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印度神車

印度神車

“聽，這是什麽聲音？”漩渦鳴人提了一下肩上的包袱，望向遠方，“好美。”

“是笛聲，有誰在附近吹笛子。”卡卡西也被這陣笛聲所吸引，停下腳步，四處張望，尋找着吹奏者。

鳴人心焦氣燥，顧不上後面那兩個人的呼喚，拔腿就跑了。他要找到笛聲的來源。他在幾棵樹木的上方跳蹿了幾番，很快便尋到了佐助的身影。他扒開了面前遮擋視野的枝葉，心裏盤算着待會兒該以怎樣的模樣跳下去打招呼。

“嘿，佐助！”他默念了一遍臺詞，“你這家夥，真沒有團隊精神，不跟着大夥兒一起走，反而躲在這裏悠哉地吹笛子，我要告訴卡卡西老師！”念到這裏，他藏在樹葉後面笑歡了。

宇智波佐助站在被枝罅葉隙所濾過的光斑下面，皮膚白得不可思議，漂亮的體态使得他宛如一條蟠在壑上的玉龍。

按理來說，只要是經常出生入死的忍者，就一定會經歷日曬雨淋，皮膚就一定會出現色差，常被陽光直射的位置會曬成黑黃，常被衣裳遮住的地方就會白一些。愛美的女忍們每天都會花時間美白。神奇的是，宇智波佐助全身上下都沒有一點兒色差，整個人如芙蕖般渾然天成，自有一番标格。那對形如鈎月的雙眼皮靜靜地挂在兩只黑眼睛上方，好似兩杯浪漫的香槟。漩渦鳴人有些看呆了。

因為他現在是躲在暗處俯視着佐助，所以佐助的身影在他的視野中呈現一定的傾斜。從這個角度看去，佐助的鎖骨形成了左低右高的透視，輕微的彎曲讓鎖骨的線條顯得更加纖細優美。從下颏部位延展出來的背陽面，一路向下漫至鎖骨中間那個凹陷處，拉出一段娴靜且浪漫的陰影，足以撫平此刻漩渦鳴人的一切焦躁。

這時，後面傳來了卡卡西和春野櫻的聲音。鳴人朝後面望了一眼，又趕忙把頭扭回來。

一個十分滑稽且無賴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不想讓別人看到這樣的佐助。他漩渦鳴人看見了，也就意味着這一幕是他獨有的了。卡卡西看見了，肯定會好好地誇獎一番佐助，春野櫻看見了，肯定會紅着臉對佐助扭扭捏捏，他不希望出現這些情況。

春野櫻和卡卡西的聲音越來越近，鳴人必須馬上做出抉擇。

佐助的手指在笛子上緩慢地點觸着，十枚圓潤的手指甲仿佛是一串珍珠，上面點綴着一片如同海濱邊的貝殼般整潔纖細的回紋。從那串珍珠上反射過來的太陽光，跟一把寶劍似的朝鳴人刺來，一個閃動之間就命中了他。佐助的指甲每閃一次，他收緊的牙關就發癢一次。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他覺得心髒裏有一只啄木鳥在搗蒜般狂叼猛啄，把他的心髒都啄成了一塊稀爛的鹹魚幹。

他朝佐助那邊喊道：“佐助，我在這裏！”

佐助驚訝地放下了笛子，左右張望。趁着佐助還在确認他的方向時，他躍下去，猛地撲倒了佐助。佐助沒來得及站穩，在他的推搡之間向後倒，跌在了旁邊的小溪裏。

鳴人笑得十分誇張：“哈，中招了吧，沒想到你會中這麽簡單的套路。你終于也出一次洋相了！”

佐助跌下去的時候坐到了溪底的鵝卵石，石頭磕到了他那暴露在外面的腿。他剛想責備鳴人，卻見鳴人的表情那麽得意興奮，便只是咬着牙怼了幾下：“吊車尾就是吊車尾，幼稚！”

“幼稚又怎麽啦？就算幼稚，你也被我撲倒了。”鳴人伸出了手，“上來吧，我拉你。”

佐助斜睃了他一眼，見他把“我也要耍帥”和“等會兒就讓別人看你的洋相”寫在臉上，便忍不住發笑，拍開了他的手：“我自己來。”

“逞強什麽，不要拉倒！”鳴人賭氣地鼓着腮幫子，退到了一邊。

這當口，他看到佐助彎下腰去脫鞋，将那雙濕噠噠的鞋提在了手中。同時，他也看到了那雙濕潤的、白糖般的裸露的小腿。小腿肚上還留着被鵝卵石磕出來的紅點兒。鳴人撞鬼了似的轉過身去，吓得渾身直冒汗，四肢都在發抖。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被吓成這樣。

佐助見他臉紅得要命，就問他怎麽了，他說沒怎麽。可實際上，就在佐助的聲音吹向他耳朵的那一瞬間，他覺得大地的蒸騰、泥土的焦味、日光的閃爍、樹林的擠壓、河流的沖動，一股腦兒地灌入到了他的耳道裏去，就像各路妖魔被收入彌勒佛的人種袋一樣順理成章。眼前的一切失去了他們的歷史和名字。

春野櫻他們趕過來了。看到佐助渾身濕着，衣褲上滴滴答答地流下綠水來，春野櫻便知道這是鳴人幹的好事。她問鳴人是不是這樣，鳴人跟傻了一樣坐在那裏，不否認，她又問他是不是故意的，鳴人就點頭，于是擡頭便迎來了她的一頓拳打腳踢。

鳴人被打得五官都變形了，仿佛被一堆馬蜂蟄過。佐助看了過來。他跟剛才一樣，逃命似的躲開了佐助的目光，因為他知道現在的自己醜得沒有人形。看着佐助雪白的後頸，他的思緒越飄越遠了。

以前的我是不會為了佐助在意外表的，這太奇怪了，他想。難道我變了嗎？方才佐助吹奏的笛聲，還在他的耳邊回蕩着，十分悠長……

眼前的佐助在視野中漸漸模糊，變成了一團白肉，像一顆瑩圓的珊瑚，傾斜着，閃耀，移動，拱起，回環，搖曳，翻舞，然後滾落，消失了。腳下的落葉是如此的滑。佐助那美麗又強大的形象就像印度神車一樣，旁若無人地從他的腦田馳過，碾得他腦橋變形，錐體耷下，橄榄斷裂，迷走神經在佐助的美麗所造出的風暴中拉出了令人心疼的迸裂聲，舌咽神經因佐助的迷人而發羊癫瘋似的抽動，如果攤平他小腦的每一寸褶皺，可以撚出好幾片在佐助的目光中得到了升華的愛情的嗚咽。

在這陣被春野櫻暴揍所引起的疼痛之中，他沒有一秒不在想着宇智波佐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