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贈邪劍先生莫測
第77章 贈邪劍先生莫測
據說此劍是因利刃之下無數亡魂,染上的血太多無法清洗,才由精鐵逐漸變成這般赤紅。這暖意,是鮮血的熱。
劉域在西廠什麽名劍沒有見過,唯獨沒有見過這把傳說中的鬼泣劍。
當年薛落思用的逢山有陣子落在朝廷手裏,他私下甚至都用過,那的确是把好劍,只可惜常人無法駕馭。
薛落思便不是常人。世人稱其為“墨衣卿相”,因為他是朝廷的重臣,也因為他是武林盟主,于江湖朝堂均有名氣,年紀輕輕便堪比如今德高望重的霍連城。
一襲墨衣,黑色逢山,金色之光,陌上如玉。
只可惜娶了一介平民的無名之女,被薛家除名不說,兒子也落得一個私生子的名頭,且年紀輕輕便殒命,無法繼續在朝廷大展宏圖。
想起他的兒子,劉域恨得牙根都癢癢。
當年他與薛落思都為朝廷立下過汗馬功勞,只因自己是宦臣,便處處遭受打壓,皇帝雖年紀不大,卻極有主張,十分欣賞薛落思,君臣二人相識于微,被奉為一代佳話。
他呢?就因為是公公,而得不到應得的尊重。他怨恨看不起他的同僚,怨恨不重用他的皇帝,他在朝中積極活動,擴張勢力,發誓要得到自己應得的一切利益!掃除阻礙自己的一切障礙!
第一道障礙,便是薛落思。他與薛落思政見不合,很多事屢遭薛落思的阻撓。
若不是當年薛落思不同意他的提議,強烈反對中原主動進攻碧落,他的勢力可早十五年擴大到如今的地步,他怎能不恨。
說什麽輕易不可戰,應以守為攻,以和為貴……在他看來,不過是因為薛落思愛慕的那個女子,乃是碧落人罷了。
區區蠻邦小國,茍延殘喘至今,都是那膽小怕事的狗皇帝,和私心甚深的薛落思一手造成的。
不過現下不一樣了,狗皇帝失去薛落思這一得力的助手,身邊也沒什麽人可用,近些年頗倚重姬皇後一家,可姬衡一死,姬家也就那樣,不成氣候。
他早便想坐坐那把龍椅,那是世間至高無上的權力之尊。他自己能爬上那個位置,眼前的青年也幫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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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就是嗎?薛落思的兒子現下便被他設計,關進了六扇門。
劉域想到這裏,便有些迫不及待,将劍雙手遞還:“先生此時來,可是要見見那薛駱遷?”
坐在窗框上的人沉迷于月光,好像沒發覺他遞劍,再聽到薛駱遷三字後,緩緩轉頭:“此劍如何?”
劉域贊道:“名不虛傳,不愧為當世神劍!”
“那……”先生面具下的眼看着赤紅之劍:“你說……”
劉域恭恭敬敬:“是。”
“我将此劍贈予薛盟主,如何?”
“甚好、甚好……啊?!”
“嗯,我也覺得不錯。”先生摸了摸下巴,跳下窗戶:“帶路吧。”
劉域趕忙跨門追上:“先生這是要上哪裏?”
“六扇門。”
“先生不會真的想——”
那人停步,回頭看他。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因為驚訝,忘記粗着嗓子說話了,聲音有些偏高,忙壓低道:“不會真的想将這把劍給……”
“啧。”先生上下打量他:“我做事,不喜旁人指手劃腳。少說話,做你該做的。”
“是。”劉域跟在身後,将臉藏在陰影中,袖下捏緊了拳頭,十分不甘怨恨。
西廠的牌子讓二人一路順暢,劉域進了門,牢頭行禮後便退去開,劉域趕忙讓開一條路,叫跟在身後的先生先行。
先生頗好笑地看他:“督公這是做什麽?”
劉域滿臉堆笑:“方才是不得已在前。先生請。”
誰知道這獻媚讨好是怎麽回事,竟惹怒了此人,對方眸色即刻冷下來:“叫你走就走。帶路。”
劉域心道這狗脾氣還真是,夠古怪。只好繼續開路。
一路行至深處,在僻靜角落裏的一間牢房門前停下:“先生,就是這裏了。”
先生沒有說話,劉域朝黑暗中看了看:“薛大盟主休息了嗎?”
黑暗中,一雙明亮的眼眸緩緩睜開,讓人大致推測出他的方位。
劉域笑道:“怎麽都不給薛大盟主點燈?”
“噗——”地一道細微聲音,牢房中亮起了燭光,薛駱遷收回手,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
這間牢房相比其他人的,看上去明顯要幹淨,簡簡單單的一張床鋪和一方桌子,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桌上有幾盤飯菜,有菜有肉還有湯,顏色上瞧着還算不錯。
薛駱遷正盤膝坐在床上,像是在運功。
這張臉,有幾分薛落思的樣子,尤其是那副高高在上、不屑一顧的神情。薛落思平時跟個瘋子一樣,似乎與誰都熟絡,可他看不起一個人的時候,簡直和薛駱遷一模一樣。
先生還在身旁,劉域強行壓下心頭的怒火,繼續笑得和藹,塗着脂粉略略慘白的臉有些扭曲:“薛大盟主好興致,在牢中都不忘練功,難不成還想逃獄?看這飯食,盟主大人沒怎麽動啊……是六扇門的牢飯不合盟主的胃口?”
他這邊嘚嘚嘚地說了一大堆,沒有得到回應,薛駱遷甚至都沒有看他一眼。
劉域心中更加惱怒,又發覺薛駱遷是在看他身旁的人。而先生也是如此。
“先生……”
忽然,先生道:“出去。”
自然是在說他了,劉域臉上有一瞬間的難堪,但很快便恢複,點頭走了。
臨走前他往牢裏看,至始至終薛駱遷都沒有看他一眼,也對先生的到來沒有表現出一絲好奇,更別說其他情緒了。
他直覺這小子比薛落思難對付,這次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會,他要借碧血宗之手,除掉薛駱遷!
人走了,先開口的還是先生,笑了笑:“閣下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薛駱遷還是沒吭聲。
“呵呵。”先生主動将面具摘下來,露臉後,才終于在薛駱遷一成不變的臉上,看出一絲情緒。
“是你。”
“不錯。”先生贊許地點頭:“我知道盟主早就懷疑我,但盟主不會平白無故地懷疑,可否告知,是誰點撥了盟主?”
薛駱遷淡淡道:“滾遠些。”
“啧,多無情啊。知道盟主你失了逢山,我特地千裏迢迢有心來送劍的。”先生語氣幽怨,言罷将鬼泣丢了進去。
赤紅的劍倒在薛駱遷的床邊,薛駱遷看都沒看:“當真有心,不如歸還逢山。”
“此劍名為鬼泣,乃天下第一神兵器,不比逢山更配天下第一的薛盟主?”
薛駱遷這才低頭,那赤紅色的劍光十分耀眼:“你究竟想要什麽?”
先生笑道:“如此直白,不愧是你。那麽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我想要,薛盟主自小到大,視若珍寶,可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真正得到過的……”
薛駱遷面不改色:“逢山已經在你手上。”
“哈哈,明人不說暗話,盟主大人。”先生眨眨眼,倚在一旁的牆上:“你曉得我說的至寶……是誰。”
眼前忽然一道紅光詐現,一眨眼都不到的功夫,薛駱遷已經抽劍橫在先生的脖子上,血絲自皮膚滲出:“你敢。”
“快、快,當真是好馬配好鞍!”先生拍拍手,反而大笑:“六扇門哪裏困得住盟主大人?盟主只是不想逃罷了。”
薛駱遷将劍丢出去,坐回床上,閉了眼。
“我敢不敢,其實薛盟主能說了算。薛盟主若是使用此劍,天下誰人敢與你争鋒?”先生慢慢道:“還是薛盟主想繼續用這把裂了的劍?”
沐晨劍束在一邊,他拿起來細細摩挲:“薛盟主武功高強,這不可否認,可若沒有神劍加持,總會遇見對手,到那時,盟主會不會再次看到……珍視之人死在面前,自己卻無能為力呢?”
薛駱遷冷冷道:“你倒是調查得挺清楚。”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先生又将鬼泣扔進牢房,拿着沐晨離開,一直到身影完全消失,薛駱遷才睜開眼。
他低頭看着鬼泣,想的是前幾日與尋憂和尚的那一戰。
那是他自失去逢山後,頭一次遇見的強勁對手,他必須承認,他打得很吃力。
雖然事後祖父對他說,尋憂是個很強大的對手,他也知道此話絕不是祖父在安慰他,可人在江湖,一把好兵器實在重要。
譬如沈慕婧的時鏡,據說是有一年上仙山,一位修道的老者說她與此劍有緣,便贈予了她。
她的武功并不高強,頂多中等水平,卻因此劍排名極高而被人忌憚,在外世人多道她為時鏡之主,無人敢随意欺辱。
至于主人能否配得上名劍,這個倒是另說了。
這些年用逢山,他逐漸如魚得水,當初沒有按照爹的遺願封劍,多少是存有些私心的。
他希望能保護那個人,所以這些年來從未懈怠,靠着天賦和努力,還有神劍的加持,二十一歲便做了武林盟主。
他希望再不要出現那一幕,弱小的身影擋在兇狠的敵人面前,而他卻在一旁無動于衷。
沐晨劍實在不能再用了,尋憂一戰之所以如此吃力,也是因為他不敢太過借力于它,即便如此,它也撐不了多久了。
據說鬼泣是把深受詛咒的劍,毀人精血,颠人心智,走火入魔一向是江湖大忌,這把劍也仿佛有魔力,吸引人的目光。
與此同時,走出大牢的先生一指輕輕彈在沐晨劍的劍刃上,沐晨應聲碎裂。他看着劍,如同看一件垃圾,随意丢棄在一旁,囑咐獄卒:“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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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