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重逢

第1章 重逢。

五月初八子時

“殿下, 葦绡教還有江北許氏、河西方氏、上東柯氏等反賊已于半時辰前到達水月庵。”

趙無眠揮手,示意探子退下,對着上位優哉品茗的女人說道:“一切按照計劃進行。接下來, 就看厲将軍的了。”

不等趙如意開口,旁邊向來寡言的冷峻将軍瞥過他, 沉聲道:“林雲已經帶着三百精銳埋伏在周圍, 沿途布下的五千黑甲軍,只會叫他們有來無回。”

“黑甲軍威名舉世皆知, 區區幾個反賊, 我相信他們難逃林雲副将之手。只不過, 螳螂捕蟬, 黃雀在後。捕蟬用的是林副将, 黃雀的話……”

趙無眠掩唇輕笑, 眉眼間盡是厲冉最厭惡的輕佻,“還得勞煩您厲大将軍了。”

厲冉冷哼一聲,索性不去看他, 只對趙如意作揖:“殿下請放心,末将必定為您生擒賊首, 以絕後患。”

“好,”依舊拖着緋麗華裙的長公主起身走下臺階,宮燈照亮她妖媚帶笑的臉。趙如意伸出纖白如玉的手,替心腹大将撫平衣領褶皺,“此行還需阿冉費心了。擒拿反賊事小, 你莫要受傷才最重要。”

寬厚的手握住她,厲冉一如既往, 那雙眼只倒映出趙如意的面容:“我會的,你不用擔心。”

斜瞥旁邊仍舊帶笑的趙無眠, 厲冉斂住不屑,撂開衣擺大步流星走出碧霄宮。

醜時

初夏的夜,風從中門吹進來,送來絲絲涼意。原本應該陷入寂靜的宮殿,如今宮燈高懸,燭火照亮繪着仕女圖的窗紙,底下正是一片歡歌盛宴。

昔日名動神都的無眠公子,正雙手持簫,吹奏名曲《春江夜》。簫聲婉轉多情,像是夏夜江邊的少女,對着靜谧的江面傾訴無處可放的情思。情思綿綿,亦如江面粼粼波光。

趙如意單手支額,目光黏着在前方紫衣公子身上,四目相接,彼此眼絲交纏,好不風流快活。

寅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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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上燈花搖搖作響,風變得又猛又急。往常早已陷入寧靜的碧霄宮,如今仍舊燈火如白晝。

迤逦的簫聲正吹至高音時,忽然,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簫聲霎時停下。原本懶懶斜靠長塌的趙如意坐直身子,五指不禁扣住邊沿。

率先踏入碧霄宮的,正是厲冉的副将林雲。

趙如意忽地松開手指,揚起嘴角。

林雲年過二十,年輕的臉上濺滿血跡,那身黑甲更是滴着血。從他矯健的步伐來看,黑甲上的血該歸屬于他的敵人。

“末将參見殿下。”

林雲後面,還有黑甲軍押着一男一女。

“起來吧。”趙如意擡了擡手,視線卻落在他身後被雙手縛住的男人身上。

那是一張,她曾經無比深愛過的面孔。

時隔三年,對方依舊俊朗,時間并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即便這三年來,他從雲端跌落泥潭。

“喲,好久不見。”趙如意蓮步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

趙墨沉着臉,冷哼:“皇姐,這麽多年了,你一點都沒變。”

趙如意頗為得意,“當然,本殿自當青春永駐。”

“不,”趙墨只道:“朕說的,是你還跟當年一樣的狠。”

“朕?”趙如意被他的自稱逗笑了,“趙墨,這三年來你是躲在老鼠洞裏出不來了麽?竟不知,‘先帝’已死,如今咱們大周有資格稱‘朕’的,只有寧安帝趙睿,豈是你這個假冒先帝的反賊?”

聽到“假冒”二字,趙墨終于變了臉,惡狠狠反駁:“趙如意,你當年弄具假屍體真以為就能诓騙天下?只要朕将皇陵那具假屍掘出來,你的罪行自當天下皆知!”

“呵,”趙如意滿是不屑,如今出現在她面前的舊日天子,滿身塵泥,落魄不堪,她稍加一想,便能想像出方才水月庵中的情形。

“你們以為召集許方柯那三家烏合之衆,就想着要讓天下人知道真相嗎?未免也太過天真。”

美眸越過他,銳利地停留在趙墨旁邊那張風韻猶存的面孔上。

這是個年屆四十左右的師太,一身灰色僧袍,面容依稀可見年輕時的清麗。現在她同趙墨一樣,被黑甲軍押着。

“水月庵是什麽地方,”趙如意踱步來到師太面前,嗤笑:“司徒飛虹,你該不會以為你與你的好侄女私通往來,無人不知吧?”

昔日司徒丞相府的千金大小姐,如今水月庵主持司徒飛虹面色冷靜,只是雙目灼灼盯着她,“你與你母親長得這麽像,心腸倒要比她歹毒多了。”

黑甲軍闖入水月庵,将她們重重包圍時,她已知道,她們中計了。

聞言,趙如意掩唇輕笑。宮燈綽綽,照落在這張妩媚面孔上,像是話本中的美麗精怪從紙上走出來。美得叫人心驚,也叫人膽顫。

下一刻,“啪”一聲響起,叫碧霄宮內衆人心頭跳了跳。

司徒飛虹紅腫着右臉,不可置信地望向她:“賤人,你竟敢——”

話音未落,她的左臉又狠狠挨了一巴掌。

趙如意慢吞吞整理護甲,斜瞥她的目光倏忽冷下來:“本殿有什麽不敢的?司徒老尼,當年你和永壽宮裏那個老家夥想盡法子要我母後的命,這筆賬,父皇念着情份饒你不死。可你竟然賊心不死,還想着勾結葦绡教造反!此刻,本殿就是将你拖出去五馬分屍,相信丞相府也不敢多說個字。”

瞧出她是動真格,司徒飛虹臉上終于露出慌張,她下意識看向趙墨,“皇上!”

此時此刻,被縛的趙墨用眼神安撫她,卻奇異地勾起嘴角,只道:“皇姐,你當真以為你贏了麽?”

趙如意深深看着他,面容看不出喜怒。

從小到大,他們曾經相濡以沫,甚至孩童時同分一碗羹、同蓋一張被。沒有人比趙如意更了解趙墨,也沒有人比趙墨更了解趙如意。

在過去那些日子裏,他們相愛,那份愛并不僅僅是愛情,同時也夾雜了太多的親情。

所以,趙如意等着趙墨的下一句話。

“從我們來到你碧霄宮這一刻起,你就輸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姐姐,這一仗,是我贏了。”

趙墨眼底浮現難得的憐憫。

與此同時,外頭驟然響起嘈雜的腳步聲,還有刀劍相擊那仿佛滴血般的響聲。

趙如意也笑了,“本殿是螳螂,你是蟬,黃雀就是伽蓮。你是想說,本殿耗費心機在水月庵捉了你,不過是你們葦绡教故意為之。你們真正的目的,就是串通司徒妙儀,讓她的人私自開白虎門,讓你們攻入皇城是嗎?”

趙墨沉默不語。

正如他了解她,她也了解這個便宜弟弟,兼昔日的情人。

“趙墨,你太天真了。我早就料到你不會那麽蠢,将機會壓在司徒飛虹身上,你真正想壓的,是司徒妙儀。”

趙如意啧啧搖頭,“可惜呀,當初我就跟你說過,那個女人平庸又愚蠢,除了愛你之外,根本無一可取。”

趙墨聽到這番話時,表情微動,像是愠色中又掩不住不明意義的喜悅。

“你們真的以為,黑甲軍的主力都去了水月庵麽?”

厲冉早就帶着真正的精銳埋伏在白虎門。眼下,他恐怕押着伽蓮要進來了。

想到那抹白色僧影,趙如意眼底泛起興奮之色。

一道身影急促而進,她轉過頭,揚起的嘴角猛地僵住。只見來的人确實如她所料,是她戰無不勝的厲大将軍。

可是,卻是頭發散亂,盔甲濺滿鮮血的厲冉。

趙如意從未見過厲冉像現在這樣狼狽,素來沉着的面孔難得浮現窘迫與愧意。

“殿下快走!咱們中了圈套!他們想要攻打的并不是白虎門!”

什麽!?

趙如意還未反應過來,眼前亂影晃過,厲冉已經上前猛地捉住她的手往後跑。

碧霄宮後面有通道。趙如意回過頭,就見成群的黑衣戰士持刀沖進來,林雲只抵抗了幾刀,整個頭都被砍了下來。趙墨與司徒飛虹則被人簇擁着……

為什麽?那些葦绡教的人怎麽進得來?就算白虎門失守,可其餘三個門她都秘密增派黑甲軍守着,不可能讓這麽多人攻進皇宮的!

厲冉拉着她,幾乎是沖向後院,嘴裏還向她解釋:“白虎門那些老弱殘兵只是幌子,他們真正是從當年李晉逃出宮的那條密道進來的!”

被迫跟着奔跑,趙如意滿腦子亂轟轟的,只餘下“不可能”三個字。

前朝皇子李晉逃出宮的秘道?不可能,那條秘道早就被她父皇堵上了,而且外人哪知這條秘道所在?

後頭到處都是厮殺聲,趙如意感覺自己像只風筝被厲冉拼命拽着往前飛,連吸進胸口的每口氣都是疼的。甚至,連兩只腳都不是自己的。

這時,拽住她的人猛地停下,趙如意猝不及防撞了上去,厲冉雙手順勢環住她,将她整個人護在懷裏。

喘了口大氣後,趙如意終于知道厲冉為何停了下來。因為,他們前方站了個人。

明月當空,夜風肅肅吹着,眼前之人一身黑衣,衣角烈烈作響。清輝的月光灑落在他過于俊美的面容上,照不出喜怒。

眸色掠過環在柳腰上的手,驟然黯了幾分。然而對上這對亡命鴛鴦時,他雙手負後,極為平靜地說道:“好久不見,厲将軍,還有……殿下。”

厲冉額頭沁出汗,咬着牙說了句:“果然是你,聖僧。”

“不,你說錯了,我不是聖僧。”

他盯着厲冉懷裏的女人,只道:“我姓李,李伽蓮,葦绡教的教主。”

這一刻,趙如意感到一股由心底蹿出的涼意。同時,她注意到,夜風襲來時,吹起面前男人身後幾縷黑色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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