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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

楊妮妮想,是那種心理上的強大,光是這一份就已經勝過很多人了。

她像是終于知道自己要說什麽了,連帶着語氣都鄭重起來:“真的!柚子,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要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一定要跟我說啊!”

開了個話頭,楊妮妮就喋喋不休問起,問秦柚去縣城裏是要投奔什麽親戚嗎,秦柚說不是,打算自己租個房子,林厭白得去上學,至于她,到時候有條件了就開直播,繼續接單。

“争取多賺點錢,搞個工作室,做大做強!”秦柚振奮道。

楊妮妮也被她感染,跟着展望了一下未來:“到時候你接單接到手軟,數錢數到手抽筋吧!”

“到時候我肯定得找不少打手。”秦柚道,其實她現在就有在留意了,游戲裏碰到玩得好的就會多留意一下,可惜可能是她接的單子段位都不高,還沒碰上讓她覺得可以的。

楊妮妮原本低落的情緒也跟着高揚起來,興奮的和她聊着。

兩人只玩了這一把,老板上線了,秦柚就去打單了。

小賣部門口熱鬧了很久,一直到秦柚打完單,老板滿意結賬,她伸了個懶腰打算離開的時候,牌桌還沒散。

她把手機揣回兜裏,跟楊汶樂打了聲招呼就轉身往馬路上走。

下雲村沒有路燈,小賣部的光線只照亮門口那片空地,一走上馬路就黑了下來,秦柚剛從光亮地走過來眼睛還有點不習慣,她幹脆站在原地閉着眼睛想着緩緩再走。

也就是這時候,有人拿着手電筒朝小賣部這邊來,腳步很急,還沒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就已經拔高了聲音在喊:“長平!長平!”

小賣部那邊的人回頭看了一眼,有人回了聲:“別喊了,你家長平沒來這。”

“沒來?他今晚上都沒來打牌嗎?”拿着手電筒的老頭問,很着急。

站在牌桌邊看打牌的人裏有人嘟囔了一句:“你家長平玩那麽大怎麽可能來這裏打牌嘛,我下午還看見他在那邊玩鬥牛……”

一聽見這話,老頭臉色都變了,轉身着急忙慌朝着鎮上的方向走。

牌桌邊還有人在問:“什麽鬥牛?玩很大嗎?誰在玩啊?”

“賭錢啊,一把幾千塊,不就是我們這的長平、林軍還有鳳雲村秦義昌那些人……還有黃毛,前兩天也被喊過去玩了,聽說輸了萬把塊,後面還跟人吵起來,被打了一頓。”

“……難怪今天沒看見黃毛來打牌了。”

秦柚到家的時候林厭白不在,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開了燈,進了廚房燒水。

大半夜的有點餓,她給自己煮了一碗清水面吃。

端着碗吃面的時候林厭白回來了,似乎走得很急,呼吸不穩,可身上腦袋上都是汗。

秦柚擡眼看他:“大晚上出門怎麽連手電筒都不拿?”

“唔……忘記了。”林厭白含糊回答着。

秦柚沒多問,指了指鍋裏燒着的水:“出了一身汗,洗個澡吧,免得感冒了,明天去鎮上看看有沒有去縣裏的車,要是有我們明天就走。”

秦柚端着碗去了客廳吃,林厭白在廚房洗了個澡,等他出來的時候秦柚面也吃完了,端着碗回廚房的時候林厭白突然道:“新年快樂。”

秦柚腳步一頓,側臉看向他。

他頭發尖還在滴着水,蒼白的臉上這裏青一塊那裏青一塊,因為洗了個熱水澡嘴唇勉強有了點血色,被他抿了又抿。

“新年快樂。”秦柚笑起來,伸手從兜裏摸出來一個巴掌大的小紅包,遞給他,“新的一年要開開心心,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

雲橋鎮有大年初一早上開門放鞭炮的習慣,淩晨五六點外面就有鞭炮聲了,秦柚被鞭炮聲驚醒,睡不着,她索性就起了床,洗漱的時候發現林厭白也起來了。

他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了一卷小鞭炮,進廚房拿打火機。

秦柚也跟了出去,看見他在家門口點燃了鞭炮,噼裏啪啦的聲響裏,火光映着兩人的臉,空氣裏充斥着鞭炮燃燒的味道。

秦柚的心情突然也變得雀躍起來。

早上兩人用昨晚剩下的雞肉下了面條,吃完以後就出了門。

這時候才早上七點多,天蒙蒙亮,仍舊能聽到從某個方向傳來的鞭炮聲,和之前比起來今天這個時間點已經很熱鬧了。

家家戶戶大門開着,門口一地鞭炮燃放過後的碎屑,門裏一張四四方方的桌子,桌上擺放着茶水和瓜果盤,村子裏的人互相串門拜年,小孩兜裏塞滿了吃的,還顯露出紅包的一角。

秦柚雙手揣在兜裏,什麽都沒拿,林厭白走在她旁邊,背着一個舊舊的大旅行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什麽東西,幾乎能将林厭白給壓垮。

他們到小賣部門口的時候,這裏已經有不少人了,楊汶樂爺爺奶奶輩分在下雲村算是最大的,所以村裏的其他人在大年初一早上都會來他們家給兩個老人拜年。

很熱鬧。

拜完年以後這些人牌桌一架,又開始打牌。

不打牌的人就坐在一起,嗑着瓜子聊着閑事。

“長平昨晚上被抓了。”

“被抓了?”

“他爸昨晚上還來這裏找過他呢,沒找着……後來接到長平打來的電話,說是人在派出所,一起被抓的人不少呢。”

“……”

秦柚跟林厭白過來給兩位老人拜了年,沒說要離開這裏的事情,想着大年初一說這個話題不太好,等以後楊汶樂再跟她說就好了。

“我身份證估計還要段時間才能好,到時候麻煩你去幫我拿了。”秦柚朝楊汶樂道。

楊汶樂點頭:“放心吧,到時候我寄給你還是等我開學了拿去給你?”

反正他過完元宵節就也要開學了,到時候也得去縣城裏,順路的事。

“反正我也不急着用,你到了再帶給我吧。”秦柚道。

秦柚跟林厭白沒在這裏待多久,走的時候兩人口袋裏被老人塞了不少零食吃的,還給林厭白塞了個紅包。

雖然是大年初一,但鎮上還有去縣城裏的車,就是車費漲了好幾塊,車上也沒什麽人,基本上都是帶着大包小包的,還有帶着活雞活鴨的。

等了很久車才開。

秦柚坐在靠窗的那邊,将窗戶開了一條小縫,冷風對着自己的臉吹,她暈車,把車費給了林厭白,叮囑他:“到了就喊我,我眯會兒。”

她抱着手縮着脖子就閉上了眼睛睡覺。

車子搖搖晃晃的往縣城開,一路上鞭炮聲時遠時近,路上也能看到不少車和走動的人,走着的那些一般都拎着牛奶大禮包之類的,身邊跟着一兩個小孩。

這是林厭白第二次坐上去往縣城的這趟車。

上一次坐是半年多前,那時候天氣炎熱,車上開着空調,人很多,他上車的時候沒有位置了,就被安排在車頭那邊,和好幾個小孩擠在一起。

他已經記不清一路上是什麽風景了,只記得車一路走走停停,等終于到縣城車站的時候,車門一開,熱浪撲臉,他下了車從蜂擁過來等着接客的摩托車之間穿過,找人問了路,沿着馬路一直走。

那時候他很緊張,還很害怕,他只能悶頭走,然後進旁邊的店鋪問路。

還好那一次一切都很順利。

這一次車子依舊走走停停,車上的人上上下下,林厭白側臉看向低着腦袋睡覺的秦柚,她戴上了外套上的熊耳朵帽子,臉被藏了起來,腦袋随着車子颠簸左搖右晃。

可她睡得很安穩,好幾次他都以為她要驚醒了,實際上她連頭都沒擡一下。

有點像揣着手的不倒翁。

終于,在車子開進縣城的時候,林厭白還沒來得及喊醒秦柚,秦柚自己醒了。

她還有點迷糊,先看了看林厭白,又去看車窗外,正好看見車子從一座大橋底下開過去,街道兩旁的商家明顯多了起來,馬路也變寬敞了,她問:“是要到了嗎?”

“嗯,已經到了。”林厭白抱緊大書包,“前面好像就是車站了。”

果不其然,在經過一個紅綠燈路口後,車子在路邊停了下來。

剛停下,路邊等待着的摩托車就聚攏了過來,車上人本來就不多,秦柚走在林厭白後面下了車。

一下車,冷風一吹臉,她人就清醒了,拒絕了那些摩托車車主後,兩人往前走了一段距離,站在路邊上,秦柚道:“先去租個房子吧,找個月租房先住着,現在學校都沒人,等過完元宵節了我再帶你去找學校,看有哪個學校收人的……”

她兀自計劃着這些,心裏還惦記着書裏提到過的那個志願班。

秦柚正雙手揣着兜看着馬路,也沒有注意到旁邊林厭白的表情。

從她說要帶林厭白找學校開始,林厭白明顯愣了一下,在她嘀咕着得找人問問整個縣城有多少學校的時候,他終于出聲:“我不用找學校。”

“那怎麽行?”秦柚臉色一下就嚴肅了起來,“不上學你想幹什麽?你這年紀去打工都沒人要的,讀書才有出路,懂嗎?”

“我沒說不上學。”林厭白深吸了口氣,“我有學上,之前成玉附中招考的時候我就考上了,上了兩年學,後來我只是休學了半年而已。”

秦柚扭頭愣愣的看着他:“真的?”

林厭白點頭:“當然是真的。”

他考的是成玉附中招考的第一屆志願班,學雜費全免,相當于他上學除了夥食費一分錢不用花,每次月考前三名還有獎學金拿,能抵掉很大一部分夥食費。

那會兒他爺爺剛去世,他開始跟着林軍生活,林軍那時候雖然愛喝酒但也不怎麽管他,再加上學校是寄宿制,一個月才放一次假,他跟林軍幾乎很少見面。

到後面林軍把他爺爺留下來的錢都花完了,家裏能賣的都賣掉了,林厭白的日子也開始變得難過起來。

最過分的時候林軍喝醉了酒跑到學校裏來鬧他,問他是不是偷偷藏了錢,不然哪有錢上這麽好的學校。

鬧過幾次以後,有一回放月假,林軍拿不到錢又對他動手,那次揍得有點狠了,林厭白就辦理了休學。

休學是他主動提出要辦的,也不想林軍再鬧到學校去。

秦柚壓根就沒問過這些,到現在才知道林厭白原來早就考上了那個志願班,這麽一來她原本壓在心裏的那一堆石頭直接少了大半。

“那太好了!”秦柚高興起來,“那成玉附中在哪?咱們就去那附近租房子好了,走走走,争取今天就找好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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