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時空變幻
時空變幻
天空藍得像一面擦洗得異常幹淨的鏡子。經幡翻飛,紅旗飄揚,旗杆反射着刺眼的陽光。幾只肥嘟嘟的鳥兒在地上蹦來跳去,啄着人們灑下的青稞米粒。遠處,牦牛隊在山壁的陰影下小憩。
最大的帳篷前,掌聲如雷,科考登山啓動儀式順利舉行。
林菀忙碌整個上午,終于結束工作。她瞧見丹增在旁擺弄一架高倍望遠鏡,便咔擦拍了張照片。“一大早就沒見你,在忙什麽?”
“通訊系統有毛病,調試半天總算弄好了。”丹增笑着湊過來看照片,捏捏她手機上的兔子挂件,然後指指望遠鏡,“你要不要看修路隊到哪兒了?”
林菀湊到望遠鏡前,看到遙遠的珠穆朗瑪峰頂第二臺階上,有幾個螞蟻一般的小人兒在緩慢挪動。他們負責為今年國內外所有登頂人員鋪設安全繩索。
在這裏,人們往往忽略掉腳下五千米海拔,對高度和距離産生誤判,覺得珠穆朗瑪峰沒那麽遠,也沒那麽高。可林菀已經體會到望山跑死馬。修路隊所在的八千六百米海拔,是她平時坐飛機才能平視的高度。
“給我換氧氣面罩的會不會是其中一個?”林菀問。難怪她左問右問都找不到那個人,因為修路隊已經進山了。
“他們不直接服務客戶。”丹增說,“你應該是記岔了。”更隐晦的意思是,換面罩這事是林菀的幻覺。即使有人換面罩,那也只有向導會這樣做。連自己都顧不過來的客戶是不可能互相換面罩的,甚至他們疲憊到摘下面罩都費勁。
見林菀還在沉思,丹增岔開話題,“你六千米登的是哪座山?”
“玉珠峰,我大學室友家裏在那邊做向導。她其實也想來珠峰。”林菀說。當時整個宿舍都跑去塗淼家玩耍。所有登山用具都是現成的,但只有林菀和塗淼跟着塗家表哥爬上了峰頂。
“她怎麽沒一起來?”
林菀感覺風吹得臉疼,“她已經去世了。”
塗淼有太多的夢想沒完成,沒爬上珠峰,也沒成為一名頂級化妝師。
塗淼比林菀大五歲,大四那年遇上調整宿舍,正好跟讀大一的林菀住在一起。她喜歡擺弄化妝品,教會周圍幾個宿舍的女孩們化妝。
畢業後塗淼去橫店當化妝師,落魄地混了幾年,在家人施壓下回老家匆匆嫁人。林菀去參加了她的婚禮,随後沒兩年再去參加了她的葬禮。
“你替她來珠峰,算是完成她的夢想了。”丹增說。
“是啊。”林菀笑了。
“那你自己的夢想呢?”
陽光刺眼,林菀眯起眼睛,莫名想起自己的微信頭像,那是一條在海裏游泳的沙丁魚。因為她每天在人擠人的早高峰地鐵裏抱着背包時都覺得自己特別像一條沙丁魚。于是乎,她語氣悠哉地回答:“當一條鹹魚,游手好閑,做一個對社會有副作用的人。”
丹增以為她在開玩笑,“我是說你以後計劃幹什麽。像我就想讀中國地質大學的專升本。”
林菀認真想了想,“我小時候會拉小提琴,參加省裏比賽得了第一名。”
“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她放棄了小提琴,成為滾滾紅塵裏最普通的一員。
她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突然提起小提琴。
如果沒學過也就罷了……相比一直沒得到的,得到了又失去的東西更讓人耿耿于懷。因為那或許是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而回想人生,她有太多錯失的機會,其中小提琴最讓她放不下。
林菀不追星,可一直喜歡去音樂會。她是萊音交響樂團的忠實樂迷,不會錯過任何一場新年演奏會。她的目光總落在小提琴首席身上。
真是太羨慕了。
可是學琴太貴,二叔不會答應的。他只會一遍遍地念叨林菀父親生前賣出去的那副畫,遺憾一個繪畫天才的半途隕落。而林菀也心有虧欠,絕不亂花錢,更別提主動想要花錢。
所以在睡前emo時間,林菀都會勸自己,就算學了小提琴,又有幾個人能走到樂團首席的位置?可能她還是會泯然衆人,最好的歸宿是去課外班教小孩子。
夢想嘛,真的已經過了說這個的年紀。
……
兩天後飛回萊城,林菀拖着行李直接回家。
午夜十二點的末次地鐵,空蕩蕩沒幾個人。扶手在空中微微搖晃。窗外隧道廣告牆飛速劃過第二十二屆萊城國際電影節的宣傳海報,直至消失不見。
林菀靠着座椅邊的柱子小憩,直到被咔擦一聲震動驚醒。
機械化的女聲播報,列車已到達繁寓路站。
車門開,站臺上有一個穿着店鋪制服的年輕女人。
“哎呀,真巧!”對方看到她便十分驚喜,“美女,上次你和先生來店裏,我忘了給名片。”她掏出一張名片,上面印着微信二維碼。
林菀愕然,名片上竟寫着某高端婚紗連鎖店的名字。“你認錯人了,我還沒結婚。”她都沒談戀愛,怎麽會和丈夫一起去婚紗店?
對方一愣,滿臉疑惑與驚訝。
眼看地鐵紅燈亮起,林菀笑一笑,“快上車吧。”說完轉身離開。
走到電梯口,她突然回頭看了看。
空無一人的站臺,地鐵消失在黑暗的隧道裏。
……
林菀租住的房子就在地鐵站旁邊的小區。三室兩廳的屋子,她租住了主卧,另外兩間房暫且沒被房東租出去,都放着房東的東西。
回到卧室,她簡單洗漱完便躺倒在被子裏,總算卸下一身疲憊,靠着毛茸茸的兔子玩偶很快沉睡。
第二天,周日,中午。
手機反反複複地震動,終于把林菀震醒。
“姐姐你終于接電話了!”一個年輕的男聲在那邊喜極而泣,“我就在門口!您是在家吧?”
“快遞放門口就好,謝謝。”林菀皺起眉頭。這誰?一上來就喊姐姐。
“我是麥柯啊!”對方又急又委屈,“摁半天門鈴了,你聽不到嗎?”
“門鈴壞了……”林菀坐起身,睡眼迷蒙地捋了下頭發,“我不認識你,找錯人了吧?”
對方終于嚎起來:“對不起!我不應該昨天半夜給你打電話,可是,是你說我失戀了可以來問你的,姐姐!我現在就是找你啊,我的大boss,萊音小提琴首席林菀——要趕不上今晚的頒獎典禮了!”
林菀瞬間傻眼,這是什麽動人心弦的新型詐騙方式?
……
時間漸漸過去,林菀終于明白了為什麽有些受害者會心甘情願地去銀行彙錢。因為如果這個戴着黑框眼鏡,穿着棒球服,名字叫麥柯的圓臉男生繼續演下去,她都有消費沖動——他說她是萊音小提琴首席林菀诶!
當林菀反問那她的小提琴在哪裏時,男生竟然說:“你問的是哪一把?”
OK,這個回答更讓人心動。
而此刻,她正坐在化妝鏡前任由造型師擺弄自己的頭發。雖然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面孔,陌生的活動,陌生的環境——唯有她,鏡子裏的林菀沒有變。
“您最近去海邊了?曬黑了點。”化妝師拿着粉撲摁上來,掃了眼林菀明顯黑了一個色號的雙手。
“我去西藏了。”
“姐姐,你想要哪雙鞋?”麥柯捧着兩個鞋盒湊上來,卻發現林菀的手機竟然在錄音。他動作一滞,頓時很委屈,“姐姐,我可是掏心掏肺地對你好啊!”
“弟弟,你這個掏心掏肺是字典上那個方式,還是緬北那個方式?”林菀耐心地問。她當然要長個心眼,如果情況不對立即報警。
麥柯愣怔,“緬北是誰?”
“你們就沒有……同行之間的交流大會?”
“我還跟同行交流啥,”麥柯将高跟鞋拿出來擺好,蹲下來打算幫林菀換鞋,“讀了四年音樂學院,但凡能賣藝回個本都不至于改行當助理。”
“我自己來。”林菀立即攔住他,忍不住擡頭找攝像頭,“不是,我說你們這是看素人reaction的大型真人秀嗎?”
麥柯奮力将她摁回椅子,“姐你今天怪怪的,昨天跟塗老師喝了多少?”
“什麽塗老師?”林菀沒反應過來。
“塗淼老師啊。”麥柯坦然地望着鏡子,跟林菀在鏡中對視。
林菀定了幾秒,猛回頭,差點打翻化妝師手裏的散粉,“塗淼還活着?”
麥柯表情未變,“你昨晚把她喝死了?”
“你說的是在橫店打工過的化妝師塗淼?”林菀需要确認是不是同名同姓的另外一人。
“我說的是在好萊塢工作過的化妝造型師塗淼。”麥柯噘嘴,“橫店都是哪年的老黃歷了,還翻吶?”
“我就是塗老師介紹給您的,忘了?”化妝師笑着說。
林菀震驚得啞口無言,下意識拍自己的臉,被化妝師及時攔住,“別碰,還沒定妝。”
“化妝老師麻煩您快點。”麥柯看了微信,對林菀說道,“塗老師的助理說,她們也要遲到,反正到頒獎禮後臺再碰面——您手機是不是又忘了充電?”所以對方才把微信發到他手機裏。
林菀茫然地望着鏡子裏的自己。再精确的騙局也不至于荒唐到如此地步,複活一個死人。
塗淼?頒獎禮?
難道這不是詐騙,是夢?
不管如何,她得去那個頒獎典禮一探究竟。
……
一個半小時後。
紅毯鋪地,人海歡呼,攝影燈光閃爍。麥柯卻眼睜睜看着林菀下車就愣在原地,仿佛被人點穴一樣一動不動。
“往前走啊!”麥柯急撲到車門口,拉扯林菀的裙角。
林菀被拽得朝後退了一步,猛然回神。由于太過震驚,她反而忘了緊張,被抽離了意識一般邁步。
“林菀!林菀看這裏!”
“麻煩您轉個身!”
攝影師們的燈光熾亮,林菀下意識側臉眨眼。
遠處電影節的巨型海報下,主持人大聲喊道——“讓我們歡迎電影《日光城交響曲》主題曲演奏者,著名小提琴家林菀女士!”
那一瞬間,周圍的歡呼聲響徹雲霄。
不對,這不像夢……
站在臺階上,長裙鋪地,長發披肩,林菀倏忽回頭,看向路兩邊黑壓壓的記者和攝影師,以及更遠地方的影迷樂迷們。五月的涼風吹來,吹起路邊橫幅,還有人們手握的海報。物料時間統統顯示“第十七屆萊城國際電影節”。
這是五年前的萊城國際電影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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