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邪祟心中生

第1章 邪祟心中生。

夜涼如水。

燭光之下, 美色如魔如魅,正誘他誤入歧道。

伽蓮微微挺了挺背脊,強硬地移開視線。

“殿下, 天涼,還請您穿上衣袍。”

連他自己也沒察覺, 聲音隐隐發着幾分虛。

長塌上的美人眼波流轉, 欲笑未笑,燭光氤氲之中, 美得叫人連心都在顫着。

“本殿不冷, 這大暑天的, 熱得慌。聖僧, 繼續吧。”

趙如意卻将經書擱于一旁, 目不轉睛盯住他:“不為自己求安樂, 但願衆生得離苦。聖僧說過,此生願舍己渡人。如今本殿正為你得相思苦,你可願放下求安樂, 而解本殿之苦呢?”

依侬軟語,亦如是蜜糖毒藥。

伽蓮收斂住從容神态, 一反過往,沉聲道:“請殿下莫要再戲弄貧僧。殿下若真心向道,貧僧願傾盡所學,渡您悟道。”

女人垂眸,聲音憑空添了幾分落寞:“伽蓮, 你當真忘了風荷小築那晚嗎?”

聖僧背脊微僵。

“我可是經常夢見那晚。你是本殿的第一個男人,本殿永遠都會記得, 你那麽溫柔,還讓我咬着你的手……”

魔音魔語!邪乎邪乎!

忽地一下, 白衣僧人站起來,合掌行佛禮:“阿彌陀佛,殿下今夜乏了,請早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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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得很急。甚至,連回望她一眼都沒。

從趙如意的寝室回到闡房,是那麽近,卻又那麽遠。

聖僧節儉,方才離開前屋內熄了燭。如今重新點上,他立于燭火之側,俊美的容顏生出異樣情緒。

這一刻,是佛?是魔?伽蓮也不知心中是誰在說話,左手仿佛自己有意識,拉起右手衣袖——

昏黃的光中,手臂上尚存一抹淺淺的咬痕。

……

“守夜的小紅說,昨個兒聖僧房中燃了一夜的蠟燭。”

外頭豔陽高照,趙如意才悠悠起來。阿桔伺候主子梳洗,烏黑油亮的長發在她巧手之下,編織成靈巧的飛蛇髻,再插上步搖珠翠,鏡中美人雍容華貴,豔麗逼人。

“依奴婢看,還是您有辦法。聖僧雖是聖僧,看來也還是個男人。”

美人左右端看,又扶了扶發髻,才噗嗤一笑:“就算念多了阿彌陀佛,到底是個男人,這世間男人都一樣。”

“殿下,”阿栗由外進來,“無眠公子來了。”

鏡子裏,美人勾起唇,“傳。”

* * * *

是夜,阿桔再次敲響了聖僧的門。

“聖僧,殿下今夜仍想請您過去講經。”對方還未開口,她又道:“殿下說了,夜涼,今夜她已記得聖僧囑托,添衣防寒。”

……無可推脫。

伽蓮深深望向那大開的中門,不知不覺,沉重壓在心頭。

可他不得不去。

“煩請姑娘引路。”

今夜長公主寝室,燈光如白晝,主人一襲桃紅襦裙,紅妝華衣,極為端莊。

但是,有了昨夜的先例,伽蓮暗暗提防着這位不按理出牌的長公主。

“今夜本殿看經書,又有不解之處,還請聖僧解惑。”

“長夜安隐,多有饒益。是為何意?”

“善哉。此句意為若聽聞佛法,便可在長夜中無所畏懼,身心安隐,得到無窮益處。”

“這樣啊……”趙如意餘光橫過他,像是無心,又似有意:“那聖僧平日念了那麽多經,學了那麽多佛,昨夜為何徹夜未眠?可是,有何畏懼之事?”

伽蓮合眼默念“阿彌陀佛”,只道:“佛法無邊。貧僧不過剛窺得其中奧妙,不免如明鏡惹塵埃,自然需得時時拂之。”

“可是,”長公主輕笑一聲,“聖僧,究竟是明鏡惹塵埃,亦或是明鏡亦非臺?”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說不驚訝是騙人的。伽蓮怔然片刻,目光陡然變得複雜,只嘆道:“殿下早已窺得入門之法,又何需貧僧作引路人?”

趙如意款款起身,走至他座前,卻是蹲下來,微擡下颌仰望他:“哪來的入門之法?本殿不過是班門弄斧。因為你,本殿才看那麽多經書。”

對上這雙靈動的美眸,伽蓮坦然說道:“殿下有慧根,若學法入道,定有大成。”

他說的是實話。方才趙如意那一問,足可證她聰慧過人。

“若本殿學法入道,伽蓮願意一輩子留在公主府嗎?”

“殿下。”

聖僧眉頭輕蹙。

當日,他們之間說的可不是這樣。

“好啦好啦,逗你的。”趙如意笑着站起身,抻了抻藕臂,居高臨下俯視他:“本殿一言九鼎,絕不騙你。”

她指的是,最晚也就一年,伽蓮就可離府,不再欠她什麽。

其實,伽蓮也願意相信趙如意。

她任性,但本性不壞。

只是,長公主回到長塌,又嘆聲道:“一年,就這麽過了兩天了。”

伽蓮擡眼看她。

美人直勾勾回望,“一想到你離開這裏的時間,又近了兩天,本殿挺難過的。”

魑魅魍魉!迷惑衆生!

伽蓮默念“阿彌陀佛”,依舊維持着平穩的聲:“殿下,人生聚散有因有果,不得強求。”

“唉……”趙如意長長嘆了一聲:“你說的對。本殿确實不能強求,不過伽蓮,倘若……本殿腹中懷了你的骨肉,這算不算咱們有了果?”

這回,饒是八風不動、穩若泰山的聖僧也睜大眼,流露出與他年紀相符的怔然與錯愕。

趙如意的手,正搭在她的腹部。

難不成,那夜她竟是珠胎暗結……

伽蓮陷入一片深不可見底的恍惚中。一聲嬌笑,讓他回過神來。

“騙你的。”趙如意掩唇,滿面狡黠,活像個孩子般,“這才幾天,哪來的骨肉?”

人從恍惚中被拉上來,視線卻粘在她平坦,足可以稱窈窕如水蛇的腰腹,“那……何時才能知道?”

這一問,倒把趙如意給問懵了。

不過,她眨了眨眼,反問:“怎麽,你真希望本殿懷上你的骨肉?”

“不。”

她從伽蓮眼中看到前所未有的凝重。

“殿下,貧僧此生已入佛門。倘若因貧僧之過,致命無辜稚子來這世間,貧僧萬死不得其咎。”

他是認真的。

忽然間沒人玩笑的心思,趙如意往後倚,一派的慵懶閑散,“放心吧,不會有那麽一天的。”

她給了聖僧定心丸。

“那日本殿服用過避子湯。”

眼前的佛忽然變明朗,頃刻間經歷大起大落,饒是聖僧,按俗家說法,還未到及冠之年。

伽蓮暗暗松了口氣,“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這夜的講經到此作罷。

白衣聖僧走後,趙如意摸着下颌,忽然有些後悔了。

方才,為什麽要說實話呢?先瞞着他避子湯的事,讓他緊張緊張也好。

這夜,聖僧房中很快熄了燭火。

翌日,伽釋提着吃食來找師兄。

這次進公主府,小和尚過得忒樂。成天不用幹活,跟着府裏那些小太監侍女玩在一塊,這會兒後廚的娘子給了他一碟紅棗山藥糕。

有好東西自然想着好師兄。

伽釋将東西擺在桌上,一眼就看見對方眼下淺淺的,幾乎不可見的痕跡。

“咦,師兄,你昨夜沒睡好嗎?”

伽蓮搖頭,“無妨,這紅棗山藥糕做法獨特,倒與平時那些不同。”

小和尚心思單純,瞬間就帶入新話題,不再好奇甚少精神不振的師兄,反倒來了精神:“您也覺得好吃對不對?後廚的林大娘說,這是在裏頭加了蜂蜜。”

這年頭,蜂蜜尋常人家可吃不起,也就公主府才有這麽奢侈的吃法。

伽釋嚼着比往常更加甘甜的糕點,八卦起剛聽到的小道消息:“聽說這紅棗山藥糕是殿下特地吩咐廚房做的,說是有客人來,您猜是誰?”

他的師兄但笑不語。

“是那位趙無眠公子!”

伽釋又伸手拿了一塊,沒發現聽者目光微凝,繼續說道:“沒想到吧?那位趙公子還來這兒,不僅他,我聽小紅說,這些日子,那位大理寺的薛大人也偶爾有來。”

“師兄,他們來的話,殿下應該也不會纏着您了。”伽釋由衷替他高興。

道理淺顯易懂。趙如意若還見着那些男子,說不定已與他們舊情複燃。

好事呀!

嘴巴塞得滿滿當當,他眼巴巴望向師兄,明晃晃讨着一句稱賞。

他的師兄微揚嘴角,沒說什麽。

窗外夏花灼灼,伽蓮望着那開得如火如荼的萱草,腦海中又閃過那些靜卧在盆中的睡蓮,以及夾雜在夜風裏,淡雅不可聞的幽香。

欲望如嫩芽,剛想沖破厚厚的土壤,忽然又被人重重踩了一腳,偃旗息鼓。

按捺下這股沖動的,是伽蓮心中的佛。

但那道聲音仍在心底最幽暗的地方發出質問:

為什麽?

既然口口聲聲說喜歡他,為何還要招惹那些人?

太醜陋了。

妄念!妄念!

他本該六根清靜,豈可生這些妄念?

窗外的萱草随風搖曳,像在附和,又像在嘲諷。

* * * *

晌午過後,天灰蒙蒙的,烏雲團團壓在上頭,整個神都了成了蒸籠般,悶熱得令人煩躁。

進府這兩日,若非趙如意召喚,伽蓮都在房中打坐做功課。

給他這房間明顯經過考慮,從他的位置望出去,恰好就是長公主寝室的門窗。若她出門,必定要從他眼前走過。

要是有其他外來人員,也得從他門前經過,好比早上那位紫衣公子——趙無眠。

這會兒,聖僧獨坐在房中。蒸籠似的溫度,他卻閉眼誦經,頭上連一絲薄汗也不曾出。

真正做到心靜自然涼。

可涼也只有一會兒。沒過多久,屋外忽然一陣動靜,爾後便有人匆匆拍響他的門。

“聖僧,皇上駕到,請出來接駕。”

皇上?

伽蓮推開房門時,恰好衆人擁着那位至高無上的主行經庭院。

皇帝的目光往這邊瞥來,伽蓮不緊不慢行禮,對方旋即收回視線,大步直進趙如意的寝室。

皇上來找長公主的。

而且,來者似乎……不善,因為斛昌羅舒退親的事?

不知不覺,伽蓮皺起眉。

一柱香後,阿桔匆匆趕來,壓低聲音道:“聖僧,殿下說了,待會一切罪責皆由她承擔,您盡管将自己摘幹淨就行。”

不等他反應過來,另有天子随侍便來傳話:“皇上請聖僧晉見。”

皇帝應該是來興師問罪了。

太監侍女都被趕至室外,跪了一地。伽蓮走進屋內時,皇帝與長公主彼此各立于一端,空氣中沉澱着比外頭還要陰郁的氣息。

“貧僧參見皇上、殿下。”

趙墨今日一身黑色常服,向來儒雅溫潤的皇帝,看見他時,只是踱步走至他面前,垂眸俯視他。

這是伽蓮第一次感受到天子的怒意。

“聖僧,你與瞿越國太子交好,數日前,他來向朕請旨取消與長公主的婚事,你可知為何?”

“知道。”伽蓮跪在地上。

趙墨眼底掠過陰翳,“說下去。”

說?

他不可能騙人。可若實話實說,此事悠關趙如意清白……

他望向那抹緋紅身影。後者扶了扶發髻,卻無所畏懼開口道:“方才不已經說得明明白白,本殿與聖僧有了肌膚之親,斛昌羅舒親眼所見,知難而退……”

“你閉嘴。”趙墨罕見地喝住自己的姐姐,轉而俯視伽蓮:“聖僧,朕想聽你說。”

言下之意,他并不相信趙如意的片面之辭。

“事實,确是如殿下所說。”

出家人從不打诳語。

“荒唐!”壓攢的情緒在這剎那如外頭的天,恰好電光閃過,炸了一聲驚雷,照亮了天子盛怒的面孔。

“伽蓮,你是出家人!還是聖僧!出家人不近女色,這樣的清規戒條你都念到哪去了?”

“還是說,你們達摩寺就是藏污納垢之地?”

瓢潑的雨終于從烏雲傾洩而出,瞬間将天與連接,噼裏啪啦,摧枯拉朽,像是要将一切都淹沒。

屋內燈籠随風亂擺,可屋外跪一地的人,卻無人敢僭越進來關好門窗,只好任由雨水潑灑進來。

伽蓮仰頭與皇帝對視。

對方所罵的,他已經責問過自己無數次。

“皇上,一切乃貧僧之錯。所有罪責,貧僧願一力承擔。”

“別聽他的。”趙如意看不下去的,她快步走至伽蓮身前,與趙墨對峙,俨然是将身後男人護在羽翼之下。

“你有氣沖我來,別扯上他。他是無辜的。”

“達摩寺乃本朝國寺,他乃舉世公認的聖僧,如今他犯了戒律,還、還玷污你的清白——”

“行了,此事我與他甘心情願,你不用一副要替我出頭的樣子。若你要罰他,我自與他一同承擔。”

“趙如意!”

“殿下!”

見趙如意鐵了心護住伽蓮,趙墨氣極反笑,“好啊,你們倒是有難同當。行,伽蓮。”

皇帝的手一指,指向瓢潑暴雨的庭院:“你到外面,給朕跪着。”

“是。”

伽蓮面色平靜,從容起身向着風雨走去。

趙如意見狀,拔腿就要跟去,卻被趙墨從後扯住手。

“放手,你簡直蠻不講理。”

“是誰不講理?他竟敢犯下這樣的錯,朕就是賜死他日後天下也無人敢說朕半句不是!”

趙如意:“……”

暴雨傾盆。侍女太監們好歹跪在回廊裏,而白衣聖僧徐步走進雨中,爾後撩開下擺,在衆人錯愕的目光中坦然跪下。

這場雨像是在替皇帝發洩怨氣,雨水打在身上,激起刺痛的同時,還帶來森森寒意。

伽蓮直挺挺跪着,半垂眼簾。雨頃刻打濕他渾身衣裳,也落進他的心裏。

他不怨皇帝。甚至,還隐隐有種半是解脫的舒暢。

他欠趙如意的,趙如意不在乎。皇帝罰他,這場雨,像是他向趙如意贖罪。

盡管他知道,這樣做其實于事無補。

阿彌陀佛。

是他誤人誤己,咎由自取。

合上眼,從來四大皆空的聖僧任由自己沉浸在這場懲戒中……

他的身,連心都在泡在雨裏,每滴血都混着雨水,涼入骨髓。只是,忽然頂上的雨停了。

伽蓮恍然擡眸,一方油紙傘遮在上方,為他擋了所有的風雨。

螢白的手握住傘柄,美眸往下看他:“傻不傻?不是讓阿桔跟你說了,把罪都往本殿身上推?”

他搖了搖頭。

他豈會做如此失德敗作之事?

美人滿面寫着“受不了”三個字,又道:“那先起來,他那邊,本殿自會替你擔着。”

他再次搖了搖頭。

這是他心甘情願受罰。

“你——”她握緊傘柄,俨然也被他氣到了。

“殿下,您請回吧。”

話音剛落,頭上又迎來雨水。然而出乎意料,那柄油紙傘被甩至一邊。

薄衫紅裙的長公主竟彎下身,與他齊齊跪在一起。

“都說了,本殿一言九鼎。他要罰你,本殿與你一起受罰。”

“殿下!”

暴雨并沒有憐香惜玉,高貴嬌豔的紅也被豆大的雨打得零落。伽蓮勸她無用,可前方已有人大步走來。

太監撐着傘,無奈雨勢太大,皇帝的長靴仍被打濕。自己的皇姐寧願與罪人一同受罰,他寒着臉,不願示弱,只重重哼了聲,卻大步流星從他們面前走去。

皇帝擺駕起行。

他帶來的太監侍衛匆匆趕上去。

雨還在繼續,可懲罰者走了,阿桔阿栗趕緊拿出傘來沖至雨中。

“殿下,快,別再淋了。”

“聖僧,您也起來吧。”

濕淋淋的眸橫過同樣濕淋淋的他,女人站在傘中,撇着嘴角,“下次,別再這麽傻了。”

可話裏,卻沒有半絲埋怨。

這場暴雨下得極久,等到歇下來時,皇後才收到消息,趕至宣明宮。

“皇上,聽說您在公主府裏罰了聖僧,這是怎麽回事?”

一進門,司徒妙儀擺手示意宮女退下,自己親身為夫君系上腰帶。

“誰又跟你嚼舌根?”趙墨回宮不過沐浴更衣的時間,司徒妙儀已經知道了公主府的事。

整理衣擺的手頓住,女人露出溫婉的笑:“今個兒本想請皇上來宮裏用膳,便派了琳兒過來。她見您出門,便在宣明宮外等到您回,又問了您身邊的小德子,才匆匆來告訴臣妾。”

司徒妙儀生來一副恬靜柔順模樣,更是舉朝公認的賢惠女子,說話總是柔聲細語,跟趙如意俨然成了極端。

“皇上,聖僧犯了何錯?怎惹得您如此生氣?”

趙墨垂眸,并沒有說話,只是盯着她。末了,才淡淡說一句:“前些日子他自己說好要離開公主府的,如今又住了進去,如此反複,朕也不能由得他。”

前陣子皇帝出面讓伽蓮回達摩寺的事皇後自然知道。

“原來如此。”司徒妙儀露出無奈的笑:“皇上,長公主到底小孩心性,聖僧寬厚,您又何必與他們較真?再者說了,倘若聖僧真的被長公主打動——”

“夠了。”趙墨伸手拂開妻子。

司徒妙儀錯愕之際,對上那雙罕見的、深沉得叫她心中猛顫的眸,霎時不知所措。

“朕還有事,晚膳皇後自個兒用吧。”

“……是,臣妾告退。”

賢惠的皇後自然謹遵聖命,主動離開宣明宮,不打擾皇帝忙國事。

鳳駕行經禦花園,園中并未如世人所料,四季皆是姹紫嫣紅。如今盛夏,園裏頭擺着成片已然凋落,只餘綠枝的牡丹。四月時,這兒牡丹争先恐後怒放,倒像是天上仙境。過了花季,便是零落不成景了。

可這是趙墨的命令。

起先,太上皇為博喬皇後歡心,在園中栽種了大量奇珍牡丹。再後來,雖然太上皇與喬皇後不在宮中,可趙墨依舊讓人別去動這些牡丹。

然而司徒妙儀知道,不是趙墨心細如塵,而是趙如意霸道。她最愛的母後所喜歡的,誰也不能動。就算打理後宮的,是她司徒妙儀,是一國之母也一樣。

回到寝宮,她想知道的已經有人為她打聽到了——

瞿越國太子斛昌羅舒退親的真相。

“沒想到,長公主竟然用這種辦法,讓瞿越太子知難而退。”心腹琳兒感嘆。

當日聖旨一下,趙如意來宮裏鬧,誰都知道她不願意嫁。

司徒妙儀雙手攥緊絲帕,眼前忽地又浮現方才自己丈夫冷漠的樣子。

究竟……他氣的是斛昌羅舒悔婚,還是趙如意與伽蓮有了肌膚之親?

* * * *

長公主病了。

昨天趙如意威風凜凜,非要陪着伽蓮下跪淋雨。結果一覺起來,卻爬不起床了。

趙如意發起熱,不過幸好不是高熱,阿桔趕忙召來太醫,診脈開方,又讓人煎了藥。

庭院中侍女太醫步伐匆匆,伽蓮自然看見。得知趙如意生病,他愈發愧疚。

人一覺得有愧,自然容易讓人拿捏。

“本殿頭好暈,你喂本殿喝藥吧。”病撅撅的長公主白着一張臉,理所當然地提出要求。

“殿下,豈可這樣……”

伽蓮話還沒說完,才發現左右服侍趙如意的人不知何時,竟已都離了屋。

偌大的寝室,只有他與她。

“太醫說了,本殿要是不定時服藥,很容易就高熱燒成傻子。”說罷,病人還适時地猛咳了幾下。

伽蓮無奈,唯有端起藥碗與勺子,輕輕将藥喂進趙如意嘴裏。

庭前萱草随風搖曳,難得的清風吹得它也生出倦意來。趙如意坐在床頭,乖乖張嘴等着對方,那目光柔得仿佛喂進來的不是藥,而是蜜糖。

伽蓮目光只盯着碗裏褐色液體,偶有擡眸,卻被那道熾熱如水的視線灼傷,不得不望向窗外。

但那搖曳的萱草頻頻朝他點頭,帶着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一碗藥,在病人拖磨慢咽之下,足足喂了一柱香才見底。

喝完藥後,趙如意又努了努嘴,示意桌上食盒:“那個,糖。”

伽蓮依言從食盒中取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糖霜。他雖不好此物,可也知自己兩指間撚着的這顆,足足夠普通百姓數日吃喝花費。

将糖霜遞到趙如意面前,沒料想,對方直接傾着身,張口就咬住他手裏的糖。

向來穩若泰山的聖僧忽然縮回手,俊美的面孔難得浮現微紅。

食指還殘存着溫熱粘稠的感覺。

“好甜。”長公主含着糖,眼中愛意如屋外驕陽,熱得燙人。

暗暗摩挲着食指,聖僧正欲說點什麽,好歹勸戒長公主不應如此忘乎禮節。忽然間,門外又有人來報,說瞿越國太子殿下來了。而且,點明了有要事相詢。

趙如意本想着不見,可侍女又說,瞿越太子說此事關乎長公主人生大事。

最終,趙如意還是讓人進來。

伽蓮與斛昌羅舒本視對方為擎友,經歷風荷小築一夜後,他也不知該如何面對斛昌羅舒。

多日未見,斛昌羅舒俨然憔悴了許久。他被人引着進來,見到伽蓮也在此,神色陡然變得複雜,卻也不願再看他。只是請長公主摒退左右,他有要事相商。

伽蓮合掌行佛禮,不等趙如意開口,自行退出房外。

屋內擺着冰盆,涼爽無比。他退至回廊上,風卷着烈日的溫度,迎面而來都像燃着一團火似的。可他就靜立在紅柱旁,難得的,目光停留在庭中綠榕,正有知了一聲聲叫着。

他們……會說些什麽呢?

樹裏的知了叫了一遍又一遍,還有熱風拂過地面的聲音。

萱草花在搖曳。

蜻蜓掠過枝頭又飛走。

終于,那合上的門又由內打開。

斛昌羅舒緩步由裏面走出,二人隔着蒸騰的空氣遙望。伽蓮合手雙十,朝他行禮。

忽然間,這位摯友大步向他走來。這是那夜過後,兩人第一次面對面。伽蓮心中愧意,正要開口,對方卻搶先道:“不必說了,公主殿下已從頭到尾告訴我,你不是故意的。”

“殿下,無論因誰而起,可終究是貧僧犯下的錯。”伽蓮愧對他。

“其實,我并不是你們大周這些迂腐的男人。”斛昌羅舒看着他,又回頭望了那座華麗的寝室,“在我們瞿越,就算娶嫁過人的女人,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那日,他确實因為乍見伽蓮與趙如意在床上而氣急攻心,跑去跟皇帝要求取消婚事。

一個是他至交好友,另一個是他心儀的女子,在毫無預料的情況下,他撞見二人衣衫不整、耳鬓厮磨的畫面,哪個男人不會發瘋?

可後面,他也後悔了。

“皇上昨天召見我,說給我機會,讓我想清楚,所以我今天來找公主殿下。”

是要重新商議婚事嗎?

也對,如果斛昌羅舒知道事情真相,能夠諒解他們那場意外,那麽皇帝沒收回聖命,他依舊可以娶趙如意……

伽蓮這時還未發現,他想的都是趙如意會不會嫁給斛昌羅舒。

“我問公主殿下,如果我當那夜的事是一場意外,她還願意當我的太子妃嗎?”

果然。

“可剛剛公主殿下說,她不願意。”

伽蓮瞳孔微縮。

“她說她不願意嫁給我。”斛昌羅舒的聲音彌漫着濃濃的感傷,“我跟她說了,皇上已經下旨,若我請旨收回成命。他日公主殿下的名聲必定受損,說不定,會影響到她日後的婚嫁。”

伽蓮抿緊嘴角。

他知道斛昌羅舒說的沒錯。達摩寺是國寺,他從小生長在寺裏,關于皇室的故事聽得不算少。與異國聯姻這樣的事倘若取消,往後,趙如意免不了要淪為笑柄,被世人于背後指點。

就算她再尊貴,發生這樣的事,日後也會被史官記入……

“公主殿下也說不在意。伽蓮,”斛昌羅舒鄭重叫着他的名,一字一句,像是忍着剜心的痛,

“她說,她喜歡你,喜歡到……就算将來嫁不出去也無所謂。”

因為喜歡,所以可以獻出她的一切。

因為喜歡,所以願意為她賭上她的前程。

伽蓮第一次覺得,言語能像山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 * * *

瞿越國太子與大周長公主的婚事取消了。

這賜婚的聖旨來得突然,取消婚事的旨意降得更加突然。朝野內外議論紛紛,皇帝另賜了宗室貴女給斛昌羅舒,後者則已啓程回瞿越。

所以,處于風暴中心的只有趙如意。但公主府大門一關,任憑外頭流言蜚語肆虐,這位主只當半句都沒聽到。

常言道,惡言一句六月寒。

外頭那些話,主子不想聽、不願聽,底下的人卻是要出門的,自然聽了個遍。

“您不知道,外面說得有多難聽。什麽公主殿下對瞿越太子多番辱罵,又聚着衆多男子行、行那茍且之事,瞿越太子才不想娶她……”

伽釋大清早來到伽蓮房內,這些話都是他從府裏小厮們嘴裏聽到的,一句賽着一句難聽。

趙如意雖嬌縱任性,卻也沒有他們說的那麽不堪。況且,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些天公主府吃好喝好,伽釋俨然對趙如意大大改觀——

長公主殿下除了喜歡恃美行兇,哦,還只對他們伽蓮師兄,此處,也就脾氣不好惹了些,沒其他不好的。

“還有,居然還有人說是公主殿下故意設計毀親,為的就是不遠嫁番邦,好在大周要謀奪皇位!”

當真離譜至極。

足可見外人為了诽謗趙如意,什麽胡話編排得出來。

伽蓮眉頭輕攏。他知道斛昌羅舒退親後,趙如意肯定會為人诟病,可沒想到話能傳到這麽難聽……

長久下去,她日後婚嫁該怎麽辦?

就幾步路遠,伽蓮難得主動來找趙如意。服了藥,已經退了熱的長公主正趴在長塌上逗貓兒。

見到稀客,她當即扔了手裏的毛棒子,招手示意他坐下,“來,嘗嘗。”

手從身邊小幾盤中抓了東西,一下朝伽蓮扔去,後者猝不及防接過,竟是一顆糖。

“這叫‘軟桃糖’,裏頭加了核桃仁兒,你試試好不好吃?”

伽蓮本想說他不喜甜物,然而女人雙目亮晶晶看他,明顯等着他說上一聲“好”。

手自己有了意識,就将糖送進嘴裏。

細滑軟綿,咬破那層甜甜軟糖,裏頭核桃仁甘酥香脆,又甜又香,席卷整個味蕾。

“嗯?”她催了聲。

伽蓮自己也沒察覺,習慣勾起的唇多了分無可奈何——無可奈何的寵溺。

“好吃。”

趙如意笑意更深,“待會本殿讓人包了送到你房中,這是西南那邊今年新出的,神都別處都還沒有呢。”

長公主眉眼間得意滿滿,像把珍藏許久的寶藏拿出來分享。

伽蓮忽然不忍拂她的意,合掌念了句:“那……貧僧就卻之不恭了。”

從窗戶吹進來的夏日微風,隐隐飄散着甜甜的味道。

原本壓在心頭的憂慮不知不覺難以問出口,待回到自己房中,伽蓮合掌嘆道“善哉善哉”,感慨趙如意的豁達,又感慨自己亦如俗人般,平添生了衆多煩惱。

……

病好後,長公主又開始坐不住,鬧着要出門了。這回,伽蓮無論如何都攔下她。

近日外頭并不太平。葦绡教愈發猖狂,上回朝廷清查了一個前朝叛黨,皇帝親自下旨午門斬首,以昭告天下。結果行刑當日大批葦绡教教衆持刀劫法場,朝廷不僅死傷大半,連那名叛黨也被救走。

自趙如意在達摩寺被挾持,葦绡教忽然浮出水面後,數月間,這個蟄伏多年的前朝教派像是破土而出,大有要推翻大周的趨勢。全國東西南北各地分壇頻頻動作,鬧得人心惶惶。

大周立國不到三十載,前朝李氏雖然不仁,可民間依舊有不少迂腐人士,還在暗暗支持葦绡教,做着那光複端朝的白日夢。

此時趙如意出門,簡直是送羊入虎口。在這件事,伽蓮難得執拗,趙如意拗他不過,真的就窩在府裏。

恰适七月初七,乞巧将至。

自出宮住進公主府,乞巧節這玩意趙如意就不甚在意。往年在宮裏,喬皇後在時,她還被按着學做女紅。如今上頭沒人管着,這節有也跟沒有似的。

倒是府中侍女們頗為熱衷。

離乞巧還有數日,府裏的女孩們早早準備起來。趙如意閑來無事,就見回廊底下,三三兩兩聚着,拿着針線正在做繡活。

大抵真的閑出病了。趙如意随手招來阿桔,讓她也尋些針線絲羅來。

這日,伽蓮走出庭院,長公主的寝室沒有關門關窗,一眼便能見着緋紅身影坐在貴妃椅裏,手中正拿着針線。

嬌豔美人盯得仔細,那一針下去,卻是叫出聲來,然後就是放下手裏的東西,手指放進嘴裏吮着。

伽蓮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角卻不斷彎起。

乞巧這樣的節日,跟男人什麽關系,跟出了家的男人更加沒關系。

七月初七當天夜裏,庭院中擺起臺子,放上供奉七姐的祭品,除了新鮮瓜果,還有女孩們的繡品。

伽釋打小就在達摩寺長大,哪見過這陣仗?他巴巴跟在要好的小厮,也跟着幫姑娘們搬桌子拿凳子,忙得不亦樂乎。

他的師兄盤腿在房中打坐,默念誦經,窗外女孩們的歡聲笑語俨然隔着千山萬水。

女孩的節日,也沒人去叨擾聖僧。外頭鬧了一晚上,笑聲漸漸散了。等到祭臺撤下去,各人也各歸各位,又恢複了安靜。

這時,卻有人敲響了聖僧的房門。

“開門,是本殿。”

趙如意?

伽蓮開了門,就見對方大搖大擺走進來,環顧四周,然後大咧咧坐在桌前。

“殿下,夜已深,還有什麽要事嗎?”

趙如意答非所問,“倒杯茶來吧。今晚她們鬧得厲害,本殿口渴了。”

方才,他也聽見了,那些笑聲中不乏趙如意的。

伽蓮給她倒了茶。長公主喝完茶,忽然又問上回給他的軟桃糖在哪,他指了指旁邊的櫃子。

“快,拿出來。”

不知她是何意,可糖是她送的,伽蓮拿了出來。

趙如意将糖奪過來,又問他:“本殿現在有一件事,要你幫忙,你幫或不幫?”

長公主向來不按理出牌。伽蓮不知不覺,已經習慣她如此跳脫的思維行徑,但也不心謹慎,不能随意便答應陷入圈套。

“若是違背良心或者佛門清規之事,恕貧僧無能為力。”

“行了,不逼你違反你們那些阿彌陀佛。”她伸手拉過伽蓮,帶他至門外,指着屋頂:“帶本殿上去。”

……上屋頂?

對于天下第一的伽蓮而言,捎個人上屋頂并非難事。

今日白天豔陽高照,到了夜裏,萬裏晴空,繁星如打翻的珍珠,遍灑在穹頂。

趙如意拉着伽蓮坐在綠色琉璃瓦,執拗不讓後者走。

“你要是走了,萬一本殿掉下去摔死,當了冤死鬼就一輩子纏着你。”

“……殿下,莫要妄言。”

伽蓮無奈,只好陪着她。

夜風習習,平心而論,這夏夜坐在屋頂看星星,景致極美,确實是人生一大暢事。

伽蓮不經意瞥向隔壁,就見趙如意雙手托腮,沒有往日的淩厲,像極了公主府裏那些個單純的小姑娘。

“伽蓮,你說哪兩顆是牛郎與織女星?”

七月七,天上牛郎織女兩相遇。

可惜的是,此處與她同坐的,不是多情公子哥,而是空門聖僧。伽蓮搖了搖頭,坦然道:“貧僧不知。”

無趣。

趙如意橫了他一眼,但也不惱,反而從剛才那包軟桃糖裏摸出一顆,先是放進自己嘴裏,又摸出一顆,撚至伽蓮嘴前。

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伽蓮生怕她要直接喂他,索性自己接過,吃了進去。

乍一看,趙如意眼底果真生出幾分失望。

這一刻,伽蓮又隐隐有種得意。

二人嚼着糖,趙如意又望向星空,“你不知道,那本殿指給你看。喏,就是這顆……哦,還有和那顆。”

牛郎織女的故事,大抵八歲孩童都知道。聖僧是個聰明人,眼下只是靜靜不出聲。這樣凄美動人的愛情故事,并不适合他與她談論。

“小時候,我一直分不清,後面也是有人教我認,認了好久才認清楚的。”趙如意絮絮叨叨說着舊事。從喬皇後教她繡花,到太上皇嫌棄她的手藝,又到了偷吃糖被打屁股,都是些舊時趣事。

伽蓮卻敏銳地注意到,她并沒有說是誰教她認清這兩顆星星。

不過,又關他何事呢?

等到趙如意說累了,兜裏的糖也沒剩幾顆。她索性将袋子塞至伽蓮懷裏,意思再明顯不過,長公主吃夠了。

“殿下,夜已深,還是回去罷。”

聖僧的聲音比這夜色還要溫柔。

趙如意托着腮,将目光由天上兩顆靠在一起的星,轉投到眼前俊美柔和的僧人。她突然說道:“伸出手來。”

“?”

“快點。”

伽蓮聽話伸出手,趙如意從懷裏摸出一樣東西放在他手中,又強行按住他的手,五指并攏。

“這是……”

“別問,本殿送給你的。現在不許看,也不許不要,不然本殿就坐在這裏不下去了。”

“……”

她總是有千百種理由威脅他。

伽蓮将人帶下去。臨走前,趙如意欲言又止,那臉上寫滿他看不懂的神情,說話時仍如同往日般盛氣淩人。

“反正,那東西你也不許扔!”

說完,她大步流星回了自己屋,還重重合上門。

伽蓮怔然望着那扇緊閉的朱門。

所以,究竟是什麽東西?

伽蓮回到房中,特地燃起燭火,才從袖中拿出趙如意送給他的物什——

白色絲羅制成的小荷包,而那上面,竟是歪歪斜斜地繡了一朵蓮花。

昏黃的火花,隐隐像染紅了聖僧俊美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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