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二合一】

第15章 【二合一】

☆200營養液加更~☆

晚上八點,環彥總摸……總裁辦公室,辦公室主人郁星禾坐在沙發上,雙腿并攏,雙手乖巧地搭在大腿上,像個等着被老師安排的幼兒園小孩兒。

而總裁辦公桌後的椅子上,坐着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略有些發福,但不難看出年輕時的樣貌英俊,現在也更有一番成熟的風味。

這張臉現在正冷得像被埋在北極土裏凍了一萬年,眉眼下壓,不怒自威。如果不是胸口皺皺巴巴的領帶襯衫,他看起來八成能止小兒夜啼。

什麽是霸總?這才是霸總。郁星禾眼眶有點紅,盯着他爸使勁看,仿佛能用眼睛吸取霸總屬性武裝一下自己。

郁關山先生被兒子盯的渾身別扭,整理了一下衣服前襟,皺眉。

“你吃錯什麽藥了?”

剛剛看到他,這小子那叫一個乳燕投林倦鳥歸巢,直接撲上來就抱,嗚嗚咽咽的把他吓了一跳,以為兒子被鬼上身了。

郁星禾要是知道他爸的心思,想必會露出心虛的表情,但他現在還沉浸在見到自己親爹的喜悅裏,雖然被他爹拒絕了擁抱,但聲音還是有點啞,問。

“爸你怎麽在這兒?”

他不太确定,眼前這個是他上輩子的爸穿過來了,還是原主不僅和他長着一張臉,連爹媽都長得一模一樣。

他爸冷哼一聲:“扭扭捏捏的,像什麽樣子!”

“我來巡查下屬公司工作。”

“爸……”郁星禾試探:“天王蓋地虎?”

郁關山:?

“你是二百五?我來不是陪你對對子玩游戲的!郁星禾,端正你的态度!”

郁星禾:……這個爹不認也罷。

看着郁關山,他扁了扁嘴。

上輩子的時候,郁星禾聽媽媽說過,他爸早年嘗試過經商,但也不知道是沒那根筋還是人比較倒黴,和他一起進場的人都賺的盆滿缽滿,只有他爸,出走三年歸來仍是窮帥哥。

後來夫妻兩人結婚,有了小郁星禾,他爸也就收了心,回歸學校,做了半輩子鹹魚美術老師,一到期末就被身為語文老師的他媽占課。

郁星禾忽然想起,小說裏的郁家也才富了兩代,意思不就是郁家的産業都是原主爸白手起家打下來的江山嗎?

看着眼前熟悉的陌生人,郁星禾有些惆悵,心裏默默道:爸,我也算是看過你當億萬富翁的樣子了……

雖然沒試探到想要的消息,但郁星禾也沒什麽失望的情緒,不知道是因為原主身體的影響,還是這張和他爸一模一樣的臉,郁星禾現在只有一種見到親人的暖意,原本已經褪了紅的眼眶又有些濕。

郁關山察覺自家敗家子情緒不太對,擰眉。

“你小子做什麽虧心事兒了?怎麽今天在這兒跟我擰巴。”

郁星禾深吸一口氣,繃住聲音跟一旁的桑取容說:“你先回會議室等一會兒,我跟郁總說兩句話。”

桑取容垂眸說好。

郁關山皺眉看着輪椅少年聽話地出門,還記得把大門給他們帶上,落鎖的聲音響起後,他冷聲說:“這就是你花一個億的項目買回來的人?”

郁星禾幹笑:“什麽買不買的……現在法制社會了爸,別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

郁關山面色不虞:“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見郁星禾面色尴尬,郁關山怒氣上湧:“我也不知道你這個敗家子是怎麽想的!”

郁星禾抿抿唇:“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想的。”

“哈?”郁關山眉頭倒豎,以為這個敗家子在堵自己話,擡手就要拍桌子,卻被郁星禾一句話說得僵在半空。

郁星禾說:“爸,我好像失憶了……”

今天見到他爸之後,郁星禾左思右想,還是不敢在原主爹媽面前飙演技,這可是原主最親的兩個人,保不準哪天自己被掀了馬甲,東窗事發釀成大禍。大腦飛速轉動,郁星禾決定使用狗血小說名技能——失憶。

郁關山把手放下來,眉頭略皺,半信半疑:“怎麽失憶的?”

郁星禾想了想,祭出萬金油回答:“磕了一下腦袋。”

下一秒他就聽見他爸冷笑一聲,震聲道:“你到現在還要包庇你那小情人!”

“郁星禾你別想在你爹面前耍小心思,老趙都告訴我了,個沒用的東西,人家去璋山別院的第一天就給你扇了一巴掌!”

原主這爹不僅跟郁星禾親爹長得像,就連生起氣來都是如出一轍,瞪眼幹嚎拍大腿,除了眼前這個爹穿着講究一點以外,沒什麽差別。

郁星禾怕桑取容因為這事兒被留下不好的印象,連忙道:“不是,爸,不是小桑的問題,您可別對他……”

郁關山一邊眉毛挑起,另一邊壓下,表情嘲諷地看着自己親兒子。

“包庇呢?還以為我會護着你?”這位中年真霸總嗤了一聲,“我和你媽連夜在家開了瓶香槟,慶祝你終于有人治了。”

……真是親爹啊。郁星禾松口氣後抽了抽嘴角。

然而郁關山話鋒一轉,訓道:“但是郁星禾,你是不是有點越界了?把小情人往公司帶?整個環彥都跟着你丢人!”

郁關山說着,眼底忍不住流露出一絲疲憊和嘆息,因怒火而緊皺的眉頭邊,是眼角縱橫的紋路溝壑,那溝壑仿佛更深了,深到再也撫不平。

郁星禾咬了咬下唇,心頭一酸。

上輩子的他爸……跟眼前這個爹同樣年紀,卻比他看起來年輕很多很多。

以前鄰居親朋都說,郁星禾這個小孩生下來真是報恩的,別人都在叛逆期的時候,郁星禾陽光開朗,雖然成績差點,但早早就定了要走藝考的路,直到他嗝屁那天都沒跟父母起過很大的沖突。

“……算了。”郁關山重重嘆了口氣,“懶得罵你,反正你也聽不進去,說多了你又要跟你媽鬧……老子真是倒黴攤上你這麽個……”

郁星禾垂着眼睛,油鹽不進——反正罵的是原主,跟他陽光開朗大男孩郁星禾有什麽關系。

郁關山瞥了他一眼,終究還是不忍心,屁股一沉又坐下來,語氣不太好地問:“說吧,你剛剛跟我說你怎麽了?”

郁星禾讷讷:“……我失憶了。”

他爸扯扯嘴角:“失憶了還記得我是你爸?”那表情顯然是不信,但還是問,“那你還記得你媽叫什麽不?”

郁星禾沒敢說。郁關山顯然已經對這個廢物兒子失去希望了,他怕自己被這個陌生爹送進研究院。

“要是我說錯了,您別把我送去解剖。”他提要求。

郁關山懵了下:“解什麽剖?”

搖搖頭沒做解釋,郁星禾猶豫兩秒,還是說:“我媽……江意缇。”他的母親大人,一位名字溫婉但性格暴躁的語文老師。

郁關山就像在談判桌上一樣不動聲色,沉聲道:“繼續。那你說說,你小學時候考的最好的成績是哪科?”

郁星禾稍加思索,蒙不出原主的,幹脆就按自己的來:“美術吧?”

不是他吹牛,他從小就展現出一點美術天賦,畫的形不怎麽樣,但據他爸說,構圖色彩都十分漂亮。

郁關山又問:“初中考最差的是哪科?”

“數學。”

“幾分?”

“……7分。”

他說完後,郁關山沉默。

郁星禾試探:“怎麽了爸……?”

郁關山呵呵兩聲:“當時你騙我說你考17。”

郁星禾愣了愣,再仔細一想,好像确有此事,眼睛緩緩睜大。

怎麽回事兒?原主的經歷和他恰好一樣?平行世界?還是這個小說世界對設定的自動補充?

“你這腦子不是好好的?”郁關山嘆口氣起身,不想跟這個兒子多呆,語氣冷淡,“以後少拿這種事騙我,你爸我忙得很——”

他說着,突然卡了個殼,腳步連帶着也停下,下意識回頭。

郁星禾起身回頭看他,表情絲毫沒覺得這話有什麽不對,耷拉着眉眼說:“我騙你這幹什麽啊……”

郁關山微微擰眉:“今天沒炸?”

“炸什麽啊……”郁星禾懵道,又隐約聽見他爸嘀咕了些什麽“确實腦子被打了”之類的話。

郁星禾沒在意,一心說自己的事兒:“我真失憶了爸,有事兒想問您一下。”

“李秘書,就李正真。是您那邊招來的人?”

郁關山點頭:“是,怎麽,他有小動作了?”

郁星禾咧嘴笑:“您真是商業滴神。”

“什麽亂七八糟的。嘴裏能不能說點正常話?”郁關山皺眉,“李正真幹什麽了?”

郁星禾笑容一僵。

他忘了,自己還沒來得及問桑取容來着。

在他爸耐心耗盡之前,郁星禾說:“我最近發現了一些苗頭,想仔細查一下,畢竟人是您招來的,還是得問問您的意見。”

郁關山皺着的眉頭忽然松了,眼神複雜,漸漸又透出些許欣慰。

“你……”他張了張嘴,好幾秒沒有出聲,似乎對誇獎兒子這件事十分生疏,好一會兒憋出來一句,“你小子……現在還知道查一查了?他們說的果然不是空穴來風。”

“說什麽?”郁星禾好奇,莫非自己在外面已經被誇了?

郁關山回憶:“袁家那個小子,說你長了個什麽腦子。”

郁星禾:?

說的怕不是戀愛腦吧。

郁關山不關心這些,擺擺手:“不然我願意往環彥跑?找氣受?”

郁星禾嘿嘿傻笑。

“爸你着急走?”他問。

郁關山上下打量他:“幹什麽?”

“等下哈。”郁星禾低頭發了個消息,說,“給你介紹個青年才俊。”

……

郁關山不信自己這個兒子能認識什麽夠格的“青年才俊”,但鬼使神差地,他又繞回來坐到椅子上。

看着兒子打開門往外探頭,郁關山目光漸漸凝重。

他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要留下……這是這麽多年來,他和兒子為數不多的和諧的時候。

郁星禾小的時候,他和老婆忙于創業,忽視了孩子,等到事業初具規模,郁關山和老婆回頭想跟孩子親昵的時候,郁星禾已經長成現在的樣子了。

郁關山嘴笨,江意缇性子急,郁星禾十歲到二十一歲,夫妻倆很少能和兒子心平氣和地談話。

經年累月的裂痕不是一次和諧就能彌補的,郁關山此刻心裏依舊懷疑郁星禾是不是有什麽所求,但他硬不下心離開,只能無聲嘆了口氣。

“快來快來。”郁星禾探頭招手,像個笑容甜美的熱情門迎。

這還是兒子第一次向自己介紹他的朋友……郁關山正了正領帶,坐直了些。

然後他就看到門口進來一個眼熟的、坐着輪椅的年輕人。

桑取容先看到郁星禾,乖巧地叫了一聲“學長”,緊接着目光投向室內,看到郁關山的時候愣了一下,明顯緊張。

“就是他?”郁關山皺眉,“郁星禾我的耐心很有限。”

說完以後郁關山立刻就有些後悔,一直以來,自己脫口而出的話在兒子聽來簡直跟句句踩雷也沒什麽區別,郁星禾每每一聽就炸,炸完郁關山也生氣,因而從來沒能成功改過這個壞習慣。

但這次郁星禾沒有和以前一樣變臉色,他渾不在意地聳肩:“等着真香吧您。”

郁關山還在琢磨這“真香”又是什麽新詞彙,并記在心裏的時候,郁星禾介紹。

“這位,桑取容——我培養的繼承人。”

郁關山腦子裏空了一下,眉頭又溝壑堆疊地擰了起來,他下意識要開口訓斥,幸好在嘴邊收住,嘴唇蠕動好一會兒,蹦出一句。

“……你買了個兒子?”

郁星禾:啊?

桑取容也緩緩露出疑惑的表情。

郁星禾被他爸這句打了個措手不及,懵了一會兒,反應過來的時候,眼看他爸就準備跨過心裏的坎兒,對着小桑同學叫大孫子了,他趕緊解釋。

“不是,不是!您想什麽呢都?”他皺眉。

郁關山覺得這話有點耳熟,很像自己和老婆以前總是訓兒子的:我不知道你腦子裏一天都在想些什麽。

……這是什麽現世報嗎?風水輪流轉?

郁星禾說:“爸您也知道我這個性向情況啊,肯定以後是沒有小孩的。所以呢,我就非常有先見之明地找了個好苗子,培養一下。”

見他表情認真,郁關山目光犀利起來。

“你們兩個……差幾歲?”

郁星禾想了想:“三歲吧。”

然後他就聽見他爸輕聲念了一句:“抱金磚啊……”

郁星禾這邊表情繃不住,桑取容那邊聽着,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總算知道郁星禾那些語出驚人都是遺傳誰的了。

看着郁星禾滿臉尴尬地急趕兩步過去,手腳一起比劃着給他爸解釋,他爸雖然一副不怎麽理解的樣子,卻也一直耐着性子在聽。

桑取容墨色的眸子略深了些。

郁星禾的家庭情況,似乎也和外界傳言的不太一樣。

圈子裏都說,郁關山和夫人對這個兒子向來嚴厲疏冷,郁星禾和家裏也沒什麽親情可言,每年郁家宴會上“一家人”的塑料親情都是衆人的看點,那個郁星禾不在宴上落他爸媽面子一次,是決不罷休的。

郁關山之所以一直沒有和郁星禾撕破臉,是因為郁星禾即便瘋,也是個有手段的瘋子。京大金融系不是誰都能上的,就算是企業家捐樓也不行,京大不缺你一個企業家校友。

當年郁星禾高考成績在圈子裏傳得滿城風雨,當時沒有人懷疑這個瘋子有真材實料,只不過近兩年郁星禾行事愈發離譜,才讓一些人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現在看着……雖然父子倆不能說親昵,但也沒到決裂的地步。

桑取容垂眸,耳邊不時傳來郁關山壓低了、但沒完全壓低的聲音。

“郁星禾你,不是你老子我說你,要找你也找個小一點的啊?這個太大了,搞不好你倆誰先死呢。”

桑取容:……?

他腦海裏有點懵,這麽多年,在桑家以外的地方,他向來都只有在別人耳朵裏聽到“桑取容是個天才少年”的份,從來還沒有人說過自己年紀太大。

有那麽一瞬間桑取容懷疑,他們說的真的是我嗎?

還有一個瞬間他冒出一股沖動,跟郁星禾和他不靠譜的爸說,站在你們面前的是十五歲就斬獲數學物理競賽雙金獎,只不過留到十七歲才保送京大軟件工程的天才少年。

桑取容深吸一口氣。

他很久沒有這種耐不住性子的時候了,以至于席銳他們都說,自己十七歲卻有着二十七歲的沉穩。

桑取容:我的青春好像回來了。

那邊,郁星禾終于嘀嘀咕咕地把他爸腦子裏奇怪的設定勸走,說:“我們小桑很厲害的,保送京大。”

桑取容含蓄點頭。

郁星禾想了一會兒:“長得也好看。”

桑取容:?

就沒了?

他是除了這張臉以外沒有什麽可取之處了嗎?

郁星禾撓撓頭,沒敢在他爸面前多給小可憐編人設,怕他兜不住底,索性拿過茶幾上桑取容交給他的手稿遞給真·郁總。

“爸您看啊,這是小桑早上旁聽合作談判寫的總結。”郁星禾說,“他第一次聽,我覺得真的厲害了,對這些詞彙、概念什麽的,都上手的特別快。”

郁關山表情冷肅地接過來,看了兩眼,眉頭微微擡了一下。

他這邊擡眉毛,桑取容那邊也跟着擡了擡眉毛——他有些驚訝于郁關山的反應。

桑取容自己清楚,他那份報告摻了多少水,刻意把下意識要寫深的東西淺淺帶過,把一個沒什麽商業見識的高中生的人設塑造得明明白白。

就這東西也能入了郁關山的眼的話,那這位白手起家的大佬未免和他這篇文章一樣摻大水了。

屋裏其他兩位男士各有心思,城府個定個的深,郁星禾站在兩個人中間,笑得毫無內涵。

“是不是挺好?”他問他爸。

郁關山沉吟兩秒:“不像是高中生寫得出的。”

一瞬間,郁星禾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也不看是誰教出來的。”

郁關山絲毫沒給面子,呵呵冷笑:“你教?”

郁星禾毫不臉紅地拉出原主學霸身份:“我好歹也是京大金融系的好吧。”

看了兒子一眼,郁關山扯扯嘴角,一切盡在不言中。

兒子高中成績怎麽樣他很清楚,但上了大學以後徹底一落千丈,據說是對金融系惡心,不願意去上課。輔導員建議他轉個專業,郁星禾每次都帶着惡劣的笑容拒絕……個中緣由,郁關山始終沒有弄清楚過。

但至少他清楚郁星禾的水平,搖頭:

“你能教出來這水平,我跟你姓。”

說完之後,年過半百的成功男士又是一陣後悔,從來沒有哪一刻這麽恨自己這張不會好好說話的嘴。

郁星禾皮了一下,聳聳肩笑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本來就跟我姓。”

“嗯,也對……等等對個屁啊!”

被兒子思路帶跑偏的郁關山咬牙,什麽後悔都忘了,一拍桌子:“反了你了!”

郁星禾見好就收,縮縮脖子不說話了,只笑。

看到兒子沒有生氣,郁關山也松了口氣,他不好說什麽套近乎的話,只輕輕哼了一聲以示放過。

緊接着,這位叱咤商業版圖大半生的企業家的目光,一道利箭般驟然落到了桑取容身上。

桑取容下意識要回以毫不示弱的凝視,卻在擺正視線的前一秒收回來,低垂着看向膝蓋上的白絨毯。

這種眼神他在郁星禾眼底也看見過,是他被送到璋山別院的第一天,見到郁星禾的第一面。

但郁星禾的眼神遠不及他父親的壓迫感,因而桑取容在他開口說出越界的話時,伸手給了他那一巴掌。

緊接着,被打了一巴掌的郁星禾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桑取容心裏下意識回憶起以前的事,面上安安靜靜地扮演起無害的小可憐。

他不信郁關山沒查過自己,既然查過,他就更加不能露餡。

郁星禾好騙,他父親可是只實實在在的老狐貍。

幸而,郁關山的目光也只停留了兩三秒,這位成功中年男士正如他說的一樣繁忙,起身準備走了。

這趟沒報什麽希望的環彥之旅,郁關山倒是收獲了滿滿的驚喜回去,不論是兒子對公司事務的上心、那句“查一查”,還是跟孩子關系莫名其妙的緩和,都讓郁關山有些壓抑的激動,以至于起身的時候差點左腳絆右腳。

郁星禾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嘴也很快:“您別碰瓷兒我辦公室擺設啊。”

郁關山一低頭,就看見郁星禾正偷摸摸用腳把剛剛絆了自己一下的障礙物毀屍滅跡,定睛一看,赫然是三包辣條。

……

郁關山臉部抽了抽,終究還是沒說話。

驚險過關,郁星禾順了口氣,看向安靜做透明人的桑取容,剛想用眼神激動地示意這位通過考核的“繼承人”打個招呼送行,突然想到自己睡着之前的擔憂。

太得意忘形了……他的人設!!

郁星禾不用回憶都知道,自己今天一整天簡直是一邊過一邊脫馬甲,偏執大佬的人設在他爹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就蕩然無存。

雷劫現在還沒劈下來真是謝天謝地!!!

郁星禾一抖眼皮,再看過去已經眼神兇狠到要吃小孩。

“桑取容!來送人。”

常年維持小可憐人設的老戲骨桑取容聞聲擡頭,眼底帶着細細的緊張,雙手攥住絨毯,努力大方卻依然沒什麽聲音地道:“郁總……慢走。”

怎麽又活回去了?郁星禾心裏咯噔一下。

該不會是他爸給人吓退化了吧?

于是郁星禾重複:“我在家說過什麽?聲音——”

桑取容抿唇。

在家逼他崩人設也就算了,在外面也要堕他老戲骨的名聲?

郁關山五十多年的人精,一眼看出這個坐輪椅的少年眼底的掙紮,皺眉,毫無預兆一腳就貼上了郁星禾屁股。

雖然收着力道,只是做個動作威懾,但郁星禾還是被吓了一跳——物理意義上的“一跳”。

郁關山兇道:“又犯病了是不是?”

有口難言的郁星禾張着嘴阿巴一下,又被他爸下一句訓斥擋回去。

“既然認定了小桑,就把你那破脾氣給我收收!”

“不是,我——”

他最終還是沒敢說出“我只是演戲”,怕這也是觸犯雷劫的點。

突然,郁星禾腦海裏靈光一現,轉頭看向窗外,月明星稀,天氣大好。

郁星禾忽然激動起來。

他本人想要轉變人設的時候,雷劫可能會被戳中敏|感詞要劈人,但是,如果是外力逼迫呢?

如果原主這個身份,被無法違抗的人逼着改變人設呢?血脈壓制夠不夠?

你這個臭雷劫還能劈到我頭上不成!

郁星禾兩眼放光,見到同志一樣激動地握住他爸的兩只手。

成功中年男士訓完兒子,正在心裏深刻忏悔檢讨,表面一臉冷酷,心裏着急地不知道怎麽彌補兒子受傷的心靈,并發誓以後管住自己這張破嘴,不要再罵兒子了。

郁關山突然被兒子深情拉住雙手,一瞬間回憶起幼兒園時他唯一參加過的兒子的親子活動。小小的孩子捏着父親有他手腕粗的三根指頭,雙眼明亮地說:我愛爸爸。

郁關山忽然就紅了眼,嚴父的包袱瞬間潰不成軍,拖欠十幾年的道歉溜出嘴邊。

“……抱歉兒子,爸以後不罵——”

“爸!”郁星禾抓着他的手,極度興奮地上下握了握,嗓門直接蓋住老父親難得的細膩情緒。

郁星禾喊:“爸你以後多罵我兩句!”

???

郁關山眼睛不紅了,嗓子也不哽了,吓得一瞬間甩了兒子的手。

這小子……這小子哪裏是瘋脾氣好了?

這是得了更大的病啊!!!

作者有話說:

小桑:哈,我就知道郁星禾嘴裏蹦不出正常話。(看透一切的眼神)

-

今天是長長,合并了200營養液的加更。

請給小桑摩多摩多的營養液——助力孩子早日站起來拱了他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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