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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小叔叔可厲害了，有什麽事都可以找他。”

周依然的話回蕩在耳邊，小姑娘心思單純善良，不知道這個前提是因為她是周依然，如果換成自己——許青涔都不确定周淮洛知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兩人自從上次那件尴尬的事之後就沒見過面，這冷不丁的大半夜打電話過去……

他會不會覺得她頭腦有問題？

可轉念想到眼下情形，淩晨十二點半，山腳公交站臺，孤零零一個弱女子，簡直是驚悚電影中的場景，她決定還是試一試。

電話撥了出去，響兩聲那邊就接了:“喂？”

聲音很低，略微帶點暗啞，一聽就是睡着被吵醒了，許青涔本來就忐忑不安，這下更緊張了:“周……周淮洛，我是許青涔，你還記得我嗎？我……”

“記得。”周淮洛開口打斷，這回聲音正常了，“什麽事？”

許青涔捏緊手機:“我現在在雲華山山腳的站臺，公車已經停運了，也打不到出租車，你……你能不能來接我？我知道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麻煩你，但是……”

話說到這裏突兀中斷。

手機自動關機了。

許青涔低頭看着黑漆漆的屏幕，無奈嘆了口氣。

也幸虧是斷了，否則她都不知道接下來怎麽說，那可是周淮洛，她怎麽能奢望他會在大半夜過來接自己，何況還非親非故。

可是，萬一呢……

許青涔坐在長凳上，她今天穿了件淡綠色針織短袖，淺色長褲，雖然此時已經半夜了，但這個天氣倒是不冷，就是風吹的手臂涼涼的，

遠處黑暗中山峰若隐若現，周遭一片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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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了一會，默默抱住了胳膊。

不知道過了多久，應該有二十分鐘了，她終于放棄幻想，不如……不如就幹脆返回別墅好了，也好過露宿……

這個念頭還沒閃完，耳邊忽聽一陣汽車轟鳴聲，她倏地擡起頭，只見前方道路上亮起一束車燈。

黑色跑車疾馳而來，接着減速，停下，車門打開。

看到周淮洛出現在視線中的那一刻，許青涔一直懸浮不安的心像是突然被人接住了，在這深夜裏，在她已經失去希望時，那人迎着風，步履從容朝她走來。

她怔怔地，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他。

周淮洛走到她面前，見她發絲被風吹的淩亂，臉色也微微有些蒼白，他沒問什麽，只是說:“上車。”

兩人坐進車裏，周淮洛拿出充電寶遞給她:“先把手機充上電。”

其實充不充都無所謂，反正也沒人會找她，但他都這麽說了，許青涔于是伸手接下來:“謝謝。”

周淮洛之後發動車子離開。

車廂裏很安靜，許青涔頓了頓說:“這麽晚麻煩你實在不好意思。”

“沒事。”周淮洛依舊是淡淡的語氣，之後問，“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麽？”

許青涔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我幫秦總來給楊小姐送東西，她讓我喝了點酒，之後誤入一個空房間睡着了，等醒來他們人都走了。”

周淮洛看了她一眼，語氣不容置疑:“把她號碼拉黑。”

許青涔嗯了一聲。

她安安靜靜坐着，身姿筆挺，對楊雪霏的所做作為既沒抱怨也不吐槽，一句話都沒多說。

周淮洛沒忍住問:“現在還好嗎？”

許青涔反應過來忙點頭:“好多了。”

周淮洛又看了她一眼，剛好她也擡眸朝他看來，兩人視線撞上，許青涔馬上又垂眸。

看得出來是有些局促。

周淮洛于是沒再說話。

車子很快駛進市區，到達銘雅花園之前許青涔将手機開機，屏幕上顯示淩晨一點二十一分。

她又對周淮洛道了聲謝，之後下車往馬路對面的小區走。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她直接點了接聽放到耳邊:“喂？”

那邊先是沒聲音，過了一會低低傳來一聲:“涔涔……”

許青涔頓時愣住:“你是……”

然而下一刻通話卻斷了。

她急忙撥回去，聽到的卻是已關機的提示音。

她又急又亂，忘了自己身處馬路中央，也完全沒看到有一輛車正疾馳而來……

伴随着一道刺耳的剎車聲，一只大手猛地把她往旁邊一拽。

她猝不及防，踉跄着跌進那人懷裏。

司機驚魂未定，降下車窗大罵:“神經病啊！”

周淮洛沖他颔首:“抱歉。”

“靠！差點吓死老子，管好你女朋友。”司機罵罵咧咧把車開走了。

周淮洛拽着許青涔走回人行道，這次眉眼是真的冷峻，氣勢也帶着壓迫:“幹什麽呢？”

許青涔慢慢回神:“……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昏黃的路燈下，她臉色蒼白如紙，周淮洛看出她狀态不對，已經沖到嘴邊的斥責又咽了回去。

“……那我就先走了，今天真的謝謝你，謝謝……”許青涔說完倉促地跑進了小區。

-

蕭蘊是第二天下午聽周淮洛說了這件事的，他滿臉震驚:“卧槽，我一點都不知道啊？我以為她後來……”

他說到這裏拍了一下額頭:“肯定是彭海那個孫子，給她倒的那兩杯是烈酒！”

周淮洛眉眼壓得很低，語氣明顯不好:“你們收斂點，昨晚萬一她出了什麽事情，你們誰能負責？”

“跟我沒關系啊大哥？都是楊雪霏……不，嚴格說起來應該怪你，你要是答應參加她的生日派對就沒這回事了。”

周淮洛冷笑道:“既然這樣那就當為了我自己，你轉告楊雪霏，再有下次，別怪我不客氣。”

蕭蘊頓了頓，嗤一聲笑了:“其實許秘書也不是你想的那麽軟弱，骨子裏挺剛的，昨晚當衆把楊雪霏怼到說不出話來。”

周淮洛不置可否，冷淡地下逐客令。

蕭蘊臨走之前忽然想起來:“對了，把你的邁巴赫借我開兩天，我準備去趟楓城。”

頓了頓又補充:“下次楊雪霏再敢出幺蛾子，我幫你擺平。”

周淮洛沒出聲，算是應了。

蕭蘊得了便宜還賣乖:“我這是在幫你，你那車再不開都要生鏽了。”

周淮洛看他一眼:“用不着，我昨晚剛開過。”

“昨晚你幹……”蕭蘊話未說完反應了過來，“接許秘書去了啊？真的假的？破例了？”

話落瞥見周淮洛看過來的眼神，忙改口:“呃……此一時彼一時，畢竟大半夜的她一個人不安全，宜早不宜遲。”

說完迅速溜之大吉。

另一邊，榮楓公司。

許青涔坐在辦公桌前，認真整理着剛才的會議記錄，桌上還擺着幾份需要秦總簽字的文件，以及明後兩天的行程表，她做事的時候很專心，一絲不茍，同事來回從旁邊經過也不會被打擾，但是當一切處理完，暫時閑下來了卻頻頻分神。

她确定那個電話就是謝昀之打來的，可從昨天夜裏到現在，每一次她打過去聽到的都是機械的已關機提示。

謝昀之如果不願意被她找到，那為什麽要打這個電話？如果願意，那為什麽關機？

他當初為什麽一聲不吭離開明州？

現在到底在哪兒？

在幹什麽？

她所有想知道的，不解的，困惑的，都只能當面向他問清楚，可他偏偏不肯出現。

不知不覺到了下班時間，同事背着包喊了聲許秘書，她這才回神，問怎麽了，對方熱情地邀請她一起去吃飯，她婉言拒絕，說等下還有事兒。

是真的有事兒，明天秦楓玉一個相熟的朋友女兒生日，她今晚要去商場挑選禮物。

買完禮物順便在樓下吃了個飯，回到家差不多八點了，之後拿衣服進浴室洗澡，臨睡前終究沒忍住，又打了一遍那個號碼，依然是已經關機的提示。

她嘆了口氣，關燈，躺下。

但不到一分鐘又起身開了燈。

她給那個號碼發了一條短信。

隔天晚上七點，許青涔陪同秦楓玉到達生日宴會現場，是在某五星級酒店，因為是十八歲成人禮，所以家長辦的很隆重，整個酒店大廳布置的富麗堂皇。

來之前秦楓玉告訴她不必待到結束，半小時後就可以離開。

同來參加的還有公司策劃部總監汪楠，許青涔和她在角落說話，對方端了一杯酒給她，兩人一邊輕啜一邊閑聊，過了會汪楠想去用餐區那邊吃點東西，邀請她一起，許青涔上回被楊雪霏搞那一出陰影未散，加上也不餓，因此委婉拒絕，汪楠于是自己過去了。

許青涔飲盡杯中的酒，之後看了下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她打算去和秦總說一聲就離開。

誰知轉身的時候視線中撞入一對年輕男女，看清那男人的相貌，她驚得手裏的酒杯“砰”一聲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