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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孟雪曦是最後一個介紹自己的人，她臉上挂着得體的笑容，聲音也很溫和：“你好，我叫孟雪曦。”

都到了這份兒上，落陽也只能報以微笑點頭，但有些為難，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聊下去。照她以前的性格，根本不會參與這種聚會，更不用說接下來該說些什麽或者做些什麽。

好在她現在身邊有魏夕，就算沒有魏夕也還有某種方面來說也很善解人意的魏攬陽和陸歸宇。

魏夕沒有讓落陽為難太久，很快就招呼衆人：“好了，別都杵在這兒，過去坐吧。”

大家重新各自找地方坐下，落陽注意到孟雪曦沒有和言早早坐在一起，反而是跟着魏攬陽坐下。她隐隐察覺到了什麽，孟雪曦似乎格外注意魏攬陽。

等魏夕動作自然地攬着她的肩膀坐下之後，落陽才注意到另一道人影也跟着她們坐在了魏夕的另一邊。落陽看了過去，果然就是陳冕。

“魏夕，好久不見，”陳冕一坐下就笑着開口，主動寒暄但沒有顯得很殷勤，“最近過得怎麽樣？”

落陽覺得他們兩個應該要寒暄一會兒，就移開了目光，看向其他地方。言秋池還是坐在原來那個角落的單人沙發，抱臂看着隔壁長條沙發打打鬧鬧搶話筒的幾人。魏攬陽、謝允誠、于炫之和言早早四人很能鬧騰，但魏攬陽身邊更有一個孟雪曦在和他說話，兩邊應付得有些忙碌，陸歸宇就坐在魏攬陽旁邊，看着他們插科打诨，拿着手機幫他們點歌，坐在一旁的言秋池也是言早早的“禦用點歌臺”。

魏夕的嘴角勾了勾，只是禮貌地笑了一下，然後絲毫不客氣地直接問：“的确是好久不見，你來南城是想幹什麽？和孟雪曦商量了什麽？”

那邊吵吵鬧鬧的一群還沒有開唱，他們說話的聲音還不是很大，魏夕見落陽的注意力沒在這邊，不是很在意自己表現出來的态度。

魏夕的态度讓陳冕覺得有些尴尬，但他還是維持着面上的笑容說：“魏爺爺生日宴上沒有見到你，但兩家覺得我們還是多見面比較好，總是要熟悉起來的。”

陳冕似乎意有所指，魏夕明白他話裏的意思，聽到他這句話也明白了魏家那邊似乎是在她沒在場的時候替她決定了一些事情。

魏夕很讨厭這種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別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覺，頓時覺得心裏一陣煩躁，不想再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和人糾纏下去。

“聯姻啊……”魏夕的嘴角勾了勾，看着面前大屏幕上的暫停标志的雙眸中劃過一抹冷意。

陳冕看不清魏夕的表情，但聽到魏夕主動提到“聯姻”這兩個字，覺得她應該是接受了，眼中漸漸浮現出傲慢和一點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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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魏夕微閉上的雙唇微動，下一秒，音響裏傳來激烈的電吉他的聲音，他沒聽清魏夕說了什麽，但能看清她的嘴型。

——做夢。

魏夕：“做夢。”

剛才的歌很快就被切掉了，音響裏傳來日語的女聲念白。

在大屏幕上的畫面改變的那一瞬間，落陽的就感覺到一股力量握住了她的手腕，猝不及防把她拉了起來。

魏夕突然起身，也把落陽拉了起來，拉着她兩步走到房間的中央。

衆人的目光被屏幕上改變的畫面吸引，也被她們兩人的舉動吸引。動畫畫面配合着女聲念白變化，在落陽被魏夕帶着轉身之前，她看清了屏幕上的字幕和對應的翻譯：

不成熟，無情，但是——

如此美麗。

在念白結束後本該有人唱出的那一句歌詞只有沒有被關掉的原唱的聲音，緊接着一陣跳躍的鋼琴聲，音樂戛然而止，魏夕和落陽也站定了。

落陽疑惑地看向魏夕，發現對方也在看着自己。魏夕朝她笑了笑，然後看向表情各異的衆人。

魏夕笑着，略顯比煙嗓清亮些但又比一般女生聲音低啞一些的聲音裏也帶着明顯的笑意，但落陽更聽出其中的篤定。

她說：“哦對，剛剛忘了給大家說了，現在重新介紹一下——”

似乎早有察覺的言早早兩眼放光，魏攬陽和陸歸宇對視了一眼，隐隐有些擔憂。

“落陽，我的女朋友，你們這群弟弟的嫂子，來重新拜見一下吧。”

言早早咬着下唇，雙眼睜大，一臉的激動和不可言說。謝允誠和于炫之對視了一眼，眼中不約而同浮現出笑意，然後加入了言早早憋不住的嚎叫。

陳冕的臉色有些難看，他隔着大半個房間和孟雪曦對視了一眼，幹笑着開口：“魏夕，別開玩笑了——”

“我沒開玩笑。”魏夕打斷了他，牽起落陽的手對其他幾人說：“你們覺得怎麽樣？反對也沒用，我談戀愛關你們屁事。”

“沒有沒有沒有，”言早早當即搖頭，“支持！絕對支持！”然後她又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笑聲嘟囔了一句：“嗚嗚嗚嗚痞帥溫柔大美女和清冷內斂好學生什麽的嗚嗚嗚嗚嗚搞到真的了嗚嗚嗚嗚嗚……”

“魏夕你是同性戀啊。”孟雪曦毫不掩飾地皺起眉頭，看向魏夕的目光滿是難以理解和不贊同，她沒有多說什麽，但這意味深長的語氣瞬間就讓場面冷了下來。

魏夕還沒有說什麽，魏攬陽啧了一聲，朝陸歸宇那邊靠了一點，沒有給陸歸宇反應的機會，動作迅速地和他十指相扣把手舉到大家面前，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什麽年代了還歧視同性戀，別裹小腦啊！那也趁這個機會和大家說一下，我倆——”

沒去管陸歸宇的目光，魏攬陽用空出的那只手指了指他自己和陸歸宇，“也是一對兒。”

除孟雪曦和陳冕之外的四個人對視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看向“被強迫”的陸歸宇。言早早的目光最為直白，幾乎都能看到無數句“你小子”從她眼裏滾動劃過。

孟雪曦略帶嘲諷的笑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魏攬陽，“魏攬陽你別開玩笑了……”

“他沒開玩笑，”一直沉默地看着躲避他目光的魏攬陽的陸歸宇把目光移向孟雪曦，“我是他的男朋友。魏攬陽是有對象的人，所以在交流的時候，請注意你和他的距離。”

言早早、謝允誠、于炫之：喲——

落陽的腦袋從魏夕把她拉到衆人目光的中心開始就是懵的，知道魏攬陽同步出櫃，她都還有些接受不良。但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把很多細節聯系到了一起，包括魏攬陽和陸歸宇的日常相處和剛剛短暫接觸時注意到的孟雪曦和陳冕的行為。

哦……陸歸宇一直喜歡魏攬陽啊……陳冕似乎很在意魏夕，就像孟雪曦在意魏攬陽一樣……

我似乎剛剛短暫地有了一個情敵。落陽後知後覺。

魏攬陽見陸歸宇十分配合自己給姐姐撐腰，頓時感動非常，滿眼都是“好兄弟，有你真好”。另外四人看到他這滿臉感動，看着他的目光頓時變得可憐又可敬。

“好了，繼續吧。老陸，把我的金曲點上！”魏夕大手一揮，示意衆人繼續，在她的帶領下，氣氛逐漸熱烈了起來，不用起哄就自覺獻曲。

魏夕先把落陽在沙發上安放好，然後接過了話筒。

“這首歌獻給——陽陽。希望在我們有限的生命裏，能相愛一千年。”

Heart beats fast.

落陽對上魏夕的目光，在黑暗裏，那雙往常就像含着光的眼睛更是閃亮。只要目光相對，即使接觸到一丁點兒，落陽的心髒都會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

Colors and promises.

魏夕很少向落陽承諾什麽，但在落陽面前，她總會說出一個又一個肯定句，然後在不經意間做的不經意間提到的事情。她說要照顧落陽，要好好愛她，她喂給她一顆糖，喂了一顆太陽。

How to be brave.

落陽不知道怎麽才能變得勇敢，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已經變得勇敢了。她敢說出過去，敢說出自己的想法，敢向魏夕提出不那麽合理的要求，敢在很多人的目光裏牽起魏夕的手。

有魏夕在的時候，惶恐、不安、難過、恐懼……似乎所以的負面情緒都能輕易地就散到找不到的地方。落陽想擁抱魏夕，每次看到魏夕張開雙臂的時候，她都很想撲進那個溫暖的懷抱，不只是她不想讓魏夕的懷抱空着，更是她想擁抱她。

One step closer......

我想更靠近你一點。

人們都說同性相斥，但兩個同樣愛對方的人會越來越想靠近對方。想要擁抱，想要親吻，想要了解。

落陽的雙眼像是閃着光，就好像魏夕眼中的光以一首歌為媒介點亮了落陽的雙眼一樣。

只要一首歌的時間就好。歌唱的是愛情，她們是唱歌的人，也是寫歌的人。

魏夕只唱了這一首，之後話筒就交給了其他人。

沒有人在意孟雪曦和陳冕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即使他們是一起來的，但終究不是一路人。

看着魏攬陽在其他人起哄下給陸歸宇來了一首鬼哭狼嚎一般都“愛的告白”，陸歸宇嘴角勾起說了謝謝，落陽突然想起了什麽，于是有些好奇地問魏夕：“陸歸宇從很久之前就喜歡你弟弟了嗎？”

“對，”魏夕點點頭，“老陸早熟得很，小學的時候就開始惦記了。但魏攬陽不開竅，他惦記也是白惦記。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說到這裏，魏夕忍不住搖頭啧啧兩聲：“就算沒表白在一起，但別看老陸那一副無欲無求的正人君子做派，實際上這人占有欲強又會拿捏人，魏攬陽是跑不掉的。”

“那他剛剛為什麽突然說他們在一起了？”落陽問的是魏攬陽猝不及防的同步出櫃，表示不能理解。

魏夕哼笑一聲：“腦子抽了吧。”實際上魏夕知道，魏攬陽是見自己說出自己取向之後場面被弄得尴尬，想要幫忙，想要給她支持。所以“急中生智”拉着陸歸宇現場出櫃以表支持，魏夕挺感動的，但也嗅出來了一點端倪：她記得，之前說到她出櫃的時候，魏攬陽一直追問她具體是怎麽做的……

想到這裏，魏夕的眉頭挑了挑，看向陸歸宇的目光和剛才言早早他們一樣。

喲——

似乎是察覺到了魏夕的目光，陸歸宇轉過頭來，和魏夕對視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