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畫五官

畫五官

“你應該是生病了。”修羅說着直起身子，腦後忽被硬物狠狠砸中，他“嘶”一聲回過頭來，看見滿面緋紅的舟祺手裏握着那個燈座。

“你用這東西砸我？”修羅大為不解，“砸我的理由是什麽？”

“人渣……”舟祺聲音很輕，“負心漢。”

被舟祺這樣罵，修羅心底竟然悸動了一番，他笑着去拿舟祺手裏的燈座，手指剛碰到舟祺手背，舟祺便倒了地。

修羅看了舟祺片刻，嗤笑道，“讓你大冬天的不穿衣服。”

擡腳邁過舟祺身側時，修羅的眼神還停在舟祺身上，他的身材确實很好，不幹瘦，還有着優美的肌肉線條，平時應該是個注重飲食的人。

修羅後折一步，蹲下身，眸光放在舟祺露出的胸口上。

又片刻後，他“嘶”一聲，扶額，“這番行為真算不上是正人君子啊。”

将舟祺重新抱回床上，修羅一個響指喚來了豹哥豹弟，豹弟嘴裏叼着菜葉，出聲詢問，“修羅大人，這是怎麽了？”

“你就還沒吃完？”修羅瞥了豹弟一眼。

“哎呀！”豹哥算是個會照顧人的，盡管他現在心事重重，走到床邊探頭一看，豹哥立馬下了結論，“客人是受了風寒，我看他來的時候就穿着修羅大人的衣裳，難道是個買不起衣裳的破落公子哥？”

修羅緊眉不語。

“我去煮碗藥湯來，喝了便好。”豹哥信誓旦旦地說。

修羅這才點頭，緩慢看向他，“如此甚好。”

豹哥拉着豹弟往門口走，修羅忽問，“他這身子這般弱，剛才又受了地宮的陰寒。”

豹哥回頭看修羅，修羅眉目隐約現出擔憂來，低聲，“應該不會受不住，就此死了吧？”

“不會不會！”豹哥連連擺手。

兩人出了修羅的寝殿後，豹哥拍了拍豹弟的肩，“我覺得可能就是那個人了。”

“什麽啊？”

“你不記得了？”豹哥沉聲說，“修羅大人幾百年前被阿爺提前丢入輪空的時候，趁着還有一口氣時對大哥說過的話。”

“哦。”豹弟後知後覺，“咱們大哥可是阿爺身邊的紅人，修羅大人當時說了什麽來着？”

“你這鬼記性。”豹哥壓着嗓子，“自然是提前複身找人的事。”

“啊！”豹弟驚呼一聲，“找的便是屋裏那個公子哥？”

“但是修羅大人全然不知自己會沒了上世的記憶。”豹哥嘆息道，“這可不太好辦。”

豹弟是個沒心眼的樂天派，一手搭在哥哥肩上揉了揉，開朗道，“既然他們現在遇上了便不就行了？記憶回憶這種東西，是可以再次創造的嘛，修羅大人是如此俊美又法力高強的人，可輪不到哥哥來操心哦。”

豹哥瞬間笑了，兩兄弟樂呵呵地勾肩搭背一起往小廚房走去。

不多久，他們便給舟祺送來了藥湯。

修羅執碗，一手立起舟祺身子，恰逢衣衫滑落，舟祺走光，修羅厲色，回眸看向豹哥豹弟，他們都乖巧閉上眼睛，沒有多看。

修羅給舟祺喂湯藥的時候，莫名生出一種這事在以前也發生過的錯覺，令他心髒砰砰的，他不會給人喂藥，只能一直将碗口朝想象中的舟祺唇裏怼。

片刻後，修羅重重嘆了口氣，喝道，“你們還傻站着幹嘛？快過來幫我！”

豹哥豹弟是聽話的兄弟倆，一個負責扶起舟祺，一個負責指導修羅正确的喂藥方式，一來二去，舟祺才咽了小半碗湯藥，修羅不耐煩道，“真是麻煩，不如我用嘴喂他，一口全給他渡完。”

豹哥豹弟對視一眼，眼珠子圓溜溜的，神色震驚。

平複了情緒的修羅也知道這是不妥的，沉聲說，“要不你扒開他的嘴，我好喂。”

老實的豹弟此刻心想，這客人臉上沒有五官，就連嘴的位置還得摸索得知，究竟還要怎麽将他的嘴給扒開啊。

而聰明的豹哥靈機一動，連聲說着，“啊不行了不行了手酸了手酸了。”

修羅皺眉看向他，他将舟祺放回床上，要帶着豹弟出去，邊走邊說，“小廚房還沒收拾呢，我們得趕緊回去了，這喂藥如此簡單的事，交給修羅大人就行了。”

“喂！”修羅納悶，“我怎麽就行了？”

豹哥回頭，激将道，“怎麽？修羅大人是不行？”

修羅一噎，“行！”他拂過衣袖，煩悶道，“趕緊走吧。”

盯着門口的修羅看見那扇門被關上後松了口氣，他驚訝，鼓起眉頭自語道，“我為什麽要松口氣啊？這嘴對嘴喂藥難道很難很羞人嗎？”

聽起來倒像是在安慰自己，修羅不想太多，索性一口悶了剩下的湯藥，然後對着舟祺的唇貼上去，碰到柔軟的唇瓣時，修羅擡起雙眉，雙眸掠過一層閃爍流光。

這感覺太奇妙了，修羅垂眸，卻看不見舟祺的唇。

修羅十分緩慢地含住，然後将藥湯全部灌了進去。

大功告成後，修羅好心情地拾起畫眉毛筆，第一筆便落在舟祺的唇上，腕動筆轉，給舟祺畫了兩片嘴唇子。

修羅半撐在舟祺身邊，提起毛筆來到舟祺額前停頓了會兒，他想象着舟祺的眼睛該是如何模樣，但像舟祺這清風明月般的人，眼睛也應是幹淨澄澈的。

那麽先畫眉，修羅彎唇，在舟祺額上隔着适宜距離畫了兩條筆直的橫線。

“哈哈……”修羅沒忍住笑了出來，他靠得近了些，極為鄭重的在舟祺眼睛的部位點了兩個點，後一鼓作氣，畫了兩個橢圓形的圈圈。

在修羅專心致志給舟祺畫五官的時候，舟祺腦海裏灌入了一些延遲的記憶，他仿佛感受到有人在用唇給他喂水喝，但那水好像很解渴，舟祺還主動吸了吸。

喝了水後，身子的熱在漸漸消退，随後又覺得自己臉上癢癢的，舟祺冷不丁醒來看着修羅，修羅在笑，明眸皓齒，手肘撐身側，手掌托下颚，另一手的指間晃動一根樣子特殊的毛筆。

舟祺不動，修羅便不知道舟祺醒了，就這麽盯着修羅看了片刻，直到修羅舔了舔唇。

修羅扔了毛筆，俯身下來，好像是要親舟祺，舟祺冷靜擡手，遮住了唇。

“……”修羅調侃道，“你醒了還不讓我知道？還怕我親你？”

舟祺“嗯”了聲，“你可不是什麽正人君子。”

“你想錯了。”修羅一手撫過舟祺額上的發絲，驕傲笑道，“要不要去看看我給你畫的五官？”

“你？”舟祺起身，看了眼被丢在床沿的畫眉毛筆後嗤道，“你能給我畫出什麽好五官來？你記得我長什麽樣嗎？”

修羅冷下臉，“都說了不要把我當做那個垃圾的替身。”

舟祺笑了聲，“拿銅鏡來看看。”

修羅便下床去拿銅鏡，走了沒幾步他回頭疑惑，“你倒是還吩咐上我來了？我可是魔界修羅。”

舟祺此時正在摸臉，這畫眉毛筆還挺固色，擦也擦不下來。

修羅氣道，“你別摸啊，我親手畫的，用心畫的。”

舟祺慢慢收回了手。

等修羅拿着銅鏡回來，舟祺靠在枕上打了個哈欠，喝了藥後感覺很困倦，他想，明日一早便回邊域去。

修羅越走越近，舟祺悶聲道，“你剛才用嘴給我喂的藥吧？再拿清水來，我要擦洗。”

“我是好心幫你。”修羅站在床邊将銅鏡遞給他，“都看不見嘴的人，還擦洗什麽擦洗？”

舟祺冷哼一聲，接過銅鏡那刻，修羅眸光燦爛道，“快看看，我畫的絕美。”

一眼看去，差點把胃給吐出來，舟祺罵道，“簡直是奇醜無比！”

修羅垮臉，說，“哪裏不美了？”

舟祺把銅鏡反扣在床上，“哪裏都醜。”

修羅欺身而上，微涼的手掌靠在舟祺的臉上，舟祺怔怔的，他的體溫很舒服，讓還未完全消退熱意的舟祺想更加貼近。

“你的唇。”修羅指尖搭上舟祺唇的位置，靠着想象說，“應該是偏粉色的，應該像春日裏的桃花一樣，而且還軟軟的。”

舟祺微低下頭，又被修羅一手擡起，修羅的指尖向上滑，嗓音帶笑，“別看你的鼻子我只畫了一個點，那是因為你的鼻子肯定是挺拔的，所以我畫不出來。”

“承認你畫技拙劣了。”舟祺低聲。

修羅又笑兩聲，手指撫摸過舟祺的眉眼，“你的眼睛，是水汪汪的嗎？”

“那是形容女子的詞吧？”舟祺皺眉。

“但在來地宮的路上，我好像感覺你哭過。”修羅篤定道，“所以肯定是水汪汪的。”

舟祺悶聲不語，修羅收手那瞬間，他心髒猛烈一顫，緊緊抓過修羅的手重新放在了臉側。

修羅回眸，眸光閃過驚喜的情緒。

舟祺說，“你身上涼涼的，剛好可以幫我降溫了。”

“終于不把我當那個人的替身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舟祺立馬冷冷地甩開了他的手，他彎腰壓過來，舟祺躺在了枕上，他說話時眼神帶着炙熱，“我現在要是親你的話，會不會太冒昧了？”

“太冒昧。”舟祺說，“畢竟你是我的死對頭。”

修羅偏頭一笑，“什麽東西？”

“希望你死在我眼前。”舟祺恨道。

修羅眨眼，唇微張卻沒言語，下一刻他起身，走到櫃邊端起餐盤問，“你餓嗎？”

“不餓。”舟祺說。

“那你早點休息吧。”修羅冷漠地說，同時也冷漠地擱下了餐盤。

一聲脆響，舟祺看過去，看見修羅快步離開的身影。

舟祺死死盯着他背影看，他不知是察覺到了還是什麽，猝不及防回過頭跟舟祺對視，兩人都用惡狠狠的眼神看着對方，修羅抿唇皺眉，忽而憤聲道，“憑什麽我走？這是我的房間我的床。”

話一說完，修羅瞬移到了舟祺眼前，舟祺瞪着他，他神态自若，姿态優雅地邁上了床。

“滾。”舟祺說。

“我的。”修羅甩來一個銳利眼光。

舟祺一聲不吭要下床，剛躺下的修羅眼疾手快拉住舟祺的腕，舟祺回頭那瞬間，修羅另一手揮動，熄滅了屋子裏的所有燭火。