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章

魏佳伶略吃了些東西就來了困意, 索性躺在床上好好歇上一歇。

只可惜她這一覺睡得并不踏實,先是夢到從前種種,又夢到家中偏心的額娘與刻薄的姐姐, 再是春瑛, 接着又夢到了一身綠衣的秀貴人變成厲鬼找上門來,那雙蒼白的手伸過來要掐她的脖子。

她赫然能見秀貴人受傷還套着只水頭極好的玉镯子,一如從前的考究,随着那雙手越來越近,她見着那玉镯子一晃一晃的,宛如奪命刀似的……

就在這時, 魏佳伶只聽見身側似有人在說話:“她這是怎麽了?不是太醫來瞧過了嗎?怎麽還沒有醒?”

這聲音帶着幾分威嚴,與她那晦暗陰沉的夢境格格不入。

魏佳伶一下就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瞧見一身明黃色, 再仔細一看, 這人不是皇上還能是誰?

她啞着嗓子道:“皇上?”

皇上扭頭看向她道:“你醒了?可好些了?”

魏佳伶下意識想要起身請安, 卻一把被按在床上:“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講究這些虛禮做什麽?你都病成這個樣子, 身邊的人到底是怎麽照顧的!”

這最後一句話是對着純妃說的。

方才純妃本就挨了皇上幾句埋怨,如今一聽這話眼淚幾乎在眼眶直打轉,哽咽道:“皇上,您這話實在說的冤枉, 今日臣妾一聽說魏常在不好就連連請了太醫來瞧,太醫也說了,魏常在這是被吓着了,好生歇息幾日就能無恙, 所以臣妾這才沒有多問。”

皇上皺眉不語, 只吩咐王進保再請院正來瞧瞧。

若換成平日裏, 純妃定要撒嬌幾句的,說什麽“魏常在被吓壞了,她也一樣被吓壞了”之類的話,可如今估摸着皇上的性子,這話她并不敢說。

皇上瞧她站在一旁像木樁子似的,只道:“先是秀貴人自盡,再是魏常在昏迷,景仁宮這些日子不太平,朕看三阿哥這幾日就不必過來請安了。”

純妃自是不願,當娘的日日惦記兒子,更何況祖宗有令,進了阿哥所的阿哥們每逢初一十五才能來額娘跟前請安,也僅有一個時辰而已,她是日盼夜盼盼着三阿哥過來啊:“是,皇上您說的是。”

她也是個知趣兒的,見着皇上心情不悅,連忙退下。

很快周院正就過來了,有皇上在場,周院正自是小心又謹慎,開了幾副藥來,直說魏佳伶好好将養幾日就能大好。

皇上這才放心,待周院正下去之後難得和顏悅色道:“怪力亂神,有些話你聽聽就罷了,不用害怕。”

魏佳伶蒼白着一張臉,乖覺點點頭,并不想說話。

皇上看到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卻想起上輩子令妃病重的模樣,頓時是愈發憐惜于她,握着她的手道:“禦賜之物保管不善雖是大罪,可向來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你如今才晉了位份,身邊人難免有些沒規矩,照顧不妥也是常事,明日朕就要內務府送些伶俐的新人來。”

說着,他皺皺眉道:“這個純妃也是的,從前瞧着是個妥帖的,如今年紀漸長,行事卻不如當初,你年紀小不懂事,難不成她連西偏殿幾個宮人都調、教不好?”

方才他過來時唯有木槿一人忙進忙出,別的宮女要麽不知道躲在何處,要麽坐在炕上打盹,這叫皇上怎麽不生純妃的氣?

魏佳伶難得感受到皇上的溫柔,下意識覺得皇上好像沒前兩日叫自己伺候他吃飯那樣可惡:“嫔妾多謝皇上。”

皇上握着她的手一直沒松開,反倒捏的更緊了些:“在朕跟前何必這般見外?”

待魏佳伶喝了藥,眼皮子又是直打架,她一直以為自己适應力極好,已經适應了紫禁城一切,如今想來其實不然,如今種種事情累在一起,她便是鐵人也有些受不住。

皇上見她困倦,只道:“莫要害怕,安心睡吧,朕在這兒守着你。”

這等待遇,就連皇後等人也未曾有過。

魏佳伶卻不知道皇上近來公務繁忙,聽聞這話竟真的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醒來皇上早不見了蹤影,好在皇上發話,無人敢耽擱,先前純妃安插過來的四個宮人已被打發走了,內務府又送上四個伶俐的宮人過來,內務府總管更是跪在門口與木槿請罪,直說這四個人若是用的不好只管與他說,萬萬不用客氣。

木槿将這事兒說給魏佳伶聽的時候,她是哭笑不得:“既是內務府千挑萬選送過來的人,定然是錯不了的……我原先還想着怎麽将純妃娘娘安插的那幾個眼線打發走,如今倒是落得清閑。”

木槿道:“是了,昨兒您是沒看到純妃娘娘離開西偏殿時的模樣,那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她雖知道純妃不算善茬兒,可想着她一貫在皇後跟前不敢生什麽幺蛾子,以為她不算太壞,沒想到昨兒卻叫她見識到純妃的真面目。

魏佳伶昨日昏睡不醒,她自不好越過純妃去找皇後,只能先禀于純妃,當時正染指甲的純妃卻是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直說自己知道了,不知道又從太醫院何處扒拉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太醫來,後來若非皇上過來,只怕魏佳伶要硬生生挺過去。

魏佳伶前些日子是累狠了,人不累,心卻累,這幾日索性就安心躺在床上好生歇息。

她是落得自在,純妃卻是欲哭無淚。

先是秀貴人自盡,再是魏佳伶被吓得昏迷,一時間人人都說景仁宮莫不是有什麽髒東西?

純妃身為景仁宮之主位,自然氣的夠嗆,只能去高貴妃跟前扮可憐:“……臣妾哪裏知道秀貴人如此經不起事兒?臣妾只是挑唆她偷衣裳,可沒撺掇她做下如此蠢事啊!”

說着,她更是拿帕子擦去眼角的淚水道:“怕是連皇上這下都惱了臣妾,這與臣妾有什麽關系?可憐臣妾都半個月沒見着三阿哥了,也不知道近來天氣冷的厲害,三阿哥受不受得住!”

有道是蠢人向來不自知,高貴妃就是這樣的人,她的畢生智慧都用在了應對皇上與太後,如今只道:“不過一個秀貴人,沒了就沒了,倒是你向來聰明,從前能将娴妃從貴妃的位置上拉下馬,使一出一石二鳥的好計策,如今怎麽陰溝裏翻了船?本宮早就說過打算拿這魏氏對付皇後的,要你莫要東她,可你倒好,非不聽本宮的,這下後悔已經晚了!”

純妃抽噎道:“臣妾怎敢不聽貴妃娘娘的?實在是那魏氏欺人太甚,不然臣妾怎會如此,臣妾實在是冤枉的很,那秀貴人住在臣妾宮裏頭,她沒了,臣妾也覺得瘆得慌……”

她不敢說是自己容不下魏佳伶,只能一股腦将髒水潑到魏佳伶頭上,說魏佳伶兩面三刀,看着性子柔順,實則是個狠角兒。

以至于聽到最後,高貴妃都有些擔心——自己千辛萬苦走的這步棋到底對不對,可別到時候叫魏佳伶奪走皇上寵愛後,魏佳伶一人獨大,這等人心思歹毒,豈不是比皇後還難對付?

高貴妃很是擔心。

更何況這人還是長春宮出來的,皇後既能将木槿賜給她當作貼身宮女,想必兩人之間也是有幾分感情的。

高貴妃決定去會會魏佳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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