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
第 26 章
堅固而奇偉的崔巍關隘雄踞黃河之畔,函谷關橫亘高山絕澗,背倚天險,以睥睨天下的氣勢凝望中原大地。百年前,秦國大軍從這裏出關,攻滅六國,建立起千古未有的第一個王朝。
北雁展翅,飛過函谷關,離開家園,往南方而去,聞姑射望着辭北的雁,眼神疲倦。
數日前,武薩滿哈斯烏娜避開禁軍,持虎符調遣長安城外駐軍,随狼主秘密前往函谷關,接管城池。
無人知曉拓跋嬛就在此處,哪怕是關城守将,亦不知狼主已然親臨。
聞姑射登上城樓,她一身精鐵黑铠,身邊陪着楚狂瀾,身後跟着大薩滿與哈斯烏娜。
哈斯烏娜頭戴狼骨盔、身穿裲裆铠,背着近人高的神刀:“斥候來報,拓跋劼的軍隊駐紮洛陽,此去不過三百裏。”
聞姑射點點頭,示意知道了。
“另外……”哈斯烏娜斟酌一番,繼續道,“聽說他入主洛陽城後,将反抗與質疑他的人都殺了。”
“殺了多少人?”
那個數字似乎讓哈斯烏娜說不出口,她嗫嚅片刻,在聞姑射的眼神詢問下方才道:“近兩千人。官民都有,皆是舉族被殺,連三歲孩童也不曾放過。”
聞姑射嘆了一聲:“在洛陽立威……洛陽,的确是個好地方。自古以來,許多皇帝都在那裏定都。”
“拓跋劼打出的名號是清君側,他不敢。”哈斯烏娜說。
聞姑射笑了一聲:“七國之亂時,所有人打的也都是清君側的名頭,晁錯被腰斬後,有誰退兵了嗎?”
身後的哈斯烏娜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至少他現在不敢,他的麾下不只有汝南的軍隊。”
“這場景倒是似曾相識。”聞姑射指着東方,說,“漢景帝要削藩,諸侯國就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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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大薩滿在這時說了一句巫語,聞姑射和哈斯烏娜都是一頓,唯有楚狂瀾不明所以:“怎麽了?”
“她說,人皇就是漢景帝。”哈斯烏娜道。
楚狂瀾仍舊不明白,看向聞姑射。
“漢景帝做太子時,曾與吳王劉濞的兒子争勝,失手砸死了吳王太子。後來七國之亂,劉濞率先打出清君側的名號起兵造反,逼迫漢景帝誅殺晁錯。”聞姑射說完,看向哈斯烏娜,問,“拓跋清嵩死後,汝南王世子是誰?”
“在長安做人質的次子。”哈斯烏娜沉聲說道,楚狂瀾幾乎立刻就明白了她們的意思。
“燕帝會殺他?”楚狂瀾難以置信道,“他瘋了?那是他的兄弟!”
聞姑射目光沉沉,兩道劍眉緊擰在一起:“此刻動手,便是授人以柄。”
“我回去。”哈斯烏娜轉身下城樓,“将他送去盛樂。”
聞姑射一把拉住她,沉聲道:“不行。我還需你為我帶兵。”
“那我去。”楚狂瀾說。
“長安交給閻鳳林。”聞姑射拉了拉楚狂瀾的手,示意他安心,“這裏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請你替我去做。”
突然,薩滿神杖上銀鈴狂響,随風傳遍關牆,不多時,幾個小點出現在遠方,迅速靠近。
海東青在空中盤旋引路,很快,斥候匆匆來報,言城外二十裏發現豫州軍,正快速行進而來。
“等了這麽多天,終于來了。”聞姑射轉過身,率先向外走去,朗聲說道,“傳我令,擊鼓,整軍。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敢來造狼主的反。”
與此同時,城外。
拓跋劼騎在馬上,單手持缰,遙遙望着遠方巍然屹立的關隘,郁久闾英和齊淩風跟在他的後面,而他們的身後,則是浩瀚如海的豫州大軍,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響徹雲霄,足以令天地變色。
“我已有七年不曾離開豫州了。”拓跋劼半眯着眼睛,用手遮住頭頂的陽光,極目遠眺,望着城牆上那幾個小小的人影,“上一次來到這裏是一年前,大兄駕崩,我帶人回長安奔喪,卻被拒之門外。”
“王且放心去吧,不出數月,便可夙願得償了。”
“去送一支箭。”他道,“告訴守将,拓跋劼來了。”
郁久闾英一揮手,身旁裨将便領命而去,帶着一隊人快馬到得關前,挽弓搭箭,雕弓圓如滿月,帶着破風之聲飒飒而去,噔一聲釘在城頭的旗杆上。
旗杆在箭矢的壓力下狂震,黑金色的旌旗在風中顫抖,發出嗚嗚的聲音。
待到裨将攜隊離去,關城守将方才命人上前取箭,那箭貫穿旗杆,尖銳的箭镞從穿木而出,士兵半晌都無法将箭拔出來,只得取下箭上絹布,呈于聞姑射。
絹布上僅寥寥兩字:來見。
盡管不見姓名和落款,聞姑射也知道這二字究竟出自誰的手筆,拓跋劼的字跡于她來說實在太熟悉了,熟悉到只一眼便能認出。
“開城門罷。”聞姑射對哈斯烏娜笑道,“我阿兄來找我了。”
風自關中平原吹來,越過黃河,見證着這座天險的巨門緩緩而開。
聞姑射獨自一人策馬而出,行至城下,望着不遠處帶甲十萬、獵獵旌旗。
不多時,前軍分列左右、依次排開,拓跋劼一身肅然筆挺的黑金戰铠,單騎掣出。
蒼茫北地之上,兩騎緩緩靠近,陽光照耀着拓跋劼的铠甲,襯得他威風凜凜、聲勢赫奕,仿若下凡而來的戰神。
“你親自來了。”拓跋劼的臉上浮現出意外的神色,但聞姑射的出現仍在他的意料之中,“小妹,阿兄開始有點佩服你了。”
他勒停戰馬,打量着面前的妹妹,聞姑射一身武袍,未穿甲胄,但拓跋劼知道,金玉铠一定就穿在那身武袍之下。
“今日若不來,你我兄妹下次再見,便是在雲中戰場上了。”
拓跋劼哈哈大笑:“一別不過數月,你瘦了。看來那個漢人沒能照顧好你。”
聞姑射也笑着說:“這話不中聽。若非阿兄執意要置我于死地,我哪裏要受這一路颠沛之苦?”
“所以你不回盛樂,反倒前來。”拓跋劼挑眉,問出了那句話,“是要向阿兄報這盲眼之仇嗎?”
聞姑射卻道:“你我恩怨,何止盲眼之仇啊?”
二人之間陷入沉默,唯有風聲,片刻後,拓跋劼道:“拓跋嵘當不了這個皇帝。他的膽子太小了,腦袋也不靈光,遇到麻煩只會哭,還有大喊大叫。”
“你就可以?”聞姑射如一個旁觀看客,冷眼看着這場鬧劇,“你初入洛陽便大肆屠殺百姓,不過一句不滿、一句質問,便全家陪葬,你渾身沾了多少人的血?你靠殺人立威,誰會心甘情願地臣服你?”
拓跋劼打斷她,嗤道:“求死易,求生難,只有讓他們知道生之可貴,他們才不敢反抗。拓跋嬛,你究竟從漢人那裏學到了什麽?你長大了,心卻軟了,那所謂的王道讓你提不起刀,讓你忘記了我們的祖先怎樣被漢人屠殺、忘記了龍城冬日的風究竟是怎樣的聲音。”
“我沒忘!”聞姑射拔高了聲音,“正因我沒忘,我們才不能再回到那個地方。”
“今時早已不同往日了。”拓跋劼說道,“無人能将我們趕走,我的軍隊天下無敵,誰都無法阻攔。”
聞姑射看着他,眼神堅定而決絕:“如若我一定要攔呢?”
沒有猶豫、沒有思考,拓跋劼沉下臉,冷漠地說:“那我就只好,殺了你。”
“阿兄啊,”聞姑射的臉上浮現出悲哀的神色,“這就是為什麽我們會走到今天了。”
與她不同的是,拓跋劼眼神悲憫,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妹妹的臉,希望在這最後的一次見面中,永遠将她記住。
拓跋嬛,這個由他一手帶大的妹妹、這個世界上與他最親近的人,将會在不久之後,死在他的劍下。
“我會向騰裏祈禱,”拓跋劼望着她遠去的背影,突然開口說道,“希望下輩子,我們只做兄妹。”
“騰裏會讓你下地獄,讓你生生世世永受煎熬,哪裏還會讓你有下輩子?”
最後一句話消散在風裏,聞姑射策馬入關,一次也沒有回頭。
守将在關內迎接她,聞姑射沉默地下馬,望着長安的方向,良久,她才發出一聲嘆息:“傳将還未離去的百姓盡數撤往潼關以西,調集關內硝石火油,如若函谷守不住,我們便退守潼關。哈斯烏娜,你來做我的前鋒。”
哈斯烏娜一言不發,上前接過虎符。
“楚郎。”聞姑射又喚道。
楚狂瀾走到她的身旁,沒有說話。
所有人都注視着他們,周圍安靜片刻,聞姑射卷起箭袖,取下纏繞在手腕上的狼牙金節,交到楚狂瀾手裏。
那象征着榮耀與傳承的金色狼牙在秋日的殘陽下熠熠生輝,它見證過無數戰争,到過數不清的人手裏,卻是第一次,成為阋牆之釁的禍端。
狼牙金節上還殘留着聞姑射的體溫,被楚狂瀾用力握緊掌心,緊接着,她又叫來大薩滿:“我的文薩滿、神鹿的引路人。拓跋嬛以神鹿之名請求你,陪伴楚狂瀾回到盛樂,這一路上,你需指引他、保護他,哪怕付出你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大薩滿沉默地舉起右手,覆在心上,朝她一禮。
狼衛牽來馬匹,二人上馬,聞姑射親自為他們牽馬:“去吧。騰裏将護佑你們。”
大薩滿率先策馬而出,楚狂瀾緊随其後,很快,他又勒停戰馬、調轉馬頭,朝聞姑射而來。
最後一抹餘晖照耀在他的身上,楚狂瀾去而複返,下了馬,從貼身的口袋裏取出兩枚被絹布仔細包好的金鑲玉镯。
楚狂瀾親手為她戴上,溫柔地說:“這镯子原是你的東西,但我花錢贖回來了,如今便是我的。”
“小時候,師娘說玉石有靈性,我不曾相信。可你墜崖的時候,我萬念俱灰,是它保佑我找到了你。”
楚狂瀾握着她的手,金鑲玉镯随着他的動作輕輕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現在我信了。所以我将它修好,日日供在神前,希望它能再保佑你我一次。”
“五娘,”楚狂瀾的眼睛快速眨動着,他抿了抿嘴唇,說,“你一定、一定要平安等我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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