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章

第 27 章

溫斯珺一點不尴尬:“偶爾嘗嘗新事物也不錯。”

“你能這麽想特別好,那不知道小溫同志願不願意帶我去市局旁觀審訊野殺?”

“這個你要問卓隊。”

他自己都是借調來的,被祝鷺晚稱為走後門的,這要帶陳泊序去,不合情也不合理。

這是個非常缺德的建議。

本身卓海川對陳泊序感觀一般,能被無罪釋放,部分源自七名犯罪嫌疑人被捕,部分是證據不足。

這時候陳泊序要湊上去說想旁觀,絕對會被卓海川懷疑。

“我說你這人真是看着正經實則是個壞東西。”

“你把我從茂江借調過來沒想到會成現在這樣嗎?”

不經意提到最初溫斯珺會來茂江的緣由,連陳泊序都不禁感嘆。

“我那時候不也是沒辦法嗎?”

“你是不信卓隊他們的能力還是因為知道現場會多出一枚只有我認識的圖案?”

兩句閑談沒說,陡然轉到了案子上。

“非要這麽聊就沒意思了。”陳泊序今晚約他來吃飯沒想會說這些,單純逛逛典鴻集團控股的商場,好心裏有個數。

單看溫斯珺此時的神情,這番好意要打水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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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溫斯珺深深看他一眼,并沒有繼續揪着這個點不放:“去電玩城那些地方逛逛吧。”

這也不能算是就此揭過的意思。

陳泊序眉頭微皺,跟上他腳步的同時真心求問:“你想從我這裏知道什麽?”

這是個讓溫斯珺有上百種反問方式的問話,他選擇最直白的一種:“你來宣平後的一切。”

包括8·18案的真相。

究竟是不是提前知道野殺等人做局要殺警察,又拿交換真相為由将他借調來和誰做交易。

最讓他想知道的莫過于陳泊序和典鴻集團的交際,不能簡單一頓飯做打探,他就信他沒別的私心。

溫斯珺很貪婪,只局限在與案子相關的事上。

這種貪婪讓陳泊序從心裏感覺到無奈又可笑,無奈的是不想說,逼問對象是暫時隔分不了的人;可笑的是溫斯珺究竟懂不懂權衡利弊,知道他的一切又怎麽樣,能改變目前舉步維艱的現狀嗎?

良久的沉默,只餘商場裏播放的純音樂在兩人間流淌,仿佛在努力調節氛圍。

電玩城的絢爛是餐廳比不了的,四處都是人,尤其是抓娃娃機,一排十個,左右都有,各個機器前都有人。

溫斯珺詳細閱讀大屏幕上人民幣與游戲幣的兌換數額,不算便宜,縱然兌換的多有優惠,還是昂貴的。

他在這看,陳泊序早溜達進去,在人群中穿梭,如不是西裝襯衫太像商業人士,倒是能勉強混入其中。

多留意幾下,不難發現,陳泊序都是在人最多的地方閑談。

一點兒不怕生。

有櫃臺小哥看見溫斯珺在這站了好一會,擡腳要過來,被他擺手拒絕了。

任何地方任何時候,他都應付不了太熱情的人,無論是想從他錢包裏掏錢的還是想從他身上得到好處的。

他盯着陳泊序出神沒到半分鐘,卓海川打來電話。

“盯監控的同事發了個視頻給我,是野殺無意識在桌上重複畫東西,我想,還是該讓你看看這東西。”

這前情提要一打,溫斯珺心裏便有了不祥的預感。

三十秒的視頻發得很快,播放鍵準備就緒,就差點開查看了。

溫斯珺的手半天沒能點下去,卓海川的聲音疲憊而無力:“這家夥擺明就是為頂缸來的,我剛有了個猜測,已經請局長賣個老臉,明天請人醫生過來給他們做個全面體檢。”

一般收錢辦事,替人頂罪的背後都是命患絕症,想最後幹票大的,給家人留個好生活。

溫斯珺長睫微垂,安靜地看着還沒點開的視頻:“那我也要問問他從哪學會的這個圖案。”

“我猜他會告訴你,從書上或者朋友那看見,覺得好玩就學來了。”卓海川甚至連野殺說話時候的表情都想好了,“這種有備而來的滾刀肉最難審,比當初的陳泊序還要煩。”

被罵的人這會兒趕巧回到溫斯珺面前,見他打電話,識趣保持三步遠距離。

又見他半天不吭聲,誤認為這是怕自己在,被聽到些不能洩露的,幹脆摸出手機買了幾百塊錢的游戲幣,端着盒子往裏面走去。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超過一分鐘。

符合溫斯珺思考時不愛說話的性子,也沒讓卓海川起疑。

“夢蝶無痕做了嗎?”

“昨晚陳泊序去實驗室做出來了,東西就在辦公室裏。”

“嗯,卓隊,不管野殺抱着什麽心思來的,人永遠完美不了。”

有一點縫隙也夠他們挖的,關鍵是能不能找到那條縫。

溫斯珺不信能當上墨河殺手榜第一的野殺,會為了所謂的家人安了心甘情願去死。

用不着以畫殺去問,成年人看開了都只會為自己好,想讓野殺開口,還得從他本身入手。

卓海川不想打擊他這份好心态,可經歷得實在太多,沒辦法做到他這樣。

“小溫,南圃雨林案被軍方要求暫時封案了。”

“原因呢?”

難不成是沒破獲8·18案,使得有些人沒信心了?

軍方都是些惜才的,不可能因為短暫的無進展放棄追查真相,肯定還有別的原因。

卓海川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糟心:“那位專家消失了,家屬不知道去了哪,出入境沒記錄,四處都沒找到人。現在家屬把人失蹤的原因扣在軍方身上,聲稱要找媒體曝光,把南圃雨林發生的事全說出去。”

軍方與警方為保護六位犧牲特種兵的隐私及家屬安全,和人簽訂協議,給了點賠償,又承諾全力排查,這才把事情壓下去。

溫斯珺能理解這是為顧全大局做出的讓步,不能理解的是對方觸碰法律,為什麽還要縱容?

卓海川仿佛懂他在想什麽,輕聲說:“胡攪蠻纏的人不會因為法律偃旗息鼓,逝者已逝,當時沒能及時支援,現在總要為活人做點什麽。”

“那他們死亡真相就不重要了嗎?”

“重要,只是不再是我們這邊負責。”

“那名幸存的特種兵還沒醒嗎?”

“沒有,主治醫生說很可能會成為植物人,且看他自己求生欲,目前還在被秘密保護,後續會被送往哪裏,無人得知。”

溫斯珺的胸口悶得慌,沒來由想起那天陳泊序的那些話。

——有些東西不是光努力就夠的。

好比這些年他努力追查何檀的下落,結果一無所獲,再好比南浦雨林案,那麽多人在查,想要個答案,結果等來的是封案。

難道努力真的沒有用嗎?

溫斯珺感到無力,也是生平第一次懷疑起自己堅持的原則到底有沒有用。

“小溫,這案子不會不了了之的。”卓海川又說,“封案是基于那名幸存者不會蘇醒。”

另一層意思是一旦他醒過來,還會有重啓的希望。

當然這是在寄托,幸存者都成植物人,只能祈禱醫學奇跡。

這份安慰在傻白甜聽來能抱有期望繼續過下去,到這溫斯珺這就不好用了。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麽殘酷。

溫斯珺煩躁的摸了摸額頭:“我知道了。”

軍方和警方聯合做出的決定,他能做的就是服從命令。

電話挂斷,他久久不能回神。

人活着的時候都在宣傳價值是無價的,可誰能想到死後會真的被衡量,用來算多少錢,真正能起到的作用呢?

他沒去找陳泊序,而是在入口處的休息區坐着,沒看資料也沒想別的,就那麽看着外面的人來人往。

自然也就錯過陳泊序在游戲廳裏的大展身手,幾百個游戲幣玩到最後還剩下大半,等的人沒能來,陳泊序帶着戰利品去找。

“打完電話也不去找我,不想玩了?”

戰利品太多,都是用小推車帶的,那小推車現在停在溫斯珺身邊。

“今天謝謝你帶我來這裏。”

“你怎麽了?”

好端端的道謝。

陳泊序直覺剛那個電話裏的內容對他而言是不好的,笑容沒了,人比吃飯喝奶茶後還空,像被抽走重要的靈魂部分。

“沒什麽,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你不玩的話,咱們現在就走。”

溫斯珺起身,往手推車裏看一眼:“戰果豐富,沒想到你在這方面的天賦還是一如既往的高。”

小時候打游戲就是這樣,基本一看就會,上手就能贏。

陳泊序眉頭飛快皺了下,更發覺他的不對勁,抿緊唇沒接話,而是找到工作人員,打包一部分戰利品,其餘歸還給電玩城。

到招待所門口,溫斯珺就要和陳泊序說再見,被塞了一懷的玩偶。

“我知道你有話要對我說,今天不合适,你再想想。”

“做出決定後就不需要多想。”

陳泊序晃晃手指:“不不不,情緒上頭做出的決定往往都會讓自己後悔。”

溫斯珺并不承認:“我不是那種人。”

“我知道,可我還是希望你能在做與我相關的決定上慎之又慎,好嗎?”陳泊序誠懇地說完,快步跑走了。

夜風吹過街,燥熱輕起。

溫斯珺懷裏抱着一堆毛絨玩偶,擡頭看向遠處象征典鴻集團的地标建築物。

難道不分邊界感真的合适嗎?

溫斯珺完全信任不了陳泊序,對方身上的疑點實在太多了,也讓他的顧慮變多。

就像他完全不能讓卓海川知道除開公事外,私下裏還和陳泊序有着聯系。

他不知道和陳泊序合作這件事會有怎樣的結果,但路鋪到腳下,他失去不走的資格。

會不會……他想到巧合太多的薛簡青,有人也在試探着找上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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