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山鬼(7)

第26章 山鬼(7)

所有人的表情都驟然一變。

景妍拿出手機，打開那個塵封已久的軟件，見那條#是小說還是殺人紀實？#斷層式第一，點開去看，找了最熱門的一條。

那是小說內容的截圖，祁盛此時也微微側過身看過來，景妍見狀将手機往他那裏偏了一點，兩個人仔細地閱讀起來。

【……男人小心翼翼地走近青岩峰，野草沒過膝蓋，吹來的冷風令他雙腿打顫，心中愈發不安。他看見粗壯的樹幹後飄蕩過一個黑影，趕忙揉了揉眼睛。

然而剛一睜開眼，他就被吓得猛然跌坐在地上，尖銳的慘叫聲劃破天際，驚起了栖息在樹上的林中鳥。

眼前是一張恐怖的臉。山鬼皮膚青綠，瘦骨嶙峋，心口有一個焦黑色的窟窿，它沒有眼睛，眼窩深陷，尖銳的牙齒還沾染着鮮紅的血液。他靠一雙耷拉着的尖耳朵感知周圍的人，顯然是發現有人貿然進入了它的地盤。

山鬼伸出骷髅一般的手，指甲略彎，長七寸，如同一把把利刃，見男人不斷地向後挪動，毫不猶豫地将指甲刺入他的心髒。

男人的尖銳呼喊聲戛然而止，山鬼發出陰森可怖的笑聲，将男人身上的衣服全都撕碎吃掉，随即伸出尖銳的五指，刺入男人的身體，連續刺了八下，直到男人的軀幹上布滿了血窟窿，才堪堪收手。

緊接着，山鬼雙指刺入男人的眼眸，吃掉他的雙眼，随即貪婪地舔舐着嘴角的鮮血。

它狠狠掰開男人的嘴，用拳敲碎他的牙齒，拔出柔軟的舌頭，最後用利刃一般的指甲削去男人高挺的鼻骨……】

越看越詭異，越看越驚悚。

“這個‘山鬼’的指甲和兇器完美吻合，死者被挖去雙眼割掉鼻子甚至敲碎牙齒，甚至連身上被捅了八個窟窿都一模一樣，這太細節了，這……”路鶴鳴瞳孔驟縮，喉結滾動了一下，“這不可能是巧合了。”

祁盛的眼眸裏墨色翻湧，難掩情緒波動，顯然也被震驚到了，他垂着眼皮，沉默了幾秒，随即說道：“我們先找到他。”

通過調查，這個筆名為鬼17的作者，真實姓名為劉歷帆，就是明沂市本地人，是全職網絡小說寫手，在靈異鬼怪小說界有着相當高的人氣，有許多爆火的網絡小說，這本《山鬼》是新作品。

小說目前已經更新三章，前兩章都是虛拟地名，只有第三章是真實的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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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到劉歷帆的住址了，就在警局附近的那個公寓區，樊哥，景妍跟我去找劉歷帆，路哥和星橋負責調查姜林寒的活動記錄。”祁盛簡單布置好任務，便随手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匆匆出門。

樊征和景妍緊跟了過去，三個人直達劉歷帆的住所。

劉歷帆住在這座公寓樓的二十層，跳窗逃跑是不可能的，所以三個人一齊坐電梯直奔二十層。

祁盛和樊征微微側過身藏在牆後，而景妍敲了敲門，嗓音清亮地喊道：“2001的住戶劉歷帆是嗎？樓下說您家廁所漏水了，請問您方便讓我們檢查一下嗎？”

房屋內響起了腳步聲。

劉歷帆透過木門的貓眼看見景妍，見是一個長相漂亮的女人，便稍稍放松下警惕來，沒想到一開門，就被景妍死死摁住。

這時，躲在牆壁後面的祁盛和樊征也走了出來。

“幹嘛啊！你們是幹什麽的！憑什麽抓我！”劉歷帆大吼道，明知故問着，眼眶微微泛紅，顯然有些崩潰了。

樊征幫景妍摁住劉歷帆，給他戴上了手铐。

祁盛從口袋裏拿出證件，語氣淡漠：“我們是負責山鬼案的特殊案件偵查隊，現在懷疑你與這起案件有關，麻煩您和我們走一趟了。”

等樊征把劉歷帆押走，祁盛和景妍以及刑偵大隊派來的痕檢人員戴上手套，進入劉歷帆的房中。房間裏相當亂，桌上還擺放着發出酸臭味的隔夜泡面，髒衣服随處可見。他桌上擺放着一臺電腦，電腦亮着，電腦上是還未寫完的新章節。

在相當仔細的勘察過後，并沒有發現他們所推斷出的彎刀和電鋸等兇器。甚至一絲一毫的相關物品都沒有找到。

難道是已經銷毀了兇器？

景妍微微蹙起眉，掀了掀眼皮看向祁盛，見男人的眼神也有些意味不明，便知道他又和自己在思考同一個問題。

劉歷帆一路上都在哭，他的眼睛已經紅腫，渾身都在發抖，一個勁地嘟囔着：“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這麽碰巧，我真的不知道啊……”

景妍始終沉默着，垂着眼睫，纖長濃密的眼睫毛在眼底拓下一片淡淡的陰影，猶如一層薄霧将眼中的光芒掩蓋。

誰也沒有說話，只有劉歷帆瘋魔似地不斷地重複着這些話。

到了警局，景妍和祁盛第一時間審問了劉歷帆。

劉歷帆的頭發粗糙且長，亂糟糟地垂在脖頸出，下巴的胡子已經很茂密，似乎是許久沒刮過，他的眼睛紅腫，眼淚一個勁地往下掉。

景妍纖細素白的手指放在電腦鍵盤上，指腹細細摩挲着鍵塊上的凸起，再度确認道：“劉歷帆，鬼17是你在閱讀網寫小說的筆名吧？”

劉歷帆拼命地搖頭，随即又點頭，聲音都哭啞了：“警官！鬼17是我，那篇《山鬼》也是我寫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會和現實一模一樣啊！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那都是我憑想象寫的啊！”

景妍微微眯起眼眸，仔細地審視着他的表情。他的瞳孔發黯，像是撒了一層灰，黯淡而空洞。男人的情緒特別激動，他的眼眶腫脹就說明他在這之前也哭過，而他一路上都在嘟囔着，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景妍掀了掀眼皮，看向祁盛。男人也正好看過來。

景妍頓了頓，随即問道：“姜林寒你認識嗎？”

劉歷帆還哭着，一抽一抽地哽咽着，話都有些說不完整：“不、我、我真的不知道啊，不認識這個人啊……”

景妍抿了抿紅唇，随即垂眸沉思。

祁盛眉頭微蹙，深邃冰冷的眼眸裏閃爍着意味不明的光芒，他沉默片刻，随即擡起頭，問道：“你的小說發表的時間在陳琬被殺害後，姜林寒被殺害前，如果你和這案子真的一點關系也沒有，為什麽恰恰是在這時候？”

一提到這事，劉歷帆就羞愧的低下了頭，臉頰漲紅，小心翼翼的擡頭瞟了兩人一眼，小聲說道：“我、我承認，我是想蹭這個熱度……我在新聞上知道青岩峰死了人，聽說死得很慘，現在不僅是明沂市，好多年輕人都信這個，我、我這不是順應潮流嘛？我就想着編一個山鬼殺人的故事，所以就開了這篇小說……我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啊！我就蹭個熱度圖點錢罷了，完全沒有理由去殺人啊！”

頓了頓，劉歷帆又接着說：“而且我本來就是靈異鬼怪的小說寫手，我之前的好幾本書，都是根據民間傳說去編的啊，雖然地名是虛構的，但其實都有原型的！這次真的只是就着前幾天那個編的啊……”

景妍在聽他說話時默默地看着他神色的變化，他的瞳孔擴大，顯然情緒十分激動，但眼睛沒有閃爍不定和左顧右盼。在情緒如此激動的情況下，沒有任何說謊的微表情，不是很會僞裝就是講了真話。

劉歷帆從被押送上車後就表現出一種恐懼和緊張，以及些許後悔，不斷的重複着“我真的不知道”這句話。景妍更願意相信他是後種。

“劉歷帆，你能交代一下今天淩晨的零點到一點你在做什麽嗎？”景妍問道。

劉歷帆猛地睜大眼睛，更加激動，長長地舒了口氣，說道：“對，昨天晚上我一直在寫小說，那個點也一直在寫，我的碼字軟件肯定有記錄！這是不是算不在場證明啊！”

景妍這次徹底陷入了沉默。

祁盛微撩眼皮，再度仔細地看了眼劉歷帆的表情，他現在顯然沒有先前緊張了，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欣喜，還有些許……慶幸？

他眸色暗沉，唇角忽地挑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低緩而短促的一聲淡笑在空曠的審訊室中響起，讓劉歷帆脖頸瞬間一涼。

祁盛語氣不急不緩，冷淡地問：“你在慶幸什麽？”

“啊，沒有啊！”劉歷帆心虛地眨了眨眼睛，不知怎地，眼淚又湧上眼眶，眼睛又紅了一大圈，他的手指微蜷，開始緊張起來。

景妍“啧”了一聲，和祁盛默契地對視一眼，随即也輕笑一聲，語氣含着幾分嘲諷：“所以你是怕我們查到你幹過什麽事，是麽？”

劉歷帆拼命地搖頭，可眼裏的慌張失措越來越明顯。

“你應該明白，只要你幹過什麽違法的事情，我們是不難查到的。”景妍冷冷地說道，“還是說，你其實和這個案件是有間接關系的？”

劉歷帆微微愣了一下，當他小心翼翼擡起眼對上景妍閃爍着危險的光芒的眼眸時，渾身一顫，張了張嘴，一個字也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