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玲珑雪(10)
第38章 玲珑雪(10)
宋星橋查詢了這個電話號碼的相關信息,發現這個電話號碼是個黑號,沒有進行實名認證,這個結果是意料之中,可大家不免還是有幾分失望。
淩晨兩點鐘的公安局裏一片寂靜。
黢黑的夜色籠罩着整座城市,好像有濃墨潑灑在每一個見不到光角落,辦公室裏的燈光明亮,在深夜中顯得有幾分突兀。
景妍輕輕抿了口水,語氣平靜無瀾:“既然指使者提到,讓姚福州殺了祁隊把屍體套在麻袋裏放到大門前,他會幫忙處理好一切,倒是能印證我們之前的猜想。這個指使者是熟人,極有可能是隋姚村的人。不知道是直接接觸過還是間接接觸過。”
頓了頓,她直接說出了自己之前就有懷疑過的名字:“我們在隋姚村直接接觸過的人,除了被抓的姚明華、姚福州,就只有秦為方秦涵東父子。”
路鶴鳴見大家眼神中有幾分茫然,随即解釋道:“秦為方我沒接觸到,應該是隋姚村的村委會主任。但是他兒子秦涵東我見過。記得他是個文化人,之前在報社工作,後來回到村裏管財務。”
連骁修長的手指細細摩挲着下巴上的胡渣,微眯眼睛,看向祁盛和景妍,問道:“這個秦為方和秦涵東父子,你們沒和他們起沖突吧?”
祁盛坐在座位上,手肘抵着木桌,手指微蜷,手掌輕撐起臉,嗓音低沉:“沒有沖突,我們公事公辦,他們的态度也一直很平和。”
連骁沉默片刻,随即發出疑問:“嘶……那我真的不太明白,如果真的是秦為方父子,他們的殺人動機是什麽呢?小祁,明天我跟你們一起走一趟隋姚村吧,我也見見他們。”
祁盛點頭,表示沒有異議。這隋姚村是必須再去一趟的。
“大家夥都回酒店休息吧,明天早晨吃完飯直接去隋姚村。”連骁這次懶洋洋地耷拉下眼皮,緩緩打了個呵欠,随即拍了拍離自己最近的宋星橋的肩膀。
景妍也有些困了。方才在隋姚村姚福州開的那家農家樂裏,她一直沒有睡着。窗外的雨拍打窗戶發出嘈嘈雜雜的聲音,周圍一片漆黑,案子不破心裏藏着事兒,在那種環境下根本不可能睡着。
夜已深,雨後的夜晚,風都帶着幾分潮濕。長街上微微凹陷的地面都積滿了水,在月色的照耀下泛着些清冷的光。清新的空氣鑽進鼻中,心底不好的情緒漸漸消散了些。
回到酒店後,景妍睡了個不太安穩的覺,第二天一大早便起床了。
到了七點鐘,隊友們都陸陸續續起了,直奔桢州市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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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還沒有到工作時間,偌大的公安局裏只有值夜班還未換班的警察,以及一大早便備好早飯坐在辦公室裏等着大家的連骁。
吃上一頓熱乎飯,腸胃都浸在溫暖中,格外舒服。
祁盛這次猶豫片刻,決定帶着景妍和樊征,和連骁一起前往隋姚村。
樊征很擔心祁盛的狀态,畢竟大半夜除了這麽一出,情緒總要受一些影響。于是他主動擔起司機的職責,直接拉開駕駛位的門坐進去。
連骁坐在副駕駛位,景妍和祁盛坐在後座。
一路上大家都很安靜,連骁的呵欠一個接着一個,讓景妍的眼皮都有些發重,漸漸阖上。
車開得很快,轉彎時微微有些颠簸,祁盛望着窗外,只感覺到肩上被施加了一絲重力,他略一低頭,便看見景妍歪斜着身子,頭輕輕倚靠在自己肩上。
女孩睡得很熟,烏黑的發絲稍稍有些淩亂,一縷輕輕滑過他修長的玉頸,癢癢的。她睫毛纖長濃密似鴉羽,随着車的微晃輕輕顫動着。
祁盛的身體一瞬間僵硬起來,呼吸停滞了一瞬,随即漸漸平緩,他略有些緊張,垂眸看着景妍,卻始終沒有開口叫醒她。
直到車漸漸停下,景妍才撩了撩惺忪的睡眼,一臉茫然地看了眼祁盛,又看了眼剛剛被自己枕着的寬闊的肩膀,臉頰微微發紅:“祁隊……抱歉。”
祁盛耳尖發燙,可還是斂了斂眉,強作平靜:“沒事。”
這時候已經是八點半,已經是村委會上班的點。
走進村委會大院,秦涵東便緩緩迎了上來。連骁第一次見他,默默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他穿着暖色系的襯衫,五官端正,帶着一副銀邊眼鏡,氣質溫潤又柔和,仿佛古文中的謙謙君子,舉手投足都都幾分文化氣息。
姚欣可依然默默地、乖巧地跟在他身後,又是白色裙子,比昨日那套材質更輕薄,在陽光下都泛着柔軟順滑的光澤。
連骁率先開口,工作起來格外嚴肅認真,語氣也特別官方:“您好。想必秦先生已經聽說今日淩晨發生的事情了,我們便不過多贅述。姚福州大概率并非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兇手尚未抓捕歸案,我們不希望有謠言散布。”
秦涵東溫和地笑着,語氣不熱情也不疏離,也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這件事不會被散布出去,隋姚村的村民都很配合。我們昨日開放住宅區屬實是操之過急,現在住宅區二次封閉,請各位放心,我們保證不會有人在村裏發生意外。”
禮貌負責,這是連骁對秦涵東的第一印象。可面對他這浮在表面的笑,他忍不住微微蹙眉,心底湧出一種莫名的不安。
景妍這事卻默默地透過窗戶看向屋內,模模糊糊可以看見裏面的綠植,窗簾半掩着,辦公室裏似乎空無一人。她随即問道:“不知道令尊在哪裏?現在沒有上班嗎?”
秦涵東一愣,随即說道:“我阿爹前日接待完這二位警官後便離開了,現在還沒有回來。”
“他有交代自己去哪了嗎?”景妍連忙問,他心裏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輕輕擡起頭,和祁盛對視了一眼,見男人的眸中也翻湧着不明的情緒。
秦涵東沉默片刻,面露難色,回答道:“這個我不清楚。我曾經給阿爹打過電話,他沒有接……我猜他可能是臨時有事吧。他之前也有過幾次突然消失,怎麽也聯系不上,不過過幾天就會回來的。”
景妍聽到這話,忽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測,眼睛微微睜大。
直到祁盛冷着臉,語氣嚴肅地說道:“請您,現在給您父親打電話。”
祁盛的眼神冷得徹骨,不含有一絲情緒,盯得秦涵東心裏發毛,溫潤的面具也有些破裂了,他眼眸中寫滿了慌亂,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拿出手機,當着四個人的面撥出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機械而冰冷的女聲響起。
“祁警官,我阿爹他可能……”
祁盛忽然轉過身往村委會大院外,徑直走到了秦為方的個人住所前,回眸瞥了眼慌忙追上來的秦涵東一眼,語氣淡漠:“把門打開。”
秦涵東壓根不敢反駁,拿着鑰匙的手都在微微發顫。
門被打開,祁盛此時已經戴上手套走進去,其他人會意,也一同進行了搜查。
直到景妍走進廚房,看見一個冰櫃被一層厚厚的花棉被蓋住,她于是掀開棉被,打開冰櫃後,她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向後退了兩步。
那是四個被凍得僵硬的,人的頭顱。
中間偏左的那個頭顱的眼睛還睜着,早就沒有了焦距,充/血而空洞,仿佛是死不瞑目。
其他人也趕到廚房,看到冰櫃裏的頭顱,臉色都有些差。
秦涵東站在門口,往這邊一看,瞬間臉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吓得雙腿打顫,手緊緊扶住牆壁,指關節都繃緊發紅。
祁盛薄唇抿成一條線,沉默片刻,開口問道:“秦涵東,你在這之前知道這裏放的是人的頭顱嗎?”
秦涵東眼眶微微發紅,嗓音都顫得厲害:“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從來沒有注意過這個冰櫃,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姚欣可這時候小跑過來,剛要看過去,就被秦涵東迅速捂住眼睛,她扒開男人寬闊的大手,一雙琉璃般純粹的黑眸裏閃爍着幾分迷茫。
“所以……秦為方跑了?”樊征深吸一口氣道。
連骁努力鎮定下來,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男人,說道:“秦先生,既然您父親沒有出現,那就麻煩您跟我們走一趟了。”
秦涵東被樊征押着走,景妍連忙也跟了過去,無意間瞥見站在原地的姚欣可。女孩穿着白裙,不染纖塵,如同一朵純白的茉莉花。那雙漂亮的眼睛沒有聚焦,不知道在想什麽。
景妍一愣。
家中發現了四顆頭顱,秦涵東被警察帶走,姚欣可作為一個十八歲的被哥哥侵害過的無依無靠的小女孩,遇到這種情況,居然沒有半分恐懼?
然而她很快就壓下心中的疑惑,迅速跟了上去。
回桢州市公安局的路上,祁盛直接就給宋星橋打電話,讓他趕快查一下秦為方的行蹤,并讓韓楊找幾個人去秦為方家把四名死者的頭顱取走。
景妍注意到秦涵東的情緒。他雙腿還在一個勁地打顫,看上去似乎在害怕,可那雙眼眸卻平靜得出奇。
她微微蹙起眉。
這案子,真的越來越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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