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廉貞下線

第122章 廉貞下線

如果這次國宴的接待對象不是差點被南夜瑾打得滅了國, 皇帝親自寫降書,還送公主過來和親的北雲,而是一個正常邦交國家的話, 今日這宴席之上怕是都出不來這種鬧劇。

那位假千金不可能有機會入宮, 鬧出下藥的事情之後, 其餘的世家貴族也會想方設法将這件事情遮掩,就連柳貴妃和二皇子,怕是也會在第一時間将平鄉侯府的夫人安撫下去。

可他們并沒有阻止,甚至還在後面推波助瀾了一把。

因為,項曉芽抛出的魚餌實在是太香了。

那可是國師府的廉貞之位,還是項仙子這個專心農事不愛打理庶務的國師身邊的廉貞之位, 若是拿到手, 不知道可以給自家帶來多大的利益。

人脈、官位、金錢和教育資源, 便是未來和皇室之人鬧了矛盾, 那陛下也會看在這個身份上,對他們忍讓一二。

這些年來,廉貞不就是這樣過的嗎?

于是, 魚兒們忍不住咬鈎了。◢

雖然早就知道總會有這麽一天, 但項曉芽還真沒想到, 這些人會選在和北雲的國宴上。

估計……是想要把這事鬧大, 以此來給南辰和自己施壓, 不想讓此事被壓下去吧。畢竟, 丢臉丢到戰敗國面前的話, 最為看重黎國的皇帝和仙人,還能坐得住嗎?

正如她撒魚餌時預料的那般, 如今想要廉貞死的人,怕是占據了大半個上京的權貴圈子了吧。

臺下, 真千金掌掴假千金的戲碼還在上演着。

樂知意看着是個柔柔弱弱的嬌軟美人,可動起手來是絲毫不含糊。

而且,她很聰明。

若是單純的打人,在如今的場合肯定是很不合适的,即便那些人心中巴不得她把事情鬧得越大越好,明面上也會為了世家風度把她拉扯下去。

但樂知意一邊打人,還一邊‘深情’地呼喚着妹妹,那模樣看起來不像是在扇巴掌,反而是在做心肺複蘇。

不僅如此,樂知意似乎早就有所準備,這邊打着人,那邊嘴巴裏就将兩人之間的恩恩怨怨倒了清楚。

“妹妹,你醒醒吧,我不怪你,真的……就算你在我回來第一天就把我從樓上推下去,我也原諒你。”

“我知道,你不過是害怕自己一無所有,我明白的,我流落在外的十六年都是如此……嗚嗚嗚……你醒醒啊。”

“妹妹,你別睡了,你搶我未婚夫一事我不計較了,你若喜歡那個世子便嫁給他吧,你們青梅竹馬,我不和你搶。”

“你別吓我啊妹妹!”

“嗚嗚嗚……你是不是在擔心今日的事情父親會怪罪你?別怕啊妹妹,父親最疼你了,哪怕你給他的馬下藥,讓他摔斷了腿參加不了宴席,爹娘都沒有怪你,今日你不過是給我下藥,他自然也會原諒你的,你快醒醒,莫要死啊!”

一聲聲真情的呼喚,一句句發自肺腑的原諒,還有一下下不停歇的巴掌,帶着狗血的故事,回蕩在這場荒謬的宴席之上。

聰明人自然知道這背後的交鋒,而腦袋空空的人,只以為這是一場單純的鬧劇。

所有人,都在看戲。

廉貞匆匆趕到之時,假千金那嬌嫩的小臉兒已經被打得紅腫一片。

看到女兒被如此對待,哪怕心中早就有所準備,這位年紀已經接近六旬還只有一個骨肉血親的男人,終究還是沒忍住破了防。

“給我助手!”他怒喝一聲,竟是要沖向樂知意。

這可不是一個理智的選擇。

因為樂知意此刻打他女兒臉的方向,除了平鄉侯夫人之外,還有黎國的皇帝和貴妃娘娘。

于是,廉貞君就被順理成章的攔了下來。

“放肆!”

禁軍似乎早有準備,對他下手之時并無半點留情,直接一腳踹在了廉貞的膝蓋彎上,逼得他撲通一聲,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膝蓋傳來的劇痛,終于讓廉貞君的腦子恢複了清醒。

他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行為代表着什麽,瞬間驚出了

一身冷汗。

“陛下贖罪,臣……臣并非有意冒犯……請陛下贖罪,臣是因為一時心急,真的沒有要冒犯您的意思,臣……”

南辰十分不耐煩的擺擺手,冷聲道:“閉嘴。”

廉貞當下住了口,以額頭抵在地上,半分不敢擡起。

見他這般,南辰又看向了連續扇了那位假千金将近一百個大耳刮子的樂知意,頭疼無比地說道:“你也住手吧,人都已經暈了。”

樂知意羞澀的點了點頭,乖乖的停了手,默不作聲的從假千金的身上挪到了自己親娘的旁邊。

她還将自己打腫了的手放在親娘眼底下,瞧着一副疼痛難忍的模樣,惹得平鄉侯夫人眼底一陣心疼。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廉貞的位置恰巧就将這一幕看了個全乎。

他的骨肉生死不知地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而讓她淪落至此的賤人,竟然還敢露出委屈的表情……等着吧,今日事必,他定要讓樂知意這賤人付出代價!

廉貞握緊了手掌,跪伏在地上,遮住了自己眼底的冷色。

“陛下,臣知錯了。”

南辰垂着眼,長長的嘆了口氣。

“長康啊,朕認識你多少年了?”

廉貞已經很久沒有被叫到這個名字了,以至于他花了好幾秒的功夫,才記起陛下是在喊自己。

他背後一陣冷汗,口中卻戰戰兢兢地說道:“回禀陛下,自先國師起,已有三十多年了。”

“三十多年啊……”南辰語氣中充滿了懷念的神色:“那時,朕記得你為了做蘭……皇後的廉貞,發誓此生永遠效忠國師府。”

“當時,朕還問過你,日後你若是娶妻生子,有了子孫後代的話,國師府與你的血脈,你會選誰……”

“你還記得當初是怎麽回答我的嗎?”

廉貞怎麽可能記得三十多年前的事情,還是彼時對方一句可有可無的玩笑話。

他冷汗涔涔,顫唞着不敢開口。

南辰卻笑着替他補上了答案。

“你說,你這輩子都不會娶妻生子,你永遠忠于國師,忠于黎國。”

說完,這位滿臉疲态的皇帝忽然一腳踹翻了身前那擺滿了菜肴瓜果的長案,滿腔憤怒地指着廉貞,怒聲罵道:“你他媽就是這樣完成自己對國師的諾言的,是吧?”

廉貞惶恐極了。

他與南辰相識三十餘年,他太了解對方了。

哪怕有着不堪回首的過去,但前國師孟藏蘭,依舊是南辰心中不可觸碰的底線。

自己之所以有恃無恐,不就是因為,自己是孟藏蘭選中的廉貞君嗎?

怎麽辦?必須要想個辦法安撫住南辰,實在不行,也要讓轉移他的注意力……

“陛下……”

廉貞猛地擡起頭,一張臉上布滿了淚水,哀求道:“陛下,國師已經走了二十年了,我也守了國師府二十年……”

“我老了,我怕自己一走,這世界上就沒有多少人記得住國師大人了啊!”

他老淚縱橫,目光卻看向了項曉芽,眼底閃過一絲惡毒。

“如今有了新的仙人,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國師大人的痕跡被抹去,我……我不甘心啊。”

項曉芽眨了眨眼睛,這是……想要禍水東引?

她還未說話,妲袂就怒斥道:“我家娘娘去年才下凡,入住國師府的時間更是短暫,回來之後也一心一意和農學院的人研制雜交水稻計劃,哪兒來的時間摸出二十年前的國師留下的痕跡……哦,我差點忘了,你搞出人命可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吧?怎麽?廉貞君是十六年前就預想到了我家娘娘會在今年進入國師府嗎?”

搖光君瞧着年紀不大,可偏偏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話,帶着一股子理直氣壯。

廉貞愣了一下,随後面色通紅。

“搖光,你莫要瞎說!”

“你才瞎說呢!”妲袂冷哼一聲:“我家娘娘對你如何全上京的人都有目共睹,你原本是什麽職位,如今還是什麽職位就是最好的證明!歷朝歷代,哪位國師身邊的廉貞和搖光會是前任留下來的?”

廉貞臉色通紅,很想罵一句‘歷代也沒有哪個仙人像孟藏蘭那樣死的這麽早’,但他更清楚,自己要是說出口的話,南辰現在就會直接弄死自己。

不得已,他只能憤恨的怒視着高高站着的小女孩。

曾經被自己設計而狼狽出逃,卻又像是一個蟑螂一樣打都打不死的臭小鬼,如今竟敢用這種眼神看着自己。

可惡……但沒關系的,暫且先忍一忍,靳修已經到了上京,他們說好了,待到秋獵那日就想方設法卸下這小鬼的一支胳膊,讓她把搖光的位置交出來。

廉貞以為自己的心思遮掩的很好,可他總是忘記,自己下意識的某些小動作,對于站在高處的人來說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妲袂或許沒經驗,但她又不是傻,廉貞那骨子裏的叛逆讓她胸口一陣郁悶。

她心疼無比的看向自家溫柔無比的娘娘,小聲勸慰道:“娘娘,您千萬別為這種人難過,咱們就當是被狗咬了,待會兒我就弄死他,您千萬別憋在心裏啊。”

項曉芽本來就是看戲的,如今還不到她下場的時候,卻不曾想會聽到妲袂的這番言論。

小家夥剛剛搞死了北雲第一高手,如今……約莫是有些膨脹了。想當初,即便是被廉貞害得流落西關,她也總是一副證據不足所以不能和自己這個仙人瞎說的模樣,現在……呵,到也會拐彎抹角的開始見縫插針了。

項曉芽心中莫名湧出一股欣慰的感覺,仿佛是自家不開竅的孩子,終于腦袋靈光了起來一般。

相比于項曉芽的欣慰,廉貞倒是覺得後背脊一陣發麻。

“搖光!這可是陛下面前,你怎可說這種話?”他的面色煞白一片,原本的淡定都被抹去了幾分。

上京誰不知道,這一任的搖光君是個純粹的瘋子,她說要弄死誰,那就絕對不是在開玩笑的。

“項仙子,我本意并非如此,請您不要被誤導,我……”

項曉芽擡起手,打斷了廉貞的狡辯。

她目光柔和,那溫柔的笑容仿佛一張面具,牢牢地挂在臉上,不曾有半分挪動。

“廉貞君。”仙人輕聲說道:“其實,此事前因後果我并不太了解……”

“至今,也沒有一個人好心給我将來龍去脈解釋清楚,所以……事實上,我現在也滿頭問號。”

她嘆了口氣,看向場中所有人,最終停在了南辰的身上。

“抱歉陛下,廉貞君到底是我國師府的人,我可以知道他到底犯下了何事嗎?”

南辰還未開口,一邊的柳貴妃就迫不及待的譏笑道:“還用說嗎?你的這位廉貞君呀,曾經答應過陛下此生絕不娶妻生子,可轉頭人家就多了一個十六歲的女兒,還鸠占鵲巢搶了人家侯府千金的位置呢。”

項曉芽瞪大了眼睛,詫異地看向廉貞:“貴妃所言……可是真?”

廉貞君擡起頭看向了王座之上的南辰,卻只看到對方疲憊地閉着眼睛的模樣。

他心中一顫,終于明白了過來。

“廉貞君,項仙子問你話呢。”南夜煜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忍不住開口喊道。

廉貞君長康,是孟藏蘭這個前皇後留下來的人,于情于理,他的立場都被焊死在了太子這邊。

雖然這些年來他們也通過拐彎抹角的關系和廉貞有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交易,但事實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一旦到了真正站臺的時候,廉貞君是無論如何,都‘只能’站在太子身邊的。

二皇子的派系,老早就想将這個位置換成自己的人了。

這一點,廉貞也是明白的。

但他的潛意識中,卻總是認為這種事情就算要發生也不該是現在。因為太子還活着,因為三皇子還活着,因為……南辰還活着。

可現在,他已經別無選擇了。

“我……我……”廉貞戰戰兢兢地開了口,腦海中拼命地運轉,想要找個突破點。

他的目光慌亂的環顧四周,最終落在了溫文爾雅的太子身上。

廉貞的眼裏迸發出了希望的光芒,他朝太子那邊爬了兩步,随後跪地求饒道:“太子殿下,我此事是我錯了,還請您看在我這些年對你們姐弟二人多加照顧的份上,饒樂我這一次吧!”

南辰睜開了眼,鮮紅的血絲慢慢地爬到了他的眼白上。

“你說,你照顧了誰?”

誰都能看得出來,皇帝的态度有些不對勁。

廉貞硬着頭皮說道:“我……我知道陛下您對太子是真心寵愛的,所以這些年來,我都在替您照顧着他們姐弟二人,我真的沒有背叛國師的意思,她留下的血脈,我都……”

“也就是說,你連雍王也一起‘照顧’了?”南辰的面色變得陰沉無比。

這還是項曉芽第一次看到這位皇帝露出這樣的表情,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最為純粹的厭惡。

廉貞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但他卻還是繼續說道:“陛下,雍王到底也是您和國師的血脈,我也是怕您未來會後悔,這才……”

“呵,他也配……”南辰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冷笑。

“陛下。”項曉芽開了口,打斷了南辰的話。

所有人都看向了這位仙人,他們的目光各異,充滿了探究之色。

南辰也不例外。

項曉芽神色并未有絲毫的異樣,只是眉間的凝重深了幾分,看着頗為困擾。

“很抱歉打擾了你們的話題,但……”善良的仙人手指對着地上躺着的平鄉侯府假千金點了點,語氣裏帶着憐憫,道:“如今夜色寒涼,這孩子剛剛吐了血,又被打了許久,我覺得還是盡快将此事解決較好。”

她垂下眼睫,悲天憫人的模樣像極了寺廟中普度衆生的神像。

“而且,今日是國宴,希望大家莫要丢了黎國的臉。”

南辰愣了一下,面上原本有些猙獰的表情,不動聲色的收了回去。

而下方,南夜曌也站起了身。

身高腿長的大美人有着超越性別的端方和文雅,她站在南夜煜的身邊,光是儀态就勝過對方不知道多少倍。

這位女太子轉過身,對着高位上的項曉芽拱手,恭敬地行了一禮。

“多謝仙子。”

在座的朝臣,哪個不是人精?聽到這話之後,便也紛紛起身,對着項曉芽行禮,口中念叨:“多謝仙子提醒。”

夜不管宴客對象是不是戰敗國,黎國的底線是絕對不能丢得。

世家權貴鬧出笑話,和皇室中人鬧出笑話,那是一個級別的嗎?

眼見着仙人短短幾句話,便将自己好不容易搞亂的場面給掰正了過來,廉貞心裏不知道唾罵了項曉芽多少次。

他理解南辰,知道對方這一生最後悔的事,便是生下了南夜瑾那個兔崽子。

以前自己犯錯的時候也會将南夜瑾拉出來擋槍,只要提到他,南城的怒火就會自然而然的轉移,可這次卻……不行,必須想個辦法再把眼前的情勢拉扯回去,只要南辰的火氣發完,自己就還能再茍一茍,只要……

廉貞眼珠子轉動,腦中開始瘋狂搜索南夜瑾的點點滴滴。

只是,項曉芽并沒有給他發作的機會。

“回歸正題吧。”她完全無視了廉貞的掙紮,反而目光溫柔的看向跪着的樂知意母女二人,開口問道:“也就是說,平鄉侯府的假千金,是廉貞君的骨肉,這些年來真千金所受的苦難,皆是因他而起咯?”

平鄉侯夫人臉上滑落顆顆晶瑩的淚珠,她的手緊緊地握着樂知意的手,點頭應是。

“仙人,我知曉廉貞君乃是國師府之人,但還請您為我和我可憐的女兒做主啊。”

“請這位夫人稍安勿躁。”項曉芽卻并未直接下結論,而是問道:“廉貞君是假千金的生父,以及他調換了夫人的骨肉,此事你們可有證據?”

臺下的人群中,有那看了半晌熱鬧的北雲公主忍不住和身邊的郡主抱怨道:“這仙人怎麽如此古板,我若是她,便直接號去廉貞君的職位,将他趕出國師府了。”

北雲郡主扯了扯嘴角,壓低了聲音解釋道:“聽說這位項仙子是心底純良之人,不是證據确鑿的事情,她估計怕弄出什麽冤假錯案吧……”

“……真是多此一舉,我們這種身份的人,要什麽證據?”公主不屑地輕哼了一聲。

“也就他們黎國人愛搞這花裏胡哨的一套,簡直是浪費時間。”

“殿下慎言。”郡主皺眉,低聲提醒道:“此處乃是黎國,他們跟講究依法治罪,你未來将會在此處生活,要早日習慣黎國和我們北雲不同之處才行。”

“憑什麽?”北雲公主想到這點,就很不甘心的放下了筷子,沒好氣的瞪了郡主一眼:“本宮是最尊貴的公主,我就算要嫁也是嫁給皇子,将來也還是尊貴的皇室中人,憑什麽處置一個臣子還要拐彎抹角的?”

她說完,眼中隐隐含着委屈的淚水:“昭昭,我想北雲了……”

北雲郡主沉默的給她斟了一杯酒,卻不再言語。

這邊和親組的對話無人知曉,而臺上那邊,樂知意和平鄉侯夫人則将這些時日準備好的各項證據一一列出。

将廉政換女一事,徹底錘死。

項曉芽沉默的看着那些證據,她不知道這裏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僞造的,她甚至不需要對此發表意見,就有‘正義’的禦史起身,開始指責廉政此行的種種違背人倫、禮法、道德和律法之處。

而牆倒衆人推,緊接着,便有人又拿出了其餘的證據,來指責廉政這些年來利用國師府收受賄賂,放高利貸甚至還參與到了幾年前的一出‘買賣官職罪’之中。

他就是那個幕後牽線搭橋的黑手,證據确鑿。

之前,廉貞君的态度都還算平穩,可當此事被扯到了臺面上時,他的表情就再也維持不下去了。

這件事當初不是已經壓下去了嗎?還是南辰親手幫他壓下去的,為何……為何會在此事又舊事重提?

廉貞看向了皇帝,一雙眼睛之中充滿了不敢置信和詫異。

他被南辰……放棄了?

這怎麽可能?如今只有自己這個孟藏蘭身邊的老人還會陪着南辰回憶過去,他怎麽敢舍棄自己?

“長康,你還有什麽話說?”

高高在上的黎國皇帝,在沉默許久之後,重新開了口。

這一次,他的語氣裏沒有絲毫的情緒,看向廉貞的眼神,也與尋常人別無二致。

“陛下,臣做了三十多年的廉貞了。”長康苦笑一聲,他看向南辰,目光充滿了絕望:“三十年來,臣對您忠心耿耿,不敢有半分違逆,您……感受不到嗎?”

項曉芽聽着他發自肺腑的提問,只感覺百無聊賴。

臨到頭來,還是要打感情牌嗎?

“三十多年前的那個冬夜,你一身風霜跪在國師面前,訴說你遭受的不公待遇,又問她‘律法如何維護黎國百姓的正義’‘黎國百姓何日才能吃飽飯’……後來,她曾親口與我說,你是從苦難中走出來的人,你比旁人更能理解那些苦難造成的後果,所以她要選你做廉貞,讓你親自改變那個世道。”

“所以……”南辰緩緩開口,第一次像個明君一樣說話:“廉貞君,不是朕感受不到你的忠心。”

“是黎國的律法感受不到,黎國的正義感受不到,黎國那些還餓着肚子的百姓……感受不到。”

這位俊美的皇帝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他垂眸,自嘲一笑:“倒還真是應了那句亘古不變的名言,屠龍者……終究變成了惡龍。”

廳中,寂靜無聲。

有人心中惶恐,有人不屑一顧,有人只當看熱鬧,有人以己度人,也有人面露羞愧……

項曉芽環顧四周,目光停在了闵太傅的面上。

白發蒼蒼的太傅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喜怒哀樂,但是他身後的家眷親屬,卻眉眼間都露出了一絲不耐煩。

懷春的少女頻頻望向二皇子,看着儒雅俊秀的青年則時不時地打量着樂知意那纖細的腰身,夫人們的目光流連在衆家女眷身上,或許是在打探誰家小姐适合當媳婦,亦或者是在議論誰的首飾衣服做的好看……

他們,與席上的其餘家眷,沒有任何的不同之處。

那個為了百姓一腔熱血想要改變世界的理想主義者,死前……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同伴裏,其實藏着惡龍的爪牙呢?

……

許久之後,長康俯身,以大禮跪拜帝皇。

“庶民長康,罪無可恕,求陛下成全。”

“去吧,走之前……記得吃飽。”

“……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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