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地府劇變

女蘿看得雲裏霧裏不清明，但是對這畫面中二人卻覺得分外熟悉，她試圖越過水牆追上那女子的腳步，卻是被生生截住動彈不得，最後人越走越遠，只剩下漸漸模糊的背影，和崩潰凋零的花瓣。

“不！”女蘿一聲吶喊，幻影當即破碎，她只覺得呼吸難受，心裏沉重，最後腳底豁然蓄力，“騰”地不停飛躍之上，最後回過神後才覺出自己輕飄飄沒了落腳點，自已一看自己竟躍出了湖面。

她頹廢地癱坐在岸邊，渾身濕透，發軟無力，剛才的幻境惹得她心痛如絞，現在尚是餘驚未平。她六神無主地望着水面，黃泉渡口初陽升起，米色光芒燦燦耀閃在湖面上，美不勝收。

南無夜在江面将這幻境一覽無餘，他倒是未料及女蘿竟會抽身如此之快，迅疾移步而來。女蘿只是看到了憑空而生的一雙雲靴，而後視線向上，看到了南無夜沉寂如夜的眼睛。

“你故意帶我來黃泉渡，就是為了試探我這個？”女蘿有心無力，語氣低沉。

“并非試探，只不過是對你的測驗。”南無夜凜然道，“你既然身為陰司長，就應當有抵禦幻境迷惑的能力，熒惑守心，方能歸真。”

“可那不是幻境，我記得他們，我認識他們。”女蘿焦急地皺着眉頭，雙手糾結地撐着額頭，聲音不覺沙啞，“我只是忘了他們是誰，他們是我八百年前的故人罷！”不然，怎麽會如此痛徹心扉。

“真真實實，幻夢之境。無論是否是過去，現在已經是現在了，一切無法挽回。”他漠然說着，卻聽聞天際驚天一聲震動，爆破聲随着滾滾熱浪呼嘯席卷而來，南無夜彈了彈手指，瞬間聲音消散于無形。

他面露隐憂，伸出細長手指在空中運氣拟旨，聲音理智而鎮定，高聲道，“地府今有異動，傳我旨意，各司迅疾歸位，守護扶桑神木，封堵奈何橋，不得有誤！”說完，空中谕旨疾聲迎風飛往各司，瞬間響徹地府。

這等加急飛書令是女蘿從未見過的，她愣了愣，掙紮着爬起，“地府出事，我要回酷刑司鎮守，以免游魂躁動。”

南無夜面色凝重看了她一眼，搖頭道，“你現在體力虛脫，游魂中元節鬼厲正盛，只怕難以維持，還是在黃泉渡休息片刻得好。”

說完，不等女蘿反駁，他自空中畫了道結界，把女蘿封在裏面，任她敲打，只是轉過身去，幽然不見身影。

白芍靜靜立在軒窗邊，纖纖細手拿着一把精致玲珑的掐絲绡金剪，緩緩而有序地修建着那一束零星綻放的淡淡菊花，花入眼簾，明燦若星。

忽的似是刮過一陣風，她手中的夥計頓了頓，而後繼續修建着，剔除雜葉，精修花骨朵，窗前的空地上散落了一地白與綠的挽歌。

“司命，已經備置妥當了，萬事皆備只欠東風。”話語簡潔而脆生，帶着幾分依順，白芍迎風回首一看，見到杜若正俯身行禮，眉眼低垂。

“起來罷。”她淡淡道，“以後單獨見面時就不要叫我司命了，這稱號到底是令我厭煩。赤芍那邊怎麽樣？”

“回大神，赤芍昨夜我已将她引到地府結界旁，扶桑神木被她一氣之下盡數燒毀，引起方才地府巨動，此刻，南無夜想必是已經奔赴結界旁，發落赤芍了。”杜若恭敬答道。

“赤芍掌管亡靈司多年，若不是我幫她在生靈簿上暗中調度，地府與人間早就陰陽失衡了，如今就當她回報我一點恩德吧。”白芍說的雲淡風輕。

杜若道，“是啊，若不是她昨晚欲讨好南無夜被拒絕怒火攻心，那奪魄香也不會見效那麽快，眼下香應該是醒了，不過已經遲了，趁着她和南無夜糾纏的空蕩兒，您準備這麽多年的計劃也該實施了。”

白芍點頭應了一聲，“不可操之過急，鬼節前的混亂已經夠南無夜忙一陣子的了，等過幾個時辰中元夜來臨，鬼門大開陰氣最重時，方可動手，不然稍有閃失便會功虧一篑。”

她瞄了杜若一眼，冷聲道，“南無夜疑心太重心機太深，不得不防。這赤芍對他癡情了這麽多年，竟還不知他真面目，真是愚不可及。

“是啊，昨天晚上她才醒悟過來，在殿裏歇斯底裏地發火落淚，說她還不如一個賤鬼，如何如何。”杜若應道。

“賤鬼？怎麽回事？”白芍柳眉一挑，眉心緊皺，事到臨頭她可不希望出什麽岔子。

“一件小事而已，昨晚赤芍請南無夜到殿裏敘舊談情，卻不料到敘到一半屏風後現出一個女鬼來，赤芍惱羞成怒要滅口，卻被南無夜攔下了。後來南無夜就把那女鬼帶走了，再也沒回來。”

“女鬼？”白芍思索下，斬截問道，“是哪個女鬼？她深更半夜跑到朱雲殿做什麽？”

杜若見白芍心急，忙迎合道，“大神不必起疑心，那女鬼我看是懷裏抱着幾筒君山銀針的，想必是聽說了赤芍的愛好，來賄賂恭迎的，那鬼我都沒見過，看來只是一個無名之輩，不用驚慌。”

白芍聽後一聲冷哼，“不濫殺生靈，南無夜倒是一個正人君子。”

“這下倒是真把赤芍激怒了，她一晚上都在瘋言瘋語，最後我趁着她這奪魄香之毒中的差不多了，就把她引到了扶桑結界旁，借其三味真火将這扶桑木燒了個精光。”杜若面露笑意。

“若不是她那三味真火對我有用，之前也不必顧忌她許多了。”白芍沉聲道，她把視線看向天邊，從天際遠遠飛來一記生冷的空氣流雲，她旋即接住，見到上面南無夜清清冷冷的拟旨，不覺冷冷一笑，“好戲就要開場了。”

女蘿一開始撞着南無夜施下的結界，發現終究是徒勞後便坐在原地靜待法力恢複，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劇變，只知道地府俨然有大事情發生了，為了防止慎刑司陷入波折中，她必須盡快趕回去。

感覺身體恢複差不多了，女蘿握起山阿劍，直直對着結界劈過去，只見霹靂一聲巨響，結界震碎，她拖着身子慌忙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