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章

第 42 章

被人拒絕到這份上,再不走也太不識趣。

孟川穹很流氓地痞地吹了聲口哨,對還沒冒頭的溫斯珺調笑了句:“別太信男人,假的很呢。”

說完,再看眼已有警告之色的陳泊序,孟川穹輕嗤,終于走了。

附近有人注意到他們,也只是多看幾眼,并未過來。

等四周的正常交談恢複,陳泊序才轉身看一直沒動靜的溫斯珺。

“你在想什麽。”

“他想對我說什麽。”

這還有個真聽進去的。

陳泊序也是最擔心這個:“他的風評不好,油嘴滑舌,慣會騙好看的人。”

一般這種人最會觀察入微,懂得用什麽話術引起他的注意。

溫斯珺頓時也明白剛那幾句話估計是孟川穹撩撥人的伎倆,是他想多了。

這時宴廳裏的燈暗下來,舞臺上唱歌的男女不知何時下去了,站上一男一女。

兩人氣質超凡,穿着華貴的禮服,一看就是典鴻集團聘請的主持人,而不是能被随意染指的少男少女。

這是溫斯珺第一次參加弄得像春晚的典禮,有趣程度遠不如那,無趣到感到浪費時間。

熬過這一個小時,在音樂尾聲裏迎來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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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典鴻集團的高層帶領他的女伴開舞,燈光打得很有氛圍感,一直追随着他們的身影。

溫斯珺後退半步,如同鬼魅般躲進陳泊序的影子裏。

燈光掃過,只看見在一束極大鮮花旁高大英俊的陳泊序。

音樂從輕柔緩慢突然變得輕快跳躍起來,燈光裏的兩人也跳得賞心悅目,漸漸有一對對跳舞的加入,場內淪為舞池。

陳泊序手往後伸,想去摸到溫斯珺,帶人離開這圈子。

別人跳舞都是一男一女,到他們這太不合群了。

“去哪?”溫斯珺的手掌貼在他肩胛骨,避開了他的手。

“先撤。”

“你不留下跳個舞?”

還調侃上了,陳泊序輕側,側臉讓遠處的燈光剪出了一道如同利刃般的剪影:“你真想跳,我不介意來個女步。”

犧牲夠大。

溫斯珺都躲在他影子裏了,哪會做這種出風頭的事。

“回房?”

“你不是心心念念要和我打一架嗎?”陳泊序反問。

确實如此,溫斯珺想打,跟上他離開的腳步:“這次別再讓着我了。”

陳泊序想笑:“我什麽時候讓你了?”

好幾次藏拙,他不承認,溫斯珺也不想揪着不放,顯得很小氣。

舞臺燈光掃過來,邊緣快要到溫斯珺身上,陳泊序伸手把他拉到裏側,再次用自己的身形擋住了能暴露的光。

因此,兩人的步伐幾乎一致。

陳泊序今晚感觸頗深,乃至于此時此刻不由自主地說:“我這一晚都在為不暴露你身份忙碌奔波,感受挺新鮮。”

“我會向卓隊申請給你送一枚最佳市民的胸章。”說過好幾次,溫斯珺為表是真,還強調了下,“是真的,宣平市市局特有的獎勵表彰。”

以他的所作所為真拿到那枚胸章,怕是會愧疚,實在擔不起這份沉重的殊榮。

走到宴廳的大門口,雙扇門早在典禮開始前關上了。

陳泊序單手拉開,讓他先走:“我這身份不合适。”

一腳先邁出去的溫斯珺分神着想,哪裏不合适?

沒做違法亂紀的事,協助他偵破8·18案,是想找回屬于自己父母的榮耀,也沒想利用他去為父母報仇,都在合法範圍內的事。

這其中的辛酸艱苦,只有他們經歷過的才懂,一枚胸章是該得的認證。

“那個孟川穹,你回頭碰見他繞着走。”

就算不提醒,溫斯珺也不會和那種人有接觸,不是同根繩上的螞蚱,沒必要去想知道對方是蟑螂還是螳螂。

“你就這麽和我走了,真沒關系?”

“哇你這人,走都走了才問會不會顯得你很刻意?”

“随口一問,記得典禮開始前有不少人想過來找你攀談。”

“我都沒發現。”陳泊序對遠觀着旁人的眼神不太在意,走過太多場,遇見的多是直接的主,想聊就到面前打招呼。

也就是溫斯珺觀察細微,能眼觀八路發現那麽多人。

都過去的事,他說沒發現,溫斯珺也不會去描述強制他想起來。

長廊外是海面,風吹來濃濃的海水味,又鹹又澀。

走得靠外,還能聽見海浪拍打船身發出的沉悶聲,足以吞噬掉一切。

遠處的燈塔早就化生成星星,散發出一點微弱的光芒。

溫斯珺順着燈塔看見燈下黑的游輪被海水淹沒的地方:“這已經不在宣平地界了。”

“進入公海。”陳泊序的聲音不知為何聽起來有些冷然,“你聽過個說法嗎?”

“在公海殺人很容易脫身?”溫斯珺就是吃這碗飯的,哪能不知道這句騙人的假話。

“很多人都這麽認為,想在公海查案并不容易。”

“沒用,按照法律正常流程走,逃不掉的。”

這片海域是叫公海,但有海洋法公約在,也不是殺人就可以逍遙法外。

海浪聲似乎更大了。

陳泊序依舊走在前方,灰蒙蒙的光裏,他的身影逐漸朦胧起來,因背對着溫斯珺,所以很難看清剛才那番發言他的表情。

沉默着走了很長一段路,溫斯珺的腦海裏不斷浮現他說話的語氣,警惕自然而然漫上心間。

“溫斯珺,我一直很想問你件事。”

這個時候的陳泊序還是背對着他,從緊繃着的肩膀能看出對方很緊張,很渴望即将問出來的問題能有個答案。

溫斯珺的手無聲摸進外套,貼在後腰處,那兒有被體溫焐熱的一把如柳葉的指環刀。

是卓海川腆着老臉從武警部隊那邊借過來的,用以防身。

溫斯珺沒想過對陳泊序用這東西,命懸一線時,誰也說不準。

這時,溫斯珺已進入備戰狀态:“什麽?”

陳泊序的身形動了,轉過來在頂燈明亮裏看着他,眉眼在這刻全被黑暗短暫遮掩,也遮掉了陳泊序的神情。

“你恨過我嗎?恨我一聲招呼不打,用陌生身份和你見面,還各種針對你,弄得你工作難開展,更過分的是明明和你沒關系,我仗着早知情的事和你打賭,讓你幫我辦事。重逢後的這些年,你真的沒恨過我嗎?”

“沒有。”

一絲猶豫沒有。

堅定的眼神和肯定的語氣像只無形的小鹿闖進了陳泊序的心裏,讓他的心跳聲快要高過海浪聲,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前所未有被信任的滿足感裹住了陳泊序,輕飄的、沖動的念頭冒出來。

逃。

要見醫生的機會還能用別的籌碼去換,想再有個如溫斯珺這般一樣的朋友幾乎人間難求。

不該也不能傷害這樣心懷正義還想着要幫他的溫斯珺。

陳泊序後悔了,尤其在這刻。

“我真該在上船前問你。”

溫斯珺沒聽懂他什麽意思,正要詢問,兩人身側的房門突然從裏被打開了。

溫斯珺迅速将陳泊序拉開,站到幾步遠外的欄杆處,他的身體甚至擋在陳泊序前面,做出一副保護姿态。

門大開的房間裏有三人,兩個黑衣保镖站在門裏側,虎視眈眈看着他們。

另有一人坐在幾米外的沙發上,端着杯威士忌,一臉欣賞。

“又見面了兩位。”

幾分鐘前,陳泊序還讓他遠離的那個人。

“随意出入別人的住所,你感到很自豪?”

“聽聽,能把問罪說得這麽清新脫俗的,也就只有警察了。”

一語道破他的身份,溫斯珺的眼神變冷,貼在後腰的手蠢蠢欲動。

孟川穹對他不算了解,卻很擅長踩人痛處:“我說陳博士,你究竟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和陳泊序又有什麽關系?

溫斯珺微微偏頭去看身後人,還不忘留神那兩沒動過的保镖。

海水的味道從陳泊序身上拂過到他臉上,古龍水的香味沖淡了鹹澀,空氣似乎變甜了。

“你啊,怎麽那麽不聽勸呢,我說過男人不可信,特別是你身後這類高智商又會演戲的。”

“閉嘴。”陳泊序擡頭呵斥道。

“兇我做什麽?”孟川穹想看戲的心壓過了恐懼,嘴溜到不行,“把他騙上船的是你,要殺他的也是你啊,我充其量是質檢員,人壞和我這個質檢員有關系?”

溫斯珺瞳孔微縮,并沒有下意識再去看陳泊序。

人生來一張嘴,有誤會就該解釋。

都到這份上,陳泊序也沒說什麽,那就證明孟川穹說得是事實。

還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誰讓他殺我?”溫斯珺心底隐約有個答案,還是忍不住想知道。

“看在你這麽可憐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告訴你,是他最想見的醫生。”孟川穹是懂得火上澆油的,“你會有此一劫,全都要怪他。是他對你透露太多,搞得醫生認為你威脅太大,不得不除掉。”

“真可惜,這麽好看的一張臉,今天過後将不會在世界上出現了。”

孟川穹很悲傷地喝了口酒,眨眼變臉,沖陳泊序喊。

“給你的時間不多了,還不動手等什麽?等個黃道吉日嗎?”

這聲喊讓溫斯珺也回頭看。

陳泊序很難形容他的眼神,複雜到只看得見難過。

他是不是以為自己說回來打一架其實是找個借口把他騙回來好殺?

明明他那麽信任,得到的是什麽?

是一個赤.裸裸的背叛。

陳泊序喉結微動,千言萬語到嘴邊,最後只眼睛發酸,嗓音很低地說:“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還要警察做什麽?”孟川穹替溫斯珺回答,“哦忘了,你面前那位就是,他連給自己做什麽都不知道,只能眼睜睜看你要殺他,毫無反手能力。”

溫斯珺眉頭皺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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