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22章

☆現在的小孩是不是營養都有點好啊。☆

桑取容發現,雖然郁星禾嘴上表現得爽朗大方,但真跟自己躺到同一張床上的時候,他還是整整輾轉反側了十五分鐘。

主卧的床格外軟,郁星禾動一下,桑取容那邊都能像海浪過境一樣感受到餘震,上上下下反複,他就算是有睡意也被晃醒了。

更何況他本身就另有所圖。

窗外雷聲不時響起,每響一下,郁星禾就把自己往被子裏蒙一點,像是在逃避什麽。

一片黑暗中,郁星禾有些崩潰。

他都跟人小夥子躺一塊了,你這雷劫是要怎樣?難道必須鑽一個被窩才算同床共枕?這日子真是越來越有判頭了。

“學長。”桑取容輕輕問,“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郁星禾連忙挽留:“不是,我只是不習慣這個床。”

他說着,翻了個身,半張臉露在被子外,像只警惕的土撥鼠,目光炯炯又充滿正氣地看着桑取容。

“你習慣睡軟床嗎?第二天會不會腰酸背疼?”

桑取容:“還好,有一點。”

郁星禾卻松了口氣,自言自語:“會就好!”

耳聰目明的桑取容:……?

郁星禾心想,看來他沒有換掉原主的床墊真是一個明智的選擇——衆所周知小說有一些拉燈劇情,雷劫想必不會真的管他們在被窩裏做什麽,但如果第二天桑取容沒什麽反應的話,那可就說不準了。

小心眼雷劫……郁星禾憤憤。

但無所謂,床墊會出手!

然而桑取容顯然沒信他真誠的解釋,垂下眼睛輕輕:“學長不用找這種借口的……其實我下去打個地鋪也可以。”

說着,他撐着身子就要起來,半長的發絲散亂地垂落,讓他顯得更落魄惹人垂憐,郁星禾覺得如果放任他下去,自己可就真不是個人了。

又一道雷很有眼色地轟隆而來,郁星禾渾身一震,再也不猶豫趕緊伸手拉他。

桑取容的手臂一直搭在被子外面,郁星禾溫熱的掌心貼上微涼的手臂,兩個人都愣了一下,郁星禾大腦發木,全憑着下意識的肢體反應輕輕一扯。

略帶肌肉線條的手臂在床單上擦過一道一抹即平的痕跡,旋即失去了支撐的作用——桑取容被扯着手臂拽倒在枕邊。

……郁星禾的枕邊。

一瞬間呼吸拉近,那是一個即使沒有燈光也能視物的距離,郁星禾清清楚楚地看見桑取容绛黑的眸子,他的睫毛細密得驚人。

有什麽情緒在那雙眼睛裏一閃而過,郁星禾懷疑自己剛剛看到了一抹算計,但終究也只是懷疑。

“抱歉。”桑取容輕輕說。

他這麽說了的時候,郁星禾才發現他們姿勢的古怪,自己幾乎被少年攬在懷裏,并且沒有半點不适配。

?現在的小孩是不是營養都有點好啊。

郁星禾土撥鼠進洞一樣,緩緩把自己縮回掖過被角的被窩。

“你抱歉什麽。”他在被子裏,粗聲粗氣地努力發出爽朗的笑,“哈!哈!是我不小心輕薄你了。別在意,小桑同志。”

“同志?”桑取容沒有動,意味不明地反問。聲音隔着被子傳進郁星禾耳朵裏,他也辨不清語氣。

郁星禾一身浩然正氣:“是啊,你怕打雷,我樂于助人,我們是分享被窩的革命友誼。”

桑取容聲音模模糊糊:“那學長怎麽躲進去了?”

郁星禾頓了頓,心想是啊我怎麽躲進來了,皺着眉頭把被子往下拉了兩下,施舍給他半只眼睛。

“我,額,給你試試被窩能不能隔絕雷聲啊。”他說。

“謝謝學長。”桑取容說,“結果怎麽樣?”

郁星禾:“有點悶。”

桑取容笑笑,躺回自己的枕頭,沒再提打地鋪的事。

卧室徹底安靜下來,烏沉沉的黑暗讓郁星禾想起桑取容的瞳孔,腦海裏控制不住要去回憶剛剛看到的、一閃而過的神色。

“學長白天睡太久了。”桑取容忽然說,語氣裏是輕輕的笑。

郁星禾從那種莫名其妙的在意裏抽離出來,頭腦清空,困意也跟着湧了上來,他否認道:“這才哪兒到哪兒。”

桑取容沒說什麽,仿佛已經陷入沉眠,他閉着眼睛,清晰地感覺到郁星禾再次像鐵鍋上的煎餅一樣,連連翻面兒把自己在床上烙了整整十分鐘。

他微微勾唇。

對于郁星禾睡不着這件事,桑取容成竹在胸。上午他頻頻催促郁星禾補覺絕不是出于善良,他的字典裏沒有這種天真又無聊的字眼。

這兩天桑取容總時不時想一些事情,下午跟席銳交代完工作後,他難得提了這個與工作無關的話題。他問席銳,覺得郁星禾有幾分表裏如一?

席銳很謹慎地說:大智若愚,不可輕忽。

最近這人的行跡實在可疑,如果不是信任席銳能遮掩好自己的另一個身份,桑取容都要懷疑郁星禾是不是發現或猜忌了什麽,才會如此篤定地讓自己接觸公務。

所以郁星禾對自己的“好”只有兩種可能。這要麽是一個太過刻意的捕獸籠,要麽就是一個掌控者對弱勢方單純又高高在上的憐憫罷了。

既然如此,那他不介意往這片火堆裏添一把柴。

燒吧,燒得更旺些,燒到足以引火上身反噬掌控者。

看看烈火之下,究竟有沒有傳說中的瑩白舍利。

這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計劃,甚至不用桑取容費心,只需要在這個郁星禾失眠的深夜,扮演一個夢魇住的可憐少年。

郁星禾信了,他一箭雙雕。

閉着眼,桑取容輕輕抿住的唇角涼薄地擡了一下。

時鐘滴答聲似乎變得格外明顯,反應了片刻,桑取容才忽然發現,身邊的人不知道從哪個時刻起就不動了。

……像是鐵鍋關了火,烙餅的也下班休息一樣。

桑取容微微皺眉。

他動了一下。

郁星禾沒動。

桑取容猛地睜眼。

窗外雷聲徹底停了,陰雲行遠,月光透過薄薄的紗簾落到青年臉上,漂亮的眼睛放松地閉着,原本上挑的眼尾比清醒時更乖巧地落下,他似乎是堵了鼻子,微微張着嘴呼吸。

桑取容把自己翻了個面制造出動靜:“學長……?”

郁星禾:zzz……

他掂了掂鍋。

鍋裏的餅徹底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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