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你神經病吧

第49章 你神經病吧

約莫黃昏時分, 天空忽然陰沉一片,随後大雨滂沱。

項曉芽坐在窗臺邊上,看着昏沉天色之中的雨水砸在水泥屋檐之上, 沉默地發着呆。

衛所之中沒有煙火氣, 就連應該住在這兒的軍戶也沒有見這幾個, 明明是一大片的住宅,可是卻給人一種荒涼的錯覺。

讓人不禁懷疑,這座衛所裏,真的住了兩千戶人家嗎?

說實話,古代軍隊吃空饷的事情并不少見,如左廂軍這等能做出殺良冒功等事情的軍隊, 吃空饷甚至不能算是事兒。

所以, 這兒沒什麽人氣或許也能算是合情合理吧……

當然, 這一切的前提, 都是正常的環境下。

而今眼前所表露的一切,怎麽都稱不上正常……項曉芽能想到的,只有‘甕中捉鼈’這四個大字了。

只不過, 是将計就計, 還是成了被人關起門來打的狗, 就看南夜瑾的人是怎麽安排的了。

項曉芽看着天色逐漸黯淡下去, 雨水卻并未變小, 反而隐隐還有雷電劃破天空的征兆, 忍不住皺了眉頭。

這雨看起來不小, 不知道會不會對地裏的蟲子有影響。

3號殺蟲劑的溶水性非常強,如果雨持續地夠久, 能在田地裏形成窪地,那使用3號會比使用2號要更加合适……

“娘娘, 窗戶那邊冷,您還是添兩件衣服吧。”妲袂抱着兩件稍厚一些的衣服站在屋門口,打斷了項曉芽的思索。

“不用了,我洗漱完就去休息……”項曉芽擺擺手,懶洋洋的換了個姿勢,又問道:“交給你的那些東西都放好了嗎?”

“嗯,已經按照您的要求擺在附近了。”妲袂走進屋中,将衣服放下後,對着項曉芽道:“娘娘,那些脂膏到底是什麽東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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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溶于水後會揮發出某種讓人神經麻痹氣體的小玩意。”項曉芽笑道:“威力不是很大,但是時間能持續十個時辰。”

這東西是她在末世的時候研究菌類增産時搞出來的副産品,之前接着薅南夜瑾羊毛的機會,給自己準備了一些。

今夜注定不是個安寧的環境,項曉芽雖然有妲袂庇護,但她這也算是深入敵營了,還是要做些自保的手段才行。

“唔……難怪我覺得身體感覺有點僵。”妲袂若有所思。

“你剛剛吸入了?”項曉芽有些驚訝。

她以為妲袂不會搞出這種烏龍才是,自己有叮囑過放下脂膏後就趕緊離開的。

“左牆角那邊放置點出了點問題,我就多待了會兒。”妲袂說道:“娘娘不用擔心,這東西對我這種內力深厚的人來說,印象裏微乎其微……”

那也沒辦法,誰讓你們這些修煉內力的一個個體質跟怪物一樣,還因為修煉功法的不同,更改的體制方向也不一樣。

“此物本就只是用作野外露宿時防身用的,并不是什麽殺傷力巨大的毒藥。即便是普通人,也不過是會在三個時辰內失去身體的控制權而已。等時間過後,脂膏産生的氣體便會跟着汗液自行排出。”

項曉芽目色間露出一絲擔憂,嘆了口氣:“畢竟,院中多是自己人,若是今晚真的混亂起來,我也怕我們的人因此出意外。”

“娘娘放心,我已經和孟管事交代過這些位置了。”妲袂說道:“阿霧那邊也提醒過了,他們跟着南夜瑾這麽多年,定是經驗豐富之人。”

“嗯……”項曉芽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的風雨,語氣略帶憂愁,道:“希望今夜風雨能早些過去吧……”

妲袂道:“娘娘,今夜我給您守夜吧。”

項曉芽知道自己拒絕她家小妲袂也不會聽,而且她也不是那種會以身犯險的人,所以便笑着應下了。

“那就麻煩你了。”

相比于她們二人,院中的其餘人倒是面色更沉重一些。

“下雨了……”孟管事跨着一張臉,神情有些莫名的擔憂:“還是雷雨天,王爺那邊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阿霧的面色也不大好看,但她還是盡可能的笑道:“別露出這幅表情呀,王爺身邊有阿珈跟着呢,而且這次埋伏的刺客已經清空了周圍的住戶,就算……反正也不會有什麽損失的。”

“你說得對……”孟管事嘆了口氣:“希望一切順利吧。”

“放心,肯定會順利的。”

天色終于徹底昏暗下去,雨勢卻并随着天色一起黯淡,而是更加兇猛了起來,連帶着轟隆的雷神和刺目的閃電,也為夜色增加了肅殺之氣。

漆黑的巷道裏,無數人影踏着淩亂的腳步,從衛所的各個未曾點燈的水泥屋中沖出。

他們穿着普通百姓的衣物,手中持着最為普通的長刀,卻有着不同于普通士兵的安靜和秩序,在一個巷口集結之後,便默契地朝着那座燈火通明的院落奔去。

雨水浸濕衣襟,無人發出聲音。

所有人都小跑着,等待着一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殺戮。

然而,就在即将抵達目的地之前,領頭之人忽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他舉起手裏的旗子,揮舞了兩下。

身後的隊伍立刻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了領頭之人。

而領頭之人,則看向了他前頭那個撐着一柄油紙傘的華服青年,以及他身邊提着燈笑得燦爛的侍衛。

夜雨夾雜着肅殺之氣,卻并未在眼前南夜瑾身上留下一絲痕跡。

他淺淺地笑着,整潔的衣冠和卓然的美貌,與此刻環境之中顯得格格不入。

“……上次被打斷了,這次,就有始有終吧。”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着其餘人訴說。

血腥味,逐漸在雨夜之中迷茫開來。

**

雷聲漸重,震得屋子裏有些嗡嗡響。

項曉芽掀開床帳的一角,看到了坐在桌子邊上沉默地擦拭着武器的妲袂,油燈沒有被燈罩罩住,于是光影便被氣流吹亂。

“娘娘可是渴了?”妲袂扭過頭,輕聲問道。

“沒,只是雷聲有些吵。”項曉芽撐着下巴,有些困乏的打了個哈欠。

“外頭如何了?”

妲袂的耳朵動了動,回道:“還未開始。”

“孟管事他們已經不在這兒了吧?”項曉芽又問道。

“那批暗衛不在了,但孟管事和阿霧還在。”妲袂想了想,又說道:“大部分人都散到了外圍,應該是打算将人堵在院子外解決。”

她能理解這群人的做法,畢竟她家娘娘不喜殺戮也不喜血腥,再加上以防萬一,戰場能拉遠些就拉遠些。

項曉芽沉默了兩秒後,忽然問道:“之前在雲兒莊也是這樣嗎?”

妲袂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有過兩次,但都只來了幾個人。”她想了想,補充道:“阿霧說,那些人是沖着實驗室去的。”

“實驗室?他們沖實驗室去做什麽?”

項曉芽覺得這個側趴的姿勢有些累了,索性把被子團好放到了背後,直接坐了起來。

“我不知道,那些是死士,我一出手他們就自盡了。”妲袂說到這兒,情緒明顯有些郁悶。

“看來他們認識你,至少是知道你的存在。”項曉芽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窗戶。

這屋子因為是水泥砌成,所以屋檐并不算高,暴雨砸在屋頂上,倒是掩蓋了不少其餘的聲音。

但是項曉芽的五感已經修複了不少,所以她能聞得到空氣中那似有若無的血腥味。

其實換成別的味道她都未必能察覺到,但是血腥味……對一個末世人來說,再也沒有比它更熟悉的氣味了。

“看來外頭已經交上手了。”項曉芽笑道:“不知道這場雨什麽時候能聽。”

“南夜瑾的人底子不錯,娘娘不用擔心。”妲袂說完,便起身端起了一邊的茶壺,替項曉芽倒了一杯安神茶。

“如今天色不早了,娘娘不是說明兒還要繼續做實驗嗎?不如早些休息吧。”

項曉芽接過妲袂遞來的茶,淺淺的抿了一口。

微甜的滋味在唇舌之間蔓延,她舒坦地呼出一口氣,對着妲袂笑道:“別光說我,你也早些休息才行。”

“但是我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覺。”妲袂有些得意的擡起頭,強調了自己的能力。

“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這樣透支自己的身體。”項曉芽笑眯眯:“小妲袂,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話嗎?”

妲袂立刻收起了自己臉上的得色。

“你也說了,南夜瑾的人都很強,所以不會有事,對吧?”

項曉芽轉身把被子重新攤開,然後利落的縮進了被窩之中,這才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趁機好好休息吧。”

說着,她打了個哈欠。

她是真的困了,現在就想好好睡一覺。

“當然,你也可以白天睡覺,不過我白天可能要去地裏殺蟲哦。”

妲袂抿了抿唇,終于還是說道:“等外面解決了,我就去睡。”

“乖。”項曉芽滿意的閉上了眼睛。

妲袂又重新坐回了凳子上,安靜的等待了起來。

差不多又過了一刻鐘,窗口傳來了阿霧的聲音。

“搖光君,已經解決了。”

妲袂悄悄回望了一眼已經睡着了的項曉芽,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阿霧的身邊。

“我聽到的動靜少說來了一百多人,你們确定都解決了,沒有漏網之魚嗎?”

“搖光君,我知道你很強,可是也莫要小看我們呀。”阿霧壓低了聲音笑道。

而且那些人之中雖然也不乏好手,但和他們相比還是差的遠了些。再加上今夜她們家王爺也出了手,可以說這一場刺殺的結果毫無意外。

“對了,項仙子布置在院子的那些東西,我剛剛撤去了。”阿霧又補充道:“還有,待會兒阿珈要帶人過來處理後事,估計會有些動靜,還請搖光君見諒。”

妲袂眉頭緊鎖,下意識的看了眼屋中,這才小聲道:“你們莫要發出聲音,娘娘剛剛才入睡。”

阿霧笑着點了頭。

果然,沒多久院落之中便有人開始進出。

妲袂見來人的确都是南夜瑾的人後,便回到了屋中,乖乖地打坐練習內力起來。

睡覺是不用睡覺的,雖然嘴巴上答應了娘娘自己要好好休息,但是為了防止萬一,暫且還是用打坐來替代睡眠吧。

反正等到這邊事情徹底解決再補覺,也是來得及的。

**

夜雨未曾停歇。

冷風中摻雜着的血腥味已經飄出去了老遠,而地上的泥水坑裏,橫七豎八的躺着一些不算完整的人影。

從斷裂處流出的鮮血随着雨水堆積在泥濘不堪地路面上,襯得整個巷子狼藉一片。

阿珈手持燈籠,站在雨水中一動不動。

雨水打濕了他的衣服,他卻像是沒事人一樣,安靜的注視着眼前用雨水洗幹淨手上鮮血的男人背影。

“阿珈,剛剛跑了多少人?”南夜瑾的聲音在雨水裏顯得有些缥缈。

“回王爺,西邊的八十七人全部都在了這兒了。”阿珈看了一眼地上堆疊的屍體,低聲說道:“東邊的三十多人也被處理好了,咱們現在回去嗎?”

“八十七啊……”南夜瑾左手撐着傘,收回了被雨水洗淨的右手,仔細檢查了一番上面沒有留血漬之後,這才轉身笑道:“還差一個就八十八,嗯……八十八是個好數字。”

阿珈看着他嘴角勾起的弧度以及眼中閃過的紅光,默默地後退了一步。

“王爺,冷靜點。”

他的話剛說完,一直骨節分明的手便輕輕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放心,我很冷靜。”

阿珈不敢說話,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這世上有很多人都在殺人。

有些人殺人是為了報仇,有些人殺人是為了洩憤,有些人殺人是為了利益,但是雍王南夜瑾殺人,是因為愉悅。

是的,那怕自己是雍王的暗衛首領,發誓一生一世效忠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認,自家王爺是一個妥妥的瘋子。

“王爺,太子給您的額度……您已經快要用完了。”阿珈壓下自己所有的情緒,聲音也很平靜,就像是一個沒有自我情緒的人偶。

因為他很清楚,如今的王爺已經有些沉迷其中,但凡周圍多上一點人味兒,都可能引發某些不太好的後果。

該死的雷雨天……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如今的王爺不算完全沒有理智,有些人的話還是能讓他的情緒冷卻下來的。

比如,太子殿下。

果然,南夜瑾放在阿珈肩膀上的手挪了開去,夜雨之中留下了一道帶着嫌棄的感慨。

“我知道我知道,唉……真沒意思。”

阿珈悄悄松了口氣,這才轉過身,提着燈籠笑眯眯地跟上了南夜瑾的步伐。

“王爺,咱們現在回去嗎?”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南夜瑾撐着傘,懶洋洋地散布在血水之中。

“我有點事要辦。”

“額……現在大雨天,又這麽晚了,您還能有什麽事情啊?”阿珈加快了步伐,同時小心翼翼地說道:“燕軍師還在家裏等您處理這些天堆積的公務呢。”

“放心,我很快就回來。”南夜瑾忽然對着阿珈微微一笑,那笑容猶如深夜綻放的昙花,華美又稍縱即逝。

阿珈一愣,随後便覺得天空響起一陣悶雷,緊接着眼前就失去了南夜瑾的身影。

他心中湧出了一股不好的預感,連忙加快腳步開始尋覓起了自家王爺的動靜。

然而,無論是輕功還是內力,他與南夜瑾本就相差甚遠,如今又是大雨滂沱的深夜,他又如何能找到對方的影子。

阿珈停下步伐,惡狠狠地朝着旁邊的牆角踹了過去。

一個同樣穿着黑衣的影子很快就出現在了他的身邊,低聲說道:“老大,我們那邊處理完了。”

“你看到王爺了嗎?”阿珈幾乎是同事問道。

“額……沒有啊,王爺不是和您在一起嗎?”那暗衛一愣,有些摸不着頭腦。

阿珈煩躁的把手裏的燈籠丢在了一邊的泥水裏,那燈籠裏的燭火失去了平衡,很快就燒到了燈籠外層包裹的防水布料之上,不到片刻功夫,雨水就透過它燒出來的洞口将燭火澆滅。

巷子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雨水打在水泥房屋上的嘈雜聲響。

“算了……”阿珈有些洩氣地自言自語道:“反正王爺不會對無辜之人下手,估計是去找漏網之魚湊那八十八了……啧,該死的雷雨天!”

**

項曉芽聞到了血腥味。

那味道實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她有一瞬間以為自己回到了末世之中。

剎那間,她睜開了眼睛,同時身子也朝着床內滾了過去。

天空閃過一道電光,照亮了漆黑的屋內。

項曉芽看到了自己的床前,有一道高大的人影正默默地站立着。

他的手上拎着一柄還在滴水的傘,面上的神色溫柔而缱绻,嘴角的笑意則充滿了意味深長的喜悅。

雷聲與第二道閃電如約而至,讓男人如花似玉的面龐增添了幾分陰森和鬼氣。

這一幕太驚悚了,項曉芽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有事?”她眯了眯眼睛,不動聲色地從儲物空間取出了一柄小刀藏在了袖中。

那小刀不是旁物,正是當初她從那個老人手裏拿來給自己放血的刀子,它的大小特別适合藏匿,所以項曉芽一直把它放在儲物空間裏準備随時使用。

南夜瑾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充滿了警惕的項仙子,張開殷紅的唇瓣,輕聲笑道:

“項仙子想殺我嗎?”

這家夥發什麽神經?項曉芽看着南夜瑾的眼睛,控制了自己的心跳節奏和內心情緒起伏,平靜無比的回道:

“我不主動殺人,但也不會引頸就戮。”

“呵呵呵……”

屋內伴随着雷聲,傳來了南夜瑾那帶着詭異情緒的低笑。

項曉芽皺緊了眉,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你對妲袂做了什麽?”她厲聲問道。

如果小家夥還清醒,是絕對不會漏掉自己屋裏的動靜的。

“項仙子難道不清楚嗎?”南夜瑾超前走了一步,雨水順着傘尖,在地上拖出了一條深色的痕跡。

“你的搖光确實很強,但……她打不贏我的。”他說着,輕笑起來:“再給她十年,或許能從我手裏逃脫,可惜……”

南夜瑾一腳踩上床邊,整個人又靠近了些,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毫不遮掩的殺氣。

“現在的她只能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或許,等明日她醒來後,就會看到你的屍體,然後額……”

他的話卡在了嗓子眼裏,漂亮的眼眸一瞬間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

一柄尖銳的刀被一雙瘦削的手緊緊地握着,毫不猶豫地紮進了自己的心髒位置。

那位柔弱的、善良的、寬和的、愛笑的神農仙子,此刻面無表情,心緒也沒有任何的起伏,就這麽平平靜靜的将刀紮進了自己的胸口。

她的動作太幹淨了,而且不帶一絲殺意,他甚至是在被對方紮完之後,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南夜瑾伸手抓住了項曉芽的手腕,她太瘦了,兩根腕骨甚至能被對方一只手給包裹住,因而無法動彈。

但她也沒有掙紮,只是安安靜靜的注視着這個被她捅了一刀的男人。

“呵呵呵呵……果然啊……”

那熟悉又詭異的笑從眼前男人的口中吐出,帶着鮮血的腥氣,彌漫在窄小的床榻裏。

“懸崖上的那一日我就知道了,果然……項仙子你和我是同類人吧。”

南夜瑾死死地抓住項曉芽的手腕,感受到對方猶如死人一般的冰冷體溫,這位有着絕世容貌的瘋子,露出了一個愉快無比的笑容。

他的手掌微微用力,項曉芽就被對方拉近了懷中。

緊接着,他那被雨水浸濕過的冰冷手指,輕輕地按在了項曉芽的後頸上,微微用力,便将她的腦袋按在了他的肩頭。

低沉、沙啞又帶着鐵鏽氣味的聲音,在她的耳邊暧昧的飄蕩着。

“項仙子,為什麽你殺人的時候,心跳都不會變呢?難道……殺了我不會讓你感到愉快嗎?”

“我沒病,謝謝。”項曉芽掙紮了兩下,發現自己被抱得死死地,完全無法動彈之後,就索性擺爛了,甚至還有閑情逸致打了一個哈欠。

“呵呵呵,你也覺得我有病?”南夜瑾下巴抵在項曉芽的肩頭,一邊咳着血,一邊像是撒嬌一般輕笑道:“大家都這麽說呢……”

那語氣,活像是他被人欺負了似的。

“有病就去治病,你身邊不是有個岳神醫嗎?”項曉芽嘗試動了動手腕,還是沒有掙脫的可能性。

啧,這瘋狗都被自己捅心窩子了,怎麽力氣還這麽大?

“這麽愉快的事情,為什麽要治好它呢?”南夜瑾的聲音似乎虛弱了不少,但是扣住項曉芽後腦勺的手指力道絲毫沒有變化。

“……項仙子真的一點都不害怕呢……”

他的聲音之中帶上了些許的困惑:“你就這麽有自信,我殺不了你嗎?”

“那你動手吧。”項曉芽仗着南夜瑾看不到,直接翻了個白眼。

南夜瑾沒說話,只是發出了一陣愉悅的笑聲。

逐漸加重地呼吸伴随着愈發濃郁的血腥味,參合在這笑聲之中,讓屋中地氛圍變得詭異又暧昧。

項曉芽不言不語,而南夜瑾笑夠之後,終于開了口。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項曉芽覺得自己有點困。

南夜瑾雖然人是個煞筆,但懷抱還挺溫暖的,她本來就是睡到一半被叫醒,現在更想睡覺了。

“我以為,你是那種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之人……”南夜瑾親昵地磨蹭着項曉芽的肩膀,帶着一絲疑惑,又帶着幾分期待地問道:“為何不掙紮呢?”

那也得我能掙紮得開啊……項曉芽有些無語。

自己現在雙手都被困住,脆弱的後脖頸子也在敵人的控制範圍,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儲物空間的出口設置在南夜瑾的頭頂位置。

只要對方一動手,那麽她就會瞬間打開儲物空間,之前薅過來的大塊玉石和一些劇毒的材料,會在頃刻之間将他們二人埋沒。

既然活不下去,那就一起死吧。

“可能是因為,我死你也活不了吧。”項曉芽聲音溫柔又甜美,語氣歡快又輕松。

“原來您是這樣想的嗎?”南夜瑾挑了挑眉。

項曉芽側過頭,看到了南夜瑾好看的側臉,忽然湧出一股惡劣的想法。

“說起來……這下凡一趟能讓一個皇子給我殉葬,也不算虧。”

她說完,忽然擡起頭,張開嘴就朝着南夜瑾的頸側咬去。

項曉芽的動作明顯吓到了南夜瑾,對方不僅朝後躲避了一下,就連控制項曉芽的手力道也松了一些。

如此好的機會,項曉芽又怎麽會放過。

于是在瞬間,她便借着對方朝後挪開身體的功夫,将刀拔出來了一小截,然後再一次用盡所有的力氣,重新将它捅了回去。

鮮血從南夜瑾的口中噴出,很不湊巧的染紅了項曉芽的肩膀。

她有些嫌棄地皺了眉,正要開個嘲諷,卻在下一秒再一次被人拉近了懷裏。

“仙子對我還真是……情深意切呀。”

南夜瑾淺淺的笑着,身體還在詭異的顫唞,不知道是疼得,還是激動地。

“你管捅你兩刀叫情深意切?”項曉芽笑得燦爛:“那我還能對你再深情一點,要不要?”

“這次就算了……”南夜瑾的聲音明顯虛弱了不少,但他還在笑着,語氣也依舊暧昧纏綿。

“仙子的這兩刀,着實在我心中刻下了屬于你的印記,我想……我這輩子都放不開你的手了。”

将記仇說的這麽暧昧,呵,狗男人。

項曉芽無所謂,反正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今天不是他死,就是他兩一起亡。

至于妲袂,項曉芽才不擔心那孩子,說不定看到自己和南夜瑾死一塊後,小家夥會直接黑化殺光在場的所有人。

這也算是給自己報仇了。

至于南夜瑾這個過來調查左廂軍的皇子死後會給晉關帶來什麽樣的改變?

和自己有什麽關系呢?

這不是她的世界,她對這兒沒有一絲一毫的責任。

項曉芽做好了同歸于盡的打算,但很可惜,南夜瑾并不打算就此殉情地打算。

被捅了兩刀之後,原本因為雷雨而發熱的頭腦,似乎也随着流逝的血液終于冷靜了下來。

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種從未有過的顫栗般的愉悅,比剝奪他人生命時還要讓人餍足地快樂填充了他的腦海。

南夜瑾靠在項曉芽的脖頸間,手指親昵的摸索着她的後勁,放柔了聲音,用念情詩一般地語氣輕輕地說道:

“項仙子,別管什麽條款了,你來做我的王妃吧。”

媽的智障……

項曉芽微笑:“抱歉,我沒打算嫁人。”更何況還是嫁給個神經病。

南夜瑾低笑道:“那,我來給你做上門女婿?”

“不,我也不打算娶夫。”項曉芽笑容不變:“倒不如說,我壓根就沒有成親的打算。”

雖然在這種時候讨論這種事情感覺有點怪怪的,但是該堅持的理念就必須堅持下去。

“那可真讓人遺憾……”

南夜瑾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随後,項曉芽感覺包裹着自己那具充滿了血腥味的溫暖軀殼倏然離開。

她擡起頭,就看到胸口紮着刀柄,鮮血已經濡濕一大片衣服的瘋子已經飄到了窗臺邊緣。

南夜瑾的五官真的很美,哪怕是鮮血淋漓狼狽不堪,他也像一只破碎的蝴蝶,帶着一股殘破的美感。

閃電照耀了他的面色,将那雙充滿了愉悅的眼神映照得閃閃發光。

他看着床上的項曉芽,唇齒張合之間,鮮紅的血液不停漫出。

雷聲掩蓋了他發出的聲音,項曉芽沒聽到,但本能的感覺到不是什麽好話。

可惜,南夜瑾沒打算再說一遍,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項曉芽,便笑着從窗戶翻了出去。

大概是自己那兩刀紮得太狠了,項曉芽甚至看到他落地的時候差點沒站穩的狼狽模樣。

……神經病。

南夜瑾走了,留下了一屋子的血腥味。

項曉芽深吸一口氣,将被窩重新整理好後重新躺回床上,蓋上被子進入了夢鄉。

還別說,這種熟悉的環境竟然讓她有種久違的安心感。

這一夜,項曉芽睡得十分香甜。

甚至連以往時不時冒出來的噩夢,也沒再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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