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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這是我的飯搭子☆

郁星禾大受震撼。

郁星禾轉身就想跑。

身後傳來惶然的：“少爺……”

郁星禾仿佛被重擊後腦勺，啪地一下就停住了，然後猛地回頭。

“桑取容！”

被點到名字的少年抖了抖，擡眸眼神像受驚的鹿。

郁星禾：……

“桑取容。”他語氣緩了緩，語重心長，“這裏是二十一世紀。”

少年茫然點頭：“嗯……怎麽不是呢……”

郁星禾有些許崩潰，但怕被雷劈，又不敢崩潰。

他突然就有點理解原主的設定為什麽是個偏執大佬了——大概只有偏執大佬才能治得住桑取容這種人。

這種讓人上頭的感覺，就像小時候他媽跟他說，星禾去把衣服疊了，星禾去寫作業，星禾該睡覺了。郁星禾通通回一句：馬上——然後左耳進右耳出，繼續手上的事。

直到幾分鐘後他媽來檢查，發現郁星禾什麽都沒開始的時候，從眼神到語氣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郁、星、禾！我跟你說過什麽來着！你個小兔崽子！

再然後，小兔崽子就會被媽媽押送去做事，而媽媽就會變成在他耳邊念一整年的……那種“偏執大佬”。

媽媽又何嘗不是一種偏執大佬呢.jpg

郁星禾看着少年無辜又茫然的表情，感覺看到了個問題少年，耐下性子：“二十一世紀了，把你那些封建糟粕的稱呼丢掉。”

桑取容眨眼，小心問：“只有我……不能喊嗎？”

說話的時候他不時看向管家的方向。

郁星禾想了一下，十分合理地解釋：“我給了他們工資，這是他們服務業該做到的。”

見桑取容還想說什麽，郁星禾眯了眯眼：“怎麽，你也想要？”

說完這話郁星禾又後悔了。按虐文主角這個破性格，就算缺錢，他又哪敢說要啊？

郁星禾已經在想用霸總的手段直接甩支票了。

“我，可以嗎？”

桑取容的聲音怯怯地響起，他擡頭，睜大點烏黑眸子裏閃着點點星光。

有效果！

郁星禾心頭一喜。

可算被他找到一個小貓喜歡的零食……啊不是，桑取容喜歡的東西了。

就是沒想到，虐文主角竟然也逃不過人類的本質——喜歡錢。

郁星禾沉默兩秒，心裏已經有了盤算。

“可以。”他說，“但你要付出什麽呢？”

然後他眼睜睜看着面前少年的臉頰漸漸紅了。

郁星禾倒吸一口涼氣。

桑取容現在腦子裏都是些什麽，他不敢想，也想不出來，畢竟他不是真的變态。

……不過這話說的，人家小可憐虐文主角又能想到什麽變态的東西呢？不可能嘛。

郁星禾指尖點點桌面：“比如現在，把你面前的早餐都吃完，我可以給你……”

“十塊錢。”

桑取容卡了一下，一眨眼，眼神變得有些茫然：“為、為什麽？”

郁星禾随口編了一句：“你秀色可餐。”

桑取容抿唇。

“……好。”他輕輕道，“謝謝少——”

“叫一次少爺扣十塊。”

桑取容一秒改口：“……謝謝學長。”

郁星禾摸了摸手臂上消退的雞皮疙瘩，滿意點頭。

總覺得，剛剛小可憐說話的情緒不太對呢，沒有之前那種柔弱可欺的味兒了。

不過倒是好事一樁。

給錢這個方法見效這麽快的嗎？郁星禾琢磨着，感覺這畫面有點眼熟。

仔細想想，這不就是小時候他在家賺零花錢的方法嗎。

拖個地五塊，洗碗三塊，陪媽媽買菜三塊……

這麽一想，自己現在還是挺大方的，桑取容吃個飯就能賺十塊。

郁星禾一邊想，一邊不時觀察一下對面的少年。

桑取容吃飯不緊不慢，有種良好教養帶來的優雅，醬料沾不到嘴角，咀嚼也沒什麽聲音，就連杯盤碰撞也在他輕緩的動作下變得并不刺耳。

郁星禾心念一動：“雖然我不能放你回家，但是你想回去的話，也可以偶爾——”

“不想。”桑取容立刻說，開口太急，把自己嗆得咳了一下，還沒緩過來就趕忙又重複，“我不想回去。”

郁星禾被他的反應吓了一跳：“不回就不回，又沒逼你。”總覺得自己再說一句，這人又要哭了。

“好好吃飯。”他說，“微信加一下，給你轉工資。”

桑取容低聲說好。

郁星禾嘆氣：“你再小點聲，咱倆幹脆搬出去住好了。”

桑取容目露疑惑，又擔心自己是不是觸到郁少爺黴頭。

郁星禾：“這桌子太大，影響交流。”

桑取容：……

“抱歉。”他擡了擡聲音，還有些感冒的啞，“我會注意的，少……學長。”

……忘了他還是個病號。郁星禾摸摸鼻子。

但偏執大佬不能收回自己說的話，于是他補救了一句。

“吃完飯把藥吃了。”

桑取容恪守用餐禮儀，郁星禾吃完起身的時候，他盤子裏還剩下一半。

眉眼清淡的少年垂着眼，像一具沒有生命的提線人偶，擡手，刀叉切三下，再将一小塊食物送入口中，安靜咀嚼。

平心而論，桑取容不算一個好的飯搭子——看他吃飯，讓郁星禾懷疑這頓飯到底有沒有味道。

也确實就剩下“秀色”可餐了。

郁星禾抻着胳膊伸了個懶腰，哈欠一打，準備上樓開擺。

管家猶豫一下，提醒：“大少爺，快到您上班的時間了。”

郁星禾腳步一頓。

他擡手按了按耳朵，懷疑自己聽岔了。

“上班。”他幽幽重複了一句，腦子裏過了一遍原主的設定。

跟他一樣，二十一歲，堂堂清純……現在清純了的男大學生，而現在一月剛開頭，正是大學生的快樂暑假。

怎麽，豪門獨子也要勤工儉學的？

郁家是在原主手裏被作到快破産了嗎？

“少爺，您自從放假……還沒去過公司。”

管家知道，自家大少爺對公司的事全然不上心，他也就是看少爺今天心情好，随口一提，倒也沒指望什麽。

看着郁星禾頓住的背影，管家低頭，壓下一聲無聲的嘆息。

老爺和夫人的囑托，他終究是……

“等我十分鐘吧。”郁星禾開口，“換個衣服。”

他松了口氣——原來是富二代去公司點個卯啊，那可以去逛逛。

管家猛地擡頭，露出做夢一樣的神情。

別人家的管家都愛說“少爺很久沒笑過了”，他不一樣，他說的最多的是“少爺很久沒去上過班了”。

一時間，管家有些激動，正值壯年，兩只手卻輕輕顫了起來。

“好，好！”管家抹了把還沒掉下來的淚，“我這就去找人備車！”

“嗯。”郁星禾點點頭，在樓梯上行走間雙腿涼風呼呼，他伸手又攏了一下這個破家居服。

“電梯記得安。”

管家熱情：“是，您回來之前一定安好！”

郁星禾上了樓，忽然垂眸從挑空處往下看。原本侍立在一旁的管家走了，只剩桑取容一個人坐在輪椅上，身影莫名有些孤苦伶仃。

“桑取容。”他喊了一聲，桑取容應聲擡頭，隔着太遠，郁星禾看不清他的表情。

“收拾一下，等會兒跟我一起走。”

桑取容恍然睜大雙眼，驚訝的情緒溢于言表，就連兩頰都有些不自然的泛紅。

見他開心，郁星禾霸總寵溺一笑：“我說了，如非必要，你不能離開我的身邊。”

反正原主作為大少爺，在郁家的公司也就挂個職，自己帶桑取容過去透透風，還能給順便解個悶兒。

更重要的是……雷劈下來也有個救急的手段。

-

然而十分鐘後，郁星禾帶避雷針出門的計劃泡湯了。

他換好衣服下樓的時候，家庭醫生正坐在桑取容對面收拾着聽診器，一邊嘆氣一邊搖頭。

郁星禾一驚。

怎麽了？他才養了一天的貓得絕症要死了？

他已經準備掏出手機查查京郊墓地多少錢一個，家庭醫生看到他，過來彙報。

“大少爺，桑少爺發燒了。”

郁星禾：“四十多度？”

家庭醫生一頓：“那倒沒有……三十八度五。”

郁星禾皺眉：“那是有什麽并發症？”

“……沒有。”家庭醫生摸不着頭腦。

郁星禾跟着他一塊兒摸。

桑取容閉着眼，臉頰兩片淡紅倒是給他提了些氣色。

聽着兩個人的對話，桑取容抿唇，他不常生病，這次着了道，燒得有些頭昏，只覺得心底滋長的負面情緒幾乎膨脹到極致。

他終究忍無可忍：“郁少爺，是不是我死了，你就開心了。”

桑取容迷迷糊糊，甚至忘了稱呼的事，只咬着牙從喉嚨裏擠出話來。

郁星禾心裏咯噔一下。

他聽到了什麽？這不是虐文後期才會出現的經典臺詞嗎？怎麽現在就冒出來了！

心思變轉間，郁星禾眉目一凜：“說什麽喪氣話呢！我有的是錢，你還能病死在我這裏不成？”

可千萬活着啊主角！

看着輪椅上病歪歪的少年，郁星禾發愁皺起的眉頭怎麽也散不開。

家庭醫生左看看右看看，疑惑開口：“這……其實沒必要太緊張哈，只是發炎和受涼導致的發燒，桑少爺的體質也不差，打完點滴睡一覺，燒退了就好了。”你們別在這兒演的跟生離死別似的……

郁星禾呆了呆，松了口氣。

“那就好。”他摸摸下巴，扭頭又小聲問醫生，“沈醫生，你懂不懂這兒的毛病啊？”

他說着，擡手指指腦子，又指指心髒。

沈醫生稍加理解，小聲：“您是說……心理疾病？”

“昂。”郁星禾點頭，匆忙訴說病情，“我覺得桑取容他——”

沈醫生：“不懂诶。”

郁星禾：？

說好的豪門總裁都有個萬能的家庭醫生呢？

“那你擅長什麽？”郁星禾問。

沈醫生微笑：“男科。”

？

郁星禾被他看得頭皮發麻，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沈醫生笑得懸壺濟世：“大少爺，之後行房|事的時候，不要再這麽不小心了。”

郁星禾：……？

Excuse me？

醫生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啊！

大約是看他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沈醫生出聲安撫：“大少爺，我理解處|男第一次會比較激動，但你也要為另一方考……”

“不怪少爺……”

桑取容氣若游絲的聲音響起，郁星禾竟然從中聽出幾分不堪受辱的悲憤來。

沈醫生看向郁星禾的眼神愈發不清白。

“真的什麽也沒幹，醫生。”

郁星禾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我騙別人可以，還能騙醫生？”

沈醫生疑惑，壓低聲音：“可我聽說這個桑家的送過來是……”

郁星禾：“他賣藝不賣身。”

桑取容掙紮擡眼，只覺得自己燒得更厲害了，眼前昏黑。

沈醫生手起針落給人把點滴打上，好奇：“什麽藝？”

郁星禾一哽，胡亂道：“……吃飯，飯搭子。”

沈醫生沉默兩秒。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