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對比是産生傷害的重要原因

第四十二章對比是産生傷害的重要原因

“來參觀個博物館，你還八卦起來了。”

“又不是在八卦你的初戀。随便說說。”海虞道，理所當然的模樣讓應生璞無言以對。

應生璞只好湊近玻璃櫃看了一眼那張泛黃破洞的信紙，思考片刻道：“他那樣看慣人情冷暖的魔法師，說不定會喜歡那種純真善良的女孩，我猜。”

海虞掃了他一眼，剛想說什麽，突然有一個女聲插了進來：“錯了，他可不喜歡小白兔類型的女人。”

兩人聞言回頭，一個身着長裙的女人站在兩人身後，鼻梁上架着一塊單片眼鏡。

“你怎麽知道？”海虞笑問，“你見過他？”

女人答非所問道：“他是天才。天才總是放浪的，他光是招一招手，就有無數人願意和他一夜春宵。他有的東西太多，太容易得到，因此也很難珍惜。那樣的人，不可能真心實意地愛上誰。”

海虞皮笑肉不笑地掃了她一眼，道：“你懂得倒是多。”

女人聳了聳肩，回道：“畢竟我是成帷的忠實粉絲，追随他已經有好些日子了。”

海虞輕嗤一聲，看應生璞的目光好像在說，“瞧，這不就來了”。

“而且這情書也是假的，”女人補充，“這張紙用魔法保存至今，但年紀加起來也不夠一百歲。不知道是哪個騙子打着成帷的噱頭僞造的……就算是到了今天，成帷也沒有和誰交往過，更別提寫情書。”

海虞吹了聲口哨，道：“看來我們遇到專家了。”

女人沒有在那兒停留太久，很快就轉身走了，像在一件件檢查哪件展品是真，哪些又是僞造的。

應生璞回頭看了她離去的背影一眼，意識到自己已經忘記了她的長相。

海虞沒再提方才的問題，應生璞看不出他心情如何，只得跟在他身後走完了剩下的展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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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應生璞對成帷這個人沒太大好感，但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才華。

他的創造成果多集中于前一百年，其後他便把目光轉向了教育。除了池夏七絕，成帷至今共研發了百來類魔法和魔法器，雖然其中有一部分已經落後于時代，但仍有不少依然被廣泛使用，就如注入魔力就能一直發亮的提燈還有檢測魔力波動的真知寶石。

也難怪小崽子這麽欣賞他。

應生璞想到自己幾百年下來最大的成就就是守門和那一屋子亂七八糟的魔藥和魔法器，覺得有種淡淡的哀傷湧上心頭。

剩下的兩層多是魔法器、古籍、雕塑和油畫之類，由于事先從地圖那兒了解到了它們的大致情況，兩人也沒什麽興趣一個個去參觀，多是掃一眼就過去了。

他們在二樓看見了一根樸素的木頭手杖，據說是魔鬼留下的，但應生璞沒在上面感受到任何魔法波動。

“還不知道魔鬼究竟是否存在，”海虞道，“當個故事看看就完了。”

魔鬼，世間流傳着不少和魔鬼有關的故事。人們把國家的滅亡和巨型的災禍歸結于他們，似乎只要說某件事是魔鬼做的，一切就都合理起來了似的。

除此之外還有魔鬼的煙鬥，魔鬼的眼鏡，魔鬼的童話書，也不知這世上究竟有多少魔鬼，并且他們還能心甘情願地把自己的東西拿出來供博物館展覽。

他們邊聊邊逛，最後來到了展覽無字之書的三樓。

作為鎮館之寶，無字之書有單獨的一個巨大房間專門存放，門外一幹背着巨劍的劍士和長袍魔法師，應生璞粗略一數，約莫有十三四個，可謂是聲勢浩大。

一名劍士領着二人進了展廳，前一批游客剛走，他們是這裏唯二的參觀者。

“無字之書是大魔法師成帷創造的池夏第七絕，只要注入魔力，它就能預言您的一生，”劍士介紹道，“為了保護遺跡，也為了防止引發騷亂，一般情況下，不允許游客利用無字之書進行預言。”

一般情況下。應生璞想。那特殊情況呢？

大概被問了很多次，劍士補充：“無字之書會自行尋找有緣人為其預言，經過近百年的記錄，概率大概是萬分之一。”

應生璞遠遠地眺望展廳中央那本書。從外表上看，它就和随處可見的書籍沒什麽兩樣，墨綠的書皮，中央謄寫着銀色的字跡。

它很新，新得幾乎能讓人聞見它的油墨味，經過幾百年歲月洗禮的書頁不見絲毫泛黃，也不知是長效法陣的緣故還是它生來如此。

一圈又一圈魔法陣包圍着它，用的是不同的筆觸和各色的墨水，在那片大理石地面上呈現出一副怪誕的合繪。

應生璞相信，如果有人膽敢未經允許靠近無字之書一步，那些出自不同時代的不同魔法師之手的法陣會立刻把入侵者剁成碎片。

“它預言過什麽有名的人嗎？”海虞問。

劍士笑道：“這要從它的誕生之日說起了。成帷剛制造出無字之書的時候，沒有人相信這樣一種能夠預知未來的魔法器會存在于世。但那畢竟是成帷，依然有不少人願意奔着他的名頭試試。

“有記載的第一名被預言者是一位孕婦。她詢問無字之書自己的孩子會長成怎樣的人，它告訴孕婦，她将有三個孩子。

“她的第一個孩子将胎死腹中，第二個孩子生來癡傻，在三歲時被婆家丢棄。她将為尋找孩子與丈夫離婚，此後她再嫁，近五年都沒有再次懷孕。

“四十五歲時，她将與第二任丈夫生下一名女嬰。她的女兒擁有舉世罕見的絕美容貌，十八歲那年，她會嫁給盛極一時的大國君主為妻。

“她會毒死丈夫，把持朝政。國家将在她的手上有十年的繁榮，此後她将迎來叛亂，在戰火中死去。”

海虞把玩着自己的辮子，道：“那第三個孩子，難不成是池夏的第一任女王薇奧萊塔？”

“是這樣，”劍士颌首，道，“她的母親，羅茜夫人，無法接受這個結局，服毒自殺。在當時首席醫師的救治下，她活了下來，但胎兒流産了，羅茜夫人的大腦遭受不可逆轉的損傷，餘下半生都在半癡不傻的狀态中度過。”

“還真是罪孽深重啊，”應生璞喃喃，“成帷這個人。莫不是因為這個，無字之書才成了池夏七絕的謝幕。”

“那都是後話了。除了羅茜夫人本人，沒有多少人相信這則預言，人們抱着玩玩的心态詢問無字之書自己的命運，每個人都能得到回答。

“直到三年後，人們發現無字之書的預言一一應驗，終于開始信服它的真實性。”

那之後的混亂，不必多提應生璞也能想象得到，否則枝錦沒必要把無字之書當成禁器看守。

“當人知曉了自己的命運，他們為了改變它會不惜做任何事，”一個聲音在應生璞耳邊道，“人人都想要完美的人生。自己擁有的總是不完美的。”

應生璞眨了眨眼，問海虞：“你剛剛說了什麽？”

海虞莫名其妙地指了指自己：“我？我什麽都沒說。”

也對，那聲音聽着不像海虞。

應生璞正四處張望着，倏然聽見書頁翻動的聲音。他回過頭去，數米之外的無字之書不知何時掀開了封皮，雪白的紙頁無風自動，像有一只無形的手在迅速翻閱它。

“那是……”劍士訝然道，“預言？”

應生璞一頭霧水地轉頭去看海虞，後者也偏過腦袋看他，眼神沉靜，沒有一絲笑意。

一張白紙倏然脫離了書脊，它在空中簌簌飛舞，穿過無數魔法師為它設置的屏障，如一只白蝶般飛向了應生璞。

魔法師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但那張白紙直直撞上了他的臉。

就像有一根攪拌棒在腦海中拼命轉動，應生璞只覺一陣眩暈，腳下一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海虞像是早就料到似的，上前一步接住應生璞，嘆道：“都說了身體不舒服就別來了。”

白紙在和應生璞相撞的那一刻就化作粉塵消散了，海虞拂去應生璞面頰上的煙灰，對那充作導游的劍士點一點頭，拒絕了他的幫助，道：“回去睡一覺就行了，不必叫醫師。”

他背起應生璞，趁着周圍游人稀疏，迅速回了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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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總是找上他。應生璞閉上眼睛，光陰在他面前流動，無數對眼珠同他對視，微笑，哭泣，贊揚，恥辱。

“爸爸，我想當魔法師，”應生璞聽見年幼的自己道，“魔法師更酷。”

“可你已經在學劍術了。”男人笑道。他與應生璞的長相有幾分相似，方臉薄唇，濃密的眉毛上方刻着幾道深深的擡頭紋。

“劍術也很酷。我都想學。”

父親眨了眨眼，道：“那，就都學學看吧。等你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歡的東西，再做選擇也不遲。”

“真的？我可以又學魔法又學劍術？”應生璞驚喜道。

“當然可以。不過，既然選了，就要好好堅持，”他指了指牆上的畫框，畫中的女人微笑着注視他們，“你媽媽可不喜歡半途而廢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