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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蔣文悅質疑着謝有成與孟熙寧的關系,緩緩朝着孟熙寧走了一步，眉眼溫和柔婉，眼底是不帶惡意的好奇：“我和聚萍做了二十年同事,倒也聽說過她家裏有許多親戚身居要職，沒想到謝教授也是。”

謝有成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驚慌，但他畢竟久經風浪,只是一瞬間的驚慌,很快就恢複了平靜，冷聲喝道：“這話是什麽意思？我與孟家、與謝女士毫無關系，什麽時候成了親戚？”

“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是不是習慣于攀親結友，但在我們的圈子裏,幹幹淨淨，從不存在這樣的風氣。”

許柚差點笑出聲來。

幹幹淨淨，從不存在這樣的風氣？

與孟家、與謝聚萍毫無關系？不是親戚？

真是好厚的臉皮，居然能跟說出這樣的話來。

若她沒有前世的記憶，恐怕也會被這理直氣壯，義正辭嚴的模樣騙了過去。

可是前世她記得清清楚楚。

謝聚萍開發了一款“大齊皇室複原款”的珠寶，特意邀請謝有成為她站臺。而兩人在家中吃飯時，被許柚聽了個正着。

謝聚萍喊他：“二哥”。

這是真親戚，否則也不會連排行帶哥哥的喊。

許柚輕輕嗤笑一聲,看向謝有成，輕聲問道：“謝教授當真和謝聚萍女士無關嗎？”

謝有成望向他,眼底掠過一絲深濃的厭惡憎恨：“當然無關。”

孟熙寧揚起下颌,似乎是覺得有些可笑，道：“我不知道你們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天底下姓謝的人成千上萬,不計其數,我媽媽雖然與謝教授同姓，卻沒有任何關系。畢竟，不是所有同姓的人，都是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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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柚彎了彎唇角：“可是我怎麽記得，謝教授以前的履歷表裏，寫的祖籍是蒙城平縣，而謝聚萍女士的祖籍，也是這裏呢？”

孟熙寧和謝有成的臉色，頓時一變。

謝有成飛快道：“我們平縣是謝姓的發源地之一，全縣姓謝的有數萬人，這很正常。至于謝聚萍女士的祖籍，我卻不清楚，難為許小姐記得這麽清楚。”

這話就很內涵了。

內涵許柚過于關注謝聚萍的家世出身，不知道安的是什麽心。

這句話的威力，幾乎就相當于紅樓夢中，林黛玉嘲諷薛寶釵只會留意旁人身上的金啊玉啊。

許柚卻又笑了一下：“我是記得清清楚楚，因為我很喜歡謝教授，也很喜歡謝聚萍女士。以前我是真心以為，謝教授和謝女士是親戚，我還吃呢過跟我的朋友說，你們家真是人才輩出，原來是我誤會了嗎？”

孟熙寧眼神一閃，随即溫

聲道：“自然是你誤會了，我媽媽雖然祖籍平縣，但我外祖父和外祖母早就在幾十年前就搬來了首都，跟平縣那邊早就沒了聯系。說句不好聽的實話，縱然謝教授真的是我們家親戚，恐怕我們也不知道。”

孟熙寧到此時此刻，才終于顯露出富貴人家精心培養多年的水平來。

這一段話的水平，遠超以往任何時候。

先說外祖母和外祖父早已搬來首都，去蒙城平縣徹底割席。

卻又說，謝教授可能是她們家的親戚，可她們也不知道老家還有哪些親戚。

這樣的話，就算日後有觀衆和網友扒出謝聚萍和謝有成的親戚關系，也能被孟熙寧一句“不知道”給堵回去。

畢竟，多年不回老家，不認識老家的親戚，實在是極其正常。

随着她這句話說出口，謝有成也明顯放松下來。

許柚道：“這倒也是，是我想多了。”

蔣文悅在旁，亦溫溫柔柔道：“好了，事情因我而起，我給熙寧和謝教授道個歉，你們可千萬別生氣，我只是一時好奇罷了。”

孟熙寧假笑：“蔣阿姨會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我們不會生氣的。”

蔣文悅笑着挽住她的手臂：“熙寧真是貼心懂事。”

【哎哎哎，許柚這是什麽意思，人家都解釋了，怎麽還一直追着不放啊？】

【對啊，她和蔣文悅的話，聽起來奇奇怪怪的，怎麽好像是在內涵人家謝教授走裙帶關系。】

【謝教授脾氣真好，要是我被人這麽內涵，我一定會氣死的。】

【氣死？我一巴掌把她打死，說的什麽屁話！】

【這麽說話，真的很不尊重，換個脾氣爆的，早就當場跟她撕逼了。】

【脾氣好也忍不了，你們看謝教授的臉色，已經很難看很難看了。】

【許柚真的非常沒有分寸。】

【咱就是一句話，烏魚子！】

【我算是看明白什麽叫做欺軟怕硬了，這個話題明明是蔣文悅提出來的，怎麽只罵許柚？】

【對啊，蔣文悅自己都說是她的問題，怎麽有些網友單單把帽子往許柚頭上扣？】

【粉随蒸煮罷了！孟熙寧只說蔣文悅沒錯，一點也不搭理許柚，她的粉絲當然也會見縫插針喽。】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懂了懂了懂了。】

【真是笑死個人了，許柚有什麽錯，她只是合理質疑。】

【謝聚萍跟謝有成本來就是平縣出身，一個縣，都姓謝，而且年齡相仿，許柚會懷疑也很正常吧。】

【對啊，謝也不是李王張這種超級大姓，一般來說還比較少見。】

【換了我，我也質疑。】

【甭管怎麽說，許柚和蔣文悅都道歉了，有些人還想怎麽樣？】

許柚擡眼，看向蔣文悅。

蔣文悅柔柔一笑，倏然看向謝有成，婉轉動聽的嗓音響起：“謝教授，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

她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謝有成也不敢不給她面子，神态微微緩和，道：“什麽問題？”

“當然還是剛才那個問題，東陵玉鋪地，會不會對身體不好？”

話題又繞回剛才那個墓葬上，謝有成眼底閃過一絲驚慌，随即穩住心神，道：“我們還是要信仰科學，這些不知道哪兒來的怪談，不必放在心上。”

“其實，不管是墓葬出土，還是文物遺存，或者是書籍複原，都是一樣的珍貴，不該因為他們的用途而有所區別。”

蔣文悅笑道：“謝教授的覺悟果然極高。”

謝有成無聲松一口氣，以為這件事終于可以過去。

許柚卻冷不丁來了句：“謝教授高中在哪兒上的？”

謝有成下意識答：“在我們老家市區的一高，有什麽問題嗎？”

許柚笑了笑，搖頭道：“沒有什麽問題，只是想看一看，什麽樣的學校，能夠培養出謝教授這樣優秀的人物。”

蔣文悅揚眉：“蒙城一高？培養出謝教授這樣的人才，的确是應該好好宣揚宣揚。”

謝有成心裏覺得怪怪的，總覺得這個問題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只能抛之腦後。

許柚彎了彎唇角，眼底泛起一絲冷意。

謝有成是專家學者，博士生導師，學歷很高。他的履歷上，只顯示本科、碩士、博士的求學經歷，在此之前一無所有。

但是當觀衆們發現，他高中是在蒙城一高上的，就會推算出，他上高中的那幾年，謝聚萍也恰好在蒙城一高。

她的外祖母和外祖父，謝聚萍的父母的确是很早就從蒙城搬到了首都。

但受戶籍限制，謝聚萍當年只能在蒙城參加高考，所以從高一起，就被送回蒙城一高讀書。

謝聚萍女士，曾經無數次用“年少異地求學”的經歷，在各大公共場合賣過慘。

一查便知。

同縣、同姓、同屆。

而且那時候，蒙城經濟落後，地廣人稀，一高每個年級，只有一個班。

也就是說，他們其實是同班同學。

恰好又是親戚。

這麽多buff疊加起來，孟熙寧來一句“不知道”“不認識”，可就半點站不住腳了。

到時候甚至不需要扒出謝聚萍和謝有成的親戚關系，只要說清楚兩人是同學，就足以錘死孟熙寧撒謊了。

許柚看向孟熙寧，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導演組看着場上的情況，深覺建築這個話題沒法子繼續下去，否則早晚要出事，說不定節目都要被封掉。

于是，主持人很快收到了導演組的指示，“切下一個環節，讓她們比賽古琴，古建築到此為止，後面全部停下。”

主持人接到指示後，抹了抹額上的汗液，連忙主動cue話題：“那我們既然已經參觀過房屋，可以開始我們的下一個環節了。”

“這個環節在剛才就介紹過，是古琴比賽。蔣文悅老師是我們國家着名的古琴專家，技藝精湛，水平不俗，今天就由蔣老師教大家彈一首曲子，由大家複刻，最終由蔣老師評出今天的優勝者。”

“蔣老師，接下來就交給您了。”

主持人說話途中，有工作人員從他身後搬進來七把古琴，一排擺好，蔚為壯觀。

【我去，剛才那把我怎麽看着那麽眼熟？】

【好像是之前某個拍賣會拍賣的，據說價值八百萬。】

【八百萬的古琴，放在綜藝節目裏？】

【卧槽這財大氣粗啊，服了服了服了。】

彈幕上在議論着，孟熙寧已經主動接過話茬，對蔣文悅道：“蔣阿姨，這把琴叫明月心，是前朝一位皇帝的寵妃用過的琴，今天就給您用了。”

說完，她看向另外五個女孩：“我們幾個的琴沒有這麽昂貴，為了保證公平，全部都是外面琴行賣的，一萬塊錢一把的琴，你們別嫌棄。”

【嘤嘤嘤嘤嘤嘤，一萬塊一把的，還別嫌棄。】

【害，人家是孟熙寧，是富二代，不能比。】

【可我還是好羨慕，好傷心。】

【不能比不能比不能比】

【心靜自然涼心靜自然涼。】

【我拼命告訴自己不要檸檬，但是臣妾真的做不到。】

蔣文悅笑了笑：“八百萬一把的古琴，我以前用過，卻沒有這個錢財擁有。”

“果然，還是聚萍有福氣。”

說着，她撩起旗袍下擺，優雅坐在琴凳上。

看向六個女孩，“為了公平起見，我就教你們彈奏一首，我自己最近新譜的曲子吧，水平有限，比不得古典名曲，你們将就着聽一聽。”

話音落下，她十指輕撫琴弦。

汩汩流水聲，從她指尖流淌出來。

随着她的琴聲，大漠的黃沙、呼嘯的北風、寒冷的孤月、一絲冷寂的月光，全都透過冷濕的霧氣，撲面而來。

所有人一同陶醉其中。

随着琴聲落下，仍舊是無聲無息。

許柚擡眼，看向蔣文悅：“蔣老師的琴聲，讓我哦想起大漠的金戈鐵馬，的确非常非常厲害。”①

蔣文悅彎唇一笑。

許柚便問：“蔣老師接下來，會做你們劇院的副院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