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很深嗎

很深嗎

“舟祺你快攔住他啊！”溫佳像是一個被裹在火焰層裏的嬰兒，神情萎靡痛苦，她趴卧在地，伸出雙手朝向舟祺，可憐兮兮的。

但想到這溫佳的皮囊下是面容奸詐的祟子鬼之後，舟祺頓時不覺得他可憐了，舟祺無奈舒了口氣，蹲下身來看着他，“說吧，你變成溫佳是要耍什麽把戲？”

“你以為我想變成她啊？”祟子鬼在烈火的燒灼下漸漸變回了原本的樣子，長毛長尾，蜷縮在地，孩子般的臉上露出難受表情後顯得不那麽狡猾了。

“你要是搞鬼。”修羅沉聲威脅，“我就立馬吃了你。”

“我本來就是小鬼，搞鬼不是很正常嗎？”祟子鬼顫顫巍巍站了起來，身上的毛發有些是光禿禿的，散發出一種焦糊味，他看向舟祺，說，“記憶重現時，溫佳也受到了沖擊，因為現實世界中的□□已經快不行了，所以夢中的溫佳也不會再出現。”

“那你變成溫佳，是想騙我們？”舟祺問。

“這不是沒能騙過你們嗎？”祟子鬼攤手道，“都說了我是夢魇的操控人，你們要是找不到溫佳，解決夢魇的進度會更慢，如果溫佳死了，那我也就。”

祟子鬼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這麽看來，你與她還是隊友啊？”舟祺調侃道，“既然這樣，你又何必跟溫佳成為敵對關系呢？”

“她讨厭我。”祟子鬼低聲說，“哪有人不讨厭噩夢？我不就是噩夢麽？舟祺你過來。”

他扇扇手，讓舟祺靠近些，舟祺微微俯身，聽見祟子鬼在耳邊輕聲說，“我是喜歡你才告訴你的，你身邊這位可不是你口中的隊友，更不是什麽善茬。”

舟祺聳肩一笑，随意“嗯”了聲。

“我是勸你不要陷太深。”祟子鬼撇了眼修羅，“小心遭到反噬。”

“我看該小心的人是你。”修羅怒聲，“信不信我現在就吃了你？”

“你吃一個試試？”祟子鬼昂首挺胸面向修羅，表情嚣張不屑還欠揍。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修羅一手扼住祟子鬼的脖頸，将祟子鬼提了起來，他冷笑道，“不過是只醜陋的長毛怪，還敢跟我叫嚣，沖我擺臉色？”

“如果你現在就吃了我，舟祺絕不可能解決這場夢魇，更沒法束心魔。”說完這話祟子鬼瞬間神情低落，看着似乎是要哭了。

修羅看向舟祺，舟祺撇撇嘴，“修羅大人，放他下來吧，我們還要去找盛之安。”

“是啊。”祟子鬼咳嗽了聲，“反正我最後只會成為你的盤中餐。”

修羅松手，祟子鬼啪叽一聲落了地，修羅低眸看着他，“如果我有選擇的話，一定不會吃你。”

祟子鬼擡頭起身，骨碌碌的眼睛轉了轉，發出絲縷期待的光芒來。

修羅立即說，“因為你肯定難吃至極。”

祟子鬼耷拉着腦袋轉過了身去，他在前邊慢悠悠走着帶路，機靈的耳朵聽着身後修羅跟舟祺的動靜。

修羅說，“這長毛怪怎麽在你面前跟在我面前的樣子格外不同？能成為我的食物難道不是一種榮幸麽？被我吃了後，他的生命會以我的法術繼續存在，而不是只能存在于夢魇中。”

祟子鬼小聲罵咧，“是是是，對對對，你是修羅你了不起。”

話畢，身邊出現一團玄火，祟子鬼一驚，停下了腳步。

修羅俯身探頭，臉上的冷意猶如魔鬼的窺視，他低音無情卻魅惑，“我明白了，你一而再的挑釁我，是因為很想被我吞進肚子裏吧？”

“啊啊！”祟子鬼捂着耳朵蹦出三尺遠，他站在黑暗裏怒指修羅那張似笑非笑的臉，“用舟祺的話說，我們現在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身上還在持續流血，要是不想很快消耗法力的話，最好對我放尊重點。”

修羅幽幽看了眼舟祺，“舟祺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了？”

舟祺懶散道，“是啊小鬼，我什麽時候說過了？”

“你你你！”祟子鬼一邊跳腳一邊吼叫，“我真是上輩子殺人放火，所以這輩子輪到成為你這個木樁子的吃食，還有你舟祺！”

祟子鬼沖舟祺做哭臉狀，“你不是能感應到我麽？為什麽還要說這些讓人傷心的話？”

舟祺短暫一怔，看着祟子鬼調動起心念，一邊調整呼吸一邊嘗試感應，卻并沒感應到什麽，祟子鬼頹然垂下頭，好像喪失了生的希望。

“快帶路。”修羅高聲。

祟子鬼擡頭看了眼舟祺，感慨道，“舟祺啊舟祺，就算你不久後會成為神醫，但還有幾百年的修煉等着你吶。”

“說得好像你什麽都知道似的。”修羅斜了祟子鬼一眼。

片刻後。

舟祺與修羅跟着祟子鬼踏上最後一節石階時，忽生起一陣狂風，樹枝與黑發都朝着一個方向飄動，兩人不知為何，默契地對視了一眼。

這盛之安竟居住在寺廟，成了一個出家人。

祟子鬼出手，指着門上的告示說，“不巧，他好像不在。”

“那你帶的這是什麽路？”修羅氣道。

“我怎麽知道他不在？”

“你為什麽不能知道他不在？”修羅環臂嘲笑道，“就這還說自己是夢魇的主人？操控者？”

“我說這話你信了嗎？”祟子鬼一手叉腰，偏頭瞪着修羅，“既然你不信，還說這些屁話幹什麽？”

修羅正要出聲，舟祺忽然低聲一笑，“我發現。”

“什麽？”修羅與祟子鬼同時問話并望了過來。

“在某種程度上。”舟祺邁步向前走，“你們的性格還挺像的。”

修羅當即黑了臉，祟子鬼幹脆一手撐石，嘔吐了起來。

“诶，看這告示最下邊的一行小字。”舟祺一手敲了敲，微笑道，“這兒說，若是有心見住持者，可憑三筐野果從後門進。”

“等等舟祺。”修羅沉聲道，“有蹊跷。”

舟祺退後一步，謹慎起來，“什麽蹊跷？”

風吹起舟祺腦後的馬尾，他與修羅四目相對，在修羅開口前，餘光看見祟子鬼蹦蹦跳跳跑到了一棵樹後。

“為什麽偏偏是三筐？”修羅傲慢道，“且不說摘野果是件苦差事，我也是絕不會想跟那長毛怪一起的。”

祟子鬼探出頭來狠狠白了修羅一眼。

“修羅大人。”舟祺往樹後走，他笑道，“你說的是不想，而非不可能，所以還是快來拿筐子吧。”

祟子鬼把三個筐子都查看了一遍，将最結實最好看的那個遞給了舟祺，當舟祺要把自己手中的筐子交給修羅的時候，祟子鬼一腳将另外的筐子踢向了修羅。

修羅一手接筐，姿勢潇灑，面色卻沉重。

從這棵樹的右邊一直走，便進入一個野果林，每棵果樹的葉子形狀都不一樣，枝芽的生長方向也各不相同。

午後的陽光傾灑，舟祺微笑看了眼手中的竹筐。

身旁祟子鬼快速跑過，他跳到樹枝上拽下一顆野果後自己嘗了口，然後沖着舟祺喜笑顏開道，“舟祺，你快來嘗嘗，怪甜的嘞。”

這時身後的修羅幽幽來了句，“長毛怪，你多吃點，等我以後吃你的時候，也能感覺到甜。”

手中的野果一下摔在了草地上，祟子鬼吊着尾巴垂下身子，合上雙目，似在扮演一個自殺者。

“舟祺，人之将死，還吃這些做什麽呢？”祟子鬼睜眼，憂傷地看着舟祺。

舟祺只是無奈笑笑，祟子鬼落地搖頭，嘆息道，“我還跟你說這些做什麽呢？你已陷得太深……”

“很深嗎？”修羅忽然問，他停步，回眸望向舟祺，舟祺沐浴陽光之下，少年模樣美如玉，氣質世無雙，笑臉笑眼讓人過目不忘，深深烙印在修羅心中。

“不好說呢。”舟祺笑道。

三人齊心協力摘野果的時候，舟祺竟會想到以後跟修羅在一起的生活，若等修羅三世轉世成功後，他們是不是會能像現在這般。

借着交錯的綠葉，舟祺悄悄看向修羅的側影，他正舉起雙手，摘着最高枝頭上的紅色甜果，修長又寬大的掌被日光渲染，舟祺目光下移，順着修羅手臂上的黑色紋身看向他山巒般秀麗的側臉。

摘下野果後，修羅俯下黑睫，白皙額上細小汗珠點點，他沖抱着筐子的祟子鬼自傲一笑，好幾個野果便溜入了沉甸甸的筐中。

“服了。”祟子鬼白眼道，“不過是有身高優勢而已，沒必要驕傲過頭吧？我看你要是有尾巴，都翹上天了吧？”

“不好說。”修羅嘲弄道，“得看看等我吃了你之後，會不會有尾巴呢。”

“死木樁子！”祟子鬼扭頭便走，“果子夠了，趕緊去找盛之安吧，這一天天的，沒個消停。”

“等我吃了你以後就消停了。”修羅沖着他的背影說。

祟子鬼走得更快了，修羅嗤笑一聲，看向從果樹後走出來的舟祺，“小竹，你熱嗎？”

舟祺點頭，“有點吧。”

“筐子給我。”修羅朝他伸出手。

“不用啦。”舟祺客氣道。

修羅盯了舟祺一眼，黑眸過分閃耀。

舟祺呆呆看着修羅用玄火将自己手裏的筐子奪了過去。

“累麽？”修羅問，“要不要我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