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這樣你就受不了了?

第1章 這樣你就受不了了?

趙如意喉頭滾了滾, 不自覺蹬着被子,往裏頭退了些。李伽蓮嘴角微微勾起,上半身往前傾, 細細端詳她的反應。

身體很誠實地在這樣灼熱的目光下,産生某些隐秘, 不能宣之于口的期待。沒有人比他更熟悉她的身體, 也沒有人比她更為親密地占有過他。

至少在目前為止,她是這麽認為的。

所以, 趙如意屏住呼吸, 任由對方不斷靠近。他伸出手, 正當她以為李伽蓮要撫上自己臉時, 對方卻堪堪停住。

“你以為, 我是想碰你嗎?”

俊美的容顏, 已留長的黑發,如今在她面前的,确實如當初所臆想般, 是豐神俊朗的濁世佳公子。只是男人眼中閃現着輕蔑,嗤笑道:“趙如意, 別傻了,我不是你那些相好。”

“像你這樣人盡可夫的女人,我是不會碰的。”

手收了回去,李伽蓮站直身子,“你放心, 我既不會殺,也不會剮了你。對你來說, 讓你死了是一了百了,太便宜你了。”

“我會留着你, 就用這根金鏈鎖着你。”

趙如意怔然望他。爾後,狂怒排山倒海般襲來,她憤恨向前撲,已經預判中她反應的男人往後退,直接讓她撲倒在柔軟的床褥裏。

“伽蓮,你不是恨我嗎!”她擡起臉,低聲吼道:“你不恨我騙了你?還要殺了你?”

李伽蓮從容欣賞她瀕臨潰敗的模樣,慢悠悠說:“恨啊。所以,我才不會讓你輕易解脫。放心吧,殿下,我會好好‘報答’你。”

邊說,他轉過身往回走,只是臨出門的那一刻,他側過臉,輕笑着道:“我會讓你長命百歲的。”

“伽!蓮!”

趙如意大聲吼道,可惜空蕩蕩的門已無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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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故意的。

整個人趴在曾經熟悉的大床裏,她死死攥緊手裏的棉被,心裏沒由來生出一股恐慌。

正如她所猜想般,趙墨已然奪回了皇位。伽蓮和趙墨他們合成一夥,謀奪了屬于她的政權。如今大周又落在趙墨手裏,他還将她給了伽蓮……

難不成,真按伽蓮所說,這輩子自己就要被囚在這公主府中麽?

李伽蓮走過拐角,就見啞女正縮在紅柱後,他招了招手,對方怯生生地過來。

“以後還是由你負責她。”

啞女打了個激靈,拼命伸出手比劃着,李伽蓮失笑,正要開口說話,這時旁邊忽然走出一名黑衣侍衛。

“大人。”

他走到李伽蓮身旁低語,後者神色倏忽又變得淡漠,只揮了揮手。

接下來,啞女識趣地福了福身子,恭送主人。

公主府對于李伽蓮來說并不陌生。他踱步行至左側廂房,裏頭早有人在等着。

一個中年婦人正坐在主位上喝茶,她身穿黑裙,頭發只用簪子挽起,歲月在她曾經嬌媚的臉上留下風霜,眼尾處每道皺紋深刻又無情,為這張面孔添上淩利的感覺。

李伽蓮拱手,恭敬地朝對方行禮:“姑姑。”

婦人放下茶,銳利的眸上下打量他,開口就問:“聽說你去找趙如意那賤/種了?”

李伽蓮不予置否。

婦人見狀,眉頭瞬間皺起:“那賤/種早就該殺了,你留着她又有什麽用?”

“姑姑,”李伽蓮坦然直視她:“趙如意的用處還大着呢。”

婦人張口欲言,然而對上他篤定的目光,最終卻将質問的話又咽了回去,只道:“罷了,現在葦绡教的教主是你。既然你覺得她有用,那便留着她。”

仿佛那張妖媚禍國的面孔就在眼前,她微眯起眼,絲毫不掩飾話裏的厭惡:“那賤/種當初用個贗品來诓騙我們,如今落到這樣的田地,也是活該。”

她冷冷笑出聲,“不過他們趙家向來也沒出什麽好種。”

說罷,婦人站起身,直接走到李伽蓮面前,“現在趙墨那厮封你為北麗王,又給了你輔國之責,留你在神都。說來說去,無非都是暗中在防着你罷了。”

她伸手搭上侄子的左肩,語重心長說道:“切勿被他們姓趙的麻痹,忘了咱們的複國大計。”

“放心吧,姑姑。”李伽蓮垂眸,态度極為恭順,“我知道該怎麽做。”

婦人這才滿意地收回手,轉眼間又挂上笑:“國事你要上心,可咱們李氏傳承的事也不能耽擱了。”

李伽蓮視線盯着地上紅色毯子,就聽得對方又說:“你跟蘭心年紀也不小了,如今咱們雖屈居于趙家之下,不過趙墨還需仰仗我們,趁這機會,你們該把大事給辦了才對。”

那紅色毯子上繡着蓮花圖樣,忽然間,灰蒙蒙的天色從記憶中翻騰出來,就這麽突兀又鮮活地喚醒他也不曾刻意記得的畫面。

那是三年前,他自以為最幸福的時刻。一個陰沉沉的秋日,趙如意最讨厭陰天,于是窩在他懷裏,強拉着他一同躺在長塌中。

缱绻過後的男女能聊什麽,無非都是些你愛我我愛你的無聊話。伽蓮曾經四大皆空,陷入情愛後卻像極那些跪于菩薩寶像前,反複誠心禱告白首偕老的信男信女一樣。

他聽着外頭呼呼風聲,雙手卻抱緊懷裏的女人,偶爾是一個吻,偶爾是一句愛,把打座誦經的時間都荒廢在情愛裏。

可曾經的他甘之如饴。

趙如意躺在他的懷裏,忽然指着地上的毯子,說:“伽蓮,為了證明本殿對你的愛,從今日起,這公主府裏不用其他花,只用蓮花,就連這些毯子,都用上蓮花圖樣。”

說到做到,翌日,這府裏的織品都換上蓮花圖樣。

“你們好好聊吧。”李伽蓮回過神時,這位姑姑早已錯身走出廂房。他轉過身,就見一名相貌與對方有幾分相似,卻如春風流水般柔美的少女正朝他走來。

“表哥。”少女穿着湖藍色紗裙,白皙的雙頰透出薄紅。

李伽蓮看着這張美麗的臉,輕輕喚了聲:“蘭心。”

* * * *

門被推開,趙如意從雙臂中擡起頭,眼前又是熟悉的一幕。

啞女将食盒中的飯菜放上方桌。自從上回那件事後,他們将方桌從房間中央移到離床不遠處,恰好是那條金鏈長度的極限——恰恰能夠讓她能夠坐上去吃飯。

啞女在方桌那邊動作,甚至也頭也不敢擡。趙如意冷冷盯着她,忽然放輕聲音,問道:“你是葦绡教的人吧?這麽小的年紀就進了反賊窩,你父母是什麽人?”

“前朝官員?還是李氏宗親?”

啞女擺着筷子的手頓住,随後又繼續她的活。

趙如意讨了個沒趣,冷聲哼道:“葦绡教意在反抗我們趙氏,你跟他們遲早會落了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手裏的活幹活,啞女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徑自就走了。

呿,無趣。

趙如意掙紮着下了床,下意識往右瞥,渾身瞬間僵住。李伽蓮并沒有動這寝室的布置,床的右前方依舊擺放着她曾經最愛的梳妝臺。

只是梳妝臺上只餘留下一面鏡子,現在鏡子倒映出女人蒼白的面孔。她只剩衾衣,頭發披散在肩側,曾經開至荼靡的花,如今凋零成光禿禿的枝條。

這就是現在的她。

趙如意忽然就明白伽蓮的險惡用心,他留着這面鏡子,他要她親眼看着自己變得醜陋,變得連她自己都受不了自己。

多少天了?她根本不想記。天亮又天黑,那條金鏈鎖着她,她在極端的無聊與寂寞中倍受煎熬。

好難受!

鏡子中的女人枯槁難看,如果是曾經的她,只看一眼都覺得對方可憐。

醜陋、可憐……什麽時候,她趙如意也會淪落到讓這兩個詞落至自己身上?

不可原諒!

不可原諒!

不可原諒!

趙如意雙目漸漸變得通紅,如同野獸般,她猛地撲到方桌上,拿到那些碟子碗直接甩到那面鏡子——

“砰”地一聲,鏡子應聲而裂,米飯汁水橫流。

心中那股洪流找到了宣洩的出口,只要是視野中出現的物品,都成為了她的武器。

為什麽?為什麽她會輸?為什麽伽蓮不幹脆殺了她?為什麽她會被鎖在這麽間屋子裏,成了可憐又醜陋的囚犯?

毀了它們!連這個世間一起毀滅了更好!

趙如意拼命地扔、拼命地砸,桌布、紗帳、床褥被她扯下來,撕不開的就甩在地上,梳妝臺也被推倒在地,餘光瞥見上頭刻着的蓮花紋路,她甚至不管不顧,直接抓起地上盤子碎片,任由它們刺進手心,流出血。

她握着那碎瓷片劃過那朵蓮花圖樣。一下、兩下、三下……血順着流進那些劃痕中,和着她的恨,将曾經名匠雕刻的珍品,毀得面目全非。

就是要這樣!

她要毀了這一切!

李伽蓮進來時,看見的,就是女人冷豔的面孔勾起陰鸷的笑,鮮血漫過白皙骨感的手,那雙眸向上挑,活生生像是從欲海上爬出來的女妖。

赤/裸/裸的挑釁與恨意,即使剝去那些華麗奢靡的裝飾,僅憑這雙手的血,也照樣豔麗得叫人移不開眼。

這就是趙如意,名副其實冠絕天下的女人。

黑色靴子往前走,李伽蓮才走進趙如意能夠觸及的範圍,對方忽地像獸般狂撲上來,手裏高高舉着那沾滿她自己鮮血的碎瓷片。

這樣的伎倆,在他面前像是過家家。不過是握住她的手腕反手一折,金鏈撞上紅柱,發出清脆的哀嚎。

李伽蓮不費吹灰之力,右手掐住如天鵝般的頸,頃刻間就将女人定在柱子上。

“不過關了你十五天,你就受不了了?”他嘴角彎起,眼底盡是冷意。

“當初,我可是被你關了三個月,整整九十多天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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