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錯憾千年

“交代？你要交代？”白芍忍痛爬起來，身形搖搖欲墜，她長眉緊擰，牙關止不住地戰栗，“那南華的死呢？你怎麽不給我一個交代！”她有氣無力地吼道。

“南華之死？”南無夜輕微蹙眉，随即平淡道，“我并不知道南華為何而死，也和他的死沒有關聯。”

“事到如今了你還要抵賴嗎？千年前你和鳳栖梧簽下停戰契約，後暗中反悔不成被南華發現，為免事情敗露便趁他不備取他性命，怎麽，一千年前的事情你不敢認了嗎？”白芍氣得渾身發抖，“你為什麽要殺他？他是那樣溫和善良，是我最愛的人啊，你為什麽要殺他。”

她的聲音幾近嗚咽，南無夜聽後一言不發，仰望了下黑雲密布的天空，發出一聲嘆息，随着風聲淡淡道，“誰與你說是我殺了南華？”

“自是鳳栖梧。”話音剛落，白芍突然怔住，似是恍然間明白了什麽，她難以置信地看着南無夜，見南無夜默然不語，随後瘋狂地搖頭，“不可能！不可能！”最後她搖搖晃晃失去中心，頹然地癱坐在地上。

“顯然，鳳栖梧騙了你，我當時在天池與他簽完契約後，便一走了之與仙界再無關聯。離開中途連南華的影子都未見到，更談不上殺了。”南無夜道。

“怎麽會......”

得知真相的瞬間，白芍痛心疾首，心裏構建了千年的防線在頃刻間崩塌粉碎，她黯然道，“那是誰害死了南華？”

“作為神界四大神之一，六界能殺的他的，不過寥寥。”南無夜掃了她一眼，反問道，“你以為呢？”

白芍已經恢複了理智，心如死灰地松開攥起的手，冷聲道，“是鳳栖梧。正因為他殺死了南華，所以才會急于嫁禍于你，擺脫嫌疑。”

風吹過，在她臉上刻下落寞，白芍低聲訴說着，仿佛在自言自語，“我早該料到是他了，卻一直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千年來我處心積慮，偷練攝魂術，設計赤芍，燒毀扶桑木，不惜與你魚死網破兩敗俱傷，沒想到最後操縱者竟是鳳栖梧，多麽可笑啊。”

南無夜不語，聽她說完後，良久才道，“若你能與我一同禦敵，共抗鳳栖梧，守衛地府，我可以既往不咎從輕發落。”

白芍費勁地擡起頭，仰望着他，發出一聲苦笑，“南無夜，你的确可堪是鬼傑，懂得籠絡人心以不變應萬變，可如今，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攝魂術已經耗去了我太多心力，若不是為了替南華報仇，我是如何也撐不到今天這一步的。可這些到頭來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只是我一廂情願罷了，我再也沒有力氣了。”

她聲音逐漸低緩下來，斷斷續續吞吐着，滄桑而渾濁，“我死後你将我元神遞與辛孤服下，她昔日于我有恩，如今，是時候報答了。”

南無夜默然，他平靜地看着遍身血痕的赤芍，她是素愛穿一身白衣的的，可如今，這潔如雪的白色在斑駁血跡的映襯下，陰沉沉只是一片死寂。

“你還有什麽請求嗎？”他沉聲道，對于這個昔日的大神，生靈司的司命，難免略帶些惋惜。

“幫我請求辛孤，将來若能尋得南華魂魄，将他好生超度。”白芍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後逐漸消失。

吹來一陣涼風，清淨柔和，她倒在地上，身上的光芒漸漸暗淡，最後與黑夜融為一體，身形消散在風中。

白芍死去的地方化生出一顆溫潤的白珠，南無夜握在手心，珠子柔和透亮宛若星辰，一代天神的謝幕，如此凄美，卻又如此悲涼。

她或許沒有錯，赤芍或許也沒有錯，真正的幕後操縱者，是靈帝鳳栖梧。

南無夜心裏生出幾分涼意，他望着葳蕤萌發的扶桑木，眼底的波瀾如同深淵般難以看透，毀壞扶桑的計劃已經破滅，下一次，又會生出多少變故？

這一切，如同夜色般，難以捉摸。

“尚哥哥，你已經守了這個女鬼三天三夜了，好歹吃點東西啊。這是我專門為你做的點心，你嘗嘗吧。”

冥殿中，南無夕蹙起眉頭，一臉期待地看着尚風夷，見他絲毫未動，嘟着嘴不滿道，“鬼醫都說了這個女鬼過不了多久就會醒來的，你幹嘛非要不眠不休守着她啊。”

“無夕。”默然不語的尚風夷突然張了張嘴，叫了一聲南無夕。

南無夕聽到他喚自己，一雙大眼睛興奮地眨了眨，興高采烈道，“什麽事啊？”

“小聲點，不要吵到她。”尚風夷凝神看着榻上昏迷的女蘿，沉聲道。

南無夕方才生出的熱情瞬間被一盆冷火澆滅，被這當頭一棒敲的火冒三丈，本想和尚風夷争辯一番，可見他根本沒有半分搭理自己的心思，不禁又痛又惱，冷哼了一聲便甩門而去。

殿外候着幾個宮人見她面色有恙，一副眉眼慘淡，粉面垂淚之狀，擔心她出什麽事情，便紛紛一齊跟去了，“公主公主”喚個不停。原本嘈雜的寝殿裏，霎時間只剩下尚風夷和女蘿孤零零兩個人。

“莫......莫......”女蘿嘴角微微張開，喃喃着，不停地呼喚着什麽。

尚風夷俯身傾聽，卻還是聽不清楚。“你說什麽？”他低聲道，經此一戰之後他才知道女蘿的身份背後竟瞞着諸多隐情，而他，之前對她的了解卻總是止于片面。

女蘿的反應突然劇烈起來，她張開嘴叫喊着，聲音幹啞晦澀，聽不清在喊些什麽，“不，不......不要走。”她的眼睛遭到重創後一直蒙着繃帶，此刻因為頭部的劇烈搖晃而幾乎裂開，濕乎乎地流出淚來。

尚風夷遲疑了下，為了避免她病情惡化，匆忙握住了她冰涼的手，牢牢攥住不放松，在她耳邊柔聲道，“我不走，我永遠都不走。”

女蘿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呼吸緩慢而勻稱。

“來很久了麽？”尚風夷握着女蘿的手，緩緩掩到被子裏。他側過來臉看一眼殿門口的南無夜，依舊是一臉平靜如水。#####白芍的死太惋惜了。。。不過該怪的還是鳳栖梧，大boss 遲早要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