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山鬼(9)

第28章 山鬼(9)

韓楊對屍體進行了屍檢，随後向大家簡單彙報道：“死者身體組織早已高度腐爛腐爛，之前的容貌和形狀已融化成暗黑色的粘稠物質。毛發、指甲脫落。死亡時間大約在30天左右。死者甲狀軟骨角和舌骨骨折，所以死者應該該是被兇手從後面扼住脖子。其次，死者胸骨與肋骨出現多處骨折，頭蓋骨被橫切開，斷裂的切口平整，兇器大概率為尖刀或電鋸。”

這一切的一切，都完全符合小說第一章的描寫。即使早就猜到了這種結果，可是所有人的臉色都略有些陰沉。

路鶴鳴深吸一口氣，打破了凝滞的空氣，輕聲問道：“死者身份确認了嗎？”

“已經對死者的DNA進行了提取，正在錄入數據庫進行比對。”韓楊走到洗手池前洗了手，随即轉過頭，對着路鶴鳴說道。

“這三名死者大概率都是同一人所殺，這個栾一定參與了殺人過程。”景妍斂了斂眉，冷靜地開始分析，“陳琬以及姜林寒都是靈異鬼怪的愛好者，這名死者大概率也是，并且在這個網站讀過小說。栾應該是通過這個網站聯系被害人，把他們引誘到青岩峰進行了殺害。”

宋星橋點頭，随即看向祁盛：“現在犯罪嫌疑人已經基本确認，祁隊，我們接下來要怎麽辦？”

祁盛面對着大家，輕輕倚靠着牆壁，修長的腿微曲，輕輕垂着眼皮，沉默了幾秒，随即說道：“我們通過這個網站聯系他，先把他引出來。”

大家紛紛表示贊同。

景妍擡起頭，眸光微微閃爍着，不帶有一絲猶豫地說道：“讓我來和他聊吧，到時候我把他約到青岩峰，你們再想辦法配合我對他進行抓捕。”

樊征緊緊蹙起眉，瞬間站起身來，說道：“這事太危險了，還得我來。”

“青岩峰我走了很多趟了，我對那裏很熟悉，也好随機應變。”景妍語氣平靜地解釋道，随即看向了祁盛。

所有人都順着景妍的目光看向祁盛，等待着他做出最後的定奪，沒想到祁盛只是輕輕點頭，默認了景妍的想法。

景妍坐到電腦前，其他人圍在她身後。

她操控着鍵盤點開作者主頁，找到了一個“私信”的按鍵，點下去，纖細素白的手指輕輕落在鍵盤上，停頓幾秒後，輸入了短短的一行字。

【作者大大好！我真的很喜歡您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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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隔了幾秒，對面就回應了。

【栾：謝謝。】

景妍沒想到他能秒回，指尖微微一頓，随即輕快而迅速地打出字來。

【大大，你這篇文是不是真事啊？我也是明沂市人，最近這邊接連死人，事兒鬧得挺大的。】

路鶴鳴見景妍沒有絲毫鋪墊，直入主題，輕輕扯了扯唇角，“小景同志，咱們要這麽直白嗎！”

“這事兒不能彎彎繞繞，貴在一個真誠。”景妍唇角微微向上挑起，勾勒出一抹妩媚危險的笑意，随即聲音輕柔地說道。

祁盛垂着眼睫，修長的手輕輕撐在椅背上，微微俯下身，聲音顯得有幾分漫不經心：“就直接揭穿他。他又不是傻，明沂市這案子鬧得這麽大，我們要是裝作不知道，就太假了。”

栾沉默了長達一分鐘。

景妍再次打字。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覺得你好厲害啊！】

這回，對方終于回話了。

【栾：你打算報警？】

【怎麽可能？我還想看你的文呢，當然希望你能繼續寫下去，絕對不會報警的！而且我是絕對不會幫那幫警察的。】景妍面不改色地編了起來，【都怪他們。我的男朋友都被他們送進去坐牢了，我恨不得把他們都弄死。】

隊友們：“……”

路鶴鳴忍不住調侃道：“小景同志，你男朋友挺慘啊。”

景妍輕輕聳了聳肩，面露無辜之色，說道：“編的，沒有男朋友。”

路鶴鳴聽了之後，“哦”了一聲，下一刻便湊到祁盛身邊，伸出手肘輕輕頂了頂祁盛的手臂，朝着他擠眉弄眼。

祁盛蹙眉：“路哥，你眼睛疼？”

路鶴鳴：“……”

然而下一秒，栾就回應了。

【栾：今天晚上十二點我約了人去青岩峰西峰，如果你好奇的話，可以一起去看看。】

路鶴鳴瞬間就嚴肅起來，眉頭擰成一團，略有些疑惑地說道：“就……就直接約咱們出來了？不對啊，現在青岩峰已經被警方24小時監控，而且按理來說他應該會很警惕，為什麽會這麽快就主動約咱們出來？”

所有人都沉默了。

祁盛手掌撐着椅背，緩緩站直，雙臂交疊環在胸前，深邃冰冷的桃花眼裏醞釀着不明的情緒，語氣略有些冷：“他說約了人，我們總不能不去。青岩峰不能再發生命案了，我們必須保證其他人民的生命安全。”

“沒錯，這次無論如何，必須要去。”景妍的眼神裏充滿了堅毅，嗓音柔和，吐字清晰。

晚上九點鐘，兩輛面包車便駛向青岩峰景區，十點鐘方抵達。

銀白色的月光透過薄薄的雲層灑落在林間，清晰地勾勒出連綿起伏的山的輪廓。參天古樹在深邃的夜中挺立，冷風吹過，枝葉搖曳，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山林間的晚風裹挾着一絲涼意，化作一雙手溫柔地拂過臉頰，一群人走過草叢，發出一絲細細微微的踩踏聲，在寂靜的夜中格外清晰。

這次的抓捕遣派了很大的人力，景妍負責在明處赴犯罪嫌疑人的約，而祁盛和樊征就埋伏在她附近的樹木後，其餘人都在青岩峰附近的山莊和路兩側埋伏。

夜漸漸深了。

所有人一起等到了一點半，都不見嫌疑人的影子。

景妍穿着一身灰藍色格子的大衣，皮帶束在腰間，勾勒出纖細的腰肢，她纖細白皙的手輕輕搭在口袋處，再度環視了一下四周，仍不見人來。

她垂眸看了眼手機，瑩白色的屏幕在深邃的黑夜中亮起，時間清清晰晰地顯示“1：30”，她微微蹙了蹙眉，心中那抹不安更甚。

直到淩晨兩點鐘，祁盛聽見對講機裏，負責蹲守在青岩峰沿途的警察彙報，并沒有發現任何人踏入這片區域，修長的手緊緊攥成拳，語氣冷到極點：“他不會來了，撤吧。”

蹲守了大半天無功而返，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差。

回到明沂市公安局，景妍第一時間打開電腦登錄進網站去，看見了一點鐘時栾的留言。

【栾：我知道你們是警察，被耍的滋味怎麽樣？】

景妍的臉色驟然冷了下去。

樊征額頭青筋暴起，眼中充斥中憤怒的火焰，一雙粗糙的大手緊緊攥起，堅硬如石頭，用力朝着桌面砸去，發出“砰”地一聲巨響。

就連一向好脾氣的宋星橋都眼神冰冷，惡狠狠地罵道：“靠，這小子太嚣張了！”

祁盛的眼眸深邃如寒潭，像是被覆上一層薄薄的霜，眼尾勾勒起一抹冷到極致的弧度。他沉默兩秒，随即手背輕輕碰了碰景妍的肩，說道：“讓我來。”

景妍一怔，随即給祁盛讓了位置。

祁盛坐下，修長的手指落在鍵盤上，如同光影般跳躍起來，他眸光淩厲，操作迅速，敲打鍵盤的聲音顯得有幾分雜亂無章。

景妍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她知道祁盛要幹什麽。他要黑進這個網站。

宋星橋作為隊內的技術人員，輕輕抿了抿唇，蹙眉道：“這個網站雖然只是個小型網站，但是安全措施做得太好了，很難搞的。不愧是M。”

祁盛沒有應聲。

整個辦公室裏，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以及敲打鍵盤的聲音。

這不僅僅是為了找到犯罪嫌疑人，更是和M的博弈。

直到窗的邊緣傾瀉出一線黯淡的霞光，晨光灑落金燦燦的光芒，穿透晨霧和塵埃，化為一縷光線落在男人身上，在他清晰分明的輪廓都蒙上一層淡淡的光芒。

鍵盤聲戛然而止。

祁盛輕輕揉了揉發酸的手腕，眼神趨于平靜，随即端起手邊的咖啡輕抿了一口。

其他隊員都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

景妍睡得很淺，是第一個醒的，她走到祁盛身後，眼睛發酸，于是眯起眼看向電腦屏幕，忍不住微微震驚道：“這是……”

“網站後臺。”祁盛的嗓音略啞，“可以看到所有登錄網站的人的身份信息。”

這時候，其他隊員也紛紛蘇醒。

在得知祁盛已經攻入網站後臺後，紛紛露出驚喜之色。

“犯罪嫌疑人楊洛安的IP地址在隔壁明朝市，這是家庭住址，現在去找刑偵大隊要幾個人，立刻去明朝市。抓捕由樊哥全權指揮，路哥和景妍進行協助。”祁盛幹脆利落地布置好一切。

大家很快行動起來。

景妍跟着同事們乘車前往明朝市。

明朝市和明沂市是緊緊相鄰的，開車只需要一個小時。到達犯罪嫌疑人楊洛安的家庭住址附近後，樊征分配好任務，便帶着景妍直接前往楊洛安家中敲門。

此時的楊洛安剛睡醒，以為是外賣，踩着拖鞋就過去開門，結果被樊征和景妍輕松抓獲，随即，刑偵大隊在楊洛安家中發現了沾着血的電鋸和七寸長的彎刀，這就是殺人所用的兇器。

楊洛安被抓獲後，在後續的審問中拒不認罪，直到祁盛拿出他在網站上和受害人陳琬、姜林寒以及嚴珂的聊天信息，他才不得不認罪。

陳琬、嚴珂以及姜林寒都是鬼怪靈異的愛好者，在讀過楊洛安的小說後，和楊洛安在網上開始聊天。

為了追求小說真實性，楊洛安将三名讀者騙到青岩峰進行殺害。為了逃脫制裁，他将嫌疑引到另一個網絡寫手，也就是劉歷帆身上，按照劉歷帆編纂的山鬼殺人方式殺了姜林寒。

審訊到最後，楊洛安忽然問：“你覺得我錯了嗎？”

景妍微微蹙起眉。

楊洛安沒有聽到回應，也不惱，微仰着頭，眼中寫滿了漠然，唇角還挂着一絲嘲諷的笑，“我如果不殺人，怎麽能創作出那麽完美的文字呢？他們為我的創造而死，是他們的榮幸。”

“……”

這世界上不一定有鬼，但是一定有比鬼更可怕的、喪盡天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