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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霍晏禮心意已決, 他要當面問個清楚明白,否則,實在是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才會相思, 已害相思。
霍晏禮與裴川分別後, 酒意消散大半, 騎在雄赳赳的戰馬上, 年輕的将軍耳垂微紅,目光格外有神。
他甚至在想, 只要葉大小姐與慕卿并非是兩情相悅,他就全力追求葉大小姐,他可以慢慢等着她改變心意。
就算是葉大小姐心裏寄挂着慕卿,他也不會太介意。他堅信, 自己有朝一日終能讓葉大小姐移情別戀。
騎馬自長街路過, 聽見商販的吆喝聲, 有霍晏禮最愛吃的糖炒栗子,他雖貴為霍家大公子,但鮮少會滿足自己的口舌之欲, 常年在邊關也吃不上美食。
“去, 買一包栗子。”
他自己喜歡的東西,以為葉棠也會喜歡。
他這樣的人, 其實沒甚麽愛好。自幼所學, 就是兵法與武學,被傳授的觀點也一直都是:男兒大丈夫,志在保家衛國。
所以,霍晏禮的生活其實非常的簡單。
他的好友圈, 他的日常喜好,皆簡到了極致。
很快, 小厮買來一大包糖炒栗子。栗子與冰糖相融的香氣,讓人食欲大開。可轉瞬,霍晏禮又愣住。
葉大小姐是何等精致的人兒,他如何能只送糖炒栗子?未免過于膚淺,不通情趣。
這又命人去臨街的鋪子,購置了胭脂水粉。
他面帶笑意從水粉鋪子走出來,在跨上馬背之際,卻又覺得有些不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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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确定葉大小姐的心意之前,他如何能直接送胭脂水粉?會不會過于暧昧了?萬一讓葉大小姐覺得他行徑孟浪,那可如何是好?
霍晏禮愁上心頭,思來想去,這又買了一捧鮮花。
随從見他還想繼續逛集市,忙不疊抱怨:“少主啊!您再這樣買下去,屬下都快要拿不下了。”
霍晏禮手捧鮮花,對随從的話置若罔聞,只轉過身,問道:“你如實說,我這相貌……可粗犷?”
他自知不及表弟俊美。
他常年守邊,風吹日曬,不像京都世家子弟那般精致秀美。
葉大小姐是何等富貴的美人,他這副粗糙的皮囊,是不是有些拿不出手?
霍晏禮委實焦灼。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因為容貌而焦慮。
随從目瞪口呆:“……”
“我的少将軍、我的少主、我的祖宗!您的容貌足可讓京都所有女子紅鸾心動,且放寬了心吧!”
聞言,霍晏禮像得了極大的安撫,但轉瞬又問:“我這容貌尚可,那肌膚呢?可粗糙?”
随從:“……”
哪個正常男子的肌膚,會細皮嫩肉?!
便是四美之一的衛世子,也是一副陽剛堅毅之态呀!
随從無言以對,不知該如何喚醒他家少将軍,最終,在霍晏禮的凝視之下,他誠懇道:“少主,您當真是個美男子!”
聞言,霍晏禮又像得了極大的安撫。
他并沒有為因為自己是霍家嫡長子的身份,而覺得高人一等。
相反,他在葉棠面前,有些自卑怯弱。
在他看來,葉棠小小年紀,就已經沙發果決,且她還是個女子。足可見,葉棠有過人之處,且她的過人之處,一定在他之上。
“走,去長安街。”霍晏禮唇角噙笑,吩咐道。
随從見狀,真想提醒自家少主:您還是別笑了,這一笑起來,就像是個市井的憨憨。
霍晏禮之所以去長安街,因着他知道,葉棠那麽聰明的女子,一定知道生意之道在于人群聚衆的地方。
再加上,葉家是靠着茶葉起家,霍晏禮又在尋思,葉大小姐那樣心有抱負的女子,一定會從茶葉生意下手。
所以,他毫不猶豫去了長安街。
長安街雖甚是繁華,占地極廣,但要想尋到空置的鋪子,也不是難事。
果然,霍晏禮沿途查看,不多時就看見一間正在打理的鋪子,他一眼就看見了正在堂屋中央的葉棠。少女身段曼妙玲珑,後背挺拔筆直,正指揮旁人做事。
她像明珠,熠熠生輝。
霍晏禮跳下馬背,稍稍挺起胸膛,這才往前邁步。
随從雙手提着錦盒,緊跟他家少将軍身後。府上二房、三房的公子已經娶妻生子,少将軍是日後的家主,也該成親了啊。
葉大小姐家財萬貫,容貌絕色,若是能與少将軍情投意合,倒是一樁極好的姻緣。
便是随從也很清楚,少将軍不宜高娶世家貴女。
帝王最恨拉幫結派,霍家又一直與太子交好,算是東宮派系,如今這個局勢,少主娶廟堂之外的人,才最安全。
且再看葉大小姐,當真集美貌與財富于一身吶!
娶了葉大小姐,就等于有了潑天富貴。
随從如是的想着,唇角弧度越扯越大。
“葉、葉大小姐。”霍晏禮站在葉棠身後,結巴的喚了一聲。
他看着葉棠的修長纖細的後脖頸,以及她的發髻,便是發髻上插着的玉簪,竟也格外別致。
葉棠聞聲,轉過身來,因着身段差距,她入目先是看見一捧鮮花,愣了一下,這才擡眼看向霍晏禮。
此刻,霍晏禮的酒意幾乎已經徹底消散,他胸前內的一顆心髒,噗通直跳。
此時此刻此地,霍晏禮更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心悅葉棠。
葉棠前幾日就讓曉青城盤下了這家鋪子,她今日過來,只是為了親眼看看,鋪子沒有開業之前,尚未通知旁人。所以,一見到霍晏禮,葉棠稍稍一愣。
“霍少将軍,你怎麽來了?”葉棠展顏一笑。
她笑起來,眉目微彎,唇角隐有兩只小梨渦,明豔又漂亮。
霍晏禮看呆了去。
“我、我……”年輕的将軍支支吾吾。
随從愣是急出一身汗來。
少主啊,您就不能把舌頭捋直了再說話?
那個單槍匹馬殺入敵營,從無敗仗的霍家少主,他這是怎麽了?!
終于,霍晏禮一鼓作氣:“葉大小姐,我是來道賀的!這些都送給你。”
他雙手奉上了花,又轉過身,從随從手中接過數只錦盒,轉手都遞到了葉棠面前。
随從:“……”皇帝不急太監急啊!
葉棠自是歡喜。
她在京都沒幾個知心好友,她也深知,人心經受不住考驗,上輩子的經歷更是讓她不可能輕易相信誰。
但霍晏禮不同,她總覺得這人簡單又純粹。世上很少有這種人,既強大、尊貴,卻又幹淨、純良。
“多謝霍少将軍,可今日鋪子還沒開張,你且稍坐。”一言至此,葉棠即刻吩咐,“來人!上最好的茶。霍少将軍可是咱們鋪子的貴客。”
他是貴客啊……
霍晏禮落座,擡手撓了撓後腦勺,坐姿端正,時不時看向葉棠,但很快又轉移視線,即便在飲茶時,他也偶爾瞥向葉棠。一雙深邃幹淨的眸子,仿佛鬼鬼祟祟。
葉棠今日繁忙,無暇陪伴在側。但霍晏禮也不埋怨,仿佛只要能看見葉棠,他便心情甚好。
此時,霍晏禮沒有注意到,一雙冷沉的眸子正凝視着他。
霍晏禮遲遲沒離開,曉青城終于朝着他走來。
“霍少将軍,今日茶樓暫不開業,你若無旁的事,可以走了。”曉青城臉上挂着笑,但笑意是冷的。
霍晏禮已經飲了半壺茶,他醞釀了滿腹的話,還沒說出來,如何能離開?若是此刻就走,只怕今晚又将是徹夜難眠。
霍晏禮看着曉青城,納悶一問:“曉公子可曾來過京都?我似在哪裏見過你?”
曉青城眼底飛快掠過異色,但轉瞬消失殆盡:“我是冀州人士,在冀州長大,十多年來一直都待在大小姐身邊,是前陣子才來了一趟京都。”
這時,葉棠走了過來,剛好聽見兩人對話,也附和說:“青城是我幼時在街上撿來的,後來就一直跟着我,已被我視作至親了。”
葉棠一出現,曉青城臉上的冷凝之色,幾乎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年輕郎君的溫柔笑意。
至親啊……
一家人,自然是至親。
他也将大小姐當做了至親。
曉青城如是的想着。
霍晏禮劍眉微擰。依舊覺得曉青城甚是眼熟。但他翻遍記憶,也不記得曾經在哪裏見過曉青城,他自己除了前陣子去過冀州之外,此前也不曾去過冀州。
葉棠覺得時辰差不多了,就将鋪子交給了曉青城。
“青城,我回伯府了,這幾日辛苦你一些,正好過幾天是黃道吉日,可以開業。”
曉青城從幼時起,就對葉棠言聽計從。
可當下,他見霍晏禮也起身,卻不想讓葉棠離開。
“大小姐,你不多待一會?等到天黑之前,我送你回伯府便是。”曉青城不動聲色的往前邁出一步,剛好擋在了葉棠與霍晏禮之間。
未及葉棠開口,霍晏禮提議:“我可以送葉大小姐回去。”
葉棠并未拒絕:“青城,你不必送我,你能幫我打理好鋪子,我已是很高興。”
葉棠莞爾一笑,這便帶着采薇離開。
曉青城垂在廣袖的手握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霍晏禮與葉棠一道離開。
霍晏禮雖懷疑曾經見過曉青城,但眼下,他的心思都在葉棠身上,那些還未宣之于口的愛慕,讓他手心溢出一層薄汗。
他反反複複打了數次腹稿,可直到葉棠上了馬車,他還是沒能開口。
霍晏禮:“……”
這表明心意的事情,為何會比行軍打仗還要難?
他到底在怕什麽?
随從也一臉懵,替自家少主操碎了心。
這廂,霍晏禮只能騎上戰馬,跟着葉棠的青帷馬車徐徐往前。
青石路面發出“噠噠噠”的馬蹄聲,這戰馬晃了晃腦袋,似乎也在因為自家主子的墨跡,而覺得頹唐沮喪。
“少主、少主!”随從壓低了聲音,提醒自家主子,又朝着馬車擠眉弄眼。
霍晏禮:“……!”
他自是知道馬車內的人是葉棠。
是他自己忘記了表明心意麽?!
當然不是!
霍晏禮握緊了缰繩,深吸氣,一雙深邃的眸子,眼巴巴的望着前面的青帷馬車。
他告訴自己,且不急,萬不能唐突了葉大小姐,等将她送回伯府,再詢問她的心意也不遲。
是以,霍晏禮又開始不厭其煩的打着腹稿。
轟隆隆——
長安街上空的鉛雲翻滾,層雲避日,原本還刺目的驕陽,很快就被卷入一層雨雲之中。
突如其來的疾風,從長街一側席卷而來,揚起漫天塵埃。臨街的商販攤子,被吹得東倒西歪,四處零落。
一場雷雨将至。
悶熱了許久的京都,總算是迎來甘霖。
紛紛擾擾的人群中,有人急忙歸家,有人匆匆收攤。
此刻,臨街一處二層酒樓上,幾名男子目送着伯府的馬車離開。其中一男子拍手道:“真是太好了!督主最想殺的人,竟聚在一塊了!”
另一人附和:“立刻追蹤過去,尋到機會就下手,決不能讓葉家大小姐安然回到伯府。至于霍少将軍,照樣殺無赦!”
霍晏禮若是死在了京都,鎮守邊陲的霍家軍又當作何感想?
屆時,必定推波助瀾,讓廟堂大亂。
很快,一行人下了酒樓,一路追上葉棠與霍晏禮。
一離開長安街的主幹道,路上行人便沒有那樣多了。
霍晏禮因着過于緊張,時刻盯着前方的青帷馬車,導致他渾身肌理緊繃。就在殺氣襲來的那一剎,霍晏禮愣了一下,這才迅速拔劍,脫口而出:“棠兒!”
此言一出,他自己都怔了怔。
他都不曾喊過葉棠的名字,每次都是喚她“葉大小姐”。
他心慌之餘,還在僥幸的想着,幸好場面混亂,葉大小姐不會聽見。
不過……
“棠兒”這個稱呼,可真好聽。
他真想一直這樣喚她。
“轟隆隆——”
天際炸雷聲響,打鬥一觸即發。葉棠身邊僅帶着四名護院,霍晏禮此行也只跟着兩名随從。
殺手的人數原超過葉棠和霍晏禮的人。
葉棠萬沒想到,曹公公會在京都城直接對她下手,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不過,她并不覺得曹公公是沖着她一人而來。
上輩子,那曹閹便很想弄死幾大将門的所有人。
曹閹的目的,也不僅僅是替他侄兒報仇。
他是要大燕的江山覆滅啊。
也不知衛子衍的大業已經準備到了哪一步了?雖說,最終的贏家是衛子衍,但在他成事之前,京都發生了太多事。
“大小姐、大小姐,咱們的人快支撐不住了,您先下馬車,跟霍少将軍先行一步!”馬車外,護院大喊。
葉棠毫不猶豫,立刻掀開車簾。采薇催促:“大小姐,您先走,奴婢留下來不會有危險。”殺手無暇顧及一個小丫鬟。
而這個時候,霍晏禮也極為配合,他騎着戰馬,一手持劍,另一只手遞向了葉棠。
兩人并沒有事先商量,僅此一個眼神對視,就默契的達成一致意見。仿佛彼此都能明白對方此刻的心意。
葉棠伸出手,霍晏禮心跳漏了一拍,握住葉棠如玉蔥般的手的同時,稍一用力,就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前。
戰馬彪悍雄壯,足可以承受兩個人的分量。
霍晏禮的長臂,十分自然的圈住了葉棠,手掌勒緊缰繩,這便踢了馬腹,朝着前方疾馳,試圖沖出危機。
“別讓他們跑了!給我追!”
“發信號通知前方埋伏的人!”
殺手算準了這條路上可能會發生的一切變故。
遂提前一步,在前方埋伏了人手。
所以,即便霍晏禮帶着葉棠暫時離開重圍,今日也未必能逃得了。
“駕——”
霍晏禮嗓音明朗洪亮。
懷中摟着心上人,他也一絲絲不敢唐突,身子緊繃的同時,盡可能與葉棠保持些許的距離。
雨滴落下,須臾,就是噼裏啪啦的滂沱大雨。
盛暑的雷雨,就是讓人如此猝不及防。
面前的路,幾乎目不能視了。
葉棠抹了把臉,轉過頭來,見霍晏禮非但沒有焦灼,反而一臉愉悅,她納悶問道:“少将軍,你在笑什麽?”
霍晏禮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
他只覺得歡喜。
哪怕,此刻正被人追殺。又哪怕,眼下處境實在狼狽,可霍晏禮難以自抑的揚起唇角,露出潔白整齊的牙。
雷雨嘈雜聲中,霍晏禮笑着說:“我甚是歡喜。”
葉棠:“……”
不知是不是被感染到了,葉棠忽然就不再因為殺戮而緊張了。
她從小見慣人間冷暖,最懂人性暗黑。
鮮少會碰見如此純粹幹淨的男子。
而且,霍晏禮可不是尋常百姓,他是鎮國将軍府的少主,她很難想象霍晏禮是如何保持這般純粹的。
他與衛子衍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一個向陽而生,另一個骨子裏帶着陰鸷。
就在兩人相視一笑時,忽有箭矢從飛射而來。
霍晏禮眼疾手快,持劍擋去了箭矢,然而,下一瞬,又有數根箭矢嗖嗖嗖飛射而來,殺手今日仿佛布下了天羅地網,勢必要殺了霍晏禮與葉棠。
“葉大小姐,你坐穩了!”
霍晏禮此言一出,當即加快了馬速。
雨簾如幕,完全擋住了視線。明明還是白日,卻宛若在片刻之內入了夜。
前方目不能視,身後追殺不止。
明明情況危機,但詭異的是,葉棠絲毫不怕。
這個時刻,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思量對策,唯有往前奔命。因着身後殺手窮追不舍,一旦被追上,便是死路一條。
“籲——”
不知過了多久,最為關鍵之時,霍晏禮發現前方再無去路,他嗓音有些沙啞:“糟了!我們被殺手逼到絕路了。方才,那群殺手應是故意為之,将你我趕上這條路,前面就是山崖。”
葉棠倒是冷靜:“霍少将軍,這條路我有些印象,山崖并不高,你我可以跳下去。沒記錯的話,這戰馬可以自行歸去,讓它折返找救兵。”
霍晏禮愣了一下。
他自己方才都沒有想到對策,不成想,葉棠會如此冷靜的分析處境,還提出了最合适的法子。
霍晏禮重新審視了眼前少女。
她不僅生得美貌,性情鮮活熱烈,她也成為自己最仰慕的女子之一了。另一個則是表姑大長公主。
“好。”霍晏禮一口應下。
二人迅速果斷的下了馬背。
霍晏禮對着戰馬的耳朵說了幾句,這戰馬仿佛聽懂了主子的話,馬頭點了點,立刻調轉馬頭離開,跑出幾步後,又回頭看了一眼,這才繼續折返鎮國将軍府,前去搬救兵。
這廂,殺手眼看着就要追上來,葉棠沒有猶豫:“少将軍,你會武功,你我跳下去之時,可以借住崖壁的樹枝遮擋,起到緩沖作用。”
葉棠少時有一次被柳氏陷害,遭柳氏的仆從推下懸崖,好在,那懸崖也不太高,她中途被枯枝絆住,落下時并沒有傷及要害。
如今想來,彼時經歷的種種,竟成了現在保命的關鍵。
霍晏禮身經百戰,這種事自然也遇到過,他與有榮焉的笑了笑:“葉大小姐,你……”
你可真好啊。
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只知,眼前女子,是他畢生所求。
霍晏禮撓撓頭,壯膽道:“那……得罪了。”
又見殺手已經持劍殺來,霍晏禮身子一彎,将葉棠打橫抱起。
就在這一瞬間,葉棠因着本能,伸手抓住了霍晏禮身上的一個物件。不是旁的東西,就是一塊玉佩。
她又是一愣。
玉佩的觸感很是熟悉,與刻入她腦海的觸感一般無二。而同時,被霍晏禮抱着的感覺,也甚是熟悉,竟是如此的穩當……
永寧伯府。
葉棠遲遲沒有歸來,衛子衍原本不該去在意那女子,但還是問了一句:“表小姐可回來了?”
一個女子,整日在外面游蕩,成何體統?!
打雷下雨了,她還不知道回來?
衛子衍莫名煩悶。
長安讪了讪:“世子爺,咱們的人一直都在府門外候着呢,表小姐歸來,會有人通知的。眼下無人來禀報,可見表小姐尚未回來。”
“轟隆隆——”
一聲炸雷當空響起。
衛子衍左眼皮跳得厲害,他這人細潔,最是厭惡雨天外出。卻在一聲炸雷之後,徑直打開房門,踏入傾盆大雨中,手中的二十四骨油紙傘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人還沒走出青玉閣,衣襟已經濕了大半。
長安和鐘北只好持傘跟了出去。
“世子爺,您等等屬下!”
表小姐不過就是晚歸了一些,又不是被人拐走了,世子爺不至于如此焦灼吧……
從官道落下的過程,并沒有想象的那麽可怖。
相反,葉棠覺得十分穩當。
她在霍晏禮的臂彎裏,就像是躺在一葉扁舟的海面上。即便四周驚濤駭浪,但沉沉浮浮的扁舟始終穩當。下落的過程雖有兇險,但不致命。
霍晏禮經歷過太多生死,自是不覺得恐怖。
葉棠也不是尋常閨中女子,她甚至沒有尖叫一聲。
兩人落地後,除卻身上稍有擦傷,都沒有傷及要害。
霍晏禮一站穩,就忙問:“你可傷着哪裏?”
葉棠茫然搖頭,只緊緊盯着霍晏禮,問道:“少将軍,你這玉佩……是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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