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占巢

第31章 占巢

周決明明顯沒如他的意。

周決明沒看周圍人, 也并不畏懼他們高聳緊繃的體型,他兩手插兜,置身事外般對江誡說:“他們并不對你動手, 你也并不害怕他們, 所以不用我多管閑事插一腳。我還有事…”

不過他話沒說完, 江誡就打斷了他,他強硬的再次扯住周決明的手臂,踹開面前的男人:“誰說他們不會對我動手?我高二那年,跟他們強硬抵抗時,一條腿都折了,是綁着石膏上的飛機。”

周決明很快回複, 語調淡淡:“但跟我沒有關系。”

一個空隙出現,又被人高馬大的男人頂上, 他們也不說話,死死的圍住中間兩人,無聲的強硬态度就是表明要讓江誡必須跟他們走。

跟他們走,之後的流程江誡也能倒背如流。不外乎是利用一切手段禁閉、管控、強迫。而這次把他綁回去, 還是和一個陌生女人結婚成親。

江朝海老了, 可是江誡本人卻長大了。

這會他對江朝海的憤怒占據心頭,聽見周決明置身事外的态度,有些莫名。

江誡露出個淡淡的諷笑,看向身邊平靜的周決明的臉, 對方也恰好與他對視, 江誡能清晰的看見他眉目間蘊着淡淡的不耐。

他在衆人面前湊近周決明的臉側, 看着模糊月光下周決明冷白的耳朵, 輕聲道:“我們不是睡過的關系嗎?你可是我唯一确定過關系的情人,你以為, 他會放過你?”

話音落,他突然撤開,飛快頂開面前兩人,拽住周決明直接帶着他跑起來:“先走。”

周決明有些不耐煩,身後是窮追不舍的一群高個男人,前方強硬的帶着他走的也是個陌生男人。

但他還是在某個路口轉向時使力将江誡拐了個彎,之後的路便由他引領。

寒冬涼夜,路面偶有濕滑,學校附近的地塊寸土寸金,老舊的居民樓還占據着寶地不願挪開。房屋緊湊,戶型矮小,兩個大男人穿梭其中總有些伸展不開似的。

江誡看向前方那人的後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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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決明後腦整齊的發被偶爾晃來的路燈光映照的有些反光,視線順着對方的脊背下滑,到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指,細長有力,捏着他的力道很松,手心溫熱,手背有些白的發亮。

冬季,半夜室外的溫度已經降到零下,江誡只穿着單薄的襯衣外加薄夾克,卻完全沒有冷意,反而有些莫名的熱意從後腦勺喉頸處發散而來。

十來分鐘後,周決明帶着他終于七拐八拐的停到了一處小巷道。

巷道寂靜,樓上似乎有人家養着雞在夜鳴,身邊一樓陽臺挂着的衣服被凍的硬邦邦,在夜色中堆疊成層層更深的陰影。

周決明微有點氣喘,他松開了江誡的手,随手指了指前方黑暗的小道:“等會從這條路直走到盡頭,然後左轉就能上大路。”

江誡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緩和自己的氣息,有些無所适從的用另一只手握了握還殘留餘溫的手腕,看向面前的男人,聲音裏少了以往的冷:“你去哪?”

周決明很快平靜下來,氣息舒緩,他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随口回應:“當然是回家。”

江誡看着他:“你信不信你一上大路,就會被他們看見,然後帶着你來找我。”

周決明收起手機:“不用你的操心。”他說這句話就只是單純的表明這個意思,他自然不會那樣蠢,往人家面前撞。

但江誡仍是涼了語調,開了個不相幹的話題,“那些人都是我爸派過來的。我是第一次逃開成功,但我害怕逃開的時間只有這樣短暫。想要徹底逃脫,我只能脫去江這個姓氏帶來的一切。”

江誡想逃開他父親和江這個姓氏,但周決明想逃開的是這個世界的時空。

周決明擡頭看了看漆黑無星的夜空,沒吭聲。

江誡見他不說話,從兜裏摸出包煙,低頭漫不經心的敲出一根來:“你有沒有明白我的意思?逃脫江姓,就意味着要脫開我父親附加給我的一切。”

周決明表情平淡的轉身,不願再繼續浪費時間:“那跟我并沒有關系,我先走了。”

但江誡叼住煙,又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口,他還沒說話。

周決明就又開口,他将江誡的手指扯開來:“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扯着我?”

江誡靠着牆壁,另一只手摸出打火機打火,黑暗中突然有了亮光和溫度。

之後便是霧氣缭繞,熏的他眼睛微眯:“你以前那麽想爬我的床,現在在這裝什麽矜持?還有,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金.主出事,舊情人家躲災。”

他捏着煙的手指晃過周決明冷淡的臉,說:“你可是我,唯一的情人。”

他話落,周決明還是面無表情的平淡,沒有怒也沒有怨。只是伸手進兜,拿出手機翻出當時剛過來簽約的那份合同留存的照片,示意給江誡看:“我記得這個時候我們就已經解約,結束那種關系。”

江誡随意掃了一眼,哼笑了一下:“那種關系…是結束了,但你還是我板上釘釘的舊情人啊。”

周決明發現自己确實無法理解對面男人的行為邏輯,奇怪且無理。寒冬深夜,耐着性子和他在這裏浪費這許久時間,也只是因為他的困獸之争而微有感觸。

他不置一言,直接提步離開這狹窄的巷道。

江誡摁滅那根并沒怎麽吸的煙,踩着周決明的影子跟着他離開。

半路,周決明回過頭來,看向後方的江誡,詢問:“你是一定要跟着我走?”

江誡點頭,看向對面周決明明顯不太好的臉色,終于服了個軟:“我沒別的地方可去。”

周決明淡聲開口:“你有朋友…”

然後立馬被江誡打斷:“我沒朋友,也沒家人,更沒有同事。只有你一個老情人。”

他又補充道:“以前我對你是相當大方的,輪到你了,就這麽扣扣嗖嗖?”

江誡的想法很簡單,逃脫江朝海,他也要去一個在意他的人身邊。

他看見對面周決明冰涼的神色,莫名有點想笑。真實的周決明如此凜然不可攀,在他身上看到情緒波動,甚至都讓他有了成就感。

不是自己的世界、不是自己經營的一切,甚至連小明星周決明整個人對自己來說都是陌生的,更遑論這些社交關系。

周決明看了江誡一眼,沒再多說,再次轉身繞着大路往家的方向走,似是默許了江誡的跟随。

江誡從小到大便沒有住過這種沒有電梯的普通居民樓房。

老實說周決明的品味不錯。房屋樓層不高,但修的小巧精致。即使夜色模糊,也能從步梯看出整棟小樓有些年頭了,但仍舊維持的幹淨堅固。

開鎖進門,暖意撲面而來,周決明把鑰匙放到玄關處,順手開了屋裏的燈。

他低頭換鞋,一邊開口對身後的人道:“拖鞋在鞋櫃。”

然後直接朝着廚房那邊去洗手了。

江誡換完鞋,長腿邁進室內,目光随意的掃了掃屋內布局。

一個人的性格外表可以裝飾扮演,但他常住的居所卻最能反應本人的真實內涵。周決明的這套房子格局并不大,但每處都打掃的幹淨整潔乃至樸素。屋內有淡淡的草木香,家居裝飾主淺色調,看起來讓人莫名感到放松舒适。

周決明從廚房出來,放下剛喝完的水杯到櫥櫃。屋內多出個存在感極強的大男人,他也沒什麽多餘情緒,只提醒道:“喝水自己倒。”

然後又進了內室。

這會已經很晚了,前後左右的居民樓似乎只有他們這一戶亮着燈光。

江誡坐在客廳中央的白皮沙發上,覺得自己在這套房屋中間其實有點突兀,但心裏又相當平靜順和。

他摸出手機,已經沒電自動關機,他對着客廳的燈光拔了電話卡,撇斷扔進腳邊的垃圾桶。

周決明抱着床淺灰的被子示意江誡,他推開了一間房門,江誡走過去。

看屋內的書架電腦,這應該是書房,周決明放下被子到那邊的單人小床,然後轉身面對江誡:“最多一個月,然後你離開。”

江誡沒吭聲,微微偏頭,似在觀察周決明的神色。

他現在唯一沒想明白的是,當時,周決明跟他維持那種關系時,表現的為何那樣讓人生厭。

是因為他不擅長模仿陳躍謙的脾氣性格,用力過度,還是借由浮誇的外表來遮擋掩飾自己的真心。

畢竟,兩人之間只是單純的交易,不該存情。

兩個高個男人站在屋內,頂燈投影下的陰影交叉覆蓋,顯得房間有些逼仄。

江誡随意的坐在未鋪開的床沿邊,看周決明彎腰旁若無人的收拾着自己的書籍和電腦。

他的拇指在幹淨的床單上微點,問道:“所以,你這個月是不會再進來這間房?”

周決明低頭,随意的嗯了聲,江誡能明顯的感受到對方的敷衍。

他有些急躁,急躁于周決明的态度。

他語氣也變壞了:“我又不會吃人。”

但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管他放軟語氣,還是冷聲嘲諷,周決明都依舊是那副天塌下來都不改的平淡甚至于漠然。

周決明似乎也并不在意他到底說了什麽,收拾好自己的書抱在手上,筆記本電腦疊好安放在最上方,然後轉身看了看江誡,說:“我明天把家門鑰匙放在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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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後面還有一章噢!

感謝支持,非常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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