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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啧，狡猾。

魏夕很想在落陽頭上摸一把，但奈何手上有傘很不方便，只能作罷。

出了校門，走在梧桐大道上，輕風乍起，帶着并不灼熱的暖意吹開鬓邊的頭發。

魏夕的頭發不算長，但落陽過腰的長發向上飄起，總有幾絲與魏夕的褐發相觸又分開，分開又交纏。直到她們走進公寓，魏夕打傘的手放下，順手在落陽頭上摸了一把。

落陽只是看了魏夕一眼，并沒有什麽多餘的反應。

這兩個月魏夕頻頻對她的腦袋出手，落陽最開始的皺眉抗拒到現在已經變成了習慣。

魏夕滿足地放下手，按下了電梯。

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兩點了，趁落陽回屋換衣服之際，魏夕把順路在樓下提上來的涼拌菜倒在盤子裏，又把看不見山藥的山藥排骨湯盛到湯碗裏，一起端到了餐桌上。

吃完午飯後魏夕攤在沙發上看手機，聽着廚房傳來的水聲，心情愉悅。

課題組的群裏老王正在問魏夕訂的酒樓和時間，魏夕啧了一聲，沒有立刻回答，看了下之前的消息确定剛好有十個人後轉而在通訊錄裏找到相熟的酒樓老板。

确定好包間和時間後，魏夕才在群裏露了頭。

Xi：玄武湖的碧棠酒家，玉笛廳。六點？

心平氣和（老王）：那就六點。大家早點過去哈，今天小聚，就帶你們研一和大二的。小陸和小魏記得帶上你倆的那兩個隊友啊，我早就想見見那個落陽了。老陳把她藏得可緊了，生怕我把他這得意門生搶了過去。

心平氣和（老王）：還有我聽說你們那商院的學弟是小魏的弟弟？

宇（老陸）：是的，到時候跟您介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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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陸歸宇冒泡，魏夕關了手機，撐起身子往廚房看了一眼。

落陽正在認真地擦竈臺，心無旁骛，絲毫沒有注意她這邊。

王老師是陸歸宇的爺爺奶奶的老相識，魏夕和陸歸宇從大一入學開始就頗受老王照顧，後面也順理成章地選了王老師作導師，進了他的課題組。雖然兩人總是沒大沒小地叫他老王，但二人實際上對他是極為尊敬的。他們彼此心照不宣，但都是會把自己重視的人帶到尊重的人面前的，這是對雙方的重視。

這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但老王有個小毛病，喝大了一上頭就只知道勸酒。看他這架勢，今晚肯定會格外關注魏攬陽和落陽。魏攬陽倒沒什麽，只是怕落陽不自在，而且小朋友一杯就倒，魏夕有些頭大——也只能她來幫她擋擋了。老王難得有興和他們聚聚，魏夕也不想拂了他的意，但她今晚得找個機會給師娘打電話唠幾分鐘。

落陽洗完碗擦幹手，繞過隔開廚房和客廳的吧臺，走向房間。

一直在關注她的魏夕自然沒有錯過，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轉頭看了過去，對上了落陽的雙眸。

目光相接，落陽向魏夕點了點頭，“我去看一會兒書。”

“到點兒了我叫你。對了，”魏夕又在心裏打起了小算盤，“馬上要期末了，可以拜托你幫忙劃一下重點嗎？”

“好，到時候我發你一份。”她們專業相同，考試科目也基本相同，題都是同一套，反正落陽自己複習都會自己劃重點整理出一套資料，直接給魏夕一份只是舉手之勞。

“那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複習啊？”魏夕也很擅長得寸進尺，為了說服而給出了理由，“你知道我做事容易分心，平時還好，期末複習就很沒有效率。這學期其他事情太多了，我都沒怎麽聽課，對所有課程的了解都止步于課程名上。”

這也不是很為難的事，但落陽有些不解，強調說到：“但是我會去圖書館。”

這兩個月她都沒怎麽泡圖書館，在家裏四人都在的時候她會因為身邊有人而格外沉默，漸漸變得專注。但她還是更喜歡圖書館的氛圍，特別是受陽光眷顧的頂樓。但她知道，魏夕似乎更喜歡在像沙發這樣令人舒适的地方學習或者工作。

“那我和你一起去啊，希望落陽老師能夠監督我認真學習！”

被魏夕叫老師，落陽驟然覺得耳根一燙，随後一股酥麻從耳根擴散到整個頭皮。

我的學生可都很自覺。落陽在心裏輕輕反駁了一句，然後點了點頭，“我去的時候會叫你。”

“那就提前謝謝落陽老師啦~”魏夕尾音上挑，讓落陽覺得她的心髒都被挑起了一點。心跳得并不多劇烈迅速，但她總覺得一顆心不受控制地從胸腔跳到了喉嚨裏，好像再受一點刺激就會從嘴裏跳出來，然後這顆萎縮醜陋毫無生機的心髒就毫無遮攔地展示在魏夕面前。

她不想這樣。把過去的瘡痍攤開在善良美好的人面前沒有意義，除了徒增可憐引人憐憫沒有任何作用，她并不需要用可憐之處來引人注目。

“嗯。”落陽點了點頭，快步走回了房間。

木門關上的聲音很輕，但落陽欲言又止的神情讓魏夕覺得她關上的不只是房間的門。偌大的客廳裏只有魏夕一個人的細微呼吸聲，她坐回地毯上，一邊思索着一邊敲鍵盤。

沒到傍晚的時候，太陽已經開始西斜。換好衣服化了淡妝的魏夕敲響了落陽的房門，在聽到腳步聲之前，她提出了自己的建議，“落陽，要不你穿上次買的那條裙子吧？”

房間裏傳來椅子移動的聲音，然後是拖鞋走在木地板上的細微拖沓聲。裏面的人沒有立刻來開門，魏夕索性就靠着門框一邊看手機一邊等待。她是閑不住的人，工作室的選址确定了，正值多事之秋，她的手機裏總有收發不完的消息。

沒一會兒旁邊的房門就打開了，魏夕看着從裏面走出來的綠裙倩影，眼中劃過驚豔。

“我幫你編個辮子化個妝吧。”

落陽原本正在低頭整理裙子上的褶皺，聞聲擡頭看去，卻愣了一下。

與魏夕給自己的推薦不同，她自己穿了一條黑色的修身西褲搭配半袖V領的墨綠色襯衫，顯得清冷又幹練。但魏夕長相大方明豔，上妝之後修飾不笑就容易顯得淩厲的眉眼，即使穿的是長褲也顯得清爽又知性。

銀白項鏈上的墜子恰好落到明顯的鎖骨中間，那是以一塊半圓形黃色锆石為主體的落日，半個太陽的光芒由銀白彎曲的金屬構成，上面有細小的碎鑽，同樣的銀白金屬構成了象征地平線的平邊。

“不用了，”落陽不想化妝，覺得麻煩，但她又不想拒絕魏夕，“編個辮子吧，謝謝。”

魏夕也沒想落陽一口答應，答應編辮子已經是很好的結果，她早就想好好地摸一摸那頭順滑的漆黑長發了。

“就在這裏嗎？”落陽除了正常洗護，基本不怎麽打理自己的頭發，除了要方便活動的時候會簡單綁個馬尾，她自己從來沒有紮過辮子。

常年對外界的淡漠以視讓落陽的感知和情緒都有些遲緩，直到被魏夕拉到餐桌旁坐下後，她才後知後覺這是一件多麽親密的事。

從小到大她只讓母親幫自己梳過頭發，而且是很小的時候，小學六年級以後她就是自己梳頭發，也再也沒有紮過辮子了。

而現在，她端正地坐在餐廳的木椅上，等待着回房間拿梳子的人去而複返，為她梳頭。

魏夕很快回來，梳子第一下落到落陽頭上的時候，魏夕輕扶了一下她的肩膀又很快放開，快到落陽幾乎以為那是她的錯覺。

漆黑如瀑的長發能被梳子一梳到底，手感好到讓魏夕在心裏咋舌。

落陽能感覺到梳子輕輕觸碰她的頭皮，然後向下滑落。幾次之後，一雙柔軟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頭發，然後分開幾股頭發，交叉、移動，不斷向下，直到在發尾用皮筋綁在了一起。

她不知道的是，她原本僵硬的肩膀緩緩方松的同時，魏夕的神情愈發專注而溫柔。

頭發束到一起垂在身後比散開有重量得多，魏夕動作很快，落陽不一會兒就更加明顯地感覺到了自己頭發的重量。她耐心地等待着，脖頸上卻驟然一涼。

落陽下意識地看去，入眼便是一個太陽形狀的锆石墜子，和魏夕脖子上的那個是一樣的材質和設計，只不過半個太陽變成了完整的一個，就像是高懸天空的晨陽。

“這……”落陽起身，疑惑而猶豫的目光看向魏夕。

“送你的，算是隊長給隊員的謝禮。大家都有，你可別拒絕！”魏夕語氣輕松，但不允許落陽拒絕。

落陽張了張口，最終只吐出了一句謝謝。太陽的設計剛好在她心坎上，讓她不忍拒絕，同時她也條件反射地想，春節的時候也要給魏夕準備一份謝禮。

“走吧！”魏夕撥了撥自己的頭發，不動聲色地打量了落陽一眼，心情愉悅地繞過餐桌走向玄關。

對某些事情有特異性遲鈍的落陽到這個時候也沒有察覺到，她和魏夕的打扮一起出現後會有多麽令人想入非非。如出一轍的黑綠配色和同設計不同款的項鏈，宛若情侶一般的打扮，在一些人眼裏就是某種心照不宣地宣示主權。

這次魏夕定的酒樓是老王常去的那家，但離學校不是很近。她們打算開車過去，順路帶上陸歸宇和魏攬陽。

魏夕走向駕駛座，落陽自覺地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魏夕無聲笑了一下，令落陽有些不知所謂。

被太陽曬了十幾個小時的地面一定比室內熱很多，魏夕默默打開空調和換氣扇，力求車內舒适。

這些日子受落陽影響，魏夕也有些喜歡做事計算時間，估摸着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她就告訴陸歸宇她們出門了。對方也習慣估計時間，她們剛好在北門停好車的時候，陸歸宇和魏攬陽剛好通過校門的電子栅欄。

因為是訂餐人，魏夕要去得早些，他們四人到的時候才五點過一點。雖然老王不是講究人，但他們都沒有先進包間，魏夕去确認餐飲的時候，三人在一樓大廳随便找了個小桌子坐着等待。

魏攬陽左右看了一眼，兩位學霸垂眸靜坐，他一下從兜裏掏出一副牌來，露出自覺邪魅的一笑，眼中閃過自以為精明的光，“打牌嗎？”

落陽擡頭，驀然對上陸歸宇的目光，愣了一下嘴角一扯，“好。”

“好啊。”陸歸宇扶了扶眼鏡。

魏攬陽眨了眨眼，剛剛空氣裏好像有火花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