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北雲暫時打不過來了

第75章 北雲暫時打不過來了

這場大火燒了整整兩天這才逐漸的熄滅。

燒田組前期準備工作很到位, 大火如預計的那般,燒掉了選定的範圍內的那些玉米杆,但并未波及防火帶之外的那些田地。

這精準的控制能力實在是讓項曉芽都有些驚訝。

不得不說, 黎國的皇室手裏頭還是有些東西的。

“項仙子, 如今第五位所的軍田已經全部空出來了, 是不是要進行下一步了?”

孟多金在黃昏的時候前來彙報情況,同時也向項曉芽請示下一步行動。

“小聯3號現在準備了多少把了?”培育艙正好結束了這一輪的種子培育,項曉芽便一邊‘憑空’變出種子,一邊問道。

孟多金這些天早已經對項仙子的仙法見怪不怪,只是更加恭敬的回道:“今兒木匠那邊回話,說已經組裝了一百零八臺出來, 還有十三臺差關鍵的零件, 月末明後兩天可以組裝完。”

只有一百多臺啊, 這數量還是少了些, 這一次空出來的田地少說也有幾萬畝,但是衛所的軍戶只有一千來戶,人數看起來多, 但實際上能下地的也就兩三千人。

軍田裏其實有專門配備用來耕地的牛和犁耙, 數量上報的是五十頭, 但實際情況只有三十頭。

耕牛配合人力一起行動話, 一天也能耕種個九畝地左右, 滿打滿算也就一天三百畝, 加上剩餘人手一天拼盡全力一天也能種上個三四百畝, 合在一起也只能日耕六百多畝地。

以前軍戶們名義上擁有的田地和實際上擁有的根本就不一樣,軍田大部分都被高層拿去中飽私囊, 所以他們這些人手完全能夠忙得過來,如今這些軍田回到了他們的手中, 反倒是出現了勞動力不足的尴尬情況。

更讓人頭疼的是,這還是只是第五位所而已,之後還有九個衛所情況都不會差太多。

産能跟不上真是太痛苦了,不過這個問題不難解決。

和需要休息時間來恢複效率的血肉之軀相比,機械的最大作用,就是它可以一直被使用到破損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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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吧……”項曉芽對孟多金道:“你們和軍戶們商量一下交替使用小聯3號的方式,在正式耕種前安排好就行,我們的目的是争取早日把土地耕種完,其餘的地方防火一時可以去準備了……”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小聯3號如果還能繼續拆分零件,就盡可能的拆分,讓更多人參與到制作過程中來,最好能在這周之內達到五百臺。”

孟多金點頭應是。

“地裏的餘燼都處理了嗎?”項曉芽又問道。

“處理好了,已經檢查過沒有隐藏的暗火了。”孟多金道:“明日溫度應該就能恢複正常了。”

“如此……待會兒你讓人過來領種子,種植方式我之前已經教給過你們了,還記得吧?”

“您放心,我們都記着呢。”孟多金連忙道。

“那就好。”項曉芽松了口氣,緊繃着的表情松懈了一些,她看着孟多金,露出了和往常無二的溫和笑容:“孟管事,接下來的事情很多,我知道你會很辛苦,但這都是為了晉關的百姓能夠度過這一次危機,希望你能理解……”

“我們這都是應該做的,論起辛苦,哪兒能有項仙子您辛苦啊。”孟多金連忙搖頭道。

他們這些人說白了就是替項仙子跑跑腿而已,也就是身體上奔波一些,心理上倒是沒有什麽負擔。

畢竟,他們對此除了想方設法從外部購買糧草,或者直接僞裝流寇洗劫晉關大戶的糧倉之外,還真是別無選擇。

如今有了項仙子在,他們不需要去冒這個風險,心裏頭不知道松了多少口氣呢。為此,替項仙子跑跑腿是理所當然的,哪兒有資格說辛苦呢?

真正辛苦的重擔可都壓在了項仙子一個人的肩膀上了呀。

項曉芽笑着和孟多金商業互吹了兩句,便帶人去處理她這些天培育出來的菌種了。

這菌種的名字十分接地氣,項曉芽取名為‘蚯蚓1號’。

雖然有着這樣一個名字,但實際上這玩意長得挺白白嫩嫩的,看起來就肥美可口,十分适合燒烤或者下火鍋。

當然,如果你真的吃了它的話,那就只能以前祝你新生快樂。

這東西本來就是用來防身的,毒得很。

确定了孢子的熟練足夠之後,項曉芽又領着人去了實驗室的小倉庫,她這些日子專門研制了加速蚯蚓1號腐壞的藥劑,這東西能夠中和蚯蚓1號本身的毒性,雖然無法變成肥料,但也不會再對土地有害處。

之後的事情,就按部就班的進行了下去。

小聯3號因為有2號先前打底,所以軍戶們對此保持着積極友好的态度,對于孟管事他們的安排也很是配合。

不到十天的功夫,黃玉7號就已經種滿了整個第五衛所的農田。

工匠們制作的小聯3號在如此高強度的折騰下,竟然沒有多大的磨損,還能接着投入使用,這質量着實是驚豔到了項曉芽。

于是,接下來周邊的第六和第四衛所那些被嚯嚯了的軍田,也一并接受了大火的洗禮。

等火焰滅下去之後,空閑下來的第五位所的軍戶們,也在孟管事的要求下,擡着小聯3號分頭幫助另外

兩個衛所的人們處理開墾軍田去了。

一切進行的都井井有條,期間就算有一些沖突或者是問題,都被孟管事提前處理好,絲毫不需要項曉芽擔心。

時間飛快的流逝,天氣也越來越炎熱,等時節過了大暑之後,左廂軍的萬頃軍田,終于全部都種上了黃玉7號。

第五衛所的一些軍戶們這些日子被指揮得到處亂跑幫其餘軍田種地,等抽空回到自家衛所時,這才發現離去前那剛剛撒上種子澆完水的土地,如今已經被密密麻麻的玉米給擋住了視線。

一人高的玉米杆上頭開出了淺黃色的花穗,再過些日子,就能結果了。

雖然早就知道那位神農娘娘是神仙,可再次親眼目睹這一神跡之時,不少人還是噗通一聲跪在了田埂上。

“感謝仙人庇佑,感謝仙人庇佑。”

“神啊,是玉米,都開花了,趕上了趕上了,我的天啊……玉米,嗚嗚嗚我們下半年有救了……”

“太好了太好了,感謝神農娘娘,感謝項仙子。”

一時間,人們又哭又笑,田邊好不熱鬧。

第五衛所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其餘衛所中,不到半日的功夫,整個第五衛所的田邊,都擠滿了前來圍觀的軍戶。

等又過了兩日,項曉芽就聽到了楊樹村那邊的神農廟,香火旺盛再上一個高度的消息。

而她的大名,在晉關城裏再次成為了人們三句不離口的談資。

人們主要讨論的方向有兩個。

一個是黃玉7號,如今還沒結果呢,就已經被人們說的天上有地下無,乃是人間至寶,就差說‘聞一聞延年益壽,吃一口包治百病’了。

另一個則是在這次軍田補種之中發揮了巨大作用的農械‘小聯3號’。

它的作用實在太讓人驚豔了。

牛,作為極其貴重的勞動力,在晉關這些連吃飽肚子都有困難的普通百姓眼裏,那可是有錢人家才能供得起的存在。

而且晉關這邊因為官商勾結,牛這種本該是官方想方設法送入百姓家中的福利,卻被他們拿來和那些地主富商做了交易。

“按照黎國的農事相關律令,縣令有義務要保證每年耕種之時,各村各戶至少能租賃到一頭官府管理的耕牛。”阿霧一邊替項曉芽研磨礦石,一邊解釋道:

“但是姓韓的仗着晉關這邊政令不通達,直接将這些朝廷安排給百姓的福利克扣下來,自己中飽私囊。”

她笑道:“還是項仙子厲害,那仙器3號的作用,就連耕牛都比不上,尋常百姓要是有一副在手裏,不知道能多種下多少田呢。”

時下糧種不夠高産,百姓想要填飽肚子,就必須要多種土地。

但晉關能開發的土地已經全部被那些有權有勢的人家‘買’下來了,那些有想法的百姓自己辛辛苦苦的開荒出田地,又是耕種又是伺候,等到了收獲的時候,那些人家就會派人過來高調宣布土地所有權。

這種事情早些年時常發生,以至于到了如今,晉關的百姓壓根就不敢随意的開荒。

田地有限,糧食産量不高,窮苦的日子就一直這樣無法擺脫。

“如今大家都說,要是有了3號在手,那每年農忙就可以省下不少功夫,大家能有更多的時間去城裏找活計貼補家用。”阿霧道。

項曉芽聽罷,只是笑道:“如今馬非常已經沒了,左廂軍這邊被整改好之後,城裏的那些亂象應該可以撥亂反正了吧?”

阿霧面色有些尴尬,小聲說道:“這個嘛……姓韓的如今嘴硬的很,一時半夥可能還沒辦法處理掉。”

說道這個姓韓的縣令,項曉芽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對了,馬非常這些年一直在搜羅各地的優秀大夫給那個柳家子治病,如今馬非常已經死了,那柳家子如何了?”

這人也是造成孫如玉和白靈村悲劇的源頭之一,項曉芽之前忘得幹幹淨淨,如今空閑下來,倒是有點好奇他的下場了。

“那柳家子半死不活,全靠各種名貴藥材掉這一條爛命。”阿霧露出了嫌惡的表情,道:“王爺嫌他礙事,一起處理了。”

馬非常殺良冒功一事早就是板上釘釘,他本就是那群幕後黑手推出來的背鍋俠,一旦東窗事發,所有的罪責都會由他一人擔下。

所以,證據這些他們是一點都不缺的,就算他們找不到,那幕後的家夥也會想方設法送到他們手裏。

“聽說他是柳家的私生子,就這麽處理了沒有關系嗎?”項曉芽好奇的問道。

“沒事沒事,柳家私生子遍地都是,沒了他還會有別人,柳家那群畜生才不會在意一個死人呢。”阿霧笑着說道:

“他們家的那些大老爺們,平日就愛出去播撒種子,然後等到需要犧牲的時候,就從這些流落在外的血脈裏尋摸寫能拿得出手的來。”

“這上京的大小官員,幾乎家家戶戶都有柳家女子的身影。”

“家室背景大一點的,能得個有名有份的庶女或者旁支做妻妾,這小家小戶但又有點用處的,便送上那些個外室生的女子做正妻……”阿霧頗為嫌棄地說道:“靠着這些手段以及柳貴妃的聖寵,柳家在上京城裏成了獨樹一幟的貴族世家。”

其實那些有名有姓的世家貴族誰想要和這種人家攀扯呢?可皇帝獨寵柳貴妃,二皇子又正值壯年,情勢逼人之下,有些人便是捏着鼻子也收了下來。

再說,你以為自己潔身自好就能躲過柳家的贈女嗎?

呵,柳家送不了你本人,還能送給你的兄弟,你的叔伯,你的管家甚至你親爹……總而言之,柳家想要聯姻的對象,怎麽着都不會失敗。

柳家極其擅長培養美人,各式各樣,各個風格的全部都包含在內。

什麽身手不凡的女将軍,什麽溫柔似水的才女,什麽柔若無義的病美人,什麽陽光開朗的小皮猴……真是要什麽就有什麽,他們甚至還總結了一套給什麽樣的人送什麽樣的女子才能達到枕邊風的效果的經驗,将其奉為柳家秘寶。

當然,這秘寶早就被阿霧翻爛了,不然她也不會說得如此頭頭是道。

“就連我家王爺那邊柳家也沒有少下功夫,我記得前些年在上京的時候,王爺有一天出門就偶遇了七個不同風格的女子,整整七個啊……那叫一個環肥燕瘦,各自精彩。”阿霧說起八卦來,就像是被打開了什麽開關,立刻眉飛色舞了起來。

“那什麽孤苦無依賣身葬父的可憐小白花,柔韌堅強男扮女裝做跑堂小二的不屈民間草,為民打抱不平地飒爽俠女,還有嬌俏可愛的迷路少女……哦,當然還有抄書供給白眼狼書生科舉被騙的凄慘才女,老大說那一天他才知道,這女子和女子之間,竟然有如此大的區別。”

阿霧越說越激動,連研磨的動作都加快了不少。

“我平日主要潛伏的位置是各大世家舉辦的宴會上,見到的多是什麽溫柔娴淑或者善解人意之類的貴族千金,當然,偶爾可以看到一些弱柳扶風的病美人,或者一些心高氣傲的才女,唉……其實我一直都很想知道,那個自稱和丫鬟失散了的迷糊小娘子最後的結果是啥?當年我還沒被分到王爺手下,只是聽說她是唯一一個拉了王爺袖子的人……”

“她死了。”妲袂忽然說道。

阿霧研磨的聲音一頓,震驚地看向旁邊坐着的搖光君。

妲袂慢條斯理地将石臼裏的粉末裝進一旁的盒子裏,重新拿了一塊礦石繼續研磨,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

“搖光君,你是怎麽知道的?”阿霧忍不住地問道。

“我那是碰巧就在附近。”妲袂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本以為那女子是迷路想要幫助,正準備去幫她,結果她看到南夜瑾就直接沖了過去。”

“然後呢?”阿霧眨了眨眼。

“然後人就沒了啊。”妲袂奇怪的看了一眼阿霧,這答案不是很明顯嗎?ω

“那拉袖子又是怎麽回事?”阿霧有些迷糊了。

“這個嘛……”妲袂回憶了一番,才有些不确定的說道:“她去扯南夜瑾的袖子,還沒碰到手就先沒了……哦,那只斷手應該是碰到了袖子,我記得它還在南夜瑾袖子上留了血跡來着。”

說完之後,她像是察覺到自己的話有些血腥,連忙看向項曉芽,一本正經的補充道:“娘娘,我不是故意不救人,只是南夜瑾動手太快,我沒來得及。”

項曉芽笑了笑,道:“這當然怪不得你。”

妲袂眼睛一亮,心裏頓時美滋滋的。

阿霧見話題貌似對自家王爺的形象有些不利,連忙補充道:

“說起來,也不能怪我家王爺一言不合就動手,上京刺殺他的人太多了,不僅平日裏的飲食茶水,就是尋常走在大街上,說不定人群裏就冒出一個刺客……”

“那是他得罪的人太多了。”妲袂不滿的嘀咕了一句。

阿霧不敢和搖光君打嘴仗,便對着項曉芽解釋道:“上京城裏所有人都知道,我家王爺身邊是不然女子靠近的……”

“啊?”項曉芽有些驚訝地看着阿霧:“他這麽做,不會有人說他是斷袖嗎?”

阿霧一愣,下意識的說道:“不會啊,我家王爺如無必要也不讓男的靠近……”

“在上京的時候,有人給南夜瑾送過男寵。”妲袂的聲音再次又冒了出來,在阿霧的耳中,猶如惡魔低語。

“他把人宰了,和送男寵的人一起。”

“搖光君……這一次難道你也在?”阿霧嘴角扯了扯,有些尴尬地看着妲袂。

“我不在。”妲袂搖搖頭,正兒八經地說道:“這是鶴公公告訴我的。”

阿霧:???

“你怎麽和他聊起了這個?”項曉芽苦笑道。

“他說,仙人最讨厭污濁之物,所以得讓娘娘你知道,南夜瑾從裏到外都很幹淨……”妲袂有些困惑:“娘娘,無差別殺人和幹淨有什麽關系?”

項曉芽還沒回答呢,阿霧就緊張地笑道:“啊哈哈,搖光君誤會了,我家王爺也不是無差別的見人就殺來着。”

妲袂和項曉芽齊齊望向她。

阿霧腰背挺得筆直,對着項曉芽谄笑道:“那什麽……我家王爺曾經說過他不收美人,來一個殺一個。”

項曉芽眨眨眼,沒有說話。

阿霧額頭冒出一

層薄汗,又補充道:“那些美人被送到王府前,都會有人告訴他們這事,也會給他們離開的機會……但是項仙子,你也知道,就是……有些人他們腦子比較軸,或者對自己比較有自信……”

她聲音越說越小,最後索性擺爛了。

“其實,很多人送美人到雍王府裏,就是給我家王爺殺的。那些人想讓我家王爺坐實昏庸殘暴的名頭,明知道我家王爺的忌諱,也知道王府死了多少人,還是一刻不停地送過來……”

“那些美人也是……都說了可以放他們離開,他們還是不走,說什麽走了也是死路一條,不如留下來博一條生路。”阿霧想到自己在上京看到的那些花式婉拒離開的美人,腦袋就有些發脹。

“就這樣前仆後繼,死了一批又一批,還是有人不信邪,寧願死在王府,也不會回到贈與人的身邊。還有人大言不慚,說王府不留下,那便一頭撞死在王府外,要讓世人知道是王府害死了她……”

“總之,這件事絕對不像搖光君你知道的那般……淺顯。”

項曉芽聽到這兒,莫名有點同情被騷擾的南夜瑾了。

不過聖母怎麽能同情強勢之人呢?肯定要同情那些弱勢群體啊。

于是,項曉芽輕嘆一口氣,目光中透露着悲憫之色,輕聲道:“那些被贈與的美人,也是沒得選了才不得不如此吧?”

阿霧笑容僵硬了一下,有些驚慌地說道:“項仙子,那些人是……”

項曉芽卻搖了搖頭,打斷了阿霧的話:“不管出于什麽目的,大家都只是想要好好活下去而已。”

那些美人的想法很簡單,與其回到将他們當做物品送出去的人手中,等待下一次不知道被送到什麽歪瓜裂棗之人手裏,還不如在雍王這邊得到新的出路。

畢竟雍王位高權重,相貌俊美,身邊幹淨且又未曾受用過他人。

正所謂搏一搏,單車變摩托,萬一成了呢?萬一自己就如畫本子裏寫得主角那般,是天命所歸的雍王情緣呢?

再不濟,或許恰巧自己活下來了呢?

項曉芽甚至能猜到,雍王府的人勸他們離開的話,甚至會被他們當做南夜瑾并無傳聞中那般兇殘的自我安慰。

在苦難和驚懼之中待久了的人,哪怕感受到的一絲善意,都會被他們無限放大,形成一層蒙蔽雙眼的濾鏡。

只是,他們忘記了一件事,南夜瑾并沒有這個義務為他們想要的美好人生負責。

将這些人退回原處,大約已經是他這種人能做到的最大讓步了。

這些受害者沒有錯,南夜瑾……也說不上有大錯,唯一錯的人是那些明知不可行卻依然堅持送人的畜生玩意們。

項曉芽莫名想到了孟藏蘭的那些留言。

世家的畜生們……倒是個貼切的稱呼。

“項仙子,我家王爺真的已經很忍讓了。”阿霧焦急地解釋道:“刺殺他的人這麽多,那些執意要留下的美人說不定就是刺客,他處境艱難,這才不得不……”

“我知道。”項曉芽輕輕嘆息一聲,聲音裏充滿了憐憫:“這事說到底,不是南夜瑾的錯,也不是那些美人的錯,若正要怪罪的話,也該是那些送人過來的家夥們才是。”

她适當地表現出了自己的‘理智’一面,成功讓阿霧松了口氣。

“沒錯,都是那群家夥不懷好意。”阿霧用力的點着頭,十分贊成道:“您是不知道,王府的管家乃是陛下親賜,那個人……他總是故意将那些美人收下,然後送到王爺的面前。”

這種人南夜瑾還能忍?項曉芽微微争大了眼睛。

“王爺殺了四個管家了,可沒用……殺一個,他就被罰一次,然後上頭又送來一個……”阿霧苦笑一聲:“說句大不敬的話,上京人人都知道,陛下不喜我家王爺,還有意坐實我家王爺殘暴之名。”

不然,那些世家也不會把美人送得如此明目張膽。

“荒唐!”項曉芽皺緊了眉,冷聲道:“身為人間帝皇,百姓皆是他之子民,他怎能放任這等惡行茍存于世,還推波助瀾,這……簡直荒唐!”

阿霧沒想到項仙子會忽然這麽生氣,難免被吓了一跳。

可更讓她震驚的是,項仙子這話過後,自窗外傳來了她家王爺的笑聲。

“他是個瘋子,做什麽都不意外。”

妲袂鼓搗石臼的手猛地停下,震驚地擡頭看向窗戶。

她沒聽到……甚至沒感受到南夜瑾過來的氣息,這怎麽可能?

他們之間的差距,不應該這麽大啊!

“你怎麽過來了?”項曉芽倒是一點也不意外。

她扭過頭,便看到距離自己一米之外的那扇窗戶之外,南夜瑾雙手抱臂懶洋洋地靠在牆上,對她淺淺笑着。

“聽說項仙子解決了軍田補種的事情,我便抽空過來向你道個謝。”

謝謝就不用了,将它們全部換成小錢錢給我,我會更開心的。

項曉芽微微蹙眉,道:“道歉暫且免了,你如今出現在此,可是北雲那邊有了動靜?”

南夜瑾這段時日一直在給北雲那邊下套子,項曉芽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是多少能猜到一些。

如今抽空過來一趟,估麽着又是有什麽要利用自己的地方了。

南夜瑾扭過頭,看向了端坐着的項曉芽。

他輕笑一聲,道:“項仙子放心,北雲一時半會兒打不過來的。”

“為何?”項曉芽皺着眉。

“北雲太子和他爹的女人搞在了一起被皇帝當場抓奸,太子被親爹一怒之下砍了一刀現在生死未蔔,太子的外家劉氏一族對此很不滿。”南夜瑾的笑聲裏是毫不遮掩的幸災樂禍。

“他們掌管着北雲的國庫,老皇帝想要打仗奪回西關,這些年都是劉氏給的錢……如今劉氏的太子廢了,這事就這樣耽擱了。”

項曉芽有些無語。

晉關如今的情況對北雲來說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領頭的将軍剛剛因為天罰而死,底下的軍隊空饷嚴重,切糧草上也除了不小的問題,但凡北雲這個時候拼死一搏,少不得能咬下晉關一口肉。

他們……竟就這樣放棄了?

“不過劉氏皇後還有一個小兒子,但那兒子……聽說小時候燒壞了腦子,劉氏應該會讓那小兒子繼承太子的位置。”南夜瑾語氣随意地說道:“等北雲皇帝服軟,便是他們再次對晉關發難的日子。”

這話說得,好像北雲人篤定晉關的破綻會一直持續一般……等等,難道說?

“北雲還留有後手?”項曉芽微訝。

“誰知道呢。”南夜瑾聳了聳肩,看得出來,他是真的不在意這些,就連語氣也帶着點莫名其妙的譏諷:“往上數個幾十年,這晉關還是雲國的地盤呢,若說裏頭有人一門心思想要回到雲國也說不準。”

項曉芽聽他這發言,眉頭緊緊蹙起,語氣裏隐隐含有一些怒意:“南夜瑾,如今他們是黎國的百姓。”

南夜瑾笑容一僵。

“你是黎國的皇子,你有責任和義務護衛他們的生命安全。”項曉芽平靜而認真地說道:“身居高位,便要承擔起自己的職責,享受皇權,便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晉關百姓是活生生的人,天下大勢所趨,他們無力反抗,也無心反抗。”

“你莫要拿幾十年前的這些事情來看到如今的百姓,他們……”項曉芽緩緩合上眼睛,語氣中是一絲隐隐的惆悵:“他們這十幾年來受了馬非常與左廂軍如此多的苦頭,而你們黎國皇室,卻并未及時發現他們受到的苦難,于情于理這都是你們的錯。”

所以,給我好好地守住晉關,別讓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搞事呀。

南夜瑾沒說話,只是安靜的看着項曉芽,那一雙深色的眼眸隐約透出一絲藍光,卻沒洩露出半點他的真實情緒。

阿霧吓得不敢開口,連呼吸聲都憋了回去,只有妲袂絲毫不在意,繼續在那邊慢條斯理的研磨礦石。

她感受不到南夜瑾的殺氣,自然心平氣和。

咚咚咚,咔吱咔吱……

石頭的摩攃發出了刺耳的聲響,卻讓項曉芽和南夜瑾之間的氛圍更加凝重。

過了許久,南夜瑾才打破了這種詭異的氣氛。

“項仙子,希望我如何做呢?”

他的語氣沒有欺負,眼神也平靜的如同深潭。

讓人分不清他這話是認真的,還是随口一說。

但項曉芽完全不在意南夜瑾的真實想法,既然他大膽的開了口,那就別怪自己蹬鼻子上臉了。

“做好你的職責,南夜瑾。”項曉芽挺直着背脊,聲音沉靜而堅定,義正辭嚴地說道:“守護好晉關的百姓。”

“你們已經欠了他們十多年的公平與公正,不能再讓這些無辜的百姓,為你們之間的鬥争付出生命了。”

這可是她的基本盤,她還等着自己的‘神農仙子’名號從晉關慢慢蔓延出去,最終輻射到整個黎國呢。

要是北雲把這兒給滅了,那她不就成了創業未半而中道奔殂的怨種了嗎?

到時候她活下來,也不得不重新打基礎,要知道做神棍是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的,特別是自己這種只會種地的神棍,那就必須得找一個迫切需要種地人才的地方。

總不能真讓自己跑上京去當國師吧?

“阿霧說你曾帶領玄甲軍殺入北疆王庭,為北疆帶來了百年安穩。”項曉芽又放軟了聲音,目光溫和地看着南夜瑾:

“雖然左廂軍不如玄甲軍骁勇善戰,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抵禦北雲的侵入肯定不是問題。你放心,糧草的事情有我在,你不需要擔憂……”

聖母就是這樣,總是一臉溫溫柔柔地說些道德綁架的話。

項曉芽一邊保持微笑,一邊繼續思考自己的話術裏還有沒有未曾注意到的漏洞。

而另一邊,南夜瑾注視着她許久,忽然在臉上綻放出了一個璀璨的笑容。

“項仙子不愧是仙人,滿心滿眼都只有晉關的百姓安危呢。”

怎麽感覺這話聽着陰陽怪氣的?

項曉芽笑容不變,臉上就差沒寫上‘真誠’兩個大字。

“你錯了。”她說:“你身處晉關之時,我亦會同樣擔憂你的安危。”

南夜瑾的笑容剎那間變得有些狼狽。

他迅速的扭過頭,低聲說道:“您不

用哄我,我知道對你們仙人來說,萬事萬物雖然并無區別,但你們總是會更憐惜弱小之人一些。”

嗯?這個反應……項曉芽眯了眯眼睛,嘴角的笑意不變,聲音又柔了幾分。

“萬事萬物都會有弱小的時候,憐貧恤苦并非是壞事。”她注視着南夜瑾別過得臉,在對方眼神朝着自己看過來的瞬間,輕笑出聲。

“南夜瑾,若我遇到你弱小的時候,也一樣會憐惜你保護你,對你與如今的晉關百姓不會有區別。”

她的聲音誠懇而堅定,仿佛許下了一生一世的諾言那般鄭重。

南夜瑾身形一僵,眼神死死地定在了項曉芽的身上。

那模樣像極了貪婪地野狗發現了一塊帶血的鮮肉,随時随地都要撲過來将其吞入腹中一般。

妲袂有些古怪的看了南夜瑾一眼,又默默地低下了頭繼續研磨。

項曉芽卻依然笑着,微微壓低了自己的音調,讓它從清澈透明轉化為些許沙啞。

“因為我會這麽做,所以,我也會這樣要求你。”她說,語氣充滿了直白的暗示:“你身為一名高位者,南夜瑾,我希望你承擔起自己的責任,莫要再任性了。”

“畢竟,我一直都相信,你是一個能給晉關帶來變化的人。”

“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嗎?”

項仙子,是懂pua的。

南夜瑾逃跑了。

而且姿态有些狼狽。

阿霧整個人都看待了,嘴巴張開了好久才合上。

“項仙子,你……”她深深地望着項曉芽,卻見對方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一雙眼眸清澈無比地回望自己。

“怎麽了?”項仙子微微歪着頭,帶着些疑惑的表情。

“您對王爺說了那樣的話……”阿霧心跳到現在還有些紊亂,她不可思議地看着笑眯眯的項仙子,只覺得腦子有些混沌。

您就不怕我家王爺發瘋嗎?

阿霧很想問出口,但是沒這個膽子。

她看着項仙子拿起了筆,在紙上重新書寫起自己看不懂的神紋,臉上的笑容卻依舊是那麽的平靜而溫柔。

“不怕呀。”

阿霧聽到對方的聲音,猶如輕飄飄的羽毛一般,回蕩在空氣之中。

“南夜瑾他不是壞人。”

只是條腦子有病的瘋狗而已。

但這條瘋狗身居高位,掌握着自己需要的資源,所以要在它沒有犯病的時候,好好‘培養’一下‘感情’才行。

“若他真不願管晉關百姓的死活,便不會在殺了馬非常之後還留在這兒,也不會為了讓玄甲軍進入晉關而和我虛與委蛇了。”

項曉芽淡淡一笑,對阿霧道:“你也說了他有男女都不能近身的毛病,若不是為了晉關百姓,他又怎麽會明明厭惡他人近身,還與我多次接觸呢。”

阿霧聽得項曉芽如此信誓旦旦的話語,腦海裏莫名冒出一個念頭。

難道真的和項仙子猜測的那般,王爺是個心系百姓的善人?以往種種表現,其實都是他為了在皇帝面前保護自己的一種僞裝?

……這也太可怕了吧?

阿霧打了個激靈,将這個念頭從腦海裏剝離了開去。

讓她相信王爺想做個好人在意別人死活,那還不如相信王爺是真的對項仙子動了心思,從而改邪歸正呢。

不,後面這個想法其實也挺可怕的,看來自己應該是在外頭生活的時間太久了,有些飄了……找時間和岳夫人聊一聊,看看能不能緩解一下自己開始出現病态的心理吧。

**

南夜瑾的逃跑項曉芽并不在意。

因為她很清楚,只要自己還有利用價值,那家夥遲早還是要回來見她的。

南夜瑾這個人在項曉芽看來,就像是一條被拘束在人類身軀之中的瘋狗。

他似乎油鹽不進,他人嘴裏的好話和壞話某種意義上對他而言都是一樣的,區別只是話語裏代表着的含義。

自己曾帶着鄙夷的語氣,将他與世間萬物相提并論,說他對自己來說與畜生、蟲子并無區別。

他當時卻用歡愉而欣喜的态度坦而受之。

這讓項曉芽從那時候開始,就在心裏隐隐有一個猜測。

而今天,南夜瑾那倉皇逃跑的模樣,讓她的這個猜測更加有底氣。

南夜瑾想從自己這兒得到的東西,是一種來自‘上位者’的一視同仁。

是的,不是他人的特殊對待,而是一視同仁,與世間一切,花鳥魚蟲、飛禽走獸、貧窮貴賤之人別無二致的平等對待。

如果他只需要別人的平等對待,那這事實在是太好辦了。

項曉芽不信,柳家培育的那麽多不同款的美人裏面,沒有不為強權将南夜瑾這個王爺當做尋常百姓看待的存在,畢竟這種倔強小草對不少功成名就的人而言,有一種強韌的美感。

可南夜瑾想要的平等,不是比他弱小的人跳到他的面前,指着他鼻子說‘你和別人沒有區別’的那種自以為是的一視同仁。

他要的那種‘一視同仁’,是能切實了結他生命的‘存在’才能給予的東西。

比如皇帝,比如太子,比如……真的給他心口來了兩刀的自己。

項曉芽不知道南夜瑾是在什麽樣變态的生長環境下養成這種性格的,也不知道他如今腦子裏想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她只知道,狗喜歡朝着把它打疼了的人翻肚皮表示臣服。

而她,比起人來,确實更喜歡聽話的狗。

**

夜幕降臨之後,月色沉沉的挂在枝頭。

南夜瑾的屋子沒有點燈,已經被黑暗淹沒。

門窗緊閉地漆黑室內,南夜瑾蜷縮在最狹隘的角落之中,雙手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胳膊,身子在不停地發着抖。

他不該去找項仙子的……

南夜瑾覺得自己快瘋了。

他的腦海中一遍遍地回憶着項仙子今日說出的那些話語,只覺得心口難受得要把他撕裂一般。

可疼痛過後,卻又有一種酥|麻的愉悅感從腳跟一路蔓延至天靈蓋。

身體裏那股不受抑制的燥意在這種疼痛和歡愉之間被壓下,他甚至覺得殺人後的回味也不過如此。

項仙子那樣平靜的注視着他,在她的眼中,他和別人沒有區別,他和野狗沒有區別,和天下萬物都沒有區別……

這種感覺,真好啊。

只要自己聽她的話,便能繼續聽到這些話語了吧?

黑暗中,傳來了男人帶着愉悅顫唞的笑聲。

仿佛毒蛇在陰暗角落裏發出的吐息,讓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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