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踽行

第74章 踽行

他想要救她。

他拼了命的想要救她。

但現在看來, 這一份相救之心原是這般的諷刺,将一個已經身處懸崖險地搖搖欲墜幾經就要掉下去的人親手推了下去,然後再時隔一年之後站在她的面前言之鑿鑿的說要救她。

高高在上的好似之前發生過的事情皆不作數般。

将既往不咎視作大義之情予她。

但事實上若沒有那一日他所鑄造的因, 又何來得今日的這一個果?

她的人生本不應該如此, 她也本不應該走到這一個地步。

“哈……哈哈哈哈……”祁青鶴一只手支着額頭, 卻是不住的低笑着,神色聲音之中盡是嘲笑, 笑得整個身子都冰冷的禁不住發抖,笑到最後仰起了頭靠在了身後的牆磚之上。

他想起了她對他說的,惡心。

可不正是惡心嗎。

事到如今, 他卻是已經沒有了一字的辯白之詞。

“……”嵇舟蹲在他的面前望着他,只覺得胸口積抑無力勸慰得他什麽, 隐有一聲嘆息。

笑到肩上的傷口崩裂了開來,那血一點一點的滲透出了繃帶。

白色的繃帶上盡是一片刺目的腥紅。

震住的胸腔是一片的嗡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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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到最後眼看着他咳出了血, 眼前的場景看得觸目驚心至極, 嵇舟眸色一驚的忙伸手扶了他一把,剛想要轉身去把大夫又叫過來時被他攔了下來。

“祁兄!”

嵇舟神容戚切,“你可苦如此?”

祁青鶴唇邊噙着血只氣若游絲的枕向了牆磚上, 那一雙生冷深色的眸子裏面盡是一片的寂滅, 再也不似昔日的神采飛揚,更是窺不見一絲的光亮。

“我寧願她殺了我。”祁青鶴說道。

只是話音剛剛落下。

那如魔咒一般回響在了耳邊的,是那一句“黃泉有你同行, 死不安息”。

——她連他死的權力都已剝去。

“哈……”

祁青鶴低嘲着笑了一聲, 一只手推覆着額前的發, 卻是形神俱疲的緩緩地閉上一雙眸。

究竟是從哪裏開始, 他錯踏了一步?

——

“當真不愧是他祁青鶴, 只一出手就盡斬了這一只巨鳌的肢鉗。”收到消息的殷盈在看完了通報之後, 不由得啧舌感慨了一句。

西陵王府這日已經亂作了一團,所有的消息皆封,可像似被囚于孤島。

上難通京城呼外援,下難抵黎安搬救兵。

可謂是快準狠一擊必殺。

殷盈放下了密信,心裏卻奇了,“嵇舟在主持夜審張晉安和武麟,他祁青鶴人在牢中,沈钰在跟紀王爺周旋,這是從哪裏來的人手能在一夜之間如此利落的調度排布?莫不是臺上還有其它的人我算漏了?”

“沒其它人,就他自己偷跑了出來。”坐在桌邊的淩雲志一只手撐着臉頰沒好氣說。

“哦?”

“我沒拿到帳薄就是碰上了他,還跟他打了一場。”淩雲志悶氣的說。

那個飛鶴的墜子已經被他拍在了桌上,心裏總覺得有些不爽快。

坐了一會兒,那股子不爽快還是沒有消退的痕跡,心裏覺得更煩了,便伸手掌來了桌子上的酒盅喝起了悶酒,只是那視線卻還是有停留在了那一支飛鶴墜子上邊。

望着的那一雙眸子有些暗晦。

殷盈半支着身子斜了他一眼,大約猜得到他心裏的不痛快從何而來,嗤笑他,“我可記得有人眼巴巴的追着美人身後,一口一句藻雪姐姐叫得可親甜了,還說着一點兒也不在乎把自己當成另一個人。”

淩雲志喝酒的手一停,瞥了她一眼,吐出了一個字,“滾。”

殷盈嗤笑。

這酒卻也喝的不痛快。

淩雲志将酒盅擱在了桌案上,吐着郁氣說了一句,“晦氣。”

殷盈掩指輕笑。

他雖然放蕩不羁但好歹也算個世家公子,又生得這一副清俊的模樣,打小哪裏少過女人的追捧和青睐,只是他意在逍遙江湖,做得行雲野鶴身,打着一匹馬兒走哪算哪桀骜自在。

男人縱然是不全看臉。

但這張臉到底也算個他引以為豪的門面。

結果竟然成了與他人三四分像的代替品,可不是晦氣的很。

殷盈推攘了他一下說,“你也不用在意,雖有三四分的形似,但這性格差得天壤之別,神骨更是全然的不像,藻雪從來就沒有把你當成是他。”

聽到這裏的淩雲志不僅沒有舒氣反倒而更郁悶了。

替代品的機會也不給他做。

他淩大公子又哪裏受過這等的氣?

“那祁青鶴哪裏有我好?”飲罷了酒,淩雲志放下了酒盞是滿腹的郁結道。

“再不好那也是人家的炕上的相公。”殷盈饒有興趣的看着他吃癟。

“……”

“砸壞了我的杯子可是要賠錢的,淩大公子。”殷盈笑盈盈的提醒。

“……”

淩雲志氣結的放下了拿起的杯盞,一只手撐在了桌邊,只嘆了一口氣側過了頭去,道,“真是讓人不甘心,若是個能與她相匹配的良人也就算了,卻是個這般空有皮色相的薄情寡義男人。”

殷盈坐在一旁,轉念一想,道,“晚上你既然碰到了他與他交手,那看來牢中的那個人必是有假。”

淩雲志沉默了一會兒,道,“我能确定是他。”

殷盈思忖着道,“如此看來,他必與沈钰達成了交易。”

淩雲志頓了頓,道,“那麽……”

殷盈明白了過來法場之上男人供認不諱的原由,“是緩兵之計,折轉上呈的奏章大約需要五到七天,他是想用這七天的時候來翻盤全局。”

“還能翻嗎?”淩雲志不可置信。

這都已經是板上定釘子的事情。

“我原也沒想到,但是觀他的做法與用意,我卻突然覺得原來還有一個法子可以翻局,且眼下看着他已經有所覺悟正走上了這一條路。”殷盈道。

“你是說?”

殷盈站起了身,神色凝重道,“一朝更疊,新君榮登大寶的即位之日,必将排除異黨才得以安枕高榻,如此,舊黨,異心,必清殺之!”

只要沈钰即位,整個西陵王的勢力都将做為太子的黨羽,成為一盡清除的目标。

他會是最好的一個人選。

再沒有了正義為名,執法之初,只是醜陋的以清除異已的名義清剿殆盡,不折手段達成自己的目地。

殷盈道,“這卻是一個破局的法子,可堪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淩雲志道,“只怕是最後狡兔死,走狗烹。”

殷盈沒有說話。

她想這個道理祁青鶴應該也能明白的。

“不過他的目标現在既然已是西陵王府,那便未嘗不是我們這一方的人了。”殷盈道。

“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淩雲志心裏有一陣不好的預感。

殷盈吸望着他笑,一雙妖冶妩媚的眸子直笑得他寒毛豎起,“找個機會,可以跟他談合作了。”

——

究竟是從哪一步開始他行差踏錯?又是從何時起在不知不覺中掉入了對方設計好的陷阱之中?

嵇舟走後。

祁青鶴獨自一個人坐在牢中想了許久,又想了很多的事情。

只把那些個零零散散的碎片全數傾倒了過來,翻過來,又覆過去,想要捋清一個思緒,找到那一個線頭,以看這個問題到底是出在了哪裏。

“祁大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後,影衛如約的來了,只是神色有些遲疑。

祁青鶴看了他一眼。

勉力的站起了身來,解着自己身上的衣衫準備換衣。

“大人這一身的傷還是直接吩咐我們去做罷。”影衛說。

“時間緊迫,當中更不得再有任何纰漏。”祁青鶴道。

“可是大人你身上的傷……”

“小傷。”

“……”

祁青鶴解下了衣,只是意識還陷入了混沌的沉思之中,像是執意的要從來攪出來一些東西。

他們夫妻情意雖不曾如膠似漆情濃如蜜,但卻也一直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夙日裏更是從來不曾有過面紅耳赤的争執吵鬧。

他們許是不曾情熱。

但原也是不曾有過任何的矛盾。

解下的衣衫下是纏繞着包裹着遍體的繃帶,琵琶骨貫穿到底不是輕傷,只是擡手都拉扯着覺得不便,祁青鶴合掩上了那一身漆黑的夜行衣,也不讓其它人助手,低着頭咬着綁帶紮好的袖口。

因為她的欺騙嗎?

可她又為什麽要欺騙他呢?

因為苦衷?

可是,什麽樣的苦衷不能對他說?

又有什麽樣的事情需要她不惜以欺騙自己的方式來達成一個想要的結果?

祁青鶴綁紮好了袖口,以另一只手拿起了那一把短劍。

“大人,夜裏的路是不好走的,小心些吧。”在他離去的時候,影衛提醒了他一句。

“嗯。”

祁青鶴頓住了腳步,點頭應了一聲。

為什麽不跟他說呢?

為什麽不找他?

他明明是她最親近的人,但對于她的事情卻又總是荒唐的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想到了這裏,祁青鶴一邊走着一邊神色黯然的擡起了手,反手将披風的帽兜蓋壓在了發上,行履間,綿延而去的是一眼望不見盡的黑暗。

永暗。

在那連冷月都照不到的深暗中,他只身的走在了寥無一人的街巷裏,踽踽獨行。

作者有話說:

11月全勤打卡~

12月1號準備休息一天,想要把剩下來的大綱再細化一下,畢竟臨近收尾會寫得再慎重一些,月底這幾天有些忙,沒法做到加更所以一章裏面會有點難同時兼顧劇情線和感情線,導致節奏看起來可能有時候會體感不怎麽好。休息一天,回來後針對于剩下來的劇情我會盡力彌補這一個問題,給這個故事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大約會在12月底前完結~最遲不會超過年底。

比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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