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章

第 39 章

“……我會當真的哦？”

喬伊斯沒有沉默太久。

而謝涯卻笑了幾聲，岔開了話題：“說起來，我這次傷得很重。等修爾他們回來，就不得不又離開一趟了……大概是[科技]掌握的塔，祂說會為我治療。你要不要一起？”

“……[科技]？”喬伊斯表達疑問。

“唉，它沒有告訴你麽，”謝涯顯得有點意外，“我還以為既然是系統把你傳送回來的，你應該已經弄清了事情的全貌。”

“我沒有那麽多的好奇心。”

“這樣可不好啊，喬伊，适當的擔憂難道不是在意的表現嗎？還是說你也沒有這麽在意我呢？”

“……”

“好啦不逗你了，”謝涯笑了一聲，“我知道你的顧忌。喬伊有時候可以把自己看得重要一點的……[科技]就是之前與你對話的聲音。”

他與喬伊斯交換情報，并提出建議：“你的傷恢複得怎麽樣了？之前你說，和老師失聯了……[科技]的消息很靈通的樣子，我想祂所在的塔那裏，應該有你老師的消息。”

沒想到，喬伊斯卻遲疑了下：“……我可以陪你。但是我老師那邊，我感覺不用替她擔心了。”

“嗯？”

“我收到了她的信件，她那張傳送卷軸的目的地是正确的。知道我在這裏後，還吩咐我多待一會兒，收集一些地面上的材料……”

謝涯：……怎麽聽起來喬伊斯好像一個工具人呢。

“所以，我已經沒有非回地獄不可的理由了，”他說，用手指繞了繞頭發，“而我還欠你三個承諾……或者說，只是因為我們已經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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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涯于是就盯着他看，直到喬伊斯不自在地回瞪他，才撲哧一聲笑出來：

“本來還想哄騙你答應什麽邪惡的契約，永遠留在這裏呢。不過喬伊既然這麽主動，也就不用我當這個壞人啦~”

“……還真是恐怖的想法。”

“對了，”喬伊斯想起什麽，表情正色，“你應該記得在矮人遺跡遇襲的事情。”

說起正事，謝涯也便收起了那些插科打诨：“是。因為星空針對我的襲擊，約瑟夫被殃及感染了。我沒有救下他。”

“我會遵守我與他之前的承諾，為他保護好家人——”

“——他感染後，出現了與朵娜哥哥一致的異常情況。”喬伊斯打斷他，在謝涯的怔愣中，将那天發生的事情再次描述了一遍，讓人類若有所思：“可能是我之前差點握住了他的命運之線的緣故……但是他與朵娜哥哥又有什麽共同點呢。”

“包括之前，故意讓朵娜前往這裏的那個存在，至今沒有再次出現。”

“謎團越來越多了啊，”謝涯感嘆道，“還真是讓人讨厭啊。”

“順其自然吧——我有預感，我還會見到他的。”謝涯看一眼窗外，巴別塔的居民們正在忙碌，田地穿梭、市井吆喝，不知道哪一個是約瑟夫想要守護的人，或許說，每一個都是。

“在那之前，我會守護他的願望——”

“畢竟這裏也是我要誓死守護的‘家’啊。”他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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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爾和尼基在十天後回到巴別塔。

他們一路膽戰心驚，風塵仆仆，半只腳剛踏進塔內，就被城主抓去開會。

“我知道之前的事讓各位都感到些許恍惚不安，”議會廳裏三十個高背椅座無虛席，巴別塔三十個議會議員坐在座位上，看向主位上的謝涯，他正握着喬伊斯提供的擴聲器，沉聲發表言論，“但是更重要的繼續向前走。”

“矮人遺跡已經基本探索完畢，确認了是可以利用的冶煉場地和礦場，能夠很好的解決如今塔內的燃眉之急。雖然約瑟夫先生因此失蹤，但正因如此，我們更要珍惜他留下的幫助。目前，我有以下的想法：”

“一，繼續摸清前往矮人遺跡的最佳路線，将其發展為巴別塔的穩定礦點，可以的話，修建相關交通設施，縮短往返時間；

二，招募擅長鍛造和修建的工人，對矮人遺跡進行翻修和維護，重新啓動冶煉爐；

三，為約瑟夫先生舉辦一場葬禮，并贍養他的家人，體現塔內的人文關懷。而先遣隊領隊的人選，我希望由芙蕾雅女士推舉選出。

各位意下如何？”

有議員舉手表達意見，謝涯回答了幾個，接着，把話頭抛給芙蕾雅：“我認為，這其中的細節，可以由芙蕾雅女士進行決斷。”

灰發戴眼鏡的惡魔微微擡起眼。她當然懂得這是對她的讓權。

其實她有些不解，因為她并不認為自己最近的表現足以獲取信任，而上一次與副城主的争執更幾乎是對權力中心的一種挑釁，然而，這位城主、神的代行人卻渾不在意，甚至給予了她更多的權利。

是試探嗎？還是捧殺……她不禁更加小心。我從政不單單只為滿足自己的權力欲望，更求為惡魔謀一片福祉，問心無愧。如果因此遭遇不公，那也只能說是[命運]的安排了吧。芙蕾雅這樣想着。

而在終局到來之前，只要她依然坐在這個位置，便會竭盡全力。因為這是她的理想，也是她對曾經受過所有善意的回答。

——謝涯無聲地松開了從她那裏飄來的祈禱光團。

在之前紅月狂潮的集體祈禱後，他獲得了不少信仰之力，逐漸能夠依稀聽見信徒的祈禱聲。那些重疊的朦胧聲音是他目前的靈魂所還不能接受的，于是他将這些祈禱聲暫且屏蔽，只是分發了盜版命運之鑰，與幾個重要的人建立了獨立聯系。這樣一來，他就能如之前和彌賽亞那樣，聽到某個個體的禱告聲。

不需要多麽正式，僅僅是心中或者口中提到了[命運]，都能被他感知。謝涯再一次感受到地球舊神的強大，即使只是權柄的殘餘，也能具有這樣的控制力。

也正因可以感知到他們對[命運]的态度，謝涯對芙蕾雅和米利斯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前者負責精明，雖然有些小心思，但也無傷大雅；後者簡單好懂，也許是曾經長輩故意的培養，他更像是“一把鋒利的劍”，只要尋找到軟肋就極好把控。而毫無疑問，彌賽亞就是這個軟肋，而現在能救彌賽亞的，也只有謝涯和他背後的[古代遺物]。

所以謝涯選擇托付他們信任——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

為了拉攏，或者單純只是因為——他其實不太懂社會治理：）

為了避免巴別塔被他不成熟的決定治理得千瘡百孔，他明智地選擇放權，讓專業人士來。

于是，維持着高深莫測的微笑，他坐在主位上，垂眸聽着議員們用各種專業名詞讨論争執，手指無聲地敲着桌面，看似沉思，實則發呆。直到被一旁的喬伊斯輕輕撞了撞胳膊肘，他才回過神來。

“對于我們剛剛商讨出的方案，您有什麽指導嗎，城主大人？”芙蕾雅推了推眼鏡。

謝涯：……

他看了一眼喬伊斯，對方用無辜的表情瞪了他一眼，帶着些許差生的同病相憐。

“……很好。我很高興看到你們都能積極地參與塔的治理和建設，”謝涯開始領導講話，“巴別塔是衆治的塔，每個人都被她所庇護，也反過來保護和反哺她。”

“而在這樣一個彼此支持、彼此共生的網絡中，每個人都是不可替代、同時又可以替代的。”他提出矛盾的議題，“不可替代在于我們都是獨立的靈魂與個體，而可替代性則是因為，在穩定的社會結構中，所有人可以自由加入，也可以自由退出。”

“換句話說，因為是人民的塔，所以每個人都重要。但是即使任何人離去，依舊能夠如常運轉。就像是約瑟夫先生離我們而去，于是我們将背負着他的責任前行。”

在衆人還沒來得及露出別的表情，開始無意義的猜疑和恐慌前，謝涯先聲定奪：“我們都有要做的事，而就在昨天，神向我下達了旨意。”

“我與副城主将前往科技之塔納西爾塔，并帶回進一步建設家園的力量。也許是人類的科技，或者命運的魔法……也許，我們還會有新同伴的加入。”

“請讓我與神明看看你們的決心吧——如果你們真的希望建立一個世外的樂土與家園。”

在萊布利亞遭受驅逐的惡魔們，該怎樣才能真正接受這座塔呢？

——答案只能由他們自己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