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拉茲之歌

拉茲之歌

與佐助分別後,漩渦鳴人暫時無事可做,也跟着自來也開始寫小說了。

自來也腦子裏有很多大綱已成的完整的故事,而他只不過是圖打發時間,湊個熱鬧,因此也沒有寫什麽有始有終的文章,只是東寫幾筆西寫幾段。當自來也沒有空閑時,他就會頂着自來也的筆名把自己寫的內容寄給出版社。他和自來也的文風頗為相似,讀者們并不會産生過大的前後割裂感。

有時候,他還會寫一些和自己有關的文章,比如分析漩渦鳴人為何會有如此那般的言行,分析漩渦鳴人的心理,或者揭露一些外人不知道的漩渦鳴人的小秘密。責罵漩渦鳴人是政治正确,就像一個民族對另一個強大到讓其眼紅的民族所做的一樣。抹黑自己的過程很爽。他在點與線的平面世界中盡情地辱罵自己、責備自己、反思自己、解剖自己,并錘煉自己。以前他還會為聽到幾句诋言罵語而傷心難過,現在他面對這些已經沒有什麽感覺了。

今年夏天,森乃伊比喜與海野伊魯卡在志村團藏的扶持下登上了政壇。上任後不久,他們就掀起了一陣從民間輿論到政界措施上的軒然大波。

兩人做了綱手的污點證人,爆出了綱手從政前的污點劣跡與從政後的貪污腐敗,将舉報資料交給了上級。綱手面臨被審查的危機,開始通過出賣漩渦鳴人來自證清白。同時,伊魯卡與森乃伊比喜通過之前舉報綱手的行為,以及之後不斷地出賣漩渦鳴人的情報換取了組織的信任,打入了組織內部。經他們調查,根組織果然暗中插手情報事業,并且會對有反團藏傾向的人員進行暗殺。

伊魯卡給鳴人傳遞情報,把暗殺名單給了他。盡管鳴人在收到名單的第一時間就趕去救援,也依然沒能保下所有人的命,約有一半的人死于撲殺。

不過,好壞總是摻半,禍福總是并行,對立的事物總是挨得那樣相近,就像小提琴上的那些優美高音,離刺耳僅有分毫之差。鳴人的生活并非全是孤獨與失意,偶爾也會出現善良。

一天,自來也帶着幾包從路過的便利店裏買的廉價袋裝拉面,把他叫來私談,說是已經聯系到了豬鹿蝶,并且還告知了豬鹿蝶一切的真相。

“聽我說了你的事跡後,他們三人深受感動,想為忍辱負重的你做些什麽。”自來也說,“不久前,他們的恩師阿斯瑪死在了曉組織的手裏。在一個深秋的夜晚,他們帶着我口述的資料出發,發誓要為師傅報仇,并将手中的這些資料珍藏起來,以便日後為你洗刷冤屈,恢複你的名譽……”

鳴人低下了頭,思考了一會兒後,不禁問道:“恢複之後,我能做什麽?”

自來也沒有回答。

無論他是尚未得出答案也好,還是不願道出答案也罷,都不是目前的鳴人需要關心的。擺在鳴人面前的,除了那些未來得及營救之人的死亡,還有他自己的死亡。生存才是他的當務之急。

随着漩渦鳴人殺害木葉丸軍團三人的消息傳出,法院也給出了對此案件的評價,判定為犯罪動機極其惡劣,主觀惡性極深,手段極其殘忍,社會影響極其惡劣,後果極其嚴重。最後,綜合漩渦鳴人殺人如麻,罪行衆多,且不知悔改,依然逍遙法外的情況,這一年的冬天,在木葉村的積極申請下,火之國終于正式下達了對他的追捕令。

在火之國的統一部署下,風之國等盟國的忍村兵力全力合作,各國的忍者和武士以及各地的町奉行所【注】通力配合,一張圍捕漩渦鳴人的天羅地網開始形成。

火之國的大名作出了重要批示,以急件形式向各地放出消息,要采取一切措施,盡快将犯罪人漩渦鳴人緝拿歸案,并強調說這種悍匪根本無法活捉,如若遇見則當場擊斃。之後,國家又發布了A級通緝令,懸賞數萬元緝捕漩渦鳴人。并且,因猿飛木葉丸是前任火影的直系親人,又逢上猿飛阿斯瑪的死亡事件,對猿飛一族打擊太大,作為以氏族為主要構成的村集體,木葉村願意給出額外的天價懸賞金。懸賞令印發量高達116萬份,貼遍了大街小巷。經濟較為發達的地區用電視滾動播出通緝令,無法大批購入電視機的小村鎮就在街頭巷尾及重要的公共場所貼滿畫像。随着通緝令連日的推廣散播,一張完整的包圍圈也迅速形成,就像是最後一顆掉進飽和溶液中的鹽粒在一瞬之間便析出并凝結成耳棒般的針狀晶體那樣。人們相信,這一次漩渦鳴人肯定無法逃脫。

懸賞令四處挂起,有的人會害怕他,有的人會憎恨他,有的人會同情他,也有的人會模仿他。不知何時開始,出現了一些自稱是漩渦鳴人的人,他們或多或少會一些忍術,然後使用變身術變成鳴人的樣子,拍一些自稱是證據的照片交到警務部隊,公然挑釁。

鳴人本人對這些事情不以為意。很早以前,他曾經讀到過開膛手傑克的故事。當開膛手傑克已經成為一則傳說隐入市中時,後面發生的那些案件究竟真是他本人所為,還是其他人為了滿足獵奇心理而進行的模仿犯罪?誰也不敢下定論。

模仿犯罪的人都有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該出現我的粉絲團了?鳴人偶爾會這麽調侃自己。

那天,一個曾出于不知是好奇心還是虛榮心而冒充過漩渦鳴人的人,走在路上被認了出來,然後就被馬車撞死了。鳴人本人就在不遠處吃飯。他看到了那個人的腦袋被車輪壓爛并碾了過去,腰部也被壓扁了,整個人的形狀看上去有點像那種鄉下的泥巴路上被輪胎從坨狀碾成面狀的牛糞。因為身體被壓變形了,內髒和腸子也噗滋噗滋地噴了一地。後面跟着的馬車都視若無睹地繼續前行,馬蹄鐵噠噠噠地從上面踏過去,把腸子踩得稀巴爛,看上去就像一堆剛剁好的還拉絲的新鮮臊子,就是不知道魯智深看見了會不會替小種經略相公叫一聲好。

沒過一會兒,路邊就都擠滿了人。

當時,人們就站在這堆還能依稀看出馬蹄印的臊子旁邊,心驚膽戰地怯聲微語,開始猜測死者的人生是多麽不幸,懷疑他的死亡是多麽複雜,幻想他的人品是多麽龌龊,而那個在無意間被他所取代的真正的漩渦鳴人就站在頂樓上,默默地注視着這一切,最後選擇了轉身離去,不擲一字地向死者和生者們道別。

漩渦鳴人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徒步走出包圍圈。

此時,他不得不感謝自己小時候愛四處蹦跶的習慣,這個習慣讓他知道了許多尋常人不得而知的隐蔽角隅。當警衛和忍者們還在四處搜捕他的時候,他已經通過郊外來到了一條荒無人煙的密徑。不過,土地開發畢竟是時下熱點,這片秘境不可能永遠獨善其身,遲早會長出密密麻麻的樓房與星羅棋布的街巷,或者長出龐然橫行的大部頭,比如說火車。

鳴人低下了頭,發現自己腳下踩着的是一截缺胳膊少腿的鐵軌。

這裏怎麽會有鐵軌呢?難道不久後的将來,木葉村的人就能坐上火車了嗎?這是個好消息,鳴人想。

他孤獨地在這條路上行走着。一朵閑雲漂浮在天空,仿佛是一艘在無風帶的平靜海面上靜止的白船。它是那樣蒼白,那樣突兀,活像是另一個日子裏落單留下的雲。它和漩渦鳴人一樣,除了慢慢地朝前移動以外無事可做。

鳴人一邊嗑瓜子吃,一邊沿着枯葉堆積的軌道邊線行走。他一路上扔着瓜子殼兒,時不時把瓜子殼兒抛向上空,後又接住,幾番颠搖在手中玩。他的臉上挂着自娛自樂的惬意笑容,嘴裏還哼着歌:“在地平線上的我可能像天空中的星星一樣渺小……一座荒廢的城市,一條未知的道路……如果沒有成功,我寧願被毀滅……我是流浪漢,我是流浪漢……”【注】那些生長在鐵軌兩邊的喜歡吃羟磷灰石的植物與喜歡咀嚼腐爛組織的臭蟲都樂意聽他唱歌。

這條鐵軌只有短短一截,不知道是尚未繼續施工,還是夭折在了施工中途。走完了這段鐵軌後,剩下的就全是還未經墾掘的一般平路。

路的盡頭會是什麽如果還是洋溢着白雪與落葉的溫言款音的那些年,如果還是需要老師們手把手地教育指導的那些年,如果還是需要被長輩擋在身前保護起來的年紀,路的盡頭就是忍者學院,低級任務,歷代火影的傳說,甜點師起早貪黑做出的清晨第一批面包,飄揚在空中的村中居民燒泥炭的青煙,飛舞在小徑旁邊的矮樹叢中的紅甲蟲,海邊的野生吊金鐘,每年回歸的燕子,以及高昂的火影岩。這些也确實曾是他的一切。而現在,路的盡頭是未知的靜谧,未知的聲音,未知的形狀,未知的死亡。從母親河的此岸到彼岸的路很漫長。

他從自己的忍具袋中拿出了那枚小手裏劍,攤放在手中。它太小了。太嬌小。太美麗。太脆弱。像心。

手裏劍前端指着的方向是被山脈遮掩住的母親河。那如精工雕刻般的山巅的尖頭,正馱着一輪盡顯冷色的圓月,真真如一顆臺上的珠寶。山脈的輪廓上蓋着一層朦胧的淺藍色,正是天外飛雪般的月光。

鳴人輕輕彎下腰,将嘴唇湊了上去,吻了手心上的這枚手裏劍。手裏劍十分通人性地回吻了他,同時也回吻了那片在他的眼睫之上稍縱即逝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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