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我們算什麽關系

我們算什麽關系

承空盼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不肯低頭，“喂修羅，還打不打啊？”

舟祺一把拽住他的衣領，将他拉了下來。

四個圓圓腦袋簇擁在一塊，像朵巨大的花瓣，細密雨點澆灌而下，修羅看見舟祺的手指髒了，又一擡眸，不止手，舟祺的衣衫上也沾了好些泥土。

“寧笑笑那邊如何？”舟祺問。

修羅沒忍住将舟祺手背上的泥巴刮掉，舟祺瞧他一眼，他啓唇，“倒是寧笑笑那兒聽見了些不同的。”

“什麽？”作為回報，舟祺幫着把修羅的衣袖挽了挽。

祟子鬼嗤笑了聲，“馬上雨就大了，那個時候到處是洪流，想找貝殼都找不到了。”

修羅一手掌玄火照明，鎖眉道，“寧笑笑說，賈天佑跟溫佳定情那天，盛之安跟賈媛媛也在，她說，感覺不止是賈天佑，以前的盛之安跟賈媛媛好像也很喜歡溫佳。”

“一點沒看出來盛之安喜歡溫佳啊。”舟祺說。

修羅默了片刻，“可能是愛屋及烏吧。”

這句話讓舟祺茅塞頓開，他猛然起身，沖着修羅說，“我知道了！”

“什麽啊？”專心扒拉土壤的承空盼被舟祺吓到，擡頭說了句，“一驚一乍的吓唬誰啊？”

“舟祺舟祺！”祟子鬼興奮道，“你知道殺死賈天佑的究竟是誰了嗎？”

舟祺點頭，“是賈媛媛。”

“什麽？”祟子鬼的眼神瞬間空洞，表情也變得呆滞，“賈媛媛怎麽可能殺害她哥哥？那可是她親哥哥！”

“小鬼。”舟祺俯身，仔仔細細瞧着祟子鬼的眼睛看，“我猜你的身體裏，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對吧？那個人時不時還會控制你的身體。”

“舟祺，你在說什麽啊？”祟子鬼一副被戳穿後的震驚。

修羅起了身，嗓音低沉，“是溫佳。”

“溫佳跟賈媛媛……”

不等舟祺說完，祟子鬼體內爆出溫佳的喊叫，“夠了你們不要再說了！”

此時的祟子鬼已兩眼通紅，他完全被怒氣騰騰的溫佳所取代，豎起尖利的五指朝舟祺撲來，修羅揮動衣袖，将祟子鬼的身體擊出一丈遠。

祟子鬼擡頭，唇邊溢血，那張臉隐隐約約的現出溫佳的面容，溫佳厲聲指責道，“根本就是我殺了賈天佑！你為什麽不信？”

舟祺往前一步，擋在他身前的修羅回眸警醒他，他笑道，“修羅大人，有你在我身邊，我不會有事的。”

修羅便死死盯着溫佳看，趴在地上的溫佳又吐了一口血。

“那日在茶樓，賈天佑選中你為目标。”舟祺沉聲道，“他算是一個不錯的夫君人選，再加上，你與他妹妹，賈媛媛很合得來。”

“什麽目标？”溫佳瞪向舟祺。

“賈府雖還在，但只剩下賈天佑與賈媛媛相依為命，為了繼續壯大賈府，他選中了跟溫府的你溫佳成親。”舟祺看着溫佳說，“你起初同意跟賈天佑成親，但就在成親前不久，你發覺你喜歡上了賈媛媛。”

聽到賈媛媛的名字，溫佳一下激動起來，“就是有像你們這樣的人！我們的感情才不被看好！”

“你害怕那些人的目光，你害怕被那些人猜疑，你害怕被指指點點。”舟祺繼續說，“所以你說服自己，跟賈天佑成了親，成親之後，你每日都要去茶樓跟賈媛媛見面。”

“而賈媛媛在知道賈天佑的陰謀之後，為了你痛恨起他來，在跟你見完面後更加堅定要找賈天佑讨個說法，我想兩人應該是起了争執，所以賈媛媛才失手将賈天佑殺害。”

“絕不可能！”溫佳嘶聲道，“媛媛她根本不是這種人，她身子柔弱，怎麽可能失手将賈天佑殺害？那日是我——”

“溫佳。”背後賈媛媛的聲音響起，溫佳低頭遮臉，不想被瞧見。

舟祺擡眼，跟賈媛媛對視，她紅腫的眼中像是有一灘死水，她低低一笑，啞聲道，“就算他是我親哥哥，我也受不了他，他起初說多麽愛溫佳，讓我接近溫佳引導溫佳，後來成了親，他就露出了真面目。”

溫佳出聲制止，“不要再說了！”

賈媛媛收斂神色，恨聲道，“我從沒想過，他是這樣的人，表面上一套背地裏又是一套，我甚至開始想，他對我究竟也是不是假的？他觊觎溫佳的財産，甚至對溫佳使用慢性毒藥，所以我去找了他。”

溫佳茫然瞪大眼，她看着賈媛媛的背影，神情恍惚。

“他很快明白我的來意。”賈媛媛沉聲，“他提出要看我的劍法，若我劍法過關，便順我心意，斷絕兄妹關系。”

“你失手了？”舟祺問。

“他想傷我。”賈媛媛聳肩嘲笑了聲，“我想他有可能是想給我一個教訓，又或者，他根本是想殺我。”

“媛媛……”溫佳在地上匍匐。

賈媛媛看向舟祺，“舟公子，我沒你想象中的柔弱，我早就會用劍了，在察覺到他想用武力來威脅我的時候，我将劍捅入他心髒。”

“我不相信。”溫佳一手握住賈媛媛的腳踝。

賈媛媛回眸，眼神冰冷，“是你太笨了，我從未見過像你這麽笨的女人，被我跟賈天佑耍得團團轉，到頭來，還要包庇兇手？”

溫佳深吸一口氣，雙眼源源不斷落下淚珠，淚水混着雨水，她嗓音嘶啞，哭得令人揪心，舟祺欲上前，卻見賈媛媛一臉狠決地踢開了溫佳的手。

溫佳撐地，又吐一口血，賈媛媛閉目扭頭，不再看她。

溫佳留着一口氣問，“你不曾喜歡過我？”

“我與賈天佑！”賈媛媛昂首高聲道，“是一樣的人，他背叛了盛之安不再回頭，而我對你也只是逢場作戲。”

溫佳眼淚決堤，揪着心口喃喃道，“逢場作戲……”

“舟公子。”賈媛媛走到舟祺身前來低語了句，“快束心魔。”

“心魔。”舟祺看向猛烈咳嗽的溫佳，“心魔便是祟子鬼？”

“不能再讓他再這麽消耗溫佳。”賈媛媛冷靜道，“溫佳一向身體不好，怕是撐不了多久。”

“你這麽關心她。”舟祺問，“為何不讓她知道？”

“她是溫府大小姐，我算什麽？”賈媛媛咧嘴一笑，無奈道，“弑兄的神經病嗎？”

舟祺閉唇不語。

不遠處看呆了的承空盼忽然發出一聲嗚咽，他一臂遮目，怒聲道，“這也太狗血了吧！為什麽不能兩兩配對好好過下去呢？”

修羅撇了他一眼，“知不知道什麽叫有緣無份？”

賈媛媛“呵”了聲，邁步獨自往更黑的地方走去，她邊走邊低喃，“确實是有緣無份啊。”

見舟祺半晌沒動靜，而溫佳依舊痛哭不止，修羅來到舟祺身邊，握過他的手，低聲問，“小竹，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如果你最終轉世成功之後，可不可以打破那些偏見？”舟祺望向他，“還是說，修羅大人心裏也存有偏見？”

“我沒有偏見。”

“那我們算什麽關系？”舟祺牢牢抓住修羅的手，終于将這話問出了口。

“舟祺。”修羅笑笑，一手指了指剛暈過去的溫佳，“先束心魔解決夢魇，出去之後，我們再好好說，如何？”

“好。”舟祺抿唇，他走到溫佳身前，伸出一只手後呆呆地，“完了，我到現在都還沒記起來束心魔的動作是什麽。”

承空盼嗤了聲，“直接用你的法力不就行了？”

雨越來越大了，黑沉天空似破裂般閃過電流，承空盼愛惜自己的皮囊，故急忙跑過來沖舟祺說，“你快點呀！我可不能一直淋雨的！”

修羅又撇了承空盼一眼，“吵什麽吵？小竹現在正是需要安靜的時候。”

“我真的。”舟祺蹲下，雙手抱頭懊惱道，“想不起來。”

修羅心生拙劣一計，一掌玄火拍向自己胸膛，只聽悶哼一聲，他支撐不住，一膝跪地垂下了頭去。

舟祺望過去，眼中掠過陣陣驚慌與無措，他跑到修羅身前，雙手交疊按住修羅滾滾而流的鮮紅胸口。

“你怎麽還自殘啊？”承空盼指着修羅沖舟祺說，“舟祺！你可得看清他的真面目，他是為了讓你給他抓祟子鬼所以才故意這樣做的！他是在利用你啊！你傻啊！”

修羅還真沒這麽想，他急聲解釋，“舟祺，我只是想讓你激發出自己的潛能，就像上回那樣。”

“是嗎？”此時占據了身體的祟子鬼冷聲嘲諷，“你修羅是什麽人，我看得很清楚，你利用過舟祺對你的愛慕，也利用過舟祺的善良，更是騙過舟祺。”

修羅低眸不語。

舟祺一愣。

“你不敢承認嗎？”祟子鬼強撐着起身，長長毛尾小幅度擺動了一下，他盯向修羅，沉聲道，“就算你這回沒有這麽想，但你之前利用舟祺，騙舟祺的事能一筆勾銷嗎？你可知舟祺是什麽人？你竟讓他走上迷途？”

“祟子鬼。”舟祺回眸，輕聲問，“我是什麽人？”

祟子鬼“嘶”了聲，“修羅！你嫉妒成性，自私自利，性格如此殘缺的你知道什麽是愛嗎？你配嗎？”

修羅被自己的玄火所傷，又因為饑餓在持續喪失法力，他近乎昏迷了去，額頭重重磕上舟祺的肩。

舟祺目光一滞，雨水順着眼睫流入，酸澀的腫脹的，他慌張呼了口氣，再次回眸，“祟子鬼，我必須要束心魔。”

祟子鬼垂眸喪氣道，“看來我的死期，總算是到了呢。”

“小竹……”修羅半垂眼，眸光炙熱道，“等我好嗎？等我好起來，等我轉世成為一個成熟的人，等我向你賠罪，等我給你解釋，好嗎？”

“修羅大人。”舟祺去握他冰冷的手，“你等等我。”

修羅鉚足勁，探頭張唇，尖利的犬齒顯現，齒尖沒入舟祺後頸，舟祺痛到差點昏厥，他撞上修羅肩頭，修羅眯眼時沒入皮下的尖齒隐約發出淡紅色光芒。

“小竹。”修羅貼在他耳邊，他半睜開眼，迷迷糊糊聽見修羅啞聲說，“我只要你一個，我只要你成為我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