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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屋內寂靜了幾息, 穆雲間在他困惑的神情之中,找到了一點安定。
會抓重點沒關系,打消他的好奇心就行了。
“你覺得我小叔說的是什麽事兒?”他反問, 故意加重了小叔兩個字。
蕭欽時果然第一反應就是皺眉,他沉思了一陣,帶着點惡意地道:“肯定不是好事兒。”
“你是不是對我小叔有意見?”
“就是對他有意見。”他想着這幾日穆雲間玩瘋了的表現,心中的火氣便又翻滾了起來, 陰沉着臉在桌前坐了下來,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這麽容易就被轉移話題了。
穆雲間瞥了他一眼,故意鼓了鼓臉頰,假裝不懂道:“我怎麽了?”
“每天打牌,一打就是一夜, 你自己都沒有覺得不對嗎?”
穆雲間在床邊坐着,與他拉開了點距離, 道:“這是在船上, 不打牌我去哪兒?何況,你也看到了, 這幾日我運氣正好, 贏來的錢還不是給我們倆用。”
“我差你那點錢麽?”
他的臉黑的像是末日将近, 穆雲間收回視線, 認真地思索了一陣, 開口道:“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在确認關系之後,還留你一個人過夜。”
蕭欽時的憤怒轉為委屈。
穆雲間有點想笑, 說到底, 還是因為這點事兒。
因為他認錯态度不錯,蕭欽時放緩了表情, 道:“今晚不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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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穆雲間答應一聲。
兩人靜坐片刻,蕭欽時到底沒忍住,擡步朝他走來。
穆雲間聽話地給他摟住,對方一邊親他,一邊來扯他肩頭的衣服。
蕭欽時身體的溫度往日很低,但每次親他的時候,穆雲間都能感覺到他嘴唇的溫度一點點地升高。
男人的鼻梁頂在他的臉側,呼吸逐漸有些紊亂。
“蕭欽時。”穆雲間一邊由着他動,一邊開口,輕聲道:“你在懲罰我麽。”
蕭欽時一頓,喉結滾了滾,眼神迷蒙而克制:“什麽意思。”
穆雲間垂着睫毛,低聲道:“你應該清楚,我也是喜歡與你親近的,但你若是用這種事來報複我……我以後就會怕你,不敢讓你碰了。”
蕭欽時喘了喘,逐漸清醒過來,道:“我沒有報複你,我就是想親近你。”
“你當真不明白小叔是什麽意思?”
蕭欽時迷茫地望着他。
“那日溪邊……”即便是有目的的說法,穆雲間還是難忍臊意:“你都把我弄傷了。”
蕭欽時呆呆望着他。
愣愣想了好一陣:“怎,怎麽傷了。”
“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穆雲間瞪他一眼,道:“小叔說我吃虧就是因為你力氣比我大,總是弄疼我,還有……你總是那麽急吼吼兇巴巴的,吓人的要命,本來應該是和美之事,偏偏給你弄的像是要吃人。還有你今日是什麽意思,讓他們兩人把我關在這裏,我縱使犯了什麽錯,值得你要動用身份和武力來這樣欺壓我麽?”
蕭欽時的目光先從他臉蛋移到他的雙腿,然後又移到門口,陷入沉思。
他仔仔細細回憶那日溪邊之事,腦中晃過那緊閉的雙膝,強行壓下绮思。
忽然又看向他,道:“是不是石頭弄的。”
“有石頭的錯,也有你的錯。”穆雲間道:“荒郊野外……那日我回來之後,背也疼,手也疼,腿也疼,你自己……蹭,蹭了多少下,你自己不知道麽?”
他已經沒有臉再說下去。
直接就別過了頭。
如果不完全打消蕭欽時的疑慮,只是轉移話題根本不夠。
他之後指定還會疑惑,那檔子事兒到底是什麽,明明兩人都是男子,怎麽穆雲間就比人家金貴,給蹭兩下就吃虧了?
穆澈一句話的窟窿,他得上百句去補。
穆雲間繼續意有所指地抱怨:“得虧我不是女子,否則遇到你這般莽撞之人,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關于這件事,蕭欽時與他很難共情。
他滿心都是失落與遺憾。
若他與穆雲間之間有一個是女子,此前他看過的那些書,便皆能派上用場了。
他悶悶不樂地伸手來抱穆雲間,低聲道:“那我今日輕一些。”
他倒是清楚哪個才是重點。
穆雲間也不甘示弱:“可我今日不想……你尋了人來堵我,更讓我看清你我之間的地位懸殊,你母後說的對,我與你在一起,有利有弊,所能倚仗的不過是你對我之情意,可我只是犯了次小錯,你便尋人關我,之後還要逼我與你……”
他越說越委屈,眼睛都紅了起來,重重将他的手推了開。
“我沒有……”
蕭欽時怔怔縮手,偷偷看他小刷子似的長睫,心中有些癢,又有些堵。
“是你先冷落我的……何況,之前你不是也夜夜夢中想我?明明你也是想與我親近的,如今又說什麽……我逼你……”
他不提這個還好,提起來穆雲間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咬了下牙,道:“之前是之前,總歸我這幾日沒有做過夢。”
“你日日想着聚衆賭博,自然不會夢到我,你今日好好在屋裏休息,定還會做夢。”
穆雲間做出惱羞成怒的樣子:“不會!你今日這樣欺負我,我才不會夢到你!”
蕭欽時沉着臉,道:“那你就試試。”
“試試就試試。”穆雲間直接上了床,道:“你今晚不許碰我。”
“我不碰你。”蕭欽時眯了眯眼睛,陰恻恻地道:“你肯定會夢到我。”
穆雲間瞪了他一眼,翻身背了過去。
蕭欽時寬去衣服,直挺挺地躺在了他身邊,雙目合攏。
穆雲間生了會兒氣,逐漸放平了呼吸,閉上眼睛。
室內逐漸安靜了下來,只有兩人綿長而均勻的呼吸聲。
事實上,穆雲間根本沒睡,他正緩緩嘗試着鞏紫衣教授的吐息之法,讓自己的身體陷入假性的睡眠。
他身側,蕭欽時也一點兒沒睡,他閉着眼睛,仔細聽着穆雲間的呼吸,确認他的身體正在從清醒轉為睡眠。
兩人各懷鬼胎,腦子各自忙碌。
不知過了多久,穆雲間忽然感覺身邊的蕭欽時動了一下——
來了!
今晚一定要抓住這個壞東西!
那動靜倏地又消失,蕭欽時似乎只是簡單翻了個身。
他果然在觀察我!穆雲間忍住心中的洶湧,意識到自己方才一瞬間的波動被他捕捉到了,于是又強行讓自己再次休眠。
蕭欽時偏頭看身邊人。
眼底有些疑慮,他調整了一下睡姿,重新閉上眼睛,小睡了一陣。
穆雲間等啊等,等到忍不住翻身來看他,都沒有等到他動手。
他重重踢了幾下被子,剜了蕭欽時一眼,因為不知道蕭欽時會不會動手,只能強迫自己睡覺,養精蓄銳。
但他白日裏睡了一整天,怎麽可能睡得着。
便躺在那裏,一邊調整呼吸,一邊胡思亂想。
外面的巡邏兵又走過了一次,蕭欽時睜開了眼睛。
豎起耳朵,心上人的呼吸和心率都放的很慢,接近了往日的深眠狀态。
他輕巧地翻身,故意沒有隐藏動作。
穆雲間依舊睡的很沉,全然沒有清醒的痕跡。
蕭欽時先是伸手,揉了揉他的耳朵,穆雲間偏頭,無意識地蹭了蹭肩膀。
真的睡着了。
蕭欽時一點點地翻身,來到他的身上,徐徐壓下,吻了吻他的額頭,再舔了舔他的嘴唇。
穆雲間的呼吸還是很穩。
蒼白的手指熟門熟路地從他肩膀滑下,一路來到腰間。
蕭欽時身體一點點地矮了下去。
穆雲間靜靜感受着身上的動靜,心情是鍛煉多日的古井無波。
氣溫一點點地升高,蕭欽時一邊聆聽着他肺腑的動靜,一邊熟練至極地挑逗,直到——
一只潔白的手無聲無息地伸過來。
蕭欽時:“嗯……?”
耳朵忽然被一把揪住。
他被迫往前,重新趴回心上人的上半身。
穆雲間的手軟軟的,用的力氣卻并不小,蕭欽時跟他對視了一眼,微微躲閃。
“這就是你說的,肯定會做夢。”穆雲間開口,道:“手動做夢是吧,嗯?”
蕭欽時試探地想要搶救自己的耳朵,小聲道:“疼。”
“你還知道疼?”
“……”
蕭欽時微垂睫毛,撒嬌一般來親他的臉。
穆雲間推他,又耐不住他的力氣,只能任由他一下下蹭着自己:“穆雲間,我錯了。”
認錯的态度可真快。
穆雲間道:“起開。”
蕭欽時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聽話地從他身上起開,還體貼地給他拉了拉衣服。
穆雲間板着臉起身下床,先是來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水,平複了一下心裏和身體上的躁動。
接着,他映着江面圓月的光輝,取出火折子點燃了一盞燈。
挑起燈,走回來照向蕭欽時的臉。
蕭欽時微微擡手擋了一下,眼珠從胳膊上露出瞧他,微微抿了抿嘴唇,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穆雲間道:“正好我今天晚上睡不着,專等着抓你呢。”
蕭欽時放下了手臂,主動把臉往燈邊湊,神情無辜:“抓到之後呢。”
“……”穆雲間噎了一下,然後把燈放下,坐在椅子上,道:“蕭欽時,你知道自己這樣叫什麽嗎?”
“陽奉陰違。”
“嗯。”穆雲間道:“那你知道陽奉陰違會對你我這段感情傷害有多深麽?”
“不知道。”蕭欽時表情平靜,道:“我覺得你自打知道自己會夢到我之後,反而對我更加親近了,這是好事。”
“但我現在知道了,你覺得我會怎麽樣?”
“……”蕭欽時低頭,十指交叉,大拇指相對繞圈,沒有出聲。
“從現在開始,一直到北境,你去睡隔壁。”
繞圈的拇指頓住,蕭欽時仰起臉看他,臉色微變。
穆雲間不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你我如今剛剛确認關系,你便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我如何能相信你日後不會負我?”
“我自然不會負你。”
“你知道你這樣做,讓我有多難堪嗎?”
“……”
“你知道。”穆雲間咬着牙道:“但你還是這樣做了,就為了滿足你的私心,或許有朝一日,你遇到比我更好看的,你還會背着我去收藏別人。”
“我不會!”蕭欽時猛地從床上竄了下來,明顯也有了火氣,道:“你可以就事論事,但不能污蔑我。”
“我只看到你為了一己私欲全然不顧我的心情!”
“什麽叫一己私欲?!”蕭欽時雙目微瞠,道:“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有所親密本就難免,可是你呢,你給我定那勞什子的四不許。你不讓看話本,我不看,你不讓我到處去說我們的關系,我不說,你不讓我吓你,我也沒有對你再兇過,但你連碰都不讓我碰!穆雲間,你扪心自問,你當真喜歡我嗎?!”
穆雲間剔透的眼珠靜谧了下去,他靜靜望着蕭欽時憤怒的神情,緩緩道:“蕭欽時,我可以很直接的告訴你,我不喜歡你對我動手動腳,也不喜歡你不分場合的占有欲,更不喜歡你每時每刻都要黏着我,我是成年人,不是你的收藏品,我有權利決定要不要讓你碰,讓你什麽時候碰,同樣,我也不會強求你必須給我碰,你若不喜歡,也可以拒絕我。”
“你明知道我不會拒絕你……”
“這是你的事。”穆雲間道:“我與你是完全不同的人,對我來說,喜歡一個人并非要無時無刻貼在一起,如果你認為我的表現不能讓你滿意,如果你覺得這樣的我是不喜歡你,我可以考慮離開。”
蕭欽時神色劃過一抹慌亂,道:“你,你答應随我回北境的……”
“我是答應了你。”穆雲間輕聲道:“我知道你很喜歡我,蕭欽時,我也喜歡你,随你去北境便是我的決心。只是如今的相處不是我想要的……我希望保持一段讓我感到舒适的關系,也希望自己能有一些獨處的空間,你可以明白麽?”
“我不明白。”蕭欽時低下了頭,他心中像是陡然被掏出了一個大洞:“穆雲間,我喜歡你,我想跟你親近……我不懂,你為什麽明明喜歡我,卻排斥我的靠近……”
“我沒有排斥。”穆雲間的嗓音放的更輕,“我只是不習慣,我在與你好好商量,希望可以找到你我都舒适的某個度,你可以理解我麽?”
“我不理解。”蕭欽時睫毛變得濕潤,他啞聲道:“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
穆雲間沉默了一陣,轉身把燈放回了桌面。
蕭欽時頓時上前一小步,似乎擔心他一轉身就消失了一樣。
“我可以跟你分床睡。”蕭欽時試探地要求:“我就睡在地上,絕對不會再動你,好不好。”
穆雲間回身,笑了下,道:“好。”
生怕他反悔似的,蕭欽時馬上去櫃子裏拿了一個草席,直接鋪在地上,并很快找來一床被子,在上面躺了下去。
烏黑濕潤的眸子望了過來,像是在等待他的檢閱。
穆雲間走到床邊,蕭欽時的眼珠便跟着他。
穆雲間一轉身,便又對上他的眼睛。
明明還是很傷心的樣子,但全然沒有自尊受創……不,他根本沒有自尊,也沒有所謂的羞恥心。總是這樣沒出息的跟在他身邊,黏着他,不管怎麽被兇,不管他說了多少不好聽的話,總歸就是要喜歡他,就是要跟着他。
穆雲間拿着枕頭,在他身邊蹲下來。
那雙烏黑的眼中便又被撒入了點點的光,他馬上擡起脖頸,讓穆雲間給他塞在了腦下。
“穆雲間,你還是喜歡我的。”聲音又變得篤定了起來。
穆雲間點點頭,轉身回到床上。
他表現的冷淡,蕭欽時的眼睛便又暗淡下去。
他平靜地拉了拉被子,卻見對方躺在床上之後,又轉了過來,側躺着望着他。
蕭欽時又止不住地歡喜,揚起嘴角。
穆雲間也笑了一下,道:“蕭欽時,你到底喜歡我什麽啊。”
“什麽都喜歡。”蕭欽時頓了頓,道:“也不是。我喜歡你對我好,喜歡你看着我,喜歡你對我笑……不喜歡你不理我,不喜歡你兇我,不喜歡你非要隔着老遠看着我,也不喜歡你不許我這樣不許我那樣……”
“那麽不喜歡,還要跟我在一起。”
蕭欽時似乎被問住了。
然後,他似乎意識到什麽一樣,神情似傷心,又似憤怒:“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
他對穆雲間的喜歡,既像是本能,又像是天性,穆雲間千不好萬不好,但他只要對他笑一笑,所有的不好就忽然都變成了好。
他曾經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時常做着那一個夢魇。
眼睜睜看着那一塊塊的人體組織在他的視線中煮爛煮化,完好的頭顱逐漸爛到發絲脫落,無神的眼珠直直地對着他,臉部都像蠟一樣地融化掉。
那是他自母胎之中,便極為親近的兄長。
這世間有萬般景色,在他看來卻只是石頭與水與木;世上有萬種美人,于他來說,卻能從皮看入骨,只覺得剁碎了之後,也不過如兄長一般是一團爛肉。
但穆雲間不一樣。
第一眼見到他,他只覺得這人的皮囊尤其的好看,他想象了一番将他剁碎之後的樣子,或者将他白嫩的皮肉從身上一刀一刀剮去的樣子。
他想他應該會哭,會鬧,會逐漸呆滞麻木,然後抽搐着,只剩下一具枯骨。
那是他第一次無比具象地可以想象出,一個人從美好到被毀滅的樣子。
穆雲間與旁人其實沒有什麽不同,他不過就是比別人好看了點,比別人多了一點美好,畢竟旁人他都是一眼看到毀滅。
他覺得很有意思。
他喜歡盯着他看,想象着他美麗的皮囊腐爛凋零,從骨頭上脫落的樣子。某個瞬間,他忽然明白了一朵花從盛開到枯萎是怎樣一種變化;也逐漸明白了,一座山的從盛冬到濃春,是怎樣一種更疊。
他所看到的世界,不再只有毀滅的模樣。
他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他,掠奪他,想要在他最美好的時候占有他。
仿佛這樣,他就可以擁有更多的美好,以此将那些不好的東西通通擠出夢魇。
他最愛他的時候,是他将他推下懸崖之後。
最恨他的時候,也是他将他推下懸崖之後。
那個時候,他反複地看到鮮活與死亡,怒放與凋零,他時常自己在笑,然後又忽然大哭了起來。
他本能地追逐着他,不擇手段地也想要留住他,他想永遠擁有他。
沒有為什麽。
就是單純的本能罷了。
一股與生俱來的,想要融入世界,感受一切的本能。
穆雲間就像是他連接整個世界的紐帶。
僅此而已。
……他就是喜歡他。
就算穆雲間帶給他的難過多于開心,他也還是喜歡他。
穆雲間很快睡了過去,這一夜,他沒有再感受到任何打攪。
他白日裏睡得多,晚上便睡得少,睜開眼睛的時候,蕭欽時還在睡。
他看了一眼天色,起身從床上下來,地上的蕭欽時便立刻睜開了眼睛。
他一睜眼就是很警醒的狀态,直直盯着穆雲間,張嘴想說什麽,又立刻閉上了。
穆雲間一笑,道:“想問什麽就問。”
蕭欽時陰陽怪氣:“我若問了,你又要說我沒有給你空間。”
穆雲間白他一眼,道:“我方才是在試探你,如今看來你過關了。”
他拉開大門,走向甲板。蕭欽時默默坐了起來,在跟出去與不跟出之間權衡了一陣。
最終選了個折中的法子。
此刻接近淩晨,穆雲間披着長發,懶懶靠在甲板的護欄上,遙遙望着北方星辰。
蕭欽時靠在船艙內,遠遠地望着他。
江風把他的頭發吹了起來,衣擺也在護欄前翻動。
前方是一覽無餘的江景與靜靜匍匐在遠處的山影。他身段風流,腰肢細細。在這寂靜的深夜,圓月之下,仿佛要飛升而去。
穆雲間忽然回頭,看向了他,眼眸柔和中染着一抹無奈:“那麽遠幹什麽。”
“是你說要與你保持出适當的距離。”
那你倒是別跟出來啊。
穆雲間心裏一軟,道:“過來。”
是試探還是真的,蕭欽時不确定,也就沒有動。
“這不是釣魚執法,是真的讓你過來。”
蕭欽時慢吞吞地走了過去,來到護欄前,與他保持出了一臂的距離。
比起差點被趕去隔壁房間睡,這種距離讓他相對滿意。
穆雲間也很滿意,他低頭看了一眼船下的江水,幽深一片,仿佛能将人吸進去一樣。
“其實那個地方不是天外,那叫現代。”
蕭欽時看向他。
穆雲間眨了眨眼睛,道:“那裏之所以聽上去像是神仙的國度一樣,是因為我們集結了許多古代……就是如今這個時代一直追溯到幾千年後,這群人的想象與智慧,我們與海外建交,不同的文化之間碰撞出更多鮮明的火花,也是我們之所以可以發展成那樣的主要原因。”
他問蕭欽時:“你父皇與你說過麽?”
蕭欽時搖了搖頭,道:“他說那是可望不可即之地。”
“對于如今來說,确實如此。”穆雲間附和道:“但那裏的人也并非都是神仙,我們與你們一樣,都是普通人……甚至,因為科技的進步,我們比你們現在的人還要脆弱許多,我們也不會武功,沒有內力,若是墜崖,基本九死一生。”
“你的意思是,你和父皇其實都是從幾千年之後過來的?”
“可以這麽說,但又不太一樣。”穆雲間想說什麽,又吞了下去,轉移話題道:“其實我沒有父母。”
蕭欽時立刻來看他。
“我十歲那年,爸媽……就是父親和母親,遇到了墜機事故,飛機是你父皇跟你們說的,可以在天空中飛行的鋼鐵大鳥,這是我們那個年代裏非常方便,但也相對比較危險的交通工具,一旦墜機,就很難會有活口。”
蕭欽時盯着他,一動不動。
“後來,我就自己一個人長大,也不完全是一個人,我爸媽的好朋友,收養了我,給我吃給我穿,教會了我生活的本領,再大一些,我就自己搬了出來……因為,我不習慣寄人籬下,當然了,他們其實都對我很好,只是跟別人住在一起,到底不如自己自在。”
蕭欽時不自覺地朝他湊近,一臂的距離,逐漸縮減為半臂。
穆雲間也沒有排斥他的靠近。
“我來這裏的時候,是二十六歲,父母雙亡,生活順意,不愁吃穿,沒有什麽更大的變故。”
“所以,蕭欽時,我可能不太會跟人相處,也不太會依賴別人,我習慣了什麽事情都自己一個人經歷,能不求人就不求人……我也習慣了,一個人自由自在,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如今身邊突然多出一個人,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經營好與你的這段感情,我只能說我會盡力……蕭欽時,我不讨厭你,真的……從一開始,我就沒讨厭過你……”
他透亮的眸子擡起來,圓月的光輝灑落其中。
江河廣闊,山影巍巍。
那餘下的半臂之距,也消失無蹤。
“在你認識我之前,我就聽過你的名,那時……我就很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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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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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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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