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有時候即便安分守己，災禍也會降臨

第四十六章有時候即便安分守己，災禍也會降臨

看見二人，美洛驚喜地向他們招手，笑道：“真巧，我居然就住在二位對面呢。”

“是啊，真巧。”海虞冷冷道，拉着應生璞快步離開了走廊。

登上最高層的觀景臺之後，海虞才感覺空氣清新了些，他長舒一口氣，靠在欄杆邊道：“看下面，大叔。”

應生璞順着他的手指望過去，他們正處于枝錦城區的正上方，整座城市盡收眼底。

與在繁花高處的景象不同，從這個高度鳥瞰枝錦，根本分不清哪裏是哪條街道或是建築，街區和街區簇在一起，花團似的五顏六色，唯有中央廣場和枝錦博物館顯得大些，勉強能夠辯認出大致方位。

應生璞回頭望去，龐大的飛船港遠遠地擠在山谷的縫隙裏，像牆角的一張蜘蛛網。

“風神之塞也是這個模樣？”應生璞問。

“比這兒大得多了，”海虞笑道，“也漂亮得多。那是一座懸浮在空中的飛船港。”

風神之塞是池夏第五絕，成帷将它建造起來的時候，飛船才剛剛被發明出來。

這種載客量大、速度極快的交通工具極大地便利了人們的生活，但光是飛船的成本就高得離譜，更別提飛船港這種超大型建築，在當時，只有少數幾座城市負擔得起飛船的停靠和維修費用。

風神之塞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

它于一夜之間出現在池夏東南部的神臨上空，其規模之大能同時容下上千艘飛船，當時臨喬絕大部分的飛船都選擇在那裏停靠整修，風神之塞也成為了臨喬的飛船中轉站。

時至今日，絕大多數國家已經建起了自己的飛船港，但風神之塞依然作為臨喬的飛船中樞持續運作着。

“所以有人把成帷稱作‘神’，”海虞道，不知是以什麽情緒說出這句話的，“他所做到的事已經遠超人力所能及的範疇，如果沒有他，臨喬不會是今天的模樣。”

“他們确定那些東西都是他一個人造的？”應生璞忍不住問，“說不定他背後還有數以千計的人在幫他，只是用他的名號發表出來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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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吧。不過，現在的人們依然敬重的并不是成帷本身，”海虞聳了聳肩，望向應生璞的目光藏着他看不懂的情緒，“而是‘成帷’這個名字。”

注意到應生璞目光裏的疑惑，海虞笑笑，擡了擡下巴示意他看西邊的天空：“你以前在這個高度看過日落嗎？”

應生璞搖頭，他倚在海虞身後的欄杆上，看血紅色的圓一點一點墜入山巒。

“日落很美，不是嗎？”海虞喃喃。

海虞買的飛船票價格不低，相對的待遇也相當不錯，晚餐是自助晚宴，令人眼花缭亂的種類讓應生璞想起确河的餞別宴。

他順其自然地回憶起了那個晚上醉醺醺的小崽子，那一天似乎已經過去了很久，彼時應生璞尚且在為海虞的告白和未來糾結，現在他似乎已經找到了答案，可以不帶茫然地享受這趟旅行了。

海虞正在不遠處的餐臺邊往自己盤子裏堆肉，應生璞見狀多添了些蔬菜水果，以免偏食嚴重的小崽子營養不良。

他回到座位，正把蔬菜沙拉裏的苦瓜挑進自己的盤子裏，門口漸漸傳來與早晨登船時如出一轍的喧鬧。他回頭瞥了一眼，果不其然，是美洛和她的一幹追随者來了餐廳。

應生璞興致缺缺地回過頭去，剛把一塊苦瓜塞進嘴裏，突然有人從身後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熟悉的柔美聲線道：“請問，我可以坐在這裏嗎？”

美洛微笑着出現在應生璞的視野裏，驚人的美貌似在散發着柔光。

應生璞困惑地環顧四周。海虞胃口大，擔心他拿的盤子放不下，應生璞便挑了一個四人的座位。這時候的餐廳并不缺位置，他不明白為什麽美洛執意要坐在他們這桌。

插進別人的約會很有意思嗎？

應生璞想，沒意識到這句話等于是變相承認了他和海虞正在約會途中。

他剛想拒絕，一道銳利的目光讓他後背一涼。

應生璞茫然地再次環顧四周，這次終于注意到了美洛的追随者們強烈的視線。

嫉妒的有之，警告的有之，其眼神之兇狠，情感之強烈，讓應生璞相信，如果他敢說出一個“不”字傷了他們女神的心，那群人絕對會沖上來把他撕成碎片。

這已經不是魅術，而是操控術了吧？

應生璞腹诽着，他不想掀起太大騷亂，只得勉強同意了。

美洛驚喜地拍拍手，像是為應生璞竟然同意了她的請求意外似的。她低聲道一句“不好意思”，接着坐在了應生璞身邊的座位上。

她一落座，追随者們也紛紛在周圍的座位上坐下，本來應生璞特意選好的清淨角落登時比上午十點的菜市場還要熱鬧。

海虞回來時看到的便是這副景象，應生璞面無表情地在盤子裏挑苦瓜吃，美洛邊小口吃着東西邊輕聲細語地對應生璞說着什麽，周圍乘客有意無意地注意着那一桌，像是什麽偵探在調查出軌案件似的。

海虞的手背爆出一條條青筋，盤子被他捏得咯咯響，盤裏的菜顫抖着，肉汁在盤底顫顫巍巍地搖晃。

他微笑着走過去，在應生璞對面坐下，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還找了個人拼桌啊，大叔。”

應生璞咽下最後一口苦瓜，心想，如果現在把那盤蔬菜沙拉推給海虞，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吃。

“不好意思，因為周圍實在是沒什麽座位了，”美洛歉意道，“剛好看見這位先生，我就來問問能不能一起坐。給您帶來困擾真是抱歉。”

“沒關系，”海虞叉起一塊牛肉，皮笑肉不笑道，“下次注意。”

他沒再留意美洛的反應，權當這張桌子上完全沒有她這個人，大口幹飯。

“這麽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二位的名字呢，”美洛笑道，“請問該如何稱呼？”

“我姓應，”應生璞道，沒打算把自己的全名告訴她，“他姓海。”

“都是很好聽的姓呢，”像是不覺得應生璞的回答生疏似的，美洛點了點頭，道，“二位叫我美洛就可以。”

海虞咕嘟一聲把嘴裏的肉吞下肚，擦了擦嘴，抓過應生璞的杯子喝了一口裏面的果汁。

應生璞見縫插針地把蔬菜沙拉往海虞面前推了推，便聽美洛驚訝道：“那邊沒有沙拉了嗎，應先生？還是您喜歡苦瓜？”

海虞瞥了她一眼，接過碗花了半分鐘把沙拉吃得幹幹淨淨。

“是我讨厭苦瓜。”海虞笑道，毫不客氣地把空碗推到了美洛盤子前的空位處。

接下來的二十分鐘，應生璞見證了大大小小的盤子在一方餐桌上攻城掠池的經過，海虞沒再收斂他的胃口，放碗碟的方法也相當霸道，盤子能并着的就不會摞着，直把美洛擠得抱着碗可憐巴巴地縮在座位裏。

應生璞選擇不去幹涉海虞的行動，平心而論，他當然希望美洛能識趣地自己離開，雖然這方式更像是一種逼迫。

突然，應生璞聽見一聲刻意壓抑了的抽噎，他扭過頭去，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美洛的大眼睛裏滴下來，少女眼眶微紅，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抹着眼淚。

“抱，抱歉，我今天可能，情緒不太穩定，”美洛露出一個凄凄慘慘的微笑，眼淚珍珠似的挂在她的臉頰上，“你們不用管我……”

海虞吃得差不多了，他擦了擦嘴，跟着笑了起來：“沒關系，反正我們也吃飽了。謝謝你讓我們欣賞到一場完美的假哭表演。”

話音剛落，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拉椅子聲，周圍的旅客氣勢洶洶地向兩人的座位處湧過來。

“你們居然把美洛小姐弄哭了？難得她纡尊降貴來和你們這些平民一起吃飯！”

“就是，不識好歹的東西，你們知道能和美洛小姐同一桌用餐是多大的榮幸嗎！”

應生璞聽着人們的聲讨，嘴角抽搐。

所以，這真的不是什麽操控術嗎？

“等等，大家不要激動，不是應先生他們的問題，”美洛站起身，做出竭力想要阻止的模樣，“大家不要生氣！”

旅客們的憤怒因為這一句話高漲得更加厲害，他們摩拳擦掌，不善的目光盯住了人群中央的兩人。

應生璞瞥見海虞微笑着攥緊了椅背。他輕咳一聲，飛快對美洛說了句抱歉，跨到海虞身邊一把摟住他，下一秒，兩人從原地憑空消失了。

美洛眨巴着大眼睛，尚未從這一變故中完全反應過來。

應生璞用移形咒将兩人送回房間，他剛松開海虞，小崽子便轉身去取靠在牆上的巨劍，吓得他忙将人一把拽回來：“你消停點，小祖宗，好不好？”

“我今天就要把那女人剁了，”海虞歪了歪腦袋，那笑容看得應生璞後背發涼，“否則我睡不着覺，大叔。”

“等等等等，就算她做得不對，你也不該殺了她，”應生璞拍着海虞的後背試圖安撫，“我們避着她走就是了，別動粗。”

海虞氣呼呼地丢下巨劍，攬住應生璞的肩膀啃了他一口，酸溜溜道：“你倒是護着她，還讓她坐你邊上。你看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