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7章

偷九天把茶爐收拾好,走到側屋,一推門,房門被緊鎖。

她推開窗戶,就看見寒天大搖大擺的睡在她的床上。

“....”

偷九天走到江晚舟卧房,房門沒關,她推門沒進,探頭問道:“舟兒,我那屋...”

江晚舟剛脫下外衣,聞言頓了頓,無奈道:“木屋只有兩間房可以睡覺的,寒公子是男子,得單獨睡一間。”

偷九天理解,但是...

她指着自己:“那我呢?”

江晚舟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磕磕巴巴道:“你...你和我睡。”

偷九天也理解,推門走進來:“行,正好我們姐妹躺在床上可以秉燭夜談,聊聊閨中密事。”

“我以前還挺羨慕那些女孩睡在一塊聊一些私密之事,也不知道她們都會聊什麽,舟兒,你知道嗎?”

江晚舟冷漠道:“我不知道。”

“還有,你睡地上。”

“....”偷九天看着大床,納悶道,“這床可以睡下兩人啊?咱倆都不胖,綽綽有餘的。”

江晚舟上床,蓋好被子,“我不喜歡與人共睡一床。”

“櫃子裏有被褥和涼席,你自己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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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九天:“....”

好吧。

江晚舟畢竟是劍華門的大小姐,從小養尊處優,錦衣玉食,自然不會習慣與人同榻而眠。

偷九天不在意睡在哪裏,以前為了偷東西,她經常以天為被,以地為席,就連樹杈牆角都睡過,如今還能有個涼席和被褥,還算不錯了。

江晚舟聽到偷九天鋪好涼席和被褥,躺了下去。

寂靜的房內傳來她細微的喘息聲,明明聲音很輕,可傳入江晚舟耳朵裏,卻變得震耳欲聾,仿佛與心髒的跳動持平。

她呼吸一下,心髒便跟着跳動一下。

江晚舟閉了閉眼,雙手止不住的交纏,透着一絲慌張和迷茫。

她...這是怎麽了?

有點過于關注偷九天的一舉一動,一呼一吸。

難道是因為第一次與人同屋而睡,她有些不适應嗎?

可是以前蓁蓁陪她一起睡的時候,她也沒有像現在這樣輾轉難眠,心神紊亂。

江晚舟閉了閉眼,試圖讓自己強行睡着,可是耳邊的呼吸聲越發洶湧,她…她甚至還能聽到那人平穩有力的心跳聲!

偷九天就算睡着也能保持極高的警惕性,哪怕她知道身邊的人對她沒有傷害,可她早已經習慣保持防備和警惕,無法一時之間就輕易松懈,所以她能感覺到沈晚舟并未睡着,甚至還有些煩躁,像是被什麽事情所困擾。

偷九天側身,睜開眼看着床上平躺閉眼的江晚舟,關心道:“舟兒,你是不是睡不着啊?是外面的大雨吵到你了嗎?”

江晚舟睜眼:“沒有。”

“那你怎麽了?”偷九天想了想,“你要是睡不着,我們可以聊天啊。”

江晚舟閉眼:“不聊。”

偷九天撇撇嘴:“好吧,那你需要我幫你嗎?”

“幫什麽?”

“給你助眠啊,我會唱一些催眠小曲。”

江晚舟皺眉:“小曲不用,但你能停止呼吸和心跳嗎?”

“……”偷九天震驚,“你這是讓我去死?”

江晚舟轉身面朝床裏,疲憊又無可奈何的閉上眼:“…算了,睡吧。”

過了一會兒,江晚舟猛地睜開眼,轉身望向地下,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偷九天!?”

地下躺着的人沒有應答她。

江晚舟坐起身,提高音量:“偷九天?偷九天?”

她神色慌張,下床搖晃偷九天的手臂,“偷九天?偷九天?你醒醒?”

江晚舟摸向她的身體,仔細摸索每個部位,生怕錯漏了那處傷口。

難道她被沈家的機關給傷到了?

可是江晚舟摸遍偷九天全身也沒發現一處傷口。

但為什麽她的氣息和心跳全都沒了?!

江晚舟摸着她的胸口,根本感受不到剛才平穩有力的心跳聲,她附耳上去,也聽不見任何聲音,胸膛也沒有了起伏,就像……

就像一個死人!

腦海中浮現了一個讓江晚舟膽喪魂驚的想法,她整個人不禁顫栗起來。

江晚舟瞳孔驟縮,眼眶酸澀,不可置信看着偷九天,哽咽顫聲:“偷…偷九天,你別吓我好不好?”

“偷九天——”

“哈——”

一聲突兀的喘息聲響起。

偷九天睜開眼,看着沈晚舟不睡覺,跪坐在她身邊。

她在沈晚舟為什麽摸她胸和沈晚舟為什麽哭之間選擇了後者。

“你哭什麽?”偷九天疑惑道,“是做噩夢了?”

沈晚舟聽到聲音,僵在原地,眼淚還在眼角挂着,哭的一抽一抽的,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偷九天坐起來,見她不回複,又問了一遍:“怎麽哭了?真做噩夢了?夢到什麽了?”

沈晚舟不知是死的還是哭的,她的嘴唇都在抖:“夢見你死了。”

“哈?”偷九天理解了沈晚舟的哭泣,擡手摸摸她的頭發,“沒事,夢都是反的,我肯定會長命百歲。”

沈晚舟:“呵,那真可惜了。”

偷九天:“……”

可惜什麽?

雖然沈晚舟的眼睛看不見,但偷九天總覺得她看她的眼神有點陰森森的。

偷九天試探的問了一句:“是我哪裏做錯了什麽嘛?”

沈晚舟咬牙切齒:“你怎麽會做錯什麽?”

偷九天拍拍胸脯,舒了口氣道:“想來也是,你聽不了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我還特意用了龜息大法,這樣就不會吵到你睡覺呢,我是不是很厲害啊?”

厲害你妹!

“……”江晚舟疲憊了松了口氣,但心口像是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不痛不疼,反而酥酥麻麻,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她指尖扣着掌心,聲音還有些沙啞,“你傻不傻啊?”

偷九天被罵的一臉懵:“哈?這傻什麽?你要是睡不着覺的話,身體就會熬壞的。”

江晚舟抿抿唇:“…幹嘛對我這麽好?”

她像是知道偷九天要說什麽,忙道:“我可沒答應當你妹妹,別找這個理由。”

偷九天一時犯了難,她琢磨琢磨,看着手邊的佩劍,“你給我做了鶴鳴,我對你好也是應該的。”

“……”江晚舟頓感那股熟悉的郁氣又堵在胸口,“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是公平交易,你這理由找的太牽強了。”

“……”偷九天皺眉,“對一個人好一定要有理由嗎?”

她不理解為什麽江晚舟一定要糾結這個問題。

江晚舟:“那你會對你見過的所有人都像對我這麽好嗎?”

偷九天搖頭:“不會。”

她又不是什麽普度衆生的大師,沒那麽多善良愛心可泛濫。

“既然不會,那你為什麽只對我這麽好?”江晚舟勢要從偷九天嘴裏聽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但什麽樣的答案她會滿意的呢?

偷九天沉思良久:“也許是因為…”

江晚舟突然有些緊張:“因為什麽?”

“因為…”偷九天嚴肅道,“我真的把你當作親生妹妹一樣看待吧。”

江晚舟:“……”

一股猛烈洶湧的無名之火從丹田處湧出,江晚舟拿起偷九天的枕頭砸過去:“誰要當你妹!誰要當你妹!”

“哎呦~哎呦~”偷九天抱頭躲避,“你這是又咋了?”

這一晚上都生了好幾次氣了。

雖說江晚舟砸的不疼,力氣小的可憐,但是偷九天不太敢躲開,怕江晚舟更加生氣。

她心想,反正也不疼,說不定江晚舟砸砸也就氣消了。

以偷九天的實力,她肯定能躲掉枕頭,但江晚舟能感覺到自己的每一下都打到了偷九天的身上。

“幹嘛不躲?”江晚舟忿忿道。

偷九天放下擋頭的手,讪讪一笑:“怕躲了你更生氣了,氣大傷身。”

江晚舟心裏更加不好受:“你這人真是……”

“真是什麽?”

“沒什麽!”

江晚舟把枕頭扔回去,起身準備回床上睡覺,結果腳踩到裙擺,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摔了過去。

偷九天被她結結實實的壓在身/下。

兩人頓時一僵,彼此都不敢亂動。

偷九天瞳孔微微一擴,感受到下巴傳來的溫熱觸感。

江晚舟瞳孔一顫,整個人僵在偷九天身上,呼吸在此刻戛然而止,她有些擔心自己紊亂的呼吸聲會暴露什麽。

沉默良久,偷九天握住江晚舟肩頭。

江晚舟一抖,幹巴巴道:“你..你要幹嘛?”

偷九天猛地松開手,被她一問,吓得不敢碰她,幽幽道:“那個...要這麽睡嗎?”

江晚舟輕的很,就算一整晚睡在她身上也沒什麽。

相反她有些擔心自己會硌到江晚舟,身體硬邦邦的,不像江晚舟那麽柔軟細膩,摸起來跟棉花似的。

“什麽?”江晚舟大腦短路,一時沒反應過來,“怎麽睡?”

偷九天雙手枕在腦後,把自己當做床墊:“你可以睡在我身上。”

江晚舟臉騰地紅了起來,磕磕巴巴道:“誰...誰要睡在你身上?”

她雙手胡亂擺動,想要撐起身子站起來。

“唔——”

偷九天一聲低吟。

江晚舟頓住,她知道偷九天為什麽會發生這種聲音。

她好像...碰到了什麽不該碰的東西!

掌心下的柔軟難以忽視,江晚舟當即手足無措起來。

她不敢繼續借力起身,也不敢随意拿開,只能僵持在這裏,慌亂的不行。

“你要回床上睡,是嗎?”偷九天以為江晚舟不好借力起身,她擡手摟住江晚舟的腰,直起身子的瞬間将她抱起來,把她放在床上。

她看着江晚舟呆愣的表情,笑笑,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不早了,你早些睡。”

偷九天躺回地上,翻身面對門口,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胸口。

真疼啊!

本來就不大,再給她按凹進去。

江晚舟坐在床上,雙手在空中僵着,掌心仿佛還存留着那一抹柔軟的觸感。

她抿唇,将雙手緩慢的交叉在一起,收攏,握緊,然後密不可分。

一瞬間,江晚舟感覺那股悶在胸口的郁氣像是點燃後的煙花。

在心髒裏“噼裏啪啦”炸開。

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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