

剛湊過去，臉頰就被代清川捧住，她的臉頰肉被擠到一起，嘴唇被迫嘟起來，腦子裏滿是問號。

對方放大的臉就在眼前，那雙如盛着清酒的眼睛流轉着眼波，趙晚纓能看見他棕色的眼瞳裏自己的倒影。長睫毛如蟬翼般輕輕晃動。

她一直覺得代清川像一株幽蘭，白如素，滿身的枝葉規規整整地修剪好。可他的容貌，可謂是濃烈，眉目流轉裏都是情緒的活泛生動，睜眼，就是千萬種情愫。

被人這麽大剌剌直勾勾地盯着，趙晚纓一下子眼神找不準方位，不敢跟代清川對視太久，她的毛細血管都撐不住漲起，能把一張臉染得通紅。

“這樣能想起來嗎？”他的聲音，循循善誘，好似真的在幫助她回憶，如果不越來越靠近就好了。

趙晚纓猛地往後閃躲，卻連帶着對方也一起移動，她躲得迅速，代清川沒來及收手，上半身就往前撲。

風吹過，樹葉沙沙，眼角瞥見藍紫色的晃動，再聚焦眼前，是放大的雙眸，清澈見底，含笑如畫。

趙晚纓的腦子嗡地炸開，一幀幀畫面跳動着鑽入她的大腦，視線一下子落到代清川的唇角上。

眼睛逐漸睜大，趙晚纓面上刷地通紅起來。

代清川眼睛彎起來：“看來是想起來了。”

作者有話說：

代清川溫柔一笑：這不是讓你想起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