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

第 15 章

乾州現任的州長姓時，在歷任乾州州長中他的年紀并不能算老，他膝下一兒一女尚在總角年紀。紀柱梁幾人到時是時州長親自來開的門，他一路前行引着紀柱梁入堂坐正位，紀柱梁四下看了看，順着目光慢慢走到一側的高腳宮燈前，他随心的贊賞了一句，“這燈上的雕花真好看。”然後順勢坐在了側邊椅子。時州長見他不上套也沒有任何慌亂着急，他仍舊陪着笑臉求着事，他的目的很明顯，想保自己的兒子又不想惹自己一身腥，他想讓紀柱梁替他得罪林潇。

紀柱梁不傻，時州長彎彎繞繞一環套一環的說辭他打着哈哈一個也不上當，時州長遣來保護他的人被唐影僅靠外型就吓的不敢上前，送來讨好拉攏的美人光是看見唐戲就羞愧的不敢擡頭，這讓紀柱梁在和時州長之間的拉鋸戰大獲全勝。

在回去的路上，他有心要給這兩位優異表現的員工加雞腿，于是第二天，他大手一揮，帶着兩人上街逛了一天，紀柱梁看着在街上東摸摸西瞧瞧的唐戲和那個始終跟在唐戲身旁半步的唐影，還有手裏拎着的滿滿一堆東西跟在後面的自己。

大有一副富家小少爺和他的貼身保镖，外加一個拎東西的錢袋子，很好，逛街什麽的以後都不會有了，帶他倆就更不可能。

在兩位唐姓員工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紀老板三兩下就剝奪了他們以後的愉快時光。

雖說在乾州休息了一天，但紀柱梁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至少他們打聽到了林潇現在的住處。

富商林家出事畢竟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當年那個遺漏的林家獨子現在已經是一個功成名就告老還鄉仍舊聲望頗高的老臣，同樣的，當年那座被遺棄的林府也早就被官府收回。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江月白賞賜給林潇現在落腳的地方與當年的林府正好背對背，雖說兩處地方位于不同的街道，大門朝向也不同，正常從街道上走也要走很久，可如果跳到屋頂上看，從當年的林府到林潇現在的住處只需要翻過中間隔着的牆就到了。

這位置的小秘密是唐戲發現的，原來的林府被官府收回重新修葺後成了一個供人娛樂的地方，準确來說，那一整條街都是這種場所。自從紀柱梁打聽到林潇的住處後就把那些瑣事全放一邊，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給林潇準備的禮物上，按照父親紀盛的囑咐，這次的拜訪不參雜任何目的，他只是單純替自己的父親慰問一下遇到麻煩事的老朋友。

可準備禮物這種要費神動腦子的事情唐戲是從來都不喜歡的，至于拎東西跑腿這種活唐影明顯比自己更合适，這樣想着，唐戲偷溜出去聽曲子就毫無心理壓力。但偷溜畢竟是偷溜，幹壞事總歸是幹壞事，所以當紀柱梁帶着唐影從街上路過被正在聽曲子的唐戲看見時，他下意識就往後院跑，順其自然就發現那個坐在自家後院的躺椅上聽曲子，不用給錢還沒人打擾，滿臉惬意享受的小老頭。他以前跟着江沐楓外出見過很多人，他知道這個躺的四仰八叉的小老頭就是紀公子要找的人——內閣大學士林潇。

唐戲一回去就告訴了紀柱梁這個小發現，紀柱梁差點又沒忍住要給兩人這幾天的表現再加雞腿，最終，他欣慰的拍了拍唐戲的肩膀告訴他：“等我們回了京都，我一定會在安王面前好好給你們請功的。”

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讓唐戲滿眼的期待散的無影無蹤。

紀柱梁登門拜訪林潇時只有唐戲跟着自己，給他們開門的是一個兩鬓花白的小老頭，紅漆雙開門縫剛透過光線，一個張開雙臂笑容燦爛渾身上下仿佛在發光的小老頭就從裏面快步走出來，他徑直往紀柱梁面前走，嘴裏還念念有詞，“哎呀，我的老朋友你可算是來啦，快讓我抱抱。”

紀柱梁下意識往旁邊躲，又很快反應過來自己躲開小老頭可能會摔倒，又趕緊伸手扶住他，在林潇靠近他的一瞬間，紀柱梁一股濃重的酒味撲鼻而來。

林潇借着紀柱梁給的力道站穩，看了看紀柱梁又瞧了瞧唐戲，然後神神秘秘把紀柱梁拉到一邊，迷迷糊糊地說：“老朋友，你不講義氣呀。你我明明年歲相當怎麽你看起來就這麽年輕呢？”

“旁邊那個小美人是你從哪兒騙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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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柱梁頓時覺得頭大，怎麽這個大學士跟自己的認知差了這麽多呢。他好一頓解釋才讓林潇知道，自己的老朋友沒來，來的是老朋友的兒子。

等林潇好容易消化了自己被老朋友‘抛棄’這件事之後，紀柱梁和唐戲終于是在大堂裏坐下了。林潇端坐在堂中央，卻拿着葫蘆裏的酒倒在了自己茶杯裏，還有模有樣的端起來吹了吹，一口一口慢慢抿着喝。

他看了眼紀柱梁，又看了眼站在紀柱梁身後的唐戲，“你父親有什麽事忙？什麽事情比老朋友還重要！”他的聲線蒼老透着沙啞，紀柱梁忙上前拿走他手上的杯子，想哄着他去卧室歇着，林潇嘴上沒停，紀柱梁和唐戲一邊架一個，千哄萬哄着送進裏卧。

“你父親不講義氣，他不告而別。”

“我跟你說，那時候還沒有你呢，我跟你父親當年啊，無話不談，多少年的交情啊……”

父親托自己給林潇帶的禮物同尋常禮物不同，還帶着土氣的花生，專門從京都帶到乾州的筆墨紙硯，沒有印花的大塊桂花糕......

林潇收下這些東西之後心情明顯好了很多，紀柱梁并沒有打算乘機詢問些什麽，他只是替自己的父親問候幾句，簡單陪着老人睡下後就離開了。

在他離開京都之前，紀盛曾單獨跟他暢聊了很久，父子兩人攜手走過了這許多年幾乎沒有什麽隔閡。只是那一晚，紀盛告訴了他一些他不知道的關于紀盛自己的往事。

紀盛幼時随父親在乾州生活了将近十年，他的父親和自己一樣也是位教書先生，所以家中總會來往很多他不認識的陌生人，比起和同齡孩子一起，年幼的紀盛更喜歡自己一個人呆在房間裏，他的父親并不能理解他的這種表現，所以紀盛的身邊能傾訴心事的從來只有母親一人。

紀盛的另一位好朋友是一面牆，這是他的一次偶然的發現，家中後花園中花圃緊挨着的後牆裏藏着一個小精靈。他不知道他朋友名字，也不知道朋友的長相，只知道是一個商人家的孩子。他們有約好的時間，紀盛每天都會去赴約，小牆角和花圃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屏障，将年幼的紀盛和他的小秘密一起藏了起來。

那晚，紀盛告訴自己的兒子，他直到現在都沒辦法将林潇和兒時好友聯系到一起，“不能輕信林潇，也不要輕信你自己。”

紀柱梁回去後沒過多久，自己見過林潇的事情就被時州長知道了。唐影匆匆跑回來告訴紀柱梁，“時州長動作也太快了，我就給唐戲挑把扇子的功夫那人就已經動身往咱這兒來了。”

紀柱梁給唐影端了杯茶水潤嗓子，唐影剛喘勻氣兒時州長就風風火火闖進了客棧。知道他會來，沒想到會來的這麽快，紀柱梁趕緊上前将人引進房間裏。

“紀司正啊。”時州長哈着腰跟在紀柱梁屁股後邊兒，臉上笑着眼睛卻提溜轉，一句話地功夫就想好了所有可能發生的意外狀況，他笑眯眯的望着紀柱梁，“下官是來送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