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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說話間, 太子派出來的那幾個侍衛也到了近前。

似玉道：“前面就已經是沱水鎮了，你們先回去複命吧，我們有點事情, 還要找個人，等我們找到了, 我就去衙門。”

其中一個侍衛想讓似玉先去衙門見太子，被另一個侍衛攔住了, 搶先道：“姑娘, 屬下奉太子之命接姑娘衙役，姑娘若是有別的事情要辦，那屬下讓人先去同太子說一聲, 省得太子擔心，餘下人等跟着姑娘一起吧。”說完怕似玉拒絕, 立馬補充道：“姑娘放心，屬下們會同方才一樣, 只遠遠地跟在後面，不會影響姑娘找人，姑娘若是有什麽吩咐, 屬下們也能盡一份力。”

侍衛說得十分恭敬、真誠，似玉想着, 一會兒也不知道會有什麽意外，多幾個人也多一份力，便點頭道：“行，若是我們沒有叫你們幫忙，不管你們在後面聽見什麽聲音, 都不要上前。”

侍衛想到似玉那日鬥法時的場面，知道似玉的蠱術很厲害, 便點頭應下，派了兩人将軟轎擡回去，順便向太子複命，另一波人則去了前面的路口候着。

太子的人都離開後，文一一這才有些激動道：“老司，就在這裏開始嗎？需要我做什麽？”

龍志舟将背簍卸下，放在身側，道：“你有沒有朱晨佩戴過的東西？若是能有他的衣物也可以。”

文一一解下腰間的荷包，從裏頭摸出一個拴着紅繩的銅錢道：“這是朱晨哥給我的，這個可以嗎？若是不行的話，我可以帶你們去朱晨哥的住處，那邊有他穿過的衣物。”

龍志舟接過那枚銅錢，捏在食指與拇指間，另一只手從腰間随身攜帶的瓷瓶中沾了些辰砂，微眯着眼睛，沾着辰砂的手臨空畫了一道符，拿着銅錢的手指輕輕一彈，銅錢穿過那道臨空畫的符印，符印消失，龍志舟接過銅錢，朝文一一點點頭，“這個銅錢可以用。”

文一一抿嘴點頭，眼中浮現出大石落地的歡喜。

龍志舟轉頭對似玉道：“朱晨現在應是受了重傷，我們得趕緊找到他。”

“受傷了？他傷得很重嗎？”文一一的心立刻又懸了起來。

似玉道：“老司，那你現在知道朱晨大概在哪裏了嗎？我們現在往哪個方向去尋他？”

龍志舟先回了文一一的話，“我只知道他受傷了，至于傷勢如何，我不清楚。”說完又對似玉道：“我們現在就出發，你們跟着我走。”

說着重新背上背簍，一馬當先朝鎮上的方向走去，似玉等人跟在龍志舟身後。

在進入沱水鎮的分叉路口時，龍志舟選擇了那條通往城郊的小道。

一行人一行人跟在龍志舟身後在山道上快速行走，在一處亂石嶙峋的山林前，龍志舟停了下來，轉身朝身後的似玉等人道：“應該就在這附近了，大家分頭找一找吧，都別走遠了。”

似玉點頭，文一一已經直接跑進了亂石中開始尋找朱晨的身影，烈日下，這一片亂石處連個遮陰的大樹都沒有，文一一實在難以想象，若是朱晨倒在這片亂石處，還能不能活下去？

似玉和張岚莺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見龍志舟還維持着施法的動作，張岚莺便拉着張邦之道：“走，阿弟，先去亂石堆尋找朱晨哥，若是看見黑豬，那也可能是朱晨哥，你記得叫我們一聲。”

張邦之應聲，立馬也跑進了亂石堆。

衆人一陣翻找，很快就找遍了亂石區，似玉在亂石與松針樹的交界處，發現一團黑影，走近了發現藏身在亂石形成的一處石洞處的黑豬。

似玉沒敢直接上前，而是輕聲喚道：“朱晨哥？”

黑豬的耳朵動了動，似玉又喚了一聲，“朱晨哥？”

黑豬艱難地掀起了眼皮，似乎有一會兒沒反應過來眼前的人是誰，等看清是似玉的時候，黑豬發出“吭哧吭哧”的聲音，掙紮着起身，朝似玉走了兩步，眼中滿是驚喜，只是沒走幾步就跌倒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吭哧”聲。

似玉連忙朝龍志舟道：“老司，朱晨哥在這裏。”

衆人聽見似玉的聲音，都朝這邊快步走來。

文一一看見一頭黑豬倒在亂石中時，雙手捂着嘴巴，滿眼地不可置信，她看了看黑豬，又看向似玉，道：“似玉、岚莺，這，這真的是朱晨哥？”

似玉和張岚莺點頭，文一一只覺得一陣眩暈，差點沒站穩。

朱晨見此，竟一下子站了起來，朝文一一走了幾步，見文一一害怕地退後了幾步，朱晨這才意識到，自己如今已不是人形，而是真身——一頭黑豬。他黯然地退後幾步，滿眼落寞地倒在地上，看向文一一的眼睛瞬間濕潤。

文一一有些無力地靠在身邊的大石頭上，強撐住自己，才沒有暈過去，她一直以為那日朱晨是被那個土家梯瑪施了什麽法術才變成一頭豬的，她與朱晨相識多年，家中也都是知道的，朱晨怎麽可能是豬精靈？

雖然不願意相信，但這幾日，文一一也想過很多，甚至也曾稍微想過，朱晨或許是豬精靈，那日因梯瑪突然出現，又是沖着豬精靈施法，朱晨一時沒躲過，才現出了原形。但那也只是稍微想過一絲絲，如今見似玉和張岚莺絲毫不見意外地就認下了這頭黑豬為朱晨，文一一覺得有些雙眼發黑，可對上黑豬那黯然的雙眸，文一一強撐起精神，向前走了幾步，輕聲喚道：“朱晨哥？”

一滴晶瑩的淚珠從黑豬的眼角話落，黑豬咧了咧嘴角，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黑豬的微笑，下一秒，黑豬閉上了雙眼。

文一一瞪大眼睛，直接撲了上去，哭着喚道：“朱晨哥~”這一刻，文一一只覺得自己的世界都坍塌了，後悔自己剛才初見朱晨的時候，竟然第一反應是後退、躲避，想到黑豬眼中的黯然，她簡直不敢想象朱晨當時該是多麽痛心……

似玉拉住文一一，道：“一一，你先起來，讓老司看看朱晨哥，他在外面躲避了這些天，也不知道添了什麽新傷沒有，趕緊讓老司看看。”

“朱晨哥還能救？”

原來朱晨沒死？

文一一這才覺得世界重新有了顏色，趕緊起身，将黑豬身邊的位置讓出來。

龍志舟走到黑豬身邊，伸手摸了摸朱晨的頸部，轉身對似玉和張岚莺道：“他靈力有損，我行的是驅逐精靈的術法，不懂如何救精靈。要不先将他帶回去好生照看，等他身體恢複過來後，再自行修煉吧。”

“也只能這樣了！”

“自行修煉的話，他大概要多久才能有靈力維持人形？”

張岚莺和似玉前後相繼道。

龍志舟看了眼似玉，道：“多久能有靈力，自然是看他自己的本事了。”眼中明晃晃寫着，“難道你連這都不知道？”

似玉抿了抿唇，道：“若是，我是說，若是能有靈力渡給他，他會不會恢複得更快？”

龍志舟點頭，“理應如此，不過哪裏能找到有靈力的精靈？而且那只精靈願意将自己的靈力渡給他？精靈們将靈力看得比命還重，不然也不會有精靈冒着被捉的危險來吸人精氣快速修煉靈力了。”

似玉其實是想将自己的靈力渡給朱晨一些的，只是這靈力如何渡給別人，她還不會，只會對蠱蟲和草藥使用靈力，也不知道直接對朱晨使用靈力會不會将朱晨給煉化了，心裏正考慮着晚些時候直接喚了祈淵過來，與祈淵交換靈力，順便問問祈淵，如何将靈力渡給別人。

張岚莺卻是理解成，似玉這是準備直接請祈淵來幫忙了，想到祈淵的本事，靈力一定多得不要不要的，祈淵大概只有指縫中漏些靈力出來，就夠朱晨先幻化人形了，有些激動道：“似玉，他能願意嗎？”

龍志舟聽得眉頭一跳，道：“你們還認識別的靈力高強的精靈？”

張岚莺自知說漏了嘴，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垂着眼睛不看龍志舟。

似玉含糊道：“算是吧。”說完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便道：“我們趕緊想辦法将朱晨帶回去吧。”

龍志舟看出似玉不想多說，也沒有逼問她，有張岚莺在似玉身邊，若是似玉被精靈吸了精氣，張岚莺定能察覺，而方才張岚莺的神情，分明是也知道那精靈的存在，似乎還挺有好感，龍志舟猜測，似玉八成也是同某只精靈好上了。

龍志舟微微搖頭，他有些不明白，最近到底怎麽了，先是苗家阿哥王向林與武雪山羊精靈相愛了，現在又有苗家阿妹文一一與黑豬精靈朱晨相愛，如今看起來，這似玉似乎也和精靈扯上了深厚情誼，龍志舟忍不住看了依舊盯着腳尖的張岚莺，心裏想着，也不知道這位阿妹最後是跟哪家阿哥走到一起，還是也同精靈走到了一處，龍志舟覺得，這苗疆的天恐怕是要變了……

龍志舟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道：“我和邦之出來的時候帶了柴刀，我們現在去砍些樹枝，做個簡單的擔架，待會兒，你們看用些什麽遮擋一下朱晨的身體，省得待會去鎮上的時候被人看見不太好。”

似玉點頭，“我們用些樹葉遮擋下就成，這會兒天色也不早了，一會兒我們直接等天黑了再去鎮上，正好讓太子的人給我們開路，這樣就沒人能發現朱晨的真身了。”

龍志舟見似玉有打算，便不再說什麽，直接去忙了。

……

龍志舟和邦之擡着朱晨，文一一背着龍志舟的背簍走在前頭，似玉和張岚莺一左一右走在擡着朱晨的擔架兩旁，一行人在太子侍衛身後直接去了朱晨在鎮上租住的小院。

朱晨住的小院與文一一的住處不過幾步的距離，文一一卻是在朱晨消失這幾天才進入過朱晨的小院，這會兒，龍志舟和張邦之将黑豬擡進來後，文一一不甚熟悉地張羅着讓人将黑豬送進朱晨的卧房。

這頭，剛将朱晨安置好，外面就響起小太監尖細的嗓音，“太子駕到~”

接着是太子的訓斥聲，“你瞎嚷嚷什麽？”聲音明顯中氣不足。

“似玉，太子來了。”文一一道，她很不放心朱晨，但太子登門，她們似乎沒道理不去迎一迎。

似玉道：“我聽見了，他應該是來找我的，我出去一下就成，你們該怎麽幹什麽就幹什麽，不必出去。”

張岚莺有些不放心道：“似玉，我……”

似玉知道張岚莺是擔心她，但她如今只想同太子把話說清楚，這種時候，她不想張岚莺被卷進來，若是太子将怒火撒到張岚莺身上，那她得內疚死，于是道：“你放心，我就在門口同太子說幾句話，不會有事的。”

說完似玉大步朝外走去。

沒想到太子帶着一群侍衛，竟是等在朱晨的小院外頭，此刻太子靠坐在軟嬌上，軟嬌四周的簾子都被拉了起來。

見似玉出來，太子撐着身體就要起身，一旁的小太監一個箭步沖過去，擔憂道：“哎喲，我的太子爺，您重傷未愈，可不能這般折騰！”說話間，手腳麻利地将旁邊擺着的靠枕一個勁往太子身後塞去。

太子卻看也不看小太監，揮手道：“去去去！爺也沒殘呢。”說完，擡頭就朝似玉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似玉，你的傷怎麽樣了？我讓禦醫給你看看吧？”

似玉搖頭，“不用，我已經好了，那日多謝你，若不是你，我現在怕是沒機會站在這裏了。”

太子忙道：“似玉，快別這麽說，那日真是吓死我了，差點以為又要見不到你了，我……”

小太監抿嘴退了下去，就連跟來的侍衛也一個個眼觀鼻，将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

似玉皺眉，上前幾步，來到太子跟前，低聲道：“太子，你如今是太子，你若是有什麽閃失，會動搖千隋的國本，你可明白？”

“我知道啊，那又怎樣？”

似玉指着朱晨的院子，道：“你知道我們今天救的人是誰嗎？”

太子點頭，“侍衛跟我說了，是文一一夫子的那位心上人，朱晨。”

似玉壓低聲音道：“但你的人恐怕不知道，朱晨不是人，而是一頭黑豬，黑豬精靈。”

“豬？”太子眉頭一跳，瞪大眼睛看向似玉，“所以，那日，朱晨是因為梯瑪想對我施法，他才現了原形？”他還以為那日的黑豬是梯瑪耍的糊弄人的手段。

似玉狠心道：“文一一和朱晨原本十分相愛，可你知道文一一初見朱晨真身時候的反應嗎？”

“什麽反應？”太子十分配合道。

“她吓得倒退好幾步，我瞧着，她好像到現在都還有些接受不了朱晨是一頭黑豬的現實。”她都這麽說了，太子的心靈會不會受傷害？因為是豬，那般相愛的人也會難以接受，作為一頭種公豬，太子會是什麽反應？似玉小心地盯着太子的眼睛，一瞬也不願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