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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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畢,30歲的插畫師正在苦口婆心勸23歲的攝影師。

——“乖,先去洗澡。”

——“不要,腿軟。”

——“……那個,先要清理出來,留在裏面不好……”

——“有什麽關系,你不是不喜歡拆封麽。”

——“……什麽拆封?”

——“白癡,你前女友寄回來的那盒!”

——“那個過期了,不能用……喂,你幹嘛偷看我箱子!”

——“看就看了,想怎樣?”

仙道又好氣又好笑,不得不把“壞小孩”趕下床,使勁催他去浴室洗澡。

“壞小孩”不情不願離開被窩,打開花灑沖了個淋漓盡致。

躺回床上的仙道渾身都是黏膩的汗跡,剛才的一切太不真實了。

他很愛流川,卻從未肖想過如此場景。

他們,是不是太快了。

又好像并不快,至少心理上不這麽認為,時間大約是個相對值。

都不是特別善于表達的人,一味左支右绌,只會拖延時間,喪失機會。

已經喪失過三年,無論如何不允許再來一次。

言語無力,有時身體能闡明一切,感知細微。

每一次進退,于他而言是漲潮的紛紛欲望,素來桀骜的小霸王将臉埋在他胸口很久。

滿足,惟有滿足感可以解釋。

流川稍顯稚拙的年輕身體“取悅”了他,正如他一直渴望着被接納,被撫慰,被信任。

please please me,流川懂了那張唱片。

仙道第一次無視,兩人之間橫亘的年齡差,七個春秋,又算的了什麽呢。

就算他64歲,一樣能與57歲的流川相愛。

愛情亟需的自信,被找回了。

花灑下,逐漸清醒過來的流川,仔細清理着“狼藉”,認真思考着另一個問題:

為什麽我在下面,他在上面?

不對,是我在外面,他在裏面……

小霸王簡單粗暴的邏輯又占了上風,莫名有些忿忿,憑什麽啦。

即使他不得不承認,确實非常迷戀被人徹底占有的安全感,同時也徹底擁有對方的身體靈魂。

他們終歸密不可分,息息相關,此去經年,手心肆意長出糾纏的藤蔓,纏着過往,延伸未來。

“對不起,太舒服沒忍住,下次不會這樣了……”

等流川從浴室擦着頭發出來時,仙道拉住他的手,眼神裏有歉疚,畢竟他沒做好措施。

流川半晌反應過來,沒覺得那有什麽,含含糊糊“唔”了一聲。

等兩人都洗完,天已大亮,流川又開始餓,到處翻箱倒櫃找吃的。

仙道才意識到,他得承擔起“飼養”大型肉食動物的責任了……

流川一邊扒拉着咖喱蛋包飯,一邊随手翻着仙道的繪畫簿,出其不意問道:“你每次畫那個背影,是誰啊?”

“什麽背影?”仙道湊過來一瞧,不好意思笑笑,“我也不知道他是誰,在鐮倉車站前看到的……”

他?這不是一個女孩子的背影嗎,為什麽是“他”?

“因為我看出來他在扮女裝,個子高挑,線條收束,周圍還有嬉笑起哄的夥伴,大概是一群人在打賭吧!”

鐮倉,女裝,打賭……電光石火般,流川突然意識到畫中人是誰。

“第一張是什麽時候畫的?”他急着問。

“呃,我找下……貌似是十年前的春天。”

流川傻了,他想起來,十年前剛讀高中時,被一個惡作劇整慘了。

懲罰游戲是,要他扮女裝站在街上三個小時。

所以,“小醜”竟是他自己,還被插畫師畫了無數張……

真不忍直視,小霸王羞憤交加想“毀屍滅跡”,被插畫師本人死死攔住了。

“不要啦,別撕我的作品!”

仙道一邊摸摸流川的頭,一邊不着痕跡轉移畫作,免得遭池魚之殃。

兩人不由感慨,冥冥之中有注定,他們遇見的瞬間比舊屋相識更早。

“為什麽選擇攝影師這個行業?”仙道想起流川在大學讀的是理工科。

“不會畫,只好拍。”

再次言簡意赅道出了原委,原來流川想與他所從事的插畫盡可能接近些。

鏡頭裏更加寫實,畫紙上更加寫意,他們都成為了重新描述這個世界的忠實信徒。

“住多久,舊屋那裏怎麽辦?”仙道覺得臨時擠在一起也不是辦法,總得為長遠考慮到位。

“嗯,我想把舊屋賣掉……”看來流川心中早有了打算。

“舍得嗎,那裏有爺爺和翔太的記憶。”

“反正記在心裏了,屋子不過是屋子而已。”

“不如……我們再回去住一段吧,正好我有年假!你覺得怎麽樣?”

仙道既然這樣提議了,流川想,是要給舊屋一個體面的告別,道聲再見。

舊屋一如往昔的靜谧氛圍,令仙道深感心安。

他不免想起第一次冒着傾盆大雨,伫立在屋檐下的情形,那時的流川主動為他開了門。

如今房東已成為知心愛人,房客也不再落魄流離。

“後來澤北怎麽樣了?”某人還不忘提一嘴“情敵”。

“……好像去了紐約,之後沒怎麽聯系了。”

“嗨,我不嫉妒他,真的,他是個很好的戀愛對象,可被你拒絕了。”

“……評價這麽高,你怎麽不跟他談?”

仙道語塞,心想你們在我眼中都是些小屁孩,招惹了其中最要命的一個,還不夠嗎。

午後日光斜斜穿過窗棂,仙道躺在舊沙發裏閉目養神。

他開始有些理解,為什麽那些情侶一口一個“寶貝”,“寶貝”本來挺惡俗的稱呼。

因為啊,從某種角度看,會将愛人當做孩子那般精心呵護,血肉相連。

雖說這種比喻有走偏的嫌疑,但他确實感受到了那種心情。

流川是他的“孩子”,看着愛人一路成長,即使缺席三年,還是熟悉的模樣,他所鐘愛的模樣。

“喂,過來幫我修爐子啦!”流川悶悶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來了,寶貝!”

管他呢,插畫師也想“惡俗”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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