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第 24 章

對于新認識的小可愛不到半天就和自家弟弟建立了親密關系，還相約出去看星星，杜拉表示很滿意。

她友情提供了據說是情侶約會必備的圍巾，說夜間的風很冷容易着涼，不過着涼倒也不錯，發燒了之後在親密接觸上會有不同的體感。說這話時她笑得花枝亂顫，豐滿的胸脯搖動，謝涯渾身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等到進了電梯，他猛地松一口氣，朝利烏斯問道：“你姐姐她……一直是這樣嗎？”

利烏斯一副沒精打采的厭世模樣：“還能怎樣？現在還算好了，以前的她就是個……啧。我沒資格說她，畢竟我是被她養大的，是直接受益者——就算她殺了我。但是後來她也後悔了不是嗎？以各種肮髒的手段，讓我複活。哈哈，是不是很偉大的親情？”

他的表情陰郁：“但是我卻生不出半分感激。——我不需要，不需要她為了誰而出賣自己。也不需要她自以為是的拯救——哈……是不是很自私？她又何嘗不是呢？有時候我真希望我能在五歲的隆冬就死去，免得受這百年的彼此折磨——”

他的話語颠三倒四，謝涯不知道怎麽回答。不過也許利烏斯也不需要回答就是了。

奇怪的姐弟關系。

電梯很快到達一層，外面的天色已經昏暗。即使有着五百年前的記憶，這段時間養成的習慣還是讓謝涯有點對夜晚發怵。然而此刻樓外的人們歡聲笑語，華燈初上，霓虹的廣告牌和大理石噴泉交相輝映，水光将光線折射得破碎迷離。廣場上有人在唱歌，有人在翩翩起舞，還有情侶在夜色中接吻，一同擡頭期盼流星。

都和大災變前的歲月相同。

饒是牢記自己不能被同化，謝涯也禁不住恍惚了一下。他在一瞬間內似乎回到了五百年前無憂的歲月，被爺爺牽着手，走到雨後的廣場上踩水窪。即使地板潮濕也會有許多趕着夜色到來的攤販，暗色的布鋪在地板上，上面擺着各種塑料閃光玩具和泡泡圈。那是多麽純粹的快樂啊，就如流光溢彩的泡影，仰着頭看它順着風吹到高處，眼睛裏映入星星——

——星星！

他猛地清醒過來。

怎麽會……幾乎是毫無知覺的就陷入了回憶。表情更加凝重，謝涯收回對星空的視線，就聽利烏斯說：“你剛剛在發呆。哈，也要被這裏迷惑了麽？無所謂，不過是失望而已，我知道的很清楚——”

“這裏的星空是虛假的，”謝涯說，嘆了口氣，“星星是會動的……而非永恒的靜止。”

利烏斯擡起頭來。精靈的綠色眼睛一瞬間顯得有些茫然：“不是靜止的嗎……難道就是這個原因，我畫錯了，祂們才不來看——我明白了！我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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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裏是隔絕于地球的另外一個世界。類似于異度空間，将任何其他存在都隔絕…”所以系統才會消失。

“既然是另外的空間，也許普通的規則便不再适用。”謝涯大腦飛速運轉，“這是破局的關鍵嗎？打破這裏？可是我沒有那個力量，前人也未必沒有試過……”

向[科技]甚至[觀察者]祈禱？前者他不知道祈禱詞，後者實在有點羊入虎口的感覺……不管怎麽說新的線索還是增加了吧，稍安勿躁。千萬不能忘記的便是自己必須要離開。

無論多麽美好都是虛假的世界，不應沉湎。

再次重申了自己的決心，謝涯嘆口氣。利烏斯在一旁依舊念念有詞，頗有些陷入魔怔的感覺，等到被謝涯再次提問才擡起頭，眼底布滿紅血絲，看上去頗有些歇斯底裏：“什麽？你問自殺後會怎麽樣？”

“再度爬起，循環往複。”他神經質地笑起來，上氣不接下氣：“來啊，試試啊！在這樣虛假的星空下，不想試試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活着的嗎？”

他的精神狀态比初見時崩潰得更徹底，但也許只是這位精靈的常态而已。周遭走過的人沒有一個表示異常，甚至說……他們沒有看到他。宛如利烏斯不存在一般，沒有影子的人們依然如常地嬉笑怒罵，宛若按照自身程序運行的機器人偶。

——機器？

謝涯下意識地按住自己口袋中的鑰匙。

如果鑰匙對應的鎖不在門上，而是機器——或者說人身上呢？

如果有這個可能的話，是誰？

謝涯擡頭看向周身穿梭的人群，夜色讓他們的身形顯得那樣模糊，只剩臉上洋溢的如出一轍笑容。幸福的笑容，分毫不差。惡魔天使，精靈獸人，平等地共舞着，在這一刻內他們沒有任何區別。

……停滞的星空下，廣場上的狂歡持續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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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先生不見了？”

[巴別塔]內，米利斯錯愕地問道。他面前的惡魔煩躁地用手指繞着自己的紅發：“是。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既然他沒和你們一起走的話。”

此時已經是謝涯失蹤第十二天，浩浩蕩蕩的西區惡魔已經在米利斯和修爾的帶領下，在兩天前遷移到了巴別塔。兩天的時間轉瞬即逝，堕天使都沒有看到那位黑發神使的身影。本以為對方只是在忙碌，今天到中心那座住宅拜訪，詢問相關事宜的時候，卻得到了這樣一個回答。

不免讓人憂心。……即使毫無必要，畢竟那個人已經涉及神明。

“也許那位大人有別的安排？”

“那也不該不告而別，”喬伊斯肉眼可見的心情差勁，然而半路又像想起了什麽，收斂起自己的脾氣：“雖然我沒資格知道他的動向……但把一大堆人丢到這裏，自己不見人影的行為，可說不上一位好領主。”

米利斯沉默了一下。他似乎想要斟酌一下語句讓自己顯得官方，但卻失敗了，開口依舊是直白的言語：“惡魔們想要建一座水渠，可能要動一下北邊的城牆。”

喬伊斯點點頭：“他應該會同意。”

“那這裏還有一些規劃，”米利斯把圖紙拿出來，遞給他，“修爾搞出來的，我看不懂…”

血魔接過，左看右看，然後沉默擡頭：“我也看不懂。”

米利斯：……

兩人面面相觑。

最終還是喬伊斯煩躁的扯了扯自己的紅發：“算了，我試試……設計圖紙還是能明白的，布局就算了。他什麽時候回來再讓他頭疼。”只希望不是遇上什麽麻煩了……喬伊斯将那些擔憂深深藏下。

因為毫無意義。他很早就知道了，無論是思念、擔憂亦或祈禱，從來都毫無意義。沒有人回應過他。

兩人向圖紙上寫定的區域走去，走到半路，被人攔住。一個同樣是紅發的惡魔似乎是喝了酒，醉醺醺的樣子，眯着眼看到喬伊斯時，從鼻腔發出了不屑的巨大哼聲。

喬伊斯朝他看去。他平時不做表情的時候顯得冷淡，于是這個眼神在醉漢惡魔眼中多了些挑釁的意味：“哈，我當是什麽……那個人類還不出來？聽說是這裏的領主……連惡魔都不敢見？也是，人類也就能看看這種細皮嫩肉的未成年小孩，養在房裏就以為馴服了地獄——真是笑話！以為我來到這裏就會臣服于人類嗎？不過是像見了群小姐一樣，随便睡一晚就拍屁股走人——”

一把銀劍夾在他的脖子上。

紅發的年輕惡魔表情冷淡，透露着略微的怒意：“收回你惡心的話語。”

米利斯見這架勢，暗叫不好，殺人的目光就刺向了那個挑事的醉漢惡魔。然而腦子都被酒精糊住了的惡魔顯然注意不到，反而被逗樂了般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小孩子拿着玩具吓唬誰呢？還是好好修煉你的床上技巧，伺候那個膽小鬼——啊啊啊啊！！！”

他冒犯的話語止于慘叫，喬伊斯直接一劍砍下他的右臂。惡魔的血液噴灑而出，沾上他的臉頰，被他嫌惡地抹去：“我怎麽說都随你。但诋毀他可不一樣——我可是很容易生氣的。”

他後退一步，任由同樣是紅發的惡魔在地上慘叫：“都別躲了，看夠了嗎？你們怎麽看我無所謂，但是侮辱他，呵……雖然他可能會怪我尋滋挑事。”

在躲在各種建築物後目光的注視下，喬伊斯踩了一腳地上的人，惡魔噴灑出的血液頓時懸浮。接着，宛若被誰操控一般，那些血液直接将地上砍下的胳膊擡起，強硬的又接在惡魔的斷口處，對方不由得又慘叫一聲。血肉在不受他控制的情況下飛快生長，重新給他安上了右臂，只留下連接處的粉色新肉。

血肉魔法的用途可廣，治療什麽的也不是不能做到。

這下可沒人說我殘暴了吧？

“——他懲罰就懲罰，我現在很不爽。”

“所以，還有人要挑釁的嗎？”

少年神色冷淡，轉了轉手中的銀劍，臉頰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