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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窮其理……”
“日了狗,沈青辰你什麽運氣,我用你微博給大明星發私信,他居然回了你三百四十一個字!!”
“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于理有未窮。”
“哎,這大明星以前是個老師啊。哇噻,當他的學生好幸福啊,為什麽我們就沒有這樣的老師。”
“朱子言‘窮至事物之理,欲其極處無不到也。物格者,物理之極處無不到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無不盡也’,為師卻不這麽認為……諸位,程朱理學乃是你們打小習學之正本,我本不該與你們說這些,不過現在也無妨了……”
翰林院的上空雲朵變幻,陽光透過格子窗,打在沈青辰熟睡的白皙的臉上,落下菱花紋的影子。她的睫毛動了兩下。
晃眼,她下意識地用衣袖遮了遮。不過很快,衣袖很快又被人撩開了。
她迷糊地睜開眼,只見到一支枯枝般蒼老的手,那只手裏正捏着她的青袍袖子。怔了一下,沈青辰迅速站了起來,“老師……”
“你們這些庶吉士,莫要以為入了翰林便可高枕無憂,入閣拜相指日可待。入翰林者多,入閣者寡,此處不過是你們為官的起點罷了。光陰易逝,理當珍惜,豈能這般胡睡過去。”六十歲的翰林院掌院學士對着沈青辰嘆了口氣,松開她的袖子,“也罷,今日是為師的最後一堂課了,你坐下罷。”
說完,他又踱上了講臺,背景看上去瘦弱而佝偻,像一截就要枯萎的樹幹。
沈青辰有些尴尬。
所謂‘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翰林院是什麽地方,她當然清楚的很。
三年一次的科舉考完,一甲前三名的狀元、榜眼和探花,便可直接進入翰林授職做官,而剩下的進士們則要再考一次加試。考上的就進翰林院當庶吉士,人稱“點翰林”。庶吉士算是朝廷的後備幹部,學習三年後就能正式留京做官,通常會任要職。而考不上的就說明水平還不夠,只能做個常調官待選者,也就是要待業,什麽時候官位有了空缺才可以被填上,出頭的機會十分渺茫。
“老師,為何是最後一堂課?”這時有人站起來問。
“為師已向皇上告老辭官,不日便要還鄉,不能再授課于你們了。”老頭停了一下,又說:“從明天開始,你們會有一位新的老師,可莫要再睡去了。”
“恩師身體康健,為何要告老還鄉?可是因我等頑劣,不願再教授我們了嗎?”那人說着,回頭狠狠瞥了沈青辰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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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辰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種大義滅同窗的憤慨,背脊隐隐升起一顧寒意,不由默默地垂下了頭。
老頭不回答,只是囑咐道:“諸位,你們是我大明朝的庶吉士,是這兩京十三省萬中挑一的人,日後當要潛心習學,成長為國之棟梁,為官後亦當勤政廉潔,為百姓分憂才是。莫要陷入無意之争,失了本心。諸位,我大明的将來系于你們每一人之身,萬請珍重。”
說完,老頭看了看堂下的十五名庶吉士,然後抱起他的書冊,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庶吉士們面面相觑,過了一會兒才陸續起身離去。
沈青辰看着老師離去的方向,怔怔不語,半晌才垂下頭,默默地收拾了書冊,抱着書出了門。
她穿越到大明朝五年了,考進翰林院也有一年了。她是二甲頭名,當科的第四名,一向是嚴于律己的,是學堂上最認真聽講的那個,別說是睡着,連走神都幾乎不曾有。可今天偏偏就睡着了,她有些懊惱。
翰林院占地不大,比起地方衙門甚至還有些寒酸,讓人舒服的反而是這兒的氛圍,寧靜,與世無争。挑起的檐角古樸而莊嚴,陽光被牆角的濃蔭篩過,落在青磚石上斑駁點點,風吹過,樹葉輕輕搖晃。
沈青辰剛出了講堂不久,身後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很快,聲音的主人就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
“青辰,你等等我!”
這人叫顧少恒,身形高大,舒眉俊目,還生了一雙小酒窩,笑起來看着很是俊朗朝氣。他是勳貴寧遠侯的兒子,從三品大理寺卿的侄子,根正苗紅的高門子弟。讓人羨慕的是,他的腦子還聰明,考得了二甲的第三名。
沈青辰停下腳步,回過頭等他。
陽光下,她鬓若刀裁,眉眼清俊,目光淡淡的,一身寬松的青袍被風吹起,中衣領子包裹的脖頸白皙而纖細。
顧少恒望着眼前的人就挪不開眼,半晌咧嘴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走,我請你吃酒去。”
他們這些庶吉士,人稱“儲相”,有着穩定的美好前程,目前又沒有為官的壓力,正是人生最得意悠哉的時刻。所以許多人每日只是作詩下棋,把酒言歡,日子過得很快活。尤其像顧少恒這樣的世家子弟,還不用愁吃喝的花銷,更是快活得沒邊。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她是寒門子弟,沒有多餘的錢可用來吃酒,更不想因為吃酒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女兒身。
顧少恒一只胳膊搭上她的肩,摟住那瘦削的肩頭拍了兩下,“老師告老還鄉跟你沒有關系,你莫要難過。這背後自然是另有原因的。”
她不自在地縮了下,身一側躲開了他的長臂,“什麽原因?”
“反正不是因為你。”他眨眼笑道,“跟我吃酒去,我就告訴你。”
沈青辰輕輕嘆了口氣,邁開步子繼續往前,青色的衣袍被風掀起一角,露出看起來很是秀氣的黑靴,“我不去。”
他的脾氣她了解,有秘密他是憋不住的。有句話不太好聽的話,叫有屁總是會放的。
沈青辰在前面走,顧少恒就在後面不甘心地追。不想穿過月洞門的時候,她竟然被絆了一下,趔趄了兩下才堪堪站穩。手中的書冊灑了一地。
青磚石地面上,書頁被風吹動,沙沙作響。
沈青辰回過頭,只見門邊倚着一個男子,嘴角含笑,姿态閑适。
那人同樣穿着青袍,一雙胳膊抱在胸前,一條長腿橫伸在地上。這貨生得很俊,鼻梁高挺,睫毛密長,一雙眼睛很亮,裏面還流動着得意的光芒。
這人不是第一次在這裏絆她了。要不是她心裏想着辭官的老師,也不至于忘了——此門高危。
沈青辰皺皺眉頭。
二十歲的人了,還在玩這種把戲,真是無聊透頂。
可惜她也不敢有微辭,默默低頭去撿她的書,因為這個人比顧少恒還要根正苗紅。
這個有着一副貴公子外表和一顆混混心的人,可是權傾朝野的內閣首輔的兒子。
大明朝第一官二代(富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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